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作者:annida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894

且说顾盛强一路往北,几个月后,已是到了甘肃境内。一入甘肃,便离徂徕山不远了。那时崇祯皇帝继位不久,正逢天灾人祸。陕西闹大灾荒,饥民无数。李自成便是由陕北米脂饥民起义而成枭雄。清兵(时称后金)满清鞑子骚扰关东,掳了许多老百姓,男的去做夫子,女的则去做奴。长城关口一带常常可见数百人被鞑子押送往北。一路鞭打斥骂,一路嚎啕大哭的惨景。真是人吃人的可悲时代!顾盛强路经陕西,一路看见荒芜田地,庄稼毫无收成,农民只好啃吃树皮,吃树叶。吃光之后,便有许多人给饿死了。于是乎妻子吃丈夫的死尸,爹娘吃儿女的死尸,真的惨不忍睹。

顾盛强虽携带金银,却是一点用处也无。他买的干粮早给路上的行人给吃光了,但饥民无数,他又怎能全救的了呢?他悲愤长叹,只觉这武功学了于救国救民没多大用处。他不忍心再看此惨景,很快的离开陕西,到了甘肃。但甘肃灾民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顾盛强索性又去买了许多馒头来,惹得饥民们一阵哄抢,搞的他狼狈不堪。饥民散去,却有一个小乞丐扑在地上,脏黑的脸上一对骨溜溜的眼睛直盯着顾盛强。顾盛强叹了口气,将自己的两个馒头塞在他手里。小乞丐一边对他笑一边迫不及待的将馒头往嘴里塞,差点连手指头都给咬了进去。顾盛强凄笑道:“孩子,你以后可是要争气啊!”他说完就走。

暮霭苍茫之中,顾盛强来到一山脚下的村子。此时夕阳如血,这村中景色极美,当真应了马致远的一首《天净沙˙秋思》。顾盛强触景生情,不禁仰天唱道: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顾盛强唱完,已是感慨万千,心想自己暗恋凤紫君始终无所结果,算不算是一个断肠人呢?但于瞿塘关所结识的峨嵋四秀中的李秀雯和张秀琳这两位少女,却对自己暗生情愫,惹得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受了张秀琳的定情信物,真是后悔莫及。必定是自己为她解穴之故。而李秀雯则是对他情深意切,一言一语皆可得见,自己对她也颇有好感。张秀琳却活泼天真,出言无忌,不似李秀雯这般外刚内柔。自己可真是左右为难啊。

这时见村内一人跑出,顾盛强问道:“这位小哥,请问这里离徂徕山还有多少路程?”那人一怔,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骇道:“这儿就是了!”说完连忙跑远了。顾盛强待要再问他几句,那人却已不见踪影。顾盛强见得那人神情,不禁起疑:“他为何对我如此害怕?难道我长得很难看么?”他奔到小溪边,跪倒在岸边,探头往河里一望,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在河水倒映之下,他的容颜已是今非昔比了: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脸上毛茸茸的,胡子也是乱蓬蓬的的,既粗又长。他已有五个月没有修剪须发了,看上去像个野人,怪不得那村人要害怕了。顾盛强拔出孤星剑来,在胡须上蘸了些水,借着凌厉的剑锋,一会儿便剃了个干净。他又用十指浸了水,当做梳子,将乱发梳拢,梳完之后再用一条绳子扎了一个辫子。不一会儿他梳洗完毕,已是面目全非,由一个野人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顾盛强望着河中倒影,不禁得意一笑,这下村人不会害怕我了吧?

