想着我和清，似乎是没有未来，我却一遍又一遍放任自己，沉沦和清在一起的时间。矛盾与挣扎，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自己。我不晓得如今的我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存在，究竟要如何摆脱这样尴尬的身份？明明很清楚的知道后果，却依然如固，这样的念头令我感到羞耻。

可是，每日里醒来，想到这一天，我又可以看见他，又可以听见他的声音，整个人总是又沉浸在无限的喜悦之中。

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或许我正是这样一种“豁出去”的感觉，不惜将一生未来的所有抛却，只是为了“尽君”一夕欢娱，一日相守。

时值落英纷飞，我踩着沾了泥土的桃花瓣，漫步走到庭前。他从里边步了出来。眼底还布着些疲惫，可那么分明的眉目，耀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他抬眸，目光泛起温柔，缓步走来。

“这是怎么了？”他凝视我，伸手轻柔地拭去沾在我额角的花瓣。

我朝扬了扬小竹篮，“我采了桃花，准备做桃花酿。”

“桃花也能酿酒？”他微微惊讶，似笑非笑地瞧着我。

“为何不能？最近看了一些古藉，上面便有记载制作桃花酿的方法。你喜欢吃桂鱼，我想给你做一道桃花蒸桂鱼……”

“你总有你的理由。随我走走。”他莞尔一笑，牵了我的手。

春日的微风无限温软，林径幽深，庭阁空寂，偶尔有飞鸟掠过空枝，啾啾细鸣回绕。细碎枯叶踩在脚下簌簌作响，我们并肩携手而行。他的目光一如清水，温柔凝望我，“累了么？”我摇头微笑，在他面前站定，他略见疲惫的神色令我心疼。

“昨晚又熬夜？”我深深看他，敛容道，“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微微阖了眼，笑一笑，却说，“恐怕不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我们回去，我给你彻杯参茶。”我拉着他转身，却被他拦腰揽回身侧，轻轻圈在臂弯。

“就这样陪我一会。”他微微阖了眼，下巴轻抵在我额头。听到他似满足又似疲倦的一丝叹息，我心里微微发酸，抬起手臂紧紧环在他腰间。“有没有怨我？最近这些时日都没有时间好好陪陪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人陪。”我依在他胸前，故意嗔道。

“不是小孩子？十九岁的小丫头......”他笑了笑，抬起我的脸庞。

“讨厌！”我啼笑皆非，“谁是小丫头！”阴郁的心绪化为乌有，与他笑闹在一起。

良久，他俯下身来，将我拥紧，“玉燕，等忙完这一阵，过些日子，我带你好好在云州转转，有些去处你定会喜欢。”

“清，”我轻轻环住他的腰际，“其实不用特意陪我，现在这样就好，我已很满足了。”

他的怀抱这样温暖，令人心安。被他拥在怀中，身心俱是柔软下来。

“清......”我蓦然叹了口气，轻轻唤他。他嗯了一声，我却又不知该说什么，默然片刻，“没什么了。”

他搂住我，在我耳畔低声道，“想要什么，告诉我。”

我听着他沉沉心跳，幽幽开口，“倩儿，她在云州还好吗？”

他知晓我的心意，低头看我，眸光温和，柔声道，“据我所知，她在医馆一切都好。你想见见她吗？”

“可是，我......”我微微垂眸，有些矛盾。

“没关系，”他的手指抚过我鬓发，语声温暖低沉，“交给我，我来安排。”

云州医馆，前庭一色青石地宽阔平整，穿过花木扶苏的长廊，随处可见生机盎然的紫藤花，芬芳郁人。

远处九曲回廊，两旁种以高大榆树，浓密的绿荫在晨光下挂着晶莹的露水，星光隐隐。余倩一袭白色襦裙，肩上套着碧绿的半臂，怀里抱着个乌木箱子，缓步而来。回廊尽头连着白玉莲花拱桥，长清负手而立，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待余倩抬头，一双杏眸明亮，眸底深处略带羞喜。

“倩儿见过大人。”余倩施施然上前，盈盈俯身。

长清点头微笑，“倩儿勿需多礼。在医馆可还习惯？”

