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
作者:林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670

西罗国都城咸安城,西北方一座宏伟的巨宅前,林云天站着,凝视著大门正上方的匾额,红底金字:大将军府,那是昭王亲自手书,如此金灿灿的匾额可以看得出是新近制作的。望着匾额,林云天许久没有做声,回忆,回忆,回忆,那尘封已久的记忆,那许多被自己刻意忘记的往事又涌上心头:那儿时的欢笑,爱的翔舞,一起嬉闹的小伙伴们,那似乎永远玩不厌的小花园,那似乎有讲不完故事的林爷爷,还有温柔亲切的妈妈,慈祥的外公、舅舅……然后,似乎突然变天一样的可怕情景,惊慌,恐惧,大火,那经常将自己带入噩梦中的血红色的大火……

在他身后,白汉、林斯、张信三人也都用一种夹杂着同情,理解的眼神望著他,这么多年兄弟了,他们当然明白为什么一贯讲究淡然、冷静处事的大帅会呆呆的望着这块牌匾,脸上更是百感交集。挂着这块匾额的大将军府不仅仅象征着他实际上已是西罗国军方的最高代言人,对林云天而言,这座大将军府实在是包含着太多,太多……

许久,林云天低沉、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的声音传来:“这座大将军府,昔年正是公孙涵先生的府第。自公孙涵先生逝世以后,这里也曾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净,现在的这座大将军府是大王缅怀公孙先生而重新建造的。”说完,又深深的看了那金灿灿的四个大字一眼,断然,大声说:“走吧!”率先大步向里面走去。

一进大门,一位身着管家服饰的五旬老人迎上来,带着激动的神情,跪下大声道:“恭迎大将军回府!”林云天脸色激动的忙走上前,扶起他,忙道:“赵老,快请起。我们是自家人,就不必如此多礼。”说完,望四周看了看,眼中却显现出吃惊的神色。赵管家一见,心中明白林云天在为什么而感到惊讶。所以,马上道:“大将军,自从公孙老爷去世后,大王后来下令重建,并且要依照大将军府以前的原样建造。重建以后,特意召我们这些旧人回来看管,并且不准闲杂人等打扰。”林云天听后,点点头,接着,林云天又抬头,向随着赵管家一起跪迎的亲兵和一些仆役、下人道:“你们也都起来吧。”说完,林云天又向白、林、张三人道:“赵管家一家三代跟随公孙涵先生,忠义之心,为世人所敬重。赵管家之父,对公孙先生尤为忠心,公孙先生兵败自杀殉国后,赵管家之父亦同时自杀殉主,令人肃然起敬。你们今后跟我一起暂时住大将军府,有什么事情,尽管跟赵管家说。”林云天又回头对赵管家道:“赵老,你就先向他们介绍一下府里的情况。”说完,林云天慢步向大厅走去。

在这种慢步前行中,在赵管家清晰、完整的介绍下,白、林、张三人总算对这座大将军府有了一个明确的轮廓:大将军府昔年是在一座亲王府的基础上,翻新,建设起来的,设计者是梁陈楼先生的得意弟子──毕宽。大将军府的建筑可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为主厅,大厅为议事、设宴、招待来宾之所在,二厅即正房所在,其西有一组建筑,最后的一进便是悬天香庭院的主花门,与锡晋斋并为大将军府的精华。院宇宏大,廊庑周接,斋为大厅式,其内用装饰分隔,洞房区户,回环四合,确为一副大排场。后为约一百六十米的长楼及库房,其楼梯处,堆以木假山,见其匠心独运。花园的正中,是最娆山水之趣的地方,为大将军妻、妾和奴婢所住之内宅。院北为戏厅,西部有榆关、湖心厅等景色。府墙外东部尚有一王府,为大王之弟,青龙军团长,当世名将长安君之府。

听赵管家说完,林云天等人刚好步入大厅,大将军府的华堂丽屋,古树他石,在在都令人心旷神怡,令林云天的脑海中回想起今日在宫中时的昭王的告诫:“富贵乡里温柔窝,自古都是英雄冢。”,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清醒了不少。众人分主次坐下后,林云天环顾大厅,点了点头,对赵管家道:“用完晚膳后,你就叫各房的主事、大王所赐的姬妾奴婢、下人都到大院里去,我有些话要对他们交待。”赵管家点头称是。

