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怎么上到这飞船上来的？”红发仍然对这个问题迷惑不解。

“幸运发现一条进入大星王地面基地的小道。”绯翠耐心地解说，“那里的敌人非常少，通常一个照面就可以全部解决，我们找到机会钻上小型补给船，威胁驾驶员把我们载来就行了。”

珈绮有些不相信：“你们打倒的巨人也会被人发现的啊，这样子你们的行踪很快就会暴露了！”

风说：“这倒不必担心，我向绯翠要了些强腐蚀药……绯翠自己不忍心下手，一再说明强腐蚀药原本是她用来腐蚀障碍物比如墙壁和断石的，所以那些尸体都由我和哈迪处理了。”

哈迪补充：“风还在那些巨人身上捞了不少油水，所以他是很乐意处理的，只有我是被当成苦力来抓。”

“让我们觉得奇怪的地方是敌人的数量远比我们想象的少得多。”绯翠说，“所以我不理解那种传说中强大的海盗艘队是由什么人来操纵的，这么稀少的人数，或者说不到一万人……竟然可以操纵几万艘战船……”

“这或许解释成大星王海盗有相当一部分战船是由电脑联网来操控的，或者是一台主机下的数个小单位来进行。”风分析道，“总之以那些巨人的素质来说，很少能有人可以操控这样的战船，像普通的补给船和逃生舱还可以勉强凑和。”

红发哼道：“我们可不可以边走边说，先离开这里？我饿了，这是比天还大的事啊！”

萝依当头给他一拳：“如你所愿，我们走！真是不分场合事宜的混小子！”

一行人边说边走，偌大的太空船，竟然只是偶尔零星地碰上几个巨人，总是不到一分钟就解决干净。

珈绮心中的不妥感觉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带着浓浓忧伤的恐惧感越来越近，仿佛一种引吸，她的目光慢慢游移到一扇幽蓝色的钢化门上。

这是一扇和飞船上所有的普通钢化门一样的门，可是珈绮偏偏觉得一眼就能把它认出来，因为那种恐惧的感觉很源源不断地从那扇门发散出来，辐射向四周。

“怎么了？”细心的绯翠拉了拉珈绮的小手，“你的脸色这么差？”

绯翠的关怀让珈绮觉得安心一点，下意识地握紧了绯翠的手，象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心里暗暗怀念起红发野兽那过人的高温：“绯翠……我觉得那扇门里……不知道有什么，但是我觉得那里有一种很可怕的气氛……”

“哪扇门？”听她这么一说，几个人都开始注意那扇钢化门，“为什么林家千金可以感受到可怕，我们没感觉？”

“既然林家千金觉得不妥，那我们确实有理由相信不妥。”萝依说，“做为杀手，我们对杀气和斗气反应敏感，这是因为我们接受的训练都是要强化这两方面的感觉，而恐惧、绝望这类感觉正是我们极力要压制的，这方面的反应就比较弱。正如小动物能更敏捷地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一样，因为可以威胁生命的事物太多了，害怕的因素就很多，这和大型食肉动物的反应完全不同。我们杀手，和普通人比起来就象大型食肉动物一样。”

“我是没什么感觉啦，不过打开看看可能就会有感觉了。”红发向那扇钢化门走了过去，伸手扭开门锁，把门打开了。

萝依还没来得及骂红发不经大脑的行动，就和所有人一起被门内的景象惊呆了。

门里是一个非常宽敞高大的房间，从地面到屋顶差不多有近50米，整个房间就象一个广场，在中央的位置立着一个高约40多米、直径约有30米的圆柱形玻璃容器，里面充满了幽蓝色的液体，浸泡着一棵巨大的铅灰色藤类生物。

七八十根又粗又长又丑陋的藤条象触手一样抱成一团，在中间最长的主干上是一个和普通人体型差不多的棕发年轻男子形象，他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头部微微低下，裸露的灰白色皮肤在幽蓝色的液体中闪着鳞光，下半身溶入藤条的主干里，看上去和藤条是一体的。

