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长乐宫四面都被禁军围起来了，您总得快点想个办法呀。”长乐宫总管郭最听到手下报上来的消息，看了看一旁似乎在闭目养神的李皇后，不由地着起急来，“外面李侯爷的家兵都被杀散了，去刺杀苏意和几路城卫军校尉的人马也都失败了，再过不了多久苏意他们就要过来了呀，您总得……”

“好了，别围着本宫转来转去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李皇后慢慢睁开了双眼，不紧不慢地说，“这本身就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我们从一开始就陷了进去，李家在京城的力量毕竟还是太薄弱了，一旦冲突起来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有好的结果的，即便我们不先出手，苏意掌控了全京城大半的力量难道就会按兵不动了吗？只怕若是我们不动手苏意真的反了打进宫里也说不定，当初我就是要孤注一掷去刺杀那边的核心人物来翻盘，只是没想到那边早有防备，如今看来当初影卫放出来的消息怕也是那边计划的一部分了。”

“娘娘，苏意带的禁军已经快到宫门了，现在快走还来得及，再过一会老奴怕是无法将娘娘安全带走了。”莲仍是一袭黑袍裹住了全身，悄声出现在两人面前，几天前的伤势看起来好像已无大碍了。

“走？本宫现在又能走到哪里去呢？而且为了朗儿、为了李家，本宫现在也不能走。苏意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最终不就是为了本宫吗？本宫现在就不走，就在这里等他来，看看他能把本宫如何，看看他这样会是何种下场。”

略微平静了一下，李皇后对郭最说道：“郭公公，这次本宫以有自绝以谢陛下的觉悟了，以后朗儿全靠你多照顾了，本宫走了以后，你把这封书信交给陛下，什么话也不用多说了，一切本宫都已经安排好了。”

“娘娘……”

李皇后摆了摆手，郭最也没有再说下去，她转过身去又对莲说道：“莲姨是世外高人，可是多年来竭尽心力守护李氏一族，这一次大局已定，就不劳您出手了，今后朗儿还要……”

“老奴守护李氏一族是上一代的约定，不用娘娘操心，如今外面的兵士还挡不住我们的，现在改变决定还不晚。”莲感应到苏意带领的禁军正在不断接近，越发着急地要带李皇后离开。

李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莲姨你和郭公公都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静一静好了。其实所有的一切本宫都已经想好了。”

莲与郭最两人默然离开，整个长乐宫中只剩下李皇后一人坐在正中的位子上……

“臣苏意见过陛下。”苏意令城卫军各部返回军营后，带着剩余的禁军回到皇宫，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皇帝那里打上个报告。

“平身吧。”皇帝刘瑞令左右退下后没好气地对苏意说，“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解释？不要和朕说你毫不知情呀，调动了几乎全部城卫和三成多的禁卫，这么大的动静惹得李家先动了手，难道你要告诉朕这一切都是日常的军事调动？”

不同于往日，苏意今天却没有丝毫的辩解，只是静静地听着皇帝的话。

“怎么理亏啦？哑巴啦？弄成了这个样子，你说说要朕怎么办……你先不要说，朕知道，无非就是将李皇后处置了，在一面安抚李况，一面监控住李家，不让李况在北疆再给朕闹出什么事情来是不是？可是这一切你都跟朕商量了没有？朕知道，如果你先告诉了朕，可能会对事情的实施有所不利。可是你一句话都不说就在长安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让朝廷的脸面何在？让朕得脸面何在?你说说……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听了皇帝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讲了这么多话，苏意还是一言不发地静静听着。

“你知不知道当初有多少人和朕说你苏意要谋反了？你就算不考虑朕的想法，也要多考虑考虑别人的想法，是不是？依朕看，你和李家是都没把朕放在眼里，都把朕当作泥塑木偶了……”

苏意还是沉默着，看看皇帝说累了，就起身上前递给了他一杯水。

“……”皇帝接过了苏意递过来的水杯反倒是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有不少人说臣要谋反，想要问鼎帝位吧。”苏意轻松地说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仿佛那些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然后扭了扭头，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坐着听皇帝的啰嗦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脖子。

“你方才在听朕说话吗？”皇帝小小地郁闷了一下。

“嗯，臣一直在恭听陛下训示。”苏意严肃地说。

“……”

“臣只问陛下一句话——陛下相不相信微臣。”苏意微笑着问道。

“朕相信丞相，更相信朕的表弟苏意。”皇帝叹了一口气。

“呵呵。”苏意又笑了笑，继续说，“这世间的人们为什么心中就只有权势和地位呢？其实臣从幼年的时候起就已经看破了这世间的一起功名利禄，世人对臣夸赞也罢，误解也罢，臣都不屑去解释，也用不着去解释，若不是臣心中还有着大汉的天下，还有着亲缘的羁绊，或许臣早就放开一切，去名山归隐了，陛下信不信呢？”

皇帝没有回话，片刻后，他说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的……”

“但是我更不想让我的表哥——大汉的天子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

皇帝默然点了点头，这时候外面的内侍禀报说是长乐宫总管郭最求见，两人相视了一下，苏意静静地告退，皇帝让郭最近前来，郭最只是默默地将一封信交给了皇帝，再拜之后从房间里退了出来，临走前，郭最说了一句话：“陛下，娘娘说：若是有来世，希望能和陛下做一对普通的夫妇……”说罢，他转身合上了门，只留下了皇帝一人在屋内。

皇帝展开了信纸，上面只有一首诗和寥寥几行字：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臣妾十七为君妇，而今十有五年矣，常忆与陛下新婚之乐，臣妾颜色渐衰，不敢妄求陛下之宠幸，便若合欢扇，秋凉而弃之于箧笥亦不敢怨君薄情。臣妾侍陛下多年，幸有一子，朗儿聪敏沉稳一如陛下，愿君念妾之旧恩，善待之。——李眉绝笔”

皇帝刘瑞默默地看完了这封信，轻轻地将信纸折起装在了信封内，收进了衣襟里，叹了一口气躺在了榻上，只是睁眼看着大殿的屋顶……

来日早朝，皇帝宣布了几件事情：

一、皇后李眉昨夜病逝于长乐宫，谥静德皇后。

二、丞相苏意于长安之乱处置不当，贬为丞相府长史，行丞相事。

三、太尉陈武于长安之乱督军不利，念其年迈不予追究，准其告老。

四、城门校尉陈耀平乱有功，升前将军，行太尉事。

五、御史大夫程通于长安之乱情报有失，罚俸一年，责令整改影卫。

六、李府中博远侯李宇以犯上作乱，弃市，余者不咎。

七、飞骑军统领李况多年戍边，劳苦功高，加后将军，太子太保。

长安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对皇帝将两边各打五十大板的判罚，双方表面上也都没有什么意见，大汉朝廷内部又恢复了平静——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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