赵管家续道:“大将军,听闻你出任大将军一职后,从下午四时起,送礼、求见的人就络绎不绝的到来。依照当年的老规矩,礼,我代大将军收下了,至于求见的人我也大都劝回去了。大将军,你看,老奴如此处理,行吗?”林云天点点头道:“赵老,以后,有什么事,如果我未作特别的交代,你就按当年老规矩办就是了。”赵管家道:“是。只是,今天下午有人一直在会客室里等大将军回来接见,老奴怎么劝也劝不走。而且,这人……”说到这里,赵管家脸上露出惊疑、不解的神情。林云天见此,也奇怪的问道:“赵老,究竟是谁?”赵管家犹豫了一下,答道:“是廷尉王哭大人。”

赵管家的话一说完,大厅众人都皱起眉头,不明白这位有“李相爷身边最阴毒、最凶狠的狗”之称,论理应该与林云天一方划清界限的廷尉大人为什么这么固执的要与林云天见面?林云天想了一会,微笑着,起身道:“来者是客,就让我们见识一下这位廷尉大人的风采吧!”说完,带头往会客室走去。

林云天步入会客室,仿佛生感应般,在林云天刚踏入会客室,正在会客室的窗户前负手卓立的、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也转过身来,与林云天打了个照面。霎时间,两道锐利、如剑一般的目光毫不退让的交起锋来,会客室里顿时呈现出种肃杀的气氛。

良久、良久,只见林云天微微一笑,似乎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走过脸上显现出惊疑不定神情的王哭身旁。立刻,会客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轻松起来,好象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接着,众人鱼贯而入,分主宾坐下。

在众人眼光的注视下,白发中年男子显得悠然自若,眯着眼旁若无人般的望着林云天。而林云天也微笑着对视着王哭,也一句话也没说。

好半响,只听见林云天慢吞吞的道:“不知廷尉大人前来所为何事?该不会是就见一见我,这么简单吧?”王哭道:“大将军果然明察秋毫。在下此次前来,除了恭喜大将军外,还想验证一件事。”林云天笑道:“那,究竟何事啊?”

王哭肃然道:“看看大将军是不是有足够的力量拥有‘霸者之证’!”

真是一石惊起千层浪,王哭的话一说完,会客室里众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只如何应答。众所周知,这“霸者之证”传说是创世神进入永久沉睡前制造的最后一件宝物,据说是一件只有那些能够统一大陆的帝王才有资格拥有的宝物,同时也是证明谁有资格统一大陆的宝物。而且据史书记载,历代能统一大陆的不世之帝王在统一大陆后,都说拥有了“霸者之证”。久而久之,追求“霸者之证”成为追求“统一王”大业的另一代名词,尽管谁也不知道这“霸者之证”究竟是何形状,是何物。此时,这王哭说这番话,是说林云天有不轨之心(结合他的身份,不难有此猜想),还是……一时间,会客室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马上,只见林斯拍案而起,大声道:“王哭,你好大的的胆子,竟敢说此大逆不道的话,你究竟是何居心?”

王哭却不慌不忙的道:“没什么居心,这只是一个我个人求证的问题而已,大家不要这么紧张。”说到“个人”两字时,王哭特意加强了语气。

“个人问题”,这是他妈的的什么个人问题!会客室里众人都用惊疑的眼神望着王哭,听他作何解释。

只见王哭指着额头,额头上的两个龙角道:“我是龙族人,三十五年前,我们家族还是东淄国的望族。”

