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云初会江边渡
作者:阴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09

剡江,源自玄岳山脉,由多条分支汇流成江,虽然在仙境诸大江河中名列十名之外,不过却也绵延四千余里,最后汇入黄、黑、蓝、青四海中的第三大海蓝田海,沿江只有位于入海口的南华郡一个郡城,其余则途经四个大小不一的城池以及数十个村镇,玄岳山脉中部地区的近半物资就是经由剡江南下的。

上墩渡,乃是剡江上游东岸的一个有名渡口,但并非剡江上游的第一个渡口,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其对岸有着剡江沿江的第一个城池临川城,临川城虽然人口只有百余万,不过作为沿江主要的物资流散地却也占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只是过了上墩渡到了对岸就不是苍鹿郡的辖地了而是抚仙郡的辖地。

虽然离庄秦村不到二十里地就有剡江的一个分支流枫河经过,不过宽不足百米的流枫河与近一千五、六百米宽的剡江相比就显得太平淡无奇了。无风浪一尺、有风浪一丈,剡江可以算是比较平缓的大江,但是首次亲眼目睹大江的波澜壮阔仍然让秦鹰激情满怀。这已经是秦鹰离开家的第三天了,作为苍鹿郡的偏远山村的村民,秦鹰第一次远足并不准备往东翻越秋山进入苍鹿平原而是想到其他郡去看看,当然首选就是渡江后的抚仙郡或者顺江而下的南华郡,他并没有选择更上游的渡口而是搭上秋西镇的客货车队来到了这个离家已经四百多里的渡口。

刚下车时秦鹰就惊异于渡口近二十只大小不一的飞轮舫停靠并热火朝天上下货物的壮大景象,虽然也从一些书籍里读过有关描写但是只有身临其境了才能真正理解那些描述,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坐在渡口茶棚里等着定时渡船的秦鹰不由暗自感叹着,听了茶棚老板说对岸的临川城渡口热闹场面比这里还要宏大数倍后秦鹰已经决定先渡江见识一番了。

“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

“咦?”确定了不是自己自言自语之后,秦鹰顺着这个清亮的声音看去,心想莫非还有人居然有着和我一样的感触吗。

发出感慨的人正站在离这个露天茶棚不远的树下,虽然只是看到了侧面但是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容貌俊美的少年,年纪可能与秦鹏相似,其右手偏后站着一位同样俊美的少年,两人虽然衣着并不十分鲜艳,但是从微风吹过时带起细微的波纹返折出的柔辉就可以判断衣料属于丝质,也就是说两人的家境很好连普通衣着都是丝质的,头顶以同色的丝巾包扎发髻,包扎的丝带随微风飘舞很是有些洒脱。两人都肩背一个小包,腰间还各自悬着一柄三尺长剑,没有出声的少年还提着一个比较大的包袱,以他的站位来看似乎身份要低于感叹者,看来两人都是从那辆刚刚到达不久的客车上下来的。共有三条大路通至上墩渡,秦鹰就是从北边那条较小的硬土路过来的,另外两条都是青石路分别来自两个小型城池,延续下去则通往苍鹿郡城和南华郡城了,乃是属于比较大的干道,这两位少年看来是从这两条路的一条过来的了。

“原来这就是飞轮舫啊,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呢,比那些水上飞大多了呃。”正当秦鹰打量两人时,那俊美少年又是一声感叹。

“小公子,你有所不知,以前我们看到的那些水上飞只是在小河、小湖里行驶的,只能算是舟船,可以起独帆,以橹桨行之,或者于船尾置一脚轮以单人或双人踩动可以逆风行舟。而你看这些飞轮舫都是在船身后部两侧各置一巨大飞轮,每一边都以四人以上踩动机关,顺风顺流的话可以日行五百里以上,即使逆风逆流只要多配人手也能够日行百里以上的水路,虽然比陆地行车要慢,但是一则载货倍增二则可以减少陆路上穿林翻山的麻烦,因此在临江地域乃是首选的载货方法呢。”拎包的年长少年解说道。

“你可懂得真多啊,我就什么都不懂了。”小公子悻悻道,继而又开心起来:“哈哈,幸亏这次终于出门远游了,否则哪里可以看到这么多新奇事物啊,还是你说得对,我早就应该出门游历了,不过现在也不迟哦。”

“哪里是我懂得多,只不过在四年以前我还是一个随祖父四处流浪的游民,对这些东西看得多点罢了。”年长少年谦虚道。

秦鹰一见那小公子就感觉特别亲切,就好象看到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犹疑了一会秦鹰鼓起勇气想要结交一下,于是找了个借口挪了过去,清咳一声引起两人的注意,冲着两人深施一礼,微红着脸道:“这个,在下刚才无意听到两位公子的说话,有一事却是不明,故冒昧请教一二。”

