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昨天的回忆，你还会在乎吗？

如果没有曾经的相识，你还会悲伤吗？

如果没有真诚的知交，你还会怀念吗？

如果没有无奈的冲突，你还会痛苦吗？

如果没有这样的缘份，你还会是你吗？

如果没有了这样的你，我还会是我吗？”

没有了顺手的吉它，银用手指轻扣床边，清唱一首曲调平缓的歌，歌声渐渐隐没于喉间，取而代之的是极力控制情绪时发出的微颤嗓音：“一年前，我和四个好朋友曾经组建过一只属于自己的小乐队，每个成员以一种金属来为自己命名。我是其中的吉它手——‘银’，而希连则是其中的键盘手——‘锡’，那个时候我们还是一群对自己的未来跃跃欲试的小孩，总认为自己是音乐界难得的新星，自信并且自我陶醉。

在所有的同伴中，以希连的身家最为显赫，他却是一点架子也不摆的，全心全意地爱着音乐。由于是家族的幼子，他家里的人也格外地宠他，不但允许他那样的世家少爷和我们这些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穷小子交朋友，更是无条件地支持着我们的乐队运作的经费，可以说，在最初的几个月间，我们确实曾经在一些表演场所风光过一阵子。”

“他也能算是不摆架子？”红发哼道，“那他在酒吧里摆的是什么？大少爷的裤叉子吗？”

哈迪反对道：“二哥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就不要胡乱下定义，耐心一点听完好不好？”

银苦笑着说：“也难怪红发会这么看希连，因为你确实看见的就是他不讲理的一面，而会出现这一幕，全都是因为我在枫女王大酒店误解了希连的好意。就在五个月前，希连突然向我们提出要退出乐队，以后再也不要碰音乐了。一直相处如此融恰又愉快的同伴提出这样的要求，当然没有人会理解，而希连当时只肯给我们唯一的理由是：他是望族莫查比克家的少爷，有的是机会和更好的乐队人才合作，我们这些混市井的穷孩子是没有资格和他一起摆弄音乐的。”

红发听得大叫：“嘿！这也叫人话吗？！”

银继续说：“不理我们的挽留，希连坚决和我们分道扬镳，但是莫查比克家族仍然不断地供应着我们乐队生存所需的一切物质基础，我们那时心里都暗自要争一口气，纷纷拿出了傲骨，说不需要莫查比克家的一分施舍，我们就是四个人分开，到各所酒吧和饭店去卖唱也可以养活自己，不用莫查比克家来假仁假义。

离开了经济支持自己闯生活，比我想象的更艰难，特别是我们这种除了摆弄音乐以外就不会做其它事情的人，成就自己的理想是段遥远的路，而我们在才开始的时候就分崩离析了。

后来希连又找上我们，说愿意再为我们提供经济支持，并且许诺可以让我们在枫女王大酒店表演，因为枫女王大酒店的董事长是莫查比克族长的老朋友，这是他能为我们提供的最优越的条件了。当时我们都认为这是希连对我们的另一种羞辱，断然拒绝这种安排，让希连和莫查比克族长都很没有面子。

再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希连就一直找我的麻烦，他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想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再答应他的安排。”

“然后他的计谋被娘和我们破坏了，就气得挂掉了？”红发估计着这才是合理的解释。

“在希连来大闹黑蜘蛛酒吧后的第四天，他的父亲亲自来到黑蜘蛛酒吧告诉我，希连去世了……”银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算了，让小银来说他会受不了，还是我来说吧。”萝依轻拍银的肩膀安慰他，接着说，“原来希连当初坚决要离开乐队和朋友是因为他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医学上曾经有过仅见的几次病例，患者无一例外，全部无救，可以说这是绝症，叫做‘溶骨症’。全身的骨头，从最细微处开始自行溶化，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无药可救，只有一种非常勉强的办法，就是用钢制骨骼代替原来溶化掉的骨头，但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当最后头部的骨骼也完全溶掉后，大脑将失去保护的屏障，想要重造头骨，现在的技术施展起来还非常危险，成功不过百分之十。再说，要做这种手术、配备这些需要的东西，花费竟然在数十亿以上！莫查比克家为了帮希连换上人造骨骼，已花光了祖辈的积蓄，还借了大量的外债，以他们家的收入，要还清这笔钱，只怕没有二三十年是做不到的。