话一说完,众人的脸色顿时一变,都用夹杂着同情的眼神望着王哭。大家都知道,三十五年前,东淄国的统治者作了一件愚蠢之极的世间惨事!也许就是嫉妒龙族人的财富(因为龙族人对海洋特别的认识,以至于临海国家的财富大都掌握在龙族人手中),以及别的原因,三十五年前,东淄国的统治者突然间以各种借口说龙族人是天下间最下等的种族,不配在东淄国生存。接着,在全国掀起排龙族的狂潮,肆无忌惮的没收龙族人的财富。而摄于东淄国当时那几乎号令天下的声势,各国除了发表一纸谴责的声明外,也不能够作什么,以免触犯东淄国。而其中有些厚颜无耻的国家为了巴结东淄国,也在自己国内掀起排龙族的狂潮。一时间,龙神大陆上,龙族人陷入无家可归,到处被人驱逐的悲惨境地!正在这时候,西罗国时任宰相安新周,用他那无人能及的洞察力觉察到这一事件对西罗国崛起的重要性。安新周说服了当时西罗国国君靖王,做出了一个非常有远见的决策,冒着与东淄国关系破裂的危险,宣布西罗国庇护龙族人的政策。就这样,近百万的龙族人大量涌入西罗国,受到西罗国的庇护,在西罗国安家落户。因为西罗国实行各种族地位平等的国策,再加上龙族人天才的经商能力和天生对海洋的认识能力(恰好西罗国的西部又临海),所以龙族人在西罗国如鱼得水,很快发展起来。因此到现在,龙族人在西罗国的政治、经济上的势力是不能小看的。

对众人的这一举动,只见王哭却毫不领情,只见他脸色大变,用低沉、嘶哑的声音,几乎是呐喊般道:“同情?你们为什么要同情我?难道我们就只会被同情吗?”

众人听了,都面面相觑,奇怪的看着王哭,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为什么说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王哭神色激动,大声续道:“同情,只有弱者才会需要同情,我们龙族人不需要!东淄国的政策令我们龙族人受尽了世间的磨难和痛苦,这是为什么?自从六岁被赶出东淄国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发觉,人们容易同情我们,也愿意提供帮助,是因为我们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这些举动却改变不了我们龙族人根本的处境。我更发觉,人们是因为认为驱逐我们是不道德的行为,所以才同情我们。但仅仅如此吗?错了!大错特错!长大后,我才明白,不是别的,是东淄国那种不公正的制度才是造成我们龙族人陷入如此悲惨境地的根本原因!只有不公正的制度才会产生不道德的行为,而不是别的,更不会倒过来!但世人却往往只会谴责不道德的行为,却忽视了不公正制度的危害!因此,我们龙族人最佩服西罗国的开国之君圣王和安新周太师。因为只有圣王能够大度的承认西罗国是人族和其他各种族共同缔造的国家,所以才有西罗国承认各种族地位平等的国策、这一公正的制度。又因为安太师的远见,才使我们龙族人重新有了家。所以……”说到这,王哭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我王哭平生的志向就是在有生之年看到西罗国成为‘千年帝国’,让公正的制度推行到整个龙神大陆……”

听完这番震撼人心的话,众人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是啊,制度,尤其是人们习以为常的制度,往往是造成世间惨剧的源泉,尤其是当制度是不公正的时候!想不到这位之前被人目为第一流的阴谋大师,居然会有此宏伟,甚至伟大的理想!这,不由得令大厅众人对之刮目相看,有了几分敬意!

安静了一会,众人都在消化王哭这番话带来的冲击。一会儿,林云天才道:“王大人这番宏论令我等大有所得,先谢了!只是,有一事不解,王大人如此理想,却与王大人平时所作所为大不相符,不知,王大人何以教我?”

王哭答道:“大将军的意思,下官明白。我想问一句,如果抛开个人恩怨不讲,大将军认为李相当政这十几年,究其实效而言,是否正确?”

林云天听后,不语,等一会,才轻轻的点点头。

王哭一见,轻声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作大事,只要看得准,目的明确,又何必在乎手段如何?”

“所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无论什么事,你都干得出来,对吗?”这时,一边的白汉冷冰冰地接着道。

“不错,就是这样。我做事的原则向来就是欲达目的,不择手段!”王哭坦然自若的承认道。

这时,张信道:“所以,你就成为‘李相爷身边最阴毒、最凶狠的狗’,帮助他清理政敌。……”“闭嘴!张信……”张信的话还没说完,林云天断然打断他。接下来,林云天深深的望了王哭一眼,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做事倒很有一点‘韩利主义者’的样子。”

王哭大笑道:“大将军果然看得准!只不过,我何止有点样子,我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韩利主义者’!”