那小公子也只是偷偷出门不过八、九天时间,虽然接触了一些人再加上以前在家中也算是交游“甚广”的,不过象秦鹰这样英武却又有点羞涩的还是第一次碰到,不由得将按捺下的顽皮捉狭心态重新泛起,当下学样回礼道:“这个,这位兄台,其实在下也有许多事情未明究竟,但不知兄台冒昧请教之不明之事是否正是在下未明之事,倘若兄台冒昧请教之不明之事正是在下未明之事,那只有冒昧的请兄台收回冒昧请教之事了。”‘绕口令’说到后来,小公子已经有点忍俊不禁了,秦鹰长年生活在山村,为人质朴对这种玩笑根本没有应付经验,脸涨了个通红,心中对笑容如花的少年却又泛不起丝毫的恼怒来,当下尴尬的呆在那里哼哼唧唧却又不舍得转身离开。

那年长少年则一直在旁以怀疑的眼光审视着秦鹰,见了秦鹰这副样子知道又是一个未经世事的,虽然一身布衣,但是却微微散发出平和庄重的气息,似乎一身修为比自己还要浑厚,不由暗暗心惊,不过应该不是另有企图之辈,当下打破尴尬抱拳说道:“这位兄台,却不知是何事不明,小弟虽才疏学浅或可相助一二,请但讲无妨。”

秦鹰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疑问,只是想借机结识一下,赶紧借着台阶就下,干咳一声将尴尬之色带过,再次抱拳道:“在下秦鹰,表字伯远,秋西人氏,此番乃是首次远足游历。刚才无意听得公子谈论飞轮舫情况,却有一事不明,据我之前所见,此渡口之飞轮舫均为载货之用,却与陆路车行客货并重有所不同,却不知为何并无客船呢?”

年长少年微笑欠身回礼道:“兄台谬称了,小弟并非公子雅士,只是随同我家公子游历而已。秦兄所言之事其实并无奇特,因为水路船行的客船比之陆路客车要慢上不少,故此除非兴致高雅的雅士贵族想要沿江浏览胜景外,很少有人选择客船的,只有四海五湖还有普通客船穿越,一般江河只有极少的游船供人沿途游玩。其实单单以赶路来说,只要身具一定修为之人在脚程上就比舟船快了不少了,所以一般渡口除了过江渡船外是看不到客船的。”

“原来如此。”秦鹰恍然道,看那小公子的样子似乎也是第一次听此一说,秦鹰赶紧趁热打铁道:“想不到出门游历果然可以学得许多知识,看二位似乎也是出门游历,却不知尊姓大名,或许可以结伴而行呢。”

小公子干咳一声道:“这个嘛,本人苍鹿人氏,姓武名爽,这位是我好友,嗯姓崔名朱。”边说边凌空比画着两个名字的写法:“秦兄既然也是出门游历的,或许我们可以”

“可以请教秦兄准备前往何处吗?”崔朱截断了武爽的话,对于来路不明的秦鹰他还不能随便答应结伴而行。

秦鹰并没有听出崔朱语气中的异样,正准备老老实实的交代自己的打算,这时渡口的定时渡船开始上客了,武爽拉着崔朱就上了船,秦鹰当然也紧紧跟上了。

在渡船上崔朱将秦鹰的打算摸了个清清楚楚,就差没有盘问秦鹰的祖宗三代了,当然秦鹰出于谦虚只是说自己家是山里面的药客出身,况且他也不认为医药世家在仙境有多大的名气,毕竟在仙境里几乎人人都有一点武功修为,很少见到一些小毛病,因此医生郎中并不是很吃香的职业,除了代代相传外很少有人专门研习医药来悬壶济世。

随着逐渐接近对岸,秦鹰果然看到临川城港口停放了不下百只的船只,挤满了五个巨大的埠口,整个港口里是人头攒动,远远望去是密密麻麻,秦鹰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几千人同时汇聚一处的热闹场景,不由得频频惊诧失声,惹得旁人暗自嗤笑,倒是见惯大场面的小公子武爽并没有因此而瞧不起秦鹰,反而是秦鹰的纯朴吸引了顽皮天真的他,与秦鹰一起站在渡船船头兴奋的指指点点。

渡船缓缓的掉转船头往固定埠位靠了过去,突然一阵惊呼声传来,原来一艘货船出港时为了避让渡船尾部甩到了另外一艘货船侧面,那艘货船的桅杆上正有一个半大小子爬在上面捆绑绳索,因为船体被撞后又狠狠的在船埠上甩了一下,导致他凌空甩了出去,本来对于水上长大的人来说即使从几丈高掉到水里也没有什么,但是现在船埠正有船只进出万一摔实了或者撞上就危险了,故此目睹者都惊呼起来。渡船上众人循声看去正看到那小伙子往这边摔了下来,又不由得是一阵惊呼,在惊呼声中从渡船和附近的货船上跃起七八道人影掠向那小伙子。