顾盛强正在得意,“扑通”一声怀里一件物事掉进了河里。他一惊之下连忙伸手去捞,定睛一看,原来是珠光宝气,墨玉为轴,黄绫为卷的逍遥秘籍!他忽然想起自己许久不练这武功了。还只是在山谷中秦吉了要求下练了个把月。他翻开来念道:“《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是为鸟也。海运则将从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他翻到最后一卷南冥神功,虽则其中武学甚是深奥。一时难以理解。他连忙看了几眼再藏好,暗想:若不是今日梳洗,我差点把它给忘了呢。

顾盛强见村子内人家稀稀落落,却少见人影,心下大为奇怪,抬头瞥见一户人家烟囱内升起一缕炊烟,心中一喜:晚饭有着落了!他忙向炊烟之处跑去。当他踏进屋子,作揖道:“恳请大叔赐些饭菜给我这个路人。”这时屋内响起一片狂笑声,顾盛强一怔,抬头一看,登时傻了眼:屋内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服饰各异,坐满了一屋子。身上多带兵刃。却都是些江湖人物。哪里是什么村民了?汉子们道:“小伙子,你要饭菜可是没有,不过这儿有板刀面和萝卜烧肉,你要不要吃?”顾盛强明知是刀子和巴掌,却也不生气,他不想惹事生非,匆匆向屋内掠了一眼,忙掉头奔出屋子,背后传来一阵笑声。

顾盛强心中又慌又乱,忽觉不大对劲,明明是乡村农舍,又哪来的江湖人物?他越想越不对劲,觉得万一他们为非作歹,自己一个青城派少侠,岂能坐视不管?他立即回转身来,向原路跑去。为了小心谨慎,改从后门进入。他跃上后边小屋,望烟囱只看了一眼,便被熏得直流眼泪。他伏下身来,揭开瓦片一看,一片白气直冲上来,却是一个老翁和一个小女孩在烧饭炒菜。顾盛强见这祖孙二人衣着确实是村民装束,心中奇怪:敢情他们是为强人所逼?忙侧耳倾听二人谈话。

女孩边炒菜边哭道:“爷爷,那些人几时走啊?”老翁叹道:“阿荠,你人小不懂事,不要多话,他们吃好了自会走路。”“爷爷我怕,里面有一个人独龙眼的,我只看了他一眼,他甩手就给了我一下巴掌,好疼,好疼……”名叫阿荠的小女孩直捂着脸,流泪哭道。“阿荠,乖,别哭。”老翁给女孩揉了揉脸,他心疼孙女受伤,于是就恨恨地将鼻屎挖了出来,将龌龊揉成了几个小团,弄入正在煮着的汤里面。汤不停地翻滚,龌龊不停沉浮,一会儿便消失无踪。阿荠惊地咋舌:“爷爷!”老翁瞪了她一眼,道:“噤声!你讨打么?”说完又在饭菜里拧了几把鼻涕,再捣了几捣,又教阿荠弄了些灶上污秽丢入饭菜内。

老翁禁不住打了几个喷嚏,也喷入了汤内。顾盛强见这老翁着实恶心,忍不住笑了出来,老翁惊道:“谁!”顾盛强一惊,连忙放回了瓦片躲了开去。这时屋外江湖人物喊道:“老头,快点!你想吃生活?”“哦。大爷您们稍等,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老翁边答边用勺子搅拌汤,然后盛饭盛菜,与孙女一起端了出来。顾盛强天生的一副侠肠义胆,为了保护这爷孙俩,几个起跃,又到了前头。

顾盛强仍旧奔到前头,躬身道:“老丈,我是个过路的,到你这讨口饭吃,不知肯不肯呢?”老翁见是个翩翩美少年,心中顿生好感,遂点了点头。顾盛强遂走了进来。若无其事的与另外一些江湖人物坐在了一起。这些人纷纷往顾盛强身上打量。一个彪形大汉问道:“小伙子,你是什么人?也上徂徕山么?”顾盛强答道:“小弟是遍访名山,探寻仙人,好帮我爹讨取长生不老之药的。”那些人听后哈哈大笑,嘲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了?傻子!”顾盛强固执地道:“一定有的,一定有的。”阿荠眨着她那双大眼睛大胆地凑上前来问道:“大哥哥,你爹爹生病了么?”顾盛强点头道:“是啊。他已经二十年没起过床了,他瘫痪在家啊。”