全家人最疼爱的幼子遭遇这样的不幸，家里人自然对他的要求照单全收，他要胡闹也任由他胡闹，就算拿着家族的势力仗势欺人也认了。

尽管如此，莫查比克家还是愿意在大量举债的情况下支持银的乐队，因为这只微不足道的小乐队，寄托了希连全部的梦想和温柔，他是这样的希望着，有朝一日，即使他再也不能触摸琴键，他所信任的同伴也能把大家一起创作的艺术作品完美地展现在世人面前，他相信他们的艺术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并且愿意毕生投入，只不过他后来投入的方式总是让人误解。

要做换骨手术是需要有专业的权威医师来运作的，这些关系都在紧张地联系中，可惜希连没能等到这些条件齐集的那一天，他提早告别了人世，临终前只会说两个字：‘乐队……乐队……’”

“啊……”红发张大了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个……这个……”

“所以。”萝依话风一转，“当小银这个笨蛋得知莫查比克家因为希连的病情而欠了那么多债时，他一个自己的屁股还被海风吹、穷得叮当响的穷鬼，也敢拍胸脯向希连他爹保证，要帮他们还债！我的天爷！你拿什么帮人家还啊？！什么都没想清楚就跳出来扛事情，你得要有本事扛啊！结果你猜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他说当杀手挣的钱多，他准备去当杀手，一方面可以杀一些该杀的人，一方面可以多挣点钱帮人家还债！这是什么道理啊？啊？！杀手不是杀猪手！这是刀口上讨生活的营生，搞不好一个照面就死啦！还挣个屁的钱哦！

我一怒之下把所有人都赶出了店，横下心把店封了，然后把小银软禁起来，等他把这个疯狂的念头打消再说！”

哈迪叹息道：“你这个办法比较强，我们当时看见店被封了，还以为莫查比克家真的说到做到了呢！”

一直沉默的风插了句话过来：“我倒是有个马上就能把钱还清的办法。”

“快说！”一堆人的眼兴齐齐射过来，死死盯着风的嘴。

风的嘴角勾起来：“红发的身价20亿，我们再扯着林家多闹几次，让奖金再涨个十来亿，然后把他捆成只生猪交给林家千金，别说还债了，我们自己放债还有得剩。”

“……”红发狠狠地瞪着风，巴不得把他拍成一张肉饼，考虑到现在身体的状况实在无法达到这么理想的效果，只得拍拍幸运的小脑袋说，“你，过去，冲着那个蓝头发的伪君子放十个屁！”

“咪……”幸运不依地躲到萝依身后。敢惹风？除非它以后不想吃红烧牛排清蒸带鱼了，要知道它的伙食费一直是风在出啊，象红发这种一穷二白的主人，哪能独力养活幸运这样天纵英才的小猫咪？

“我认为风的办法也没错了，这肯定是最快的办法了。”哈迪不顾兄弟情义，一切向钱看齐，“不过呢，我觉得杀手生涯也不全是象萝依说的那样可怕了，你自己不也是前辈杀手中的厉害人物吗？关心小银不一定要替他决定一切，你和希连都是这样的心态。”

银说：“这倒不是我不理解萝依的好意，把红发卖给林家小姐我也不同意。这是我欠莫查比克家的人情，希连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无论如何，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家就是我的家，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完成这件事，这是除了音乐之外，我目前最大的理想了，每个人都有理想对不对？请你们支持我，看着我去做，偶尔帮帮我就行了。”

萝依无奈地挥挥手：“罢了罢了，你们小孩子总是要吃点苦头才会长大的。说到理想，当杀手的人都不太正常，我还不知道你们其它人的理想是什么？小红，你先说？”

“小红？！”红发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叫什么不好偏要叫这种名字，听上去好象妓院里的头牌，这是老鸨的口气嘛……”看着萝依想杀人的目光，赶紧改口，“我的理想，我的理想嘛……说出来不许笑话我，我和大师兄夫妻打赌，说我一定会成为闻名全星系人物，他们笑话我吹大气，我就跑出来了，虽说只是一时气话，但这确实是我跑出来闯荡的原动力，就这样了。”

哈迪说：“我只想成为最厉害的剑手，当杀手是一条最快捷的试炼之路。”