“有劳大人记挂，倩儿一切安好。”余倩仰面望着他，雪白的面颊微微泛起绯红。

长清眉心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蹙痕，声音却温润依旧，“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余倩眼底似有微澜一晃，轻轻颔首，低声道，“大人今日来可是有事？”

“是了，”长清笑了笑，点头，“有人想见见你。”

余倩抬首，诧异望着他。

长清侧首，朝身后道，“出来吧。”

我用力咬住唇，鼓足勇气自回廊后走出来，“倩儿。”我对她笑了一笑，在她清澈的明眸中看见自己的笑容那样僵硬。

余倩不说话，直直看着我，那种欣喜的神色，眼中隐约有泪光莹然。“姐姐，”惊呼出声，上前抱住了我。

“真的是你？姐姐。”余倩抱住我，惊喜交加，“你什么时候回云州的？这样久也不来看我，我很想你。”

我有些恍惚，眼前却蓦然涌上水雾。“对不起，倩儿。”

我们这样抱在一起，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其他什么。

半晌，余倩像是察觉什么，忙擦去泪水，对长清微笑，“让大人见笑了。”

长清温和地摇摇头，眼中清澈往我身上一瞥，“你与玉燕姐妹情深，实在令人感动。”

余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地抬眸凝视长清，气氛似有微妙的停滞。

心里就这样被轻轻的牵扯了一下，那样缓慢的却清晰的。

余倩沉吟一番，随即笑着对我道，“姐姐这次回云州可要多留些日子。你是和周将军一起回来的吗？”

我怔怔望着她，不知如何回答，百般滋味莫辨。

“倩儿，”长清开口，神色清平，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眸中眼底浸透了温柔神色，毫不避讳，“玉燕是跟我一起回来的。”

我能感觉余倩的眼光流转，那样的神情令我心中似乎被什么重物按压过去，沉沉的。

余倩呆立半晌，“原来，是如此。”眼中微微一酸，幽幽道，“大人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原来是姐姐？”

“是，”长清看了她一会儿，低声叹道，“我们原本也不打算瞒你。”

“倩儿，”我胸口起伏，终于抬眸，轻轻启齿，“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可以吗？”

“姐姐有话不妨直说。”余倩呆了呆，仰头遥看着碧穹，淡淡道。

长清了然，目色如玉，放开了我的手，淡淡说道，“你们好好谈谈。”转身离开。

余倩在医馆所居之处是湖畔东边的小院。小院四四方方，种着不少草木。掀起碧色竹帘，里屋的阵设极其素雅清爽。青纱罗帐，桌椅案几皆以碧色青竹制成，摆放的错落有致，烛光掩映，莹莹淡淡。

余倩从案几上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并不看我，“倩儿这里甚是简陋，没什么可招待姐姐的。”

“倩儿，你是在怪我么？”我咬唇，抬眸望着她的面容。

“姐姐这话从何说起？”余倩恍若未闻，仍是垂眸。

我蓦然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倩儿，你别这样对我！你若是怪我，就骂我一场，或者打我也行。我失忆以来，是你和爷爷把我当亲人一样照顾。若是你也要与我生分，在这世间，我就再没什么亲人了!”刹那间眼眶发热，模糊一片。

“姐姐，”余倩抬眸，眸底一片凄楚。

“倩儿，是我对你不起。”我眼中凝泪。

“说什么对不起？”余倩怔怔半晌，眼眶一红，轻轻摇头，泪水却滑落，“说起来，你与他相识在我之前。何况，他心中就从未有过我，一直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我默然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姐姐，其实你无需对我感到抱歉。这些日子在医馆，我想了很多，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自那日安南将军认回你，我就隐隐明白在他心里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很奇怪？还记得我说过他在云州养伤的日子，我替他清洗伤口的时候，曾看见他贴身而戴的一块燕形玉佩，当时我就奇怪，这分明是女子的饰物。在他昏迷的日子，口中始终叫着一个名字，‘燕’。到现在，我终于明白，这世间任何事情都可以被安排，唯独这感情的事，是最勉强不得。”余倩转过头，泪水却簌簌落下，“何况你与他是两心相悦，是好事，有什么错？别说是对我，即使是对她，你也没什么好愧疚的。”