他说话时话音哽咽,虽是编出来的故事,但他一想起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亲顾云帆,就禁不住流露出真情来。阿荠叹道:“大哥哥,你好可怜啊。你一定会求到长生不老药的。”顾盛强望了望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诚挚地道:“谢谢,小姑娘你真好。”此时屋内众人催道:“快上饭菜来!”老翁怔了一怔,笑道:“哦,哦。”忙用饭勺盛了几碗给众人。阿荠将两碗饭菜递给老翁,老翁接过与汤碗一起放在众人面前。他抬头望了望顾盛强,颇带歉意地道:“小伙子,没碗筷了,只好委屈你了。这个你要不要?不要紧么?”顾盛强一见到他的饭菜就想笑,但他强自忍住,摆手道:“不要紧,不要紧的。”

那些江湖人物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阿荠见到他们的粗俗之态,厌恶地直皱眉头。她对顾盛强道:“对不起了,大哥哥,我们没有饭菜了。”顾盛强一笑,偷偷地将一些碎银塞在她手心里,轻声说道:“呶,给你去买些米去。”阿荠想不到他会如此的好,惊叫道:“爷爷……”顾盛强忙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出声。她忙收了起来。

“呸!什么东西!”一个汉子吃着饭菜,紧皱眉头将一口饭给吐在了地上。他抬头骂道:“老头子,你烧的什么饭菜,怎的这样难吃?”老翁见他一副凶恶之相,吓得结巴道:“我,我……我……”这人跳过来就给了他一记耳光。老翁疼得大叫。阿荠忙挡在老翁身前,怒道:“不许打我爷爷,你这个大坏蛋!”这人便要打阿荠,顾盛强劝道:“这位朋友,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这人“哼”了一声便不理睬他。屋内一个瘦汉子叫道:“方全,算了。乡下地方烧的出什么好东西来?马马虎虎吃点填饱肚子也就是了。”方全怒道:“步老大,可是这饭菜实在是难吃啊!”阿荠怒道:“大坏蛋,我们烧给你吃,你又不用付钱,还不好么?”“你这小丫头!”方全大怒,拔出拳头就要往她身上打去。顾盛强连忙喝道:“不准欺负小孩子。”

顾盛强待要劝阻,却见方全的拳头停了下来。阿荠脸上殊无半点害怕之意,仰起了头,一双大眼睛直瞪着方全。方全见她生的美貌,心中顿生歹念,变拳为抓,大手在她脸颊上重重拧了一把。阿荠痛的直哭叫,方全狞笑道:“小丫头虽是乡下人,却长得水灵灵的,怪惹老子喜欢的。只可惜,只可惜……嘿,嘿嘿……”步老大问他:“方全,只可惜什么?”方全露出一口黄牙,望着阿荠道:“只可惜她岁数太小。”步老大哈哈大笑:“方全,那你将领回去,养个五六年,不就可以了吗?”“说的是,说的是。”方全一边狞笑一边不怀好意地朝阿荠身上看去。小女孩直骇得忙躲在老翁背后。

顾盛强听这些人满嘴粗俗言语,心下甚是讨厌,料定不是什么正派人士,说道:“各位朋友,你们也上徂徕山去讨那长生不老药么?”方全不屑地道:“我们哪像你这么傻?不过我们上山去确是去寻一样宝物。”顾盛强奇道:“什么宝物?”步老大对方全看了一眼道:“哪有什么宝物?小兄弟你别听他瞎说。”方全对他咕哝了几声就不响了。顾盛强见步老大神色有异,心中起疑:莫非他们也是去寻什么天昙花?