“这是什么东西？”没等别人反应过来，红发已大咧咧地走近巨型玻璃容器，“咚咚”地敲了两下，“是活的是死的？啊！”脑袋被萝依不客气地问候了一下，“小红！你难道就不可以做事谨慎一点吗？！不论什么事物，没搞清楚就不要轻易插进去！”

“呀！”珈绮突然尖叫起来，脚下一软坐到地上，绯翠急忙伸手把她扶起来，千金小姐的小腿还在抖得厉害。

“怎么回事？”其它人一起问。

“他、他、他是活的！”向来灵牙利齿的珈绮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怪物……刚才、刚才他动了！”大家顺着她的小手看向玻璃容器中的怪物，果然看见一些藤条正在慢慢地移动，向门的这边聚拢过来，主干上的男子慢慢地睁开眼睛，从他眼里映出让人感觉凄凉的黯淡。

虽然隔着一层厚厚的强化玻璃，但是这种庞然大物的动作仍然能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红发跳回自己人中间，所有人都戒备地看着怪物，准备在它发动攻击的时候第一时间反击。

大厅里沉沉地回荡着一个古怪的声音：“沙沙沙沙……”

“这是什么声音？”萝依问，其它人都摇了摇头，珈绮说，“好象是一种很古老的生物语言，以前上课时教授曾经提到过，但是我对古代生物语言没有兴趣，没选修，听不懂……”

看见下面的一群人都在茫然地摇头，藤条男子闭着眼睛沉思一会，又开口发出一种声音：“叽哩咕噜古列古列哈巴路亚……”

珈绮说：“是索帝亚南方星系的土语！我和大星王的首领谈判的时候听她这样说过！不过我一句也听不懂……”

红发说：“听不懂就是废话，既然是废话就不要说出来。”

风说：“大星王海盗的首领是个什么样的人？用什么语言和你沟通？”

珈绮说：“是一个中年的妇人，和拉娜差不多年纪的样子……面无表情，和我说话用现在通用的星际语，但是偶尔会插入一两句土语。”说到这里，她把双手拢成筒状，冲着藤条男子喊，“喂，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藤条男子明显地全身一震，眼神锁定在珈绮身上，那个在大厅中回荡的声音马上变成了晦涩的星际语：“帮帮我……”

萝依分析道：“看来他会说一些星际语，不过因为强化玻璃的隔音能力，所以我们普通谈话的声音他听不清楚，林家千金冲着他大喊，就能让他听得清楚些了。”

“从周围支持容器维持运作的电器和电线老化的程度来看，这个家伙在这里也有很长时间了。”风也加入了分析，“看来我们可以从他身上套到些有用的信息。”

珈绮继续大喊：“请问你是谁呀？不是怪物吗？”

回荡的声音回答她：“我的种族是索星亚南方星系的原著民，外形类似藤类植物的杂食生物……移民者们，其实也就是从索帝亚双星来的人类，称我们为‘触兽’，我们自己则喜欢称自己为‘神圣之藤’，我的名字叫‘空灵’。由于繁殖能力很弱，行动能力很慢，所能顾及的范围有限，我们一族的领地飞快地被看似弱小，其实繁殖和适应能力都非常强的移民者占领，只留下更南方接近星系外缘的一些小行星上还是我们的领地，其中一部分同胞则与移民者们同化了。你们看见我的样子，就是被同化后的样子。至于我是不是怪物，人类不是总是习惯把自己无法理解的生物定义为怪物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确实是怪物。”

珈绮说：“对不起，可是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这正是我要你们帮我的原因。”空灵说，“把我关在这里的，是我的母亲，也就是大星王海盗的首领，她可能会去袭击列昂行星。”

“啊！这不可能！”珈绮惊呼，“我看到的大星王首领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子啊！”