我怔怔地望着她，眼泪却大颗大颗滚落，从心头到喉间皆是浓涩的苦。

“傻姐姐，你不是这样爱哭，莫要再伤心了。”她竟笑了，捧起我的脸，低叹一声，轻轻拭去满脸泪水，“姐姐，你性子太过柔弱，亦太过善良，有些事情太过于执着，这对你未必是好事。既然你爱他，选择了他，就别再放弃。勿需太过介怀别人的看法。这世间什么都可以割舍，唯独爱情，是不可以相让的，即使是对亲姐妹亦是如此。因为他要的，她不能给，而你却可以。”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她是除清以外，第一个叫我别放弃的人。余倩竟比我更勇敢，她这样的女子，要怎样的男子才能配得到她的爱？

明烛将尽，我卸下钗环，长发如云散落，垂至腰间。推开格子窗，夜风拂来，朦胧星月洒下薄薄的清辉，丝丝垂柳宛如烟云缭绕，远处依稀飘来丝竹之声。

熟悉的气息隐隐传来，还未转身，长清已从后面环住了我，挺拔坚实的身躯与我相贴，“在想什么？”他低声在我耳畔道，那温热的气息萦绕，让我的双颊染上红云。

我微一侧头，笑了笑，“我在想倩儿，她实在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

“我知道。”他淡淡一笑，“谁说不是了？”

我眨眼，随口笑谑，“你也承认？那为何还要错过？不觉得可惜？”

“难不成这世间好女子我都不能错过？”他哑然失笑，扳转过我的身子，望着我的眼睛，“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

我看他紧张的模样，心底一片柔软，心中情意涌动，软软环住他颈项，笑道，“是我说错了，不要生气。”

他眼底有掩不住的温暖笑意，将我揽入怀抱中，“不生气也行，不过你得做一件让我高兴的事。”

他眼眸中的痴迷之色看得我羞意大起。我踮起足尖，仰头在他唇间印下蜻蜓点水般细吻，“这样好不好？”

他不语，低头炙热的唇便吻上我，尽情吸吮着。缠绵悠远的深吻，我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

“玉燕，”他恋恋不舍的放开我，眸中柔情的光芒，“这一生，我有你就足亦。”

我面色微红，伏在他胸前，缓缓伸手去回拥着他，“清，今晚不要走。”

刹那间，他浑身僵直。

我的脸颊热得发烫，双手环住他的腰，主动吻上他的唇，轻轻吸吮。他的呼吸声渐渐急促，似听得他轻轻一叹，他将舌尖轻轻探入我的嘴里，缠绵悱恻间意识一点点遗失，一种陌生的异样感觉让我顺从着自己的渴望，将舌头轻吐滑进他的嘴里，找到他的舌尖，慢慢地吮弄回吻着他。他俊朗的面容微微泛起红潮，双手紧紧环绕着我的纤细腰肢，徒然弯腰，将我横抱起来，大步向床帷间走去。

他的唇落在我耳垂，轻轻贴在我耳畔，沿着颈项一路细细吻了下来。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襟，闭上眼睛，不敢动弹，心头剧跳，一颗心似要夺出胸口。他的手在我的肌肤上不断游移，在他的抚触下，陌生异样的感觉让我浑身发软。我听见他的呼吸渐渐急促，环在我腰间的手缓缓上移。他忽然停下来，令我仰头直视他的眼睛。我微微喘息，睁开眼睛，他的额间沁出了薄汗，仿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的眸中倏地升起一团火，瞬也不瞬地看着我，“玉燕，真的可以？”

“清，”我揽住他的脖颈，喃喃低语，“我爱你……”

他终于不再隐忍，在我耳畔低声道，“我也爱你。”他紧紧抱着我，褪下彼此的衣物。当贴身的肚兜滑落下来，我们这样亲近，心跳连着心跳，呼吸纠结着呼吸。他的掌心暖暖地覆了上来，极轻极柔，仿佛捧住一件无比贵重的珍宝。身体似有许多的火种，急切地呼唤着，渴求着。纠缠间，意乱情迷，诸般羁绊皆被抛开，只愿就此堕入彼此眼中，永世沉沦。沉积已久的□□，瞬间燃烧。在无限的缱绻缠绵中，我们终融合在了一起，再无一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