步老大一行人将屋内吃的一片狼籍,老翁忙与阿荠一起收拾。一些人便大声喧闹,白话起来,唾沫飞溅,时而大笑起来。一些人则划起拳来。老翁见天色已黑,在屋内上了一支烛,让孙女先进小屋睡觉。步老大似有什么事要与手下商量,催道:“老头,你也进去睡觉。敢偷听我们讲话便一刀杀了你,知不知道?”老翁吓得忙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他忙转身进了五。顾盛强见势不妙,假装闭上眼睛,发出鼾声,让他们以为自己也睡着了。

方全对步老大道:“步老大,我总觉得不大放心。这屋内一老一小见过咱们,说不定被其他人一逼,便泄露了行踪,那……”说到这一双眼睛左顾右盼,目露杀机。步老大道:“咱们明早就走,也罢。尽量干净利落,别让那小子知觉了,可就麻烦了。”他不放心地看了看在屋角的顾盛强。顾盛强睁开一条线,见方全对步老大做了个单掌一挥的手势,步老大点了点头,左手伸出小指,无名指与中指。方全持起手中一柄铁钩,蹑手蹑脚地往小屋走去。顾盛强心中一惊:糟!难道他们要杀人灭口?我可不能坐视不管。他见方全走过自己的身边,假装翻了个身,右臂伸出,倏地挡在了方全脚前。方全不防,“哎哟哇”绊了一跤,跌了个狗啃屎!

顾盛强倏地食指点出,戳了他的大腿上的伏兔、曲泉二穴,并点了他的昏穴。步老大见他跌倒在地,好久不见起来,甚是奇怪,便走过来道:“方全,你他妈的快给我起来!”踢了一脚,方全仍是不动。步老大扶了他起来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摔了一跤就昏过去了。”顾盛强假装又翻了个身,手肘撞到方全腕部,只听得“呼”的一声,方全手腕有一抬,已是一钩自下而上向步老大小腹刺去。步老大吓了一跳,松开了手,急忙向后滑开一步,身手甚是敏捷,但衣衫已被拉开一条口子,鲜血涔涔而下。步老大怒道:“方全,你干嘛刺我?”屋内其他人也惊得走了过来。

顾盛强躲在方全身后,右脚轻轻在方全身上一踢,方全身子前倾,又持着铁钩向步老大扑了过去。步老大恼道:“方全,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间向旁边避开一步。一掌劈开方全持钩的手腕,往前斜斜一带,将方全给摔倒在地。其他人见方全双眼紧闭,显是昏过去了,奇道:“步老大,这是怎么回事?”步老大怒道:“你们问老子,老子怎么知道?”说着纵上一步,狂抽方全耳光:“你他妈的给老子醒过来!”连打了几十下他都没有反应。步老大又骇又怒:“怪了,怪了!碰见鬼了!”他又叫另一个黄巾头汉子进小屋内去杀老翁与他孙女。

顾盛强灵机一动,手腕一震,只见他袖子微微一晃,一粒暗青子已是如闪电般射出。只听得“噗”的一声,屋内登时一片漆黑。群贼乱成一团,互相大骂:“他妈的,谁把烛火给弄熄了?”“快点上,快点上!”但急切间哪里点的上?顾盛强乘机混水摸鱼,闪电般的出手,打了几个人的耳光,并将他们的兵器夺下。那些人又慌又怒,黑夜中辨不清方向,竟然大打出手。“秃头阿三,你干嘛打我耳光?”他妈的,你刺我一刀干嘛不说?“下山豹,你干嘛夺我刀?”“入你娘!你打我干什么?”“我又几时打你了?他奶奶的!”顾盛强窃喜,撞倒了几个人,潜入老翁与阿荠住的屋子。

月光下一人持剑接近老翁和阿荠,正是那黄头巾汉子。他轻笑道:“老头,我来给你送终了!”说完一剑向老翁头颈刺下。突觉手腕剧痛,不禁“哎哟”一声松开手,丢剑在地。他知是有人放暗青子,骇道:“谁?”但根本就没人答应。他咕哝一句:“见鬼了!”刚要捡起,又莫名其妙地挨了一下巴掌。这下他骇地跳了起来:“谁谁谁!”长剑在屋内乱砍一阵,却什么也没有。他大怒:“哪位朋友与庾某开玩笑?”忽觉胸口剧痛,一下昏了过去。