一言出,掷地有声!王哭的这一毫不虚伪的承认,倒令林云天等一干军人不禁肃然起敬!敢公开承认自己是“韩利主义者”的人,单就他的勇气而言,就足以令人为之佩服。因为所谓“韩利主义者”指的是那种做事情只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虽然韩利的《帝王篇》自问世以后,被后世的帝王无不视为学习帝王术的最佳教科书。但是,由于韩利在书中所主张的观点与一般世俗的道德观念大相径庭,故,流传日久,韩利其人其说在一般人看来就如同路边狗屎一样臭不可闻。而这一臭名昭著的名头,王哭竟然敢承认,无论如何,其坦白获得了林云天等人的相当佩服。

“何况,”王哭接着道:“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做得不对。”

此话一出,林云天等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盯向王哭。一旁的林斯忍不住接道:“依林某人看来,现在这年代像王大人这样表里一致的人现在可真是少见啊!”其话中的讽刺意味一听即明。

王哭却笑了笑,对林云天等人道:“想不到诸位亦如世间庸人一样,有此想法,真是令王某失望得很啊!”

林云天听后,眯起眼,望着王哭,徐徐道:“王大人此话何解,请教,请教!”

王哭油然自若的道:“诸位都是血战沙场,身经百站的将军,那么对战争诡诈,无情的本质应该比在下更清楚的。既然如此,诸位对在下的所作所为又为何如此看不开呢?”

听王哭如此一说,张信抓了抓脑袋,道:“这怎么能够一样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哭打断:“有什么不一样?你们一个计谋,要掉千万人的脑袋,我一个计谋,只不过掉一家人的脑袋而已。同样都是杀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林斯在一旁反驳道:“当然不一样。我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们的对手是敌人,是公敌!又岂能与你混为一谈!”

王哭听完,哈哈大笑,然后道:“想不到林总参谋长如此天真!公敌?私敌?哼!当牵涉到利益的时候,还有什么公敌、私敌之分吗?有的,只是敌人而已!既然是敌人,那么,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这其中,有分别吗?”

听王哭如此狡辩,林斯和张信不服,正要继续驳斥,林云天却举起右手,意示停止,林、张二人只得闭上嘴巴。

林云天望着王哭,忽然微笑道:“王大人怎么个为人处世,我们没有资格去评价。成大事不拘小节的道理我们也都懂,只是,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王大人?”

王哭此时也眯起眼睛,盯了林云天半响,开口道:“大将军,王某的出身,刚才你也听到了。在我看来,人生何处不是战场啊!那些个什么仁义道德,都他妈的是可笑的扯淡和伪装而已!表面说得漂漂亮亮,但事到临头,又如何呢?如果那些真的能当真的话,我们龙族又为何会遭受如此大难呢?还是韩利说得好啊:‘恃人只以爱为我者,危矣。恃吾不可不为者,安矣。’绝?对,是绝了点!但,我做得这么绝,那些敢打我主意的,敢打我龙族主意的人就得先掂量一下!”

“何况,这世上,做绝了的事情还少吗?”说到这里,王哭特意看了林云天一眼,然后别开脸,续道:“当年公孙先生是为什么而死的?而显赫一时的公孙家族又怎么会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别人不清楚,大将军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话一说完,会客室里气氛突地一变,林云天等人面色大变,吃惊的望着王哭。好一会,林云天伸手要已摆好阵势,封住王哭所有退路的张信等人重新坐下,面无表情的盯着王哭,王哭亦宛若未觉的看着林云天。

会客室里顿时死寂一般沉静。

许久,许久,林云天长吐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王哭道:“王大人的心意,我明白了,受教了!”