空灵微微一笑：“和移民者的同化，使我们失去了神圣之藤原有的力量，又赋予了我们可以变化成人形的能力，也算是有得有失吧。母亲在和人类和部下相处的时候，都是以人形出现的。”

风抓住重点，对空灵的一些话疑惑不解：“你说你的母亲要去袭击列昂行星？其实她早就派人去袭击了，你还不知道吧？现在除了提克里特和有限的几个城市受创稍轻以外，其它的城市都被毁灭了。”

“什么？！”空灵身体的震动使得巨大容器里的幽蓝液体晃动起来，“她真的做了！那么，吉罗呢？吉罗城的情况怎么样了？！”

红发没好气地说：“还能怎么样？全完蛋了，炸得血肉满天飞啊！”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空灵激动得浑身颤抖，“母亲，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绯翠不忍心了，安慰他：“你别这么激动，至少列昂星上还有提克里特这样的城市留下来了，列昂星还能重新振作起来的。”又补充一句，“我们也会尽力帮忙的。”

空灵哀叫着：“可是我的女儿！我那可怜的女儿！她在吉罗城里啊！”

……

“达格台叔叔，这是什么？”绘纪好奇地看着达格台手中那个蜜蜂外形的小玩意“啪”地一声吐出一团豆大的火焰，点燃了他嘴上的雪茄烟。

“打火机，你没见过吗？”刺马越俎代庖地凑过大脑袋来解说，“达格台还会吐很漂亮的烟圈呢！叫他表演给你看！”

绘纪看着达格台手中的蜂形打火机，请求道：“达格台叔叔，请你再把它点亮一次好不好？这团火焰好象很温暖的样子。”

“我送给你吧。”达格台把打火机放到绘纪手上，手把手教她怎么使用打火机，好不容易学会了使用方法的小姑娘开心地笑了出来。

“要是……要是小秀哥哥的眼睛可以象这团火焰一样，一下子就点亮该多好？”绘纪有些迷醉地看着打火机上跳跃的火焰，喃喃地说。

刺马说：“现在的医学技术要治疗各式各样的失明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钱了，最低的比如说摘除白内障之类，大概几十万莱卡也够了；高一些的如更换角膜，如果是人工角膜，质量不如天然的，价格可能在几百万间，如果是天然的就贵了，要上千万的；如果是天生看不见的问题牵扯到其它的神经，那个价格就不是几亿搞得下来的了。另外，索帝亚是一个高度发达的行星，你要是碰到个好医生，对，就是象雷欧医生那种蠢猪式的，可能花得钱少点，要是碰到个奸滑的医生，要你个天价，你哭都没地方去哭！这年头，光知道要钱的坏人可比好人多得多！所以，小妹妹，我建议你赶快和那个商盟的小妞搞好关系，以后就算借钱也要好说话点啊！”

绘纪眼里的失望是很明显的：“要……好多钱吗……”她想起自己现在连1莱卡也没有，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市长的母亲给的，怎么帮小秀去治眼睛？

“算啦！算啦！先不说以后的事，来照相吧！”刺马又端起了照相机，“我这超绝的技术一定能把你照成天底下的第一美少女！你看，里维齐被我照得多好，是不是？海文老弟？”

海文没理睬刺马的自卖自夸，哼了一声，把脸别向一边。

“不……我不……”绘纪向后缩了缩，“我长得很丑，除了小秀哥哥以外没有人喜欢我……我平时连镜子都不敢照，我不要照相……”

刺马的眼睛鼓出来：“什么你很丑？！是哪个王八蛋说的？！老子把他的卵蛋踢爆了！”

达格台在旁边干咳了两声：“刺马，你在和小姑娘说话，收敛点。”又看着绘纪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说你丑，也许你并不能算是美丽，只能算是普通的清秀女孩，但是说你丑就太过份了，是谁说的？”

绘纪捂着脸低泣：“除了小秀哥哥以外的所有人……所有人都认为我丑，我自己也知道，我丑极了！没有什么生物比我更丑陋了！”