点倒他的正是顾盛强。他连忙将老翁和阿荠唤醒,道:“老丈,这些歹人不怀好意,要想将你们杀人灭口,你们快避一避!”阿荠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爷爷,大哥哥,我怕!”“阿荠别哭,你们在这里千万别出声,大哥哥会救你们的。”顾盛强安慰道。阿荠惊讶地望着他,眼睛睁地大大的,好似在说:咦?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顾盛强冲她有一笑,转身又出了屋子。爷孙俩忙在屋角躲了起来。

大屋内虽仍乱糟糟的,但这烛火总算是点了起来。步老大斥道:“胡闹,你们都在瞎打些什么啊?”群贼一看,真可谓是莫名其妙!步老大听了他们的争吵之后起疑道:“见鬼!难道真是遇见鬼了!”他见姓庾的汉子久不出来,忙进去查看。却见他躺在地上,已是被人点了穴道。步老大在他胸口运力揉搓,替他解了穴道,问道:“谁,谁点了你的穴道?”姓庾的汉子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步老大想了一会,便知有人存心戏弄与己,忙朗声道:“哪位朋友,请出来与步克充一见!”连喊了几声无人答应,他疑云大起,令众人停止打斗。

陡的烛火又灭了,群贼大是惊慌。这时门外吹来一阵阴风,门被吹了开来。“秃头阿三,关门!”步克充命令道。一个秃头应了一声,忙去关门。抬头一看,立时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鬼,鬼,有鬼啊!”其他人忙奔了过来,将他扶起,臭骂一顿:“他妈的,哪来的鬼?你眼睛花了?”步克充见门外空荡荡的无一点人影,也斥道:“秃头阿三,你看见什么了?”秃头阿三说道:“步老大,刚才确实与一个吊死鬼在门框上吓我!”

这鬼便是顾盛强所扮,他仗着高超的轻功,吓得秃头阿三半死。步克充见屋外人影一闪,连忙与众人追了出去,却只留秃头阿三守着。秃头阿三正在害怕,却见刚才那个吊死鬼飘了进来,顿时吓得结巴:“啊,鬼啊!鬼啊!步老……”他大字还没有出口,便给吊死鬼给掐住了脖子。他吓得全身发抖:“饶,饶命!”吊死鬼翻了翻双眼,吐着长舌问道:“你们来这徂徕山做什么?你说了我便饶你。”秃头阿三只好吐露实情:“步老大约我们出来去对付徂徕老怪,听说他有一朵徂徕天昙花,可以治百病驱百毒。还可增加功力……”

顾盛强待要再问,步克充等人已回转了来,他忙点了秃头阿三的穴道,躲在暗处,不让他们察觉。步克充见到秃头阿三模样,惊道:“那鬼又回转了来?真是可怕!”姓庾的汉子问道:“步老大,现在怎么办?”步克充咬牙道:“不怕,大家今晚不要睡,大不了一起坐在屋内,不要乱走动。”众人都很怕,只好未坐在屋内,晃亮了火摺子,点了蜡烛。

顾盛强躲在老翁和阿荠屋内门板后面,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他们也知道徂徕天昙花。明日我只须跟着他们,找到后先下手为强就行了。”他激动地一夜没有睡着,守护着年祖孙俩人。

待到清晨时分,顾盛强快要昏昏欲睡时,只听得“喀”的一声,他登时就醒了。原来步克充疑神疑鬼,是以不大放心,一早要杀了阿荠祖孙俩。以绝后患。但他刚踏进屋子,便踏着东西。他吃了一惊,提起脚来,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柄剑鞘,只露出二寸许长的头。步克充心中窃喜:捉弄我们的鬼,便在这里了!嘿!看我逮你个正着。他伸手便往墙内侧抓去。顾盛强心道:这家伙上当了!他倏地一指伸出,径点步克充的背心灵台穴!