想了想,林云天接着道:“那,不知廷尉大人开始那番话,怎解?难道,那个传言……”说完,双眼注视着王哭。

听林云天这么一说,大厅诸人也都朝王哭望去。因为,在昔年龙族事件之后,就有一个传言说,龙族之所以遭受如此大难,原因就在于龙族知道霸者之证的秘密而不愿意向东淄国王室告知。

王哭点点头,说出了一番令人费解的话来:“传言嘛,毕竟是传言,要怎么看待它,那就看各人怎么判断了。”

林云天听了,也不感到意外,只是“哦”了一声,带着疑问的眼光继续望着王哭。

王哭也毫不退上的对视着林云天,许许道:“等大将军成就远迈前人的帝王之业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的。现在嘛,时机还未到。”

听了王哭这么一番等于什么也没说的废话,林云天依然不动声色的转换话题,突然问道:“廷尉大人,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其语气中,似乎带有一丝不耐烦。

王哭回答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相爷开始老啦,已经开始不明了大事所趋的道理,也开始不知进退了。”林云天听了却点点头,表示理解,道:“那,王大人此番前来,是来看看未来的,对吗?”

王哭也点头微笑着道:“大将军果然是明白人,用不着我多说废话。不过,我要提醒大将军,在此之前,小心通不过我这一关。别忘啦,想拥有什么样的人和物,得看你有多少力量而定的!”一说完,王哭深深的看了林云天一眼,微笑着就起身告辞道:“好啦,在下告辞了!大将军保重!”

接着,林云天率领众人亲自送王哭到大将军府的大门前。

送别王哭后,张信不解道:“大帅,这小子到底来干什么?怎么对他如此客气”林云天却答非所问道:“一个很有趣的人,不是吗?”说完,林云天抬头望天,好一会,才道:“好啦,大家肚子也饿了,进去用膳吧。晚上还有事要交代。”

晚上,大将军府的大院里,挤满了人。人群分为三种:左边的是充满肃杀之气、目不斜视的北西罗军直属林云天的亲兵,中间是大将军府的主事、管事及一些下人,右边则是令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的七名美姬和侍女、奴婢、丫鬟等。

林云天等步入大院,只见除亲兵外,大院里充满了窃声私语、莺声燕语,正嘈杂著,不知谁说了一句:“大将军来啦!”一时,院子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把眼光投向正走进来的林云天一行人身上。在敬佩、惊奇和失望眼神的关注下,林云天走到众人面前。

林云天先走向左边,站在亲兵面前,目射神光,大声道:“兄弟们,这些年来,你们跟随我林云天一起冲锋陷阵,下刀山,蹈火海,你们没有皱过一下眉头,事实证明你们是西罗国最优秀的勇士!但从今天起,你们将面临人生更重大的挑战。你们将远离待戈而枕的生活,你们将远离尸山血海的战场,现在,你们将生活在整个大陆最繁华的都市里,你们将过上舒适、富足的生活,你们将生活在别人羡慕的眼光里。每天,你们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诱惑和考验,你们要去适应与简朴、单纯的军旅生涯截然不同的生活。这样的日子,既是对你们以往功绩的肯定和奖赏,同时也是你们提升自己的最好机遇。在这里,我要向你们提出发扬北西罗军优良传统的更高要求,你们做不做得到?”

迎接他的是山鸣般的吼声:“做得到!”这股充满自信和自豪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嘹亮,让林云天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激动地接著道:“好!以后,你们要时刻记住,你们只要不死,你们将永远是北西罗军的一员,哪怕你们今后可能离开这只军队!你们永远是我林云天信任的亲兵,哪怕你们今后可能离开我!这是一种荣誉,更是一种责任!我要求你们为此付出你们终身不变的忠诚!只要你们能付出这种忠诚,北西罗军将永远是向你们敞开大门的家,我林云天将永远是你们可信赖的大帅,也绝不会亏待你们!“顿了顿,林云天接著说:“我会请专门的人给你们上课,教你们和你们手上武器一样重要的知识,那就是知识!我还会教府里的人教你们怎样在都市里为人处事,我会创造机会让你们去展示你们自己除武勇、智谋以外的才华。以后的日子,我要你们做到:无论在哪里,你们都要表现得无愧于北西罗军的传统,要堂堂正正的做人,你们不要惹事,但也决不怕事!勇士们,这样的未来,你们说好不好!”迎接他的同样是一个“好!”林云天欣慰的注视著眼前的这只发出强大气势的队伍,心中不禁有些激动:这是属于一支忠贞不二,属于我的队伍!等心情平静些后,他向站在最前面的那位今天上午下场解救被凌辱兄妹的千骑长一招手,道:“石统领,带他们下去吧!以后可要多辛苦你了!”石统领大声答到:“是!”转身领命率队离去。

