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妃走的很突然，也很平静，看不出一丝痛苦，仿佛沉睡未醒一般，双颊仍旧微红，只是身躯已慢慢的冰冷了下来，苏意就这样一直盯着自己的妹妹，——虽然她的朱唇颜色未改，但以后却再也听不到那个叫自己哥哥的声音。而那双已经渐冷的纤纤玉手的主人，也永远不可能再次揪起自己的耳朵浅笑着，以此要挟自己去满足她那可爱的小脑袋里面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愿望。“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如今朱颜依旧，可是在这个世上仅剩下的与自己血缘最近的人却就这样已和自己从此天人永隔了。

“周钦，看出来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刘瑞见周钦起身，红着眼睛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情急之下在公开场合连“爱卿”都忘记了说。

周钦原为廷尉，在变法官制改革官制后出任刑部尚书一职，掌刑名之事多年，对勘验查案之事熟练号称当朝之首。他看了一眼屋外，折腾了一夜，天已经是快明了，稍微安抚了一下过于激动的皇帝后，请示皇帝将无关人等屏退。

屋内只剩下了皇帝刘瑞、周钦和苏意，——当天晚上苏意得到宫中苏妃出事的消息后，拉起了阮康就匆忙入宫，现在阮康在苏太后那边负责保护太后和两位皇子的安全。

“现在可以说了吧，周爱卿也给朕一个解释，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刘瑞的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一些，多年的政治斗争之中他的阅历也算是颇为丰富了，过人的定力使他明白作为上位者更应该时刻保持清醒和冷静的道理。

“陛下，据微臣查验，娘娘身上并无明显瘀伤和疾病的痕迹，但是在娘娘身上检查出了两种药草的残留，是极乐草和金沙兰，娘娘的死应当是中毒所致。”周钦不紧不慢地说。

“就只有这些吗？没有其他线索？”之前一直看着妹妹尸体的苏意突然抬起头了问道，“我知道你肯定不可能只是发现了这么多吧。”苏意的声音显得很是幽远，而平日里脸上搞怪似的笑容却是半点也不见，这一次苏意是真的动怒了——这一次的事情不但沉重地打击了苏家的势力，也使苏意失去了现在这个世界上血缘与自己最亲近的妹妹，但更重要的是，苏意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警觉不够造成的——虽然他现在有将近五十年的人生阅历和二十多年的政治斗争经验，但是自己身边的人被害这种事情还是从未发生过，以至于给了他“自己的亲人不会被暗害”这样一个错觉。同时这也提醒着苏意必须变得更加成熟和老练，否则下一次……或许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再也不会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听到苏意的话，刘瑞也转过头去看了看周钦。

“恩，确实还有一些线索的，娘娘应该是死于极乐草的中毒，但是这极乐草毒性很是剧烈，几乎是入口不出片刻即亡。但微臣观察现场娘娘明显没有被强迫服毒的迹象，也无任何死亡前的痛苦挣扎，——要知道服用极乐草中毒临死之前一般是会因痛苦而挣扎一番的，这就是说娘娘是在睡眠过程中毒性突发而身亡的，而这另一种草药金沙兰却可以暂时抑制极乐草的毒性。”周钦说到了这里，自己也在停下来，好像在想着什么。

“那这说明了什么呢？”

“金沙兰虽然本身无毒，但可以抑制极乐草的毒性，但只能暂时抑制而已，可是若是金沙兰和极乐草一起服用的话，则不能起到丝毫抑制的作用。这就说明是凶手先在娘娘饮食中投放了金沙兰，再过一段时间之后使用了极乐草，而通过精确的把握用量导致在夜深时分金沙兰的药性减弱至消失，所以……”

“所以说，能够在娘娘饮食中掌握时间的两次投放药物，必定是宫里侍奉娘娘之人，而因为时间不能确定，所以并不能确定凶手是吗？”苏意那毫无感情的声音传到周钦的耳边，使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却给了周钦一种陌生的感觉。

“……可以这样说，所以从现在开始在丽阳宫的宫人中展开排查，不难找出……”

“不用了，幕后的人是谁朕想你们也都很清楚，朕自有主张。”刘瑞听了两人这么多的话还哪能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嘴上说着拔剑就要闯出去。

“陛下，你太不冷静了。”苏意知道自己拉不住刘瑞，干脆直接挡在了大门前，“依微臣的立场没有理由比陛下的心情要好受多少吧，但是一切都需要一个证据，陛下如此冲动，不仅不能起到什么好的效果，只是白白授予别人陛下偏袒苏家的口实罢了。”

“怎么每一次都是你这个平时最没正形的人充当最后冷静的底线，朕还以为这一次你要比朕更愤怒得多呢。”刘瑞当然不是笨人，被挡在门口稍稍冷静了一下还是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但是看到苏意从来到皇宫到现在一张几乎没有一点生人气息的脸丝毫没有改变的迹象，还是不由得为他担心之余打趣一下，希望苏意能够放松一些，不要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来。

“陛下放心，微臣没有比现在更清醒地时刻了，而且微臣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顺便说一句，陛下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从最喜欢搞怪的苏意口中说出这几句能冷得让沸水结冰的语句，两人更加担心了。紧接着，苏意又说道，“陛下放心，微臣会用最合适的方法让有罪的人受到应有的惩处的。”

“苏兄，你不要想不开呀。”周钦还是感到情形有些不对。

“没什么事，下面一切由我安排就好了。”苏意从昨晚进宫后第一次笑了笑，虽然还是给人很冰冷的感觉，“外面天快亮了呢……”

窗外，第一缕阳光射入了屋内，天，就要亮了。

———————————————————————————————————

今天第二章，明天大概是中午和晚上9点各一章，大家继续捧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