步克充陡觉背后一道冷风袭来,立时悟道:糟!我这个老江湖竟着了人家道儿!但他终究经验丰富,变应极快,连忙闭了穴道。饶是如此,背心仍是钻心般的疼。他一咬牙,右手向后猛挥出去。顾盛强见自己一指没有点中步克充,也是十分惊讶,料想他不是一般的武林豪客,见他一掌挥来,夹带劲风,力道刚猛。顾盛强连忙躲入门板后面,右手把住门边缘,暗运内力,朝步克充迎面撞去。

只听得“喀喇”一声,紧接着一声“哎哟”步克充一条右臂已是折断了。他又惊又怒,便想自己一掌打不破门板,里面肯定有古怪,站直了身子,倏地一爪向门板后捞去。顾盛强身子缩在墙角,待得他一爪捞来,轻轻巧巧点了他右上臂的的清冷渊穴,步克充登时一阵酸麻,一条手臂便又动弹不得。“步老大,你怎么啦?”姓庾的汉子及方全听得他叫声忙提了兵器奔了进来。顾盛强急忙将门板顺势一推,将步克充给挤了出去。“哇!”步克充不防,一跤摔出门外,与方庾二人撞了个正着。三人一下摔做一团,跌倒在地,形状甚是狼狈。

“步老大,对不起,我们把你的手臂给弄折了!”庾姓汉子惊得忙赔罪。“步老大,你没事吧?”方全连忙扶了步老大起来。步老大又惊又恼,一把推开了二人骂道:“管我做什么?点子就在屋内,快给我去抓了他!”“是是是,步老大!”二人放下步老大忙持兵刃闯进屋内。

方全在前,他一边怒骂一边持钩猛闯,好给对手来个措手不及,谁料临到门槛,那门突然自己开了!这下他可真是措手不及,绊着了门槛,一个收势不及,又跌了狗啃屎!“他妈的!”庾姓汉子大怒,一剑向屋内刺来。顾盛强轻轻把门板往外一合,庾姓汉子不防,身子一斜,被撞倒在地,正好骑在方全背上。方全又痛又怒:“你他妈的快给我起来!”庾姓汉子踩着他的背,一剑向门板后面扫了过去。

这下顾盛强不得不从屋角跳了出来,持起剑柄,手腕一翻,顺势撞在了庾姓汉子肋下期门穴。庾姓汉子“啊”一下又跌倒在地。顾盛强有一个转身在地上拾起了剑鞘,将孤星剑归剑入鞘。方全大怒,将庾姓汉子顶落在地,一钩向顾盛强腰间划去。顾盛强侧身避开,左手骈指疾点他手腕后蹊穴。方全连忙缩手,左手又是一钩向顾盛强肩头刺了过去。顾盛强不退反进,肩头猛地一撞,向铁钩迎了过去。

方全大吃一惊,反倒不敢刺他了,右手钩自左而右向下一划,一招“海燕掠波”向顾盛强刺去。告诉提起剑来,轻轻一格,便将这招化解。方全大惊,双钩齐刺,欲将顾盛强胸前扎透。顾盛强朝后退了一步,身子微微向后一仰,右臂横抬,提剑一格,方全只觉虎口一麻,双手铁钩已是被他挑得双双脱手。方全急得连忙朝后退去,心想:这小子剑不出鞘就解了我的兵器,当真拔剑那还了得!

庾姓汉子挣扎着起来,一剑向顾盛强腰眼刺来。顾盛强单掌飞出,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庾姓汉子眼睛霎了几霎,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手中长剑已被顾盛强劈手夺去。顾盛强恨他出手歹毒,一剑刺在他大腿之上。庾性汉子惨叫一声,捂着大腿跌倒在地。这下惊醒了老翁和阿荠,阿荠惊道:“爷爷!”老翁连忙将她搂住,安慰道:“别怕,孩子,爷爷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