林云天接著走到中间,先不讲话,在他们面前踱了几个来回,才停下来,道:“我以前当佣兵时,最恨三种人,一是胡来乱为的雇主,二是残害平民,与强盗无异的佣兵败类,三是狐假虎威的下人。我尤为讨厌看到第三种人那种自以为高高在上、“冥王好过、小鬼难缠”的可耻嘴脸。“说到这,林云天的神情愈加严厉,愈加冷峻:“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何况我这个大将军比之宰相还高那么一点。我知道,现在大陆上的豪门世族都流行着所谓放纵豪奴恶行以壮家威的坏习气,好像不在外面纵容下人胡来,欺压善良,就不能显示自家威风一样。就是好一点,管得严一些,奴仆们就瞒上欺下,索要进门费,借主人门号偷偷干涉外事等等,简直胡来!”说到这儿,林云天声音愈来愈大:“在我门中,决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恶行,也决不容此等败类呆在府中。过两天,我会叫赵管家颁布具体的家规,严加监管。如有违犯者,我一定严惩不贷!还有,此后,大将军府乃处理军国大事的地方,以后,我若查出是谁敢误了我的军机大事,我扒了他的皮!”接着,林云天利剑一般的眼神盯着眼前一干人等,徐徐道:“我查过,你们之中的最下者,所收所入亦可等同外边普通的中等人家,如果你们还不知足,瞒著我恣意妄为的话,一经查出,绝不轻饶!听明白了吗?!”话一说完,众人忙跪下,颤声道:“听明白了!”林云天皱了皱眉头,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欲说又休,转过头道:“赵老,你就带他们下去吧!以后要劳你费心了。”赵管家忙答道:“不敢,此份内事。大将军毋需操心,我会干好的。”说完,带领着这一群人离开了院子。

林云天最后来到右边,看了看,未语先笑,接着负手而立,带着柔和的声音道:“我听说,大王在为我挑选姬妾时,大家纷纷报名,抢着要来。因为啊,大家听说传说中的林云天,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几可与当年的公孙涵先生比美的人物。可惜啊!这个林云天可不是我,很可能是他哦。”说到这,林云天伸出手,指了指后面的林斯,笑了起来。林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一下子闹得面红耳赤,尤其是看到白汉的冷脸上刻意压抑的笑容、张信的捧腹大笑,以及眼前笑得花枝乱颤的美女们,更是手足无措,全无半点风采。

笑闹了一阵后,林云天接着道:“当然,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也有我的欲求。但一则,我会经常带兵出征;二则,我公事繁忙,三则,以后,可能你们还会多几位姐妹。因此,会让你们有的是独守空闺。这一点,你们要想清楚。这样吧,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愿意留下来服侍我的,我欢迎;愿意回王宫的,我会跟大王说;愿意另外找人家的,我会让你们留在府内,待如姐妹,将来出嫁时,我还会为你们出嫁妆。怎样?”说完,林云天看了看眼前众人,接着道:“不要著急,回去慢慢想。另外,我刚才对下人们的训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只想告诉你们:大家住在一起,也是缘分,有事不妨多彼此谦让,所谓‘家和万事兴’。如果真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妨站出来说,说个清楚,不要背地里说三道四。这样不好。”林云天停下来,对站在最前的一位端庄大方、高贵典雅的女子道:“你就是欧阳柳吧!”对方点了点头,林云天接着说:“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就带大家先回去吧。”欧阳柳嫣然一笑,脆声说:“是。妾等告退了!”