“我的家乡是鹤岭上的鹤引镇，那里只有丘林，没有平地，寒气很重，一年到头除了梅花和几种不知名的抗寒野花以外，开不出别的花种。”风淡淡地说，“我的母亲和姐姐们都是爱花之人，她们每天都巴望着能有一片温暖湿润的地方来种植各式各样的鲜花，偏偏鹤家世居鹤岭，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要想举族搬迁到温暖的平地去，没有多少人愿意。我挣钱，就是为了把鹤岭周边方圆五千公倾的土地买下来，选择最好的一片，开辟出母亲和姐姐希望的那种花田，让花海连绵着花海，花潮涌动着花潮……这样的花费，我初步估计了一下，四百亿莱卡应该可以做到了。”

“那么你的斤斤计较就很说得过去了，这还是个大工程呢！”绯翠肯定地点点头，“我的理想并不是当什么A级杀手，也不是当什么强者。我只想成为最好的配药师，我希望我的药更多的时候是用来救人。毒药用来杀光那些不仁不义没有人性没有良心没有道德的坏人，好药用来医治那些善良又需要的好人，就这样，很简单，不许说我的理想幼稚！”

萝依刮了一下绯翠的鼻子：“还是绯翠最可爱！我当了杀手几年以后，最大的理想就是什么时候可以洗手不干，说真的，这个工作做久了，我很讨厌手上沾满鲜血感觉，特别是当心里有了喜欢的人，这种感觉就尤其明显，最后我拼命争取，才能如愿以偿，不做杀手，做老板娘了，现在这种生活反而让我很知足。你说缺钱吗？我不缺，我自己做点小生意就能养活自己，逍遥又自在，心里没有又取了几条人命的负担，再加上彼岸商盟里有几个好朋友帮我，我现在过得比前舒坦多了。现在你们才刚做杀手，不理解我的想法，等你们有一天厌倦的时候，就知道我说的是至理名言了。”

银没有反对，也有没赞同，平静地对自己也对大家说：“有了理想和责任，就要尽力争取，杀手也好，商人也罢，活得有价值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人生短暂的一百多年，怎能有人完成别人永远也不能完成的宏愿？”

“好吧，知道扭不过你的这根筋。”萝依摊了摊手说，“所以我才让赫连回去向欧老头解释，我带你们离开索帝亚星，前往我的故乡玛门行星啊！我的父亲和他的几个朋友就在那里隐居，我要花上几年的时间把你们的潜力发掘出来，否则你们还是逃不了挨打的命运。记住，只要你们五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挤进杀手榜的前十名，就再也不会有人敢小看你们、敢轻易动你们了。”

“绯姐、风、四弟、小银、我……哈！真的是五个人！”红发扳着指头数了一遍，开心地笑起来，“那我们不就是一个小团体的同伴了？！一定要取个响亮的名号才成！”

“这还用说？你娘我早就帮你们想好了。”萝依得意地说，“你们五个人的性格和能力都各不相同，刚好我父亲正在研究五行学说，我不妨自做主张以五行的方式把你们各自的能力引导出来。”

五双眼睛看向她：“什么方式？！”

萝依的得意在持续，不过声音却是压低了不少：“那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为了不被暗杀，大家不用偷听了，我也不听了，收工，走人……）

尾声

玛门行星，傍晚，接受某个悍妇严格的训练后，皮塌嘴歪地晃回来的几个少年，夕阳在他们身后拖了五道长长的投影。

“看。”最左边一个黑发少年扯扯身边的红发少年，“二哥，你看。”

“看什么？”几颗脑袋挤到一堆，顺着黑发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只有几座低矮民居而已，不知道要看什么。

黑发少年不得已耐心地提醒：“看见没？第一家门口拴着一条狗。”

大家都不明白：“是啊，有一条狗，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黑发少年提醒着：“是一条母狗。”

红发少年耐心不够了：“是，是一条母狗，这又怎么了？！”

黑发少年终于阴笑道：“二哥，你认妈的毛病好了？不打算再认一个妈了？这不是现成的？喏喏……”

“……”一排人脑门上布满黑线。

红发开始暴青筋。

新一轮鸡飞狗跳的兄弟追逐战一直沿续到太阳完全落山、萝依提着扫把出来扁人为止。

“娘要杀人了！救命啊！”红发的声音在回荡，五行杀手们在逃命。

当然，可以预见，在这种悍妇手下训练出来的角色，将来一定会成为整个杀手界的恶梦，那时候，以前流行过的那首歪诗又该加上两句了——

最冷不过蓝摩司，刀锋如冰心如铁；

最阴不过紫药师，齿轮千变毒满天；

最狠不过红发鬼，变态野兽双手血；

最绝不过黑冥王，幽暗长剑月色斜；

最美不过银十字，一半晴阳一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