武爽本来也正要腾空跃起去救助,却被崔朱暗中拉了一下,正要询问崔朱为什么阻止他时,崔朱低声道:“你看上面。”武爽转眼看去,只见那小伙子已经被一人凭空抱住,其余飞起援手之人则互相击掌借力各自飞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各自心惊于此人的轻功。只见那人一手抱人一手甩动直体划了个弧线凌空越过三四丈的距离稳稳的落到了那艘货船之上,却原来正是秦鹰,武爽和崔朱都是一惊,尤其是武爽连秦鹰飞跃救人都没有发觉更是惊讶莫名,心想但以轻功来看秦鹰就比自己高明不少了,而从刚才那几道跃起的人影来看还有两人的轻功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看来大哥说得对,仙境的江湖之中果然是藏龙卧虎,自己以前还真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啊。当下武爽心里也起了与秦鹰结交之心,这时就听得崔朱说道:“停船后我们立刻离开,这个秦鹰深藏不露却又刻意接近我们,怕是有些企图也说不定,我们还是不要与他纠缠。”

武爽惊疑道:“但是,我觉得这位秦兄很是亲切近人,怎么?”

崔朱道:“以你的身份背景,万事还是小心为上,我可不想出现意外,否则我就百死不足于赎罪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城按照既定计划雇佣或组建一个队伍,早日帮你捕获驯服一只中上品的灵兽,否则一旦让郡守或大公子找来我们就没有机会了。”武爽还想说话,渡船已经靠岸了,崔朱拉着他急急的排开人流往港口出口走去,武爽只有远远的冲秦鹰打了个招呼算是告别,然后两人匆匆的消失在人群之中。

秦鹰好不容易摆脱了感激的货船伙计,下船绕向渡船停靠的另一个船埠,在人声鼎沸中只听得武爽那清亮的声音似乎在向他告别,循声看去,正看到武爽被崔朱拉着往出口急急走去,还不时回头向他挥手致意。秦鹰一时不由得有些怅然,想不到出门遇到的第一个朋友就这样匆匆而别了,兴趣索然的随口应付着沿路朝他打招呼的人,其中有两人也是刚才跃起救人的还邀请他有空到某某城一叙等等,不过心情沮丧的秦鹰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有记到心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如此的牵挂,就算是自己离家游历时也不曾有着这样的忧伤,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他呢?

有气无力的拖着行李包裹,秦鹰显得有点无精打采的往港口出口走去。

“哎呀,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秦鹰心中一喜,莫非武兄弟并没有走,欣喜之下秦鹰抬头就要招呼,却愣在当场,欣喜的神情顿时凝固迅速的转变成了沮丧。

前面港口处抢步跑来的两人并非武爽和崔朱,前面欢呼着的那人虽然也是俊美,不过身材除了比秦鹰消瘦外倒与他相当,年龄看来也是二十出头,双眸灵动,肤色并非武爽两人那种白里透红而是与秦鹰一样的略带古铜色泽,背着一个大包,斜挎一把劲弓,腰悬短刀,另一边则悬着一壶长箭,手里提着一柄丈余的双股猎叉,也是一身布衣,不过外面还围了一件兽皮。后面那人却是相貌普通,中等身材,年纪看来还要大些,比之秦鹰还要壮实一些,不过却不是古铜肤色而是一种白玉般的肤色,双眼虽然清亮却显得有些灵动不足,装备上与前者一样,只是那柄三股猎叉似乎要沉重许多。看来这两人应该是山里的猎户了,或许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港口故此那英俊青年才发出了和之前秦鹰一样的感慨。

发现并非自己期盼的武爽,秦鹰不由得再次沮丧起来,不过心情比之刚才却又好了些许,对两人步法快捷稳健还暗暗有些称许,与两人擦肩而过往出口大步流星的走去,耳边传来那白面壮实青年的声音:“小渔,这就是大江啊,呵呵,好大的水呃,还有好多奇怪的象船一样的木头疙瘩,人真多啊,比我们村子大多了”。那英俊青年道:“雀大哥啊,这些也都是船,还是大船呢,你以前见过的只是小舢板,我们这次出来还会见到好多新奇东西呢,到时候还不让你眼花缭乱好了,不要呱噪了,听我一件一件的给你说,这个是飞轮舫什么是飞轮舫?你慢慢听我说,就是”随着秦鹰离他们越来越远,两人的声音也渐去渐远了。

走出港口的秦鹰遥望大路尽头隐约可见的雄伟城门,长长的呼了口气,终于平生第一次来到了一个城池,一时间不由得意气风发,抛开之前沮丧的心情,大踏步的朝着临川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