等众人走后,林云天轻嘘了口气,转过身往上午救下的那对兄妹走去。林云天对他们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来历如何。今天你们说自己无家可归,无路可走,是怎么回事啊!”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一起跪下,哥哥先道:“启禀大帅,我叫东方豪,我妹妹叫东方敏。”刚说到这,林云天惊奇的道:“东方豪?你难道就是三年前在乐国指挥平原城区区五千兵马抵挡住东淄国三万大军进攻达两个月之久,令东淄国无功而返的‘乐国铁壁’东方豪将军?”东方豪答道:“正是在下。”林云天听后,和白、林、张三人对视了一眼,只听林斯问道:“这就奇怪了,你不是被誉为乐国军的‘未来将星’吗?怎么会沦落到如此,而且,今天上午……”

东方豪答道:“一年前,我被任命为乐国总参谋部作战部副部长,故我举家迁往乐国都城安阳,但一个月后,舍妹结伴外游时,被乐国的六王子卫浪所撞见。一见之后,卫浪便对舍妹纠缠不休,竟要舍妹作她的姬妾。卫浪是安阳城里出名的恶少,纨绔子弟,故被舍妹严词拒绝。卫浪不死心,竟说动他父王利王出面相逼,要在下将妹妹下嫁于卫浪,被我推辞了。我没相到,卫浪此贼竟如此可恨的是,”说到这,东方豪的虎目中涌出强烈的杀机和悲愤,“他派人设下毒计,诬陷我通敌叛国,令我百口难辩。利王那个昏君,竟下令将我处决,家人男的发配远疆,妇孺入宫为奴。我听到这个消息,一怒之下,越狱逃出,赶回家中,却只救得我妹妹,我的老父老母,经受不了打击,早上吊自尽了!”说完,东方豪不禁低头流泪,一旁的东方敏也抽泣起来。东方豪调整了下情绪,道:“我兄妹俩逃亡后,听到利王那昏君竟然向各国发布了重金悬赏令,引得无数赏金猎人前来追杀。好不容易在咸安城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又遇到了今天上午这事,因为我家传的‘银龙功’容易惹人注意,所以……”

东方豪接着道:“大帅的威名,我素有耳闻,一直钦佩不已!今日大帅又救了在下兄妹之命,我东方豪愿誓死追随大帅。”正在抽泣的东方敏也道:“妾身也愿终身服侍大帅。”说完,两兄妹伏地不起。

林云天静静地听完后,走到东方豪面前,扶起他,道:“好!我北西罗军能有今日之威,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能够做到不拘一格录用,提拔人才。我就收下你。但北西罗军的规矩,你也知道,先从较低的位置干起,你可愿意?”东方豪大声道:“愿意。”林云天点了点头,说:“好!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好兄弟!”旁边的白,林,张三人也拉过东方豪过来以叙久仰之感。林云天接着扶起东方敏,说:“我如收你为妾,那我这样挟恩为报的行径与那个王八蛋卫浪有何本质区别?”林云天摆了摆手阻止东方敏说话,接著说:“这样吧,你也是大家出身,就先留在我身边,帮我处理一下文书杂事吧。至于你我之间的事,说我对你不动心,那是假的,这一点,我无须否认。但我想,等你我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彼此熟悉以后,你再作决定,如何?”东方敏听后,眼中闪过异彩,柔顺的底下头,轻声说:“我听大帅的。”

林云天松手后,对众人说:“大家这一天辛苦了,时间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说完,林云天向大家挥了挥手,转身往内宅走去。众人也就此散了。一夜无语。

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在评定林云天一生时,不管是讴歌他的,还是诅咒他的,都要对黑铁历3203年3月日1日晚的事记上一笔。他们一致认为,林云天那晚在大将军府的言行对他的一生产生了难以估量的作用。至少可以断定的是,一则是林云天拥有了一个非常温馨,温暖的家,这使得林云天以后不管面对多大的艰难险阻,都能感觉到家的存在,始终充满斗志,始终意识到一个男人的基本责任──对家的责任,从而永不退缩;一则是,相比之下,林云天创立了较为优良的,律己律人甚严的家风,使得林云天以后在事实上,客观上减少了不少征服,统一大陆的阻碍;一则是东方豪,东方敏兄妹的加入,对北西罗军,对林云天本人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北西罗军军官团的结构日趋完美,而林云天无论事业,家庭都添一重要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