刺马和达格台交换了一下眼色，低声道：“这小丫头是不是有自虐倾向？哪有人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的？”

地面忽然轻微地抖动起来，放在桌上水杯里的水荡着一波波的粼纹。

“你们感觉到了吗？”冥华推开里屋的房门，守在她门外负责为她警戒的赫连和银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院子里，看见刺马、达格台、海文和绘纪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市长家里的仆人们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恐地彼此相望，猜测着又要发生什么事情。

只有里维齐，抱着蜜罐不放，吃得正起劲，似乎只要有蜂蜜，天塌下来也不关它的事。

地面的抖动越来越强烈，好象一种连续的爆炸正从远方向提克里特方向推进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穿着睡衣的医生揉着熊猫眼从卧室里出来，正在休养的小秀也跌跌撞撞地从另一间屋里摸着墙壁走出来。

“恶魔！恶魔来了！”市长爷爷的房间里传出老人愤怒的吼声，“她是不会放过列昂星的！不会放过列昂星上所有的人！”

“爸爸！爸爸！别激动！”市长的母亲忙着劝慰老人。

全市的广播响起来：“市民们！市民们！这是市长的一号警令！快躲进防空地点，或者就近躲入地窖！有不明物体正在接近我市！有不明物体正在接近我市！”

提克里特居于山脚，地势比一般的平原仍要高出许多，驻守城市的士兵们终于看见了远在数里之外的庞然大物！

就象是一座会移动的藤条城堡，铅灰色的巨藤章鱼般挥舞着向提克里特方向扑来。

“大概有六七十米高。”市长家居于城市至高点的阳台上，赫连目测着怪物的体积，“整体直径应该超过五十米！”

银说：“它有六十四米高，直径五十七米。”

冥华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准确？”

银微微一笑不答话，赫连若有所思道：“这恐怕是电流之魂的另一种能力了吧？要是银能看出这怪物有什么企图就好了。”

海文说：“它的企图再明显不过了，这么气势汹汹地逼近，你认为它只是希望到提克里特城来喝杯茶吗？”

“那绝不能让它冲到这里来！否则以那样的体积，即使是撞过来，提克里特城也要被撞倒一条街！”赫连沿着与阳台相连的城墙，向城门方向奔去，一路上不断抽出银色的细丝，象织网般把面向怪物奔来方向的城墙笼罩在银丝编成的八角网格中。

海文和里维齐也跳上城墙跟在赫连后面，心中暗暗奇怪这人竟随身带着这么多线？少说也抽了几公斤份量的丝线了，却完全不见有停止的样子？

刺马不解地在后面嚷嚷：“这些细线能做什么？！别费力气啦！我看我们还不如直接冲出城去和怪物干一架算了！看那怪物的样子就象一大丛的树藤，放火烧死它！”

银说：“别小看这些细丝。以往赫连叔所用的丝线都是真实的手工业丝线，然而这次，他使用的却是灵魂之卵——灰蛛之魂的力量。”

这时候清醒过来的雷欧大惊失色：“不能和那种怪物正面对抗！也不能对它放火！因为那是在南方星域最可怕的原生怪物之一的‘触兽’！它会吸收大量的热量，又拥有高智慧和超强精神力，有能力控制数以万计的电子设施同步运行！放火只会为它增加体力！”

冥华保持着一惯的冷静，一边命令下属发信号给自己的飞船请求支援，一边问雷欧：“你做为游方医生的博闻广见没人怀疑，照你的意见，怎么对付这样的怪物比较有效？”

雷欧说：“南方星域的原生物种，就象小绿人树种，都有一种进化中演变出来的可怕能力，就是与敌俱亡的自爆能力，如果它不想自爆，就需要有它的同类来引爆它，这就是毁灭它唯一的办法！什么火烧水淹电击毒攻之类的办法，对于这种在极恶劣的环境中生长出来的‘触兽’全都是小儿科！”

轰！巨型触兽终于冲到城前，与赫连的银丝大网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