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噩梦
作者:那条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189

噩梦正进行,肖星云却不曾警觉噩梦降临的蛛丝马迹。软禁了林中奇,心中的烦怒却丝毫没有削弱,习惯性地又拿起了酒瓶,一瓶一瓶,直到醉去……

醒来,已是第二天晌午。石峰的敲门声惊扰了星云沉沉的醉意,他撑开一丝醉醒的余光,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问:“什么,事?”

“肖统领,林中奇先生在会议室已待了快一天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是不是请林先生暂时回去?”石峰小心翼翼地说。石峰不清楚肖星云软禁林中奇的因由,但林中奇被软禁本身就不是件小事。如若仅仅是这位年轻统领的意气用事,还是提醒一下好。

“林中奇?”星云已快想不起这回事了。

“昨天?”石峰再次提醒。

“昨天?”星云终于想起来了,僵硬地支撑着疲弱的身体坐起来,反问:“林中奇还在?”

“林先生正在会议室。他一晚没睡,通过电话和他的下属调整他的工作日程。他待在这里,对各方面的影响都很大。”

如若星云清醒,必定会听出石峰语中规劝之意。可此时,他皱了皱眉头,不快地说:“他倒挺忙!”

石峰没有觉察出星云的意思,以为那是酒醉的后遗症,不得不说得更明白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林先生……”

“好了。”星云醉醺醺地打断石峰,“我知道了。告诉林中奇,我会去找他!”

赶走了石峰,星云扶着床头,趑趄着移动,但总算是下了床,忽觉口中非常非常地饥渴。他东倒西斜,好在没有趴在地上,总算到了客厅。一堆酒瓶空空如也,不像有水的样子。中间有一矮矮的,瓶子?或是杯子?管它呢,总之里面还有水。

星云仰头尽饮,水喝完了,剩下的东西却呛了满口。水的滋味异常清香,呛在口中的东西嚼在嘴里也香气四溢。星云咀嚼了几下,吞进肚里。清爽的气味有点醺醒了星云的脑袋,他又想起点事,这是林中奇带来的茶叶,还有昨晚某些事的细节……

星云不顾此时的面容奇特,没有梳洗就飞速赶到了会议室。果然,林中奇正在通电话。听见星云进来,也没有停止,不过语速明显加快。未等星云发作,已挂了电话。

“你来了。”林中奇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你知道对不对?对不对?”星云依旧纠缠着这个问题。

“肖星云,我来找你,是有一件非你不可的事需要你去做。你……”

“好。”星云截断了林中奇的话,“我去做,我去做。但你先告诉我,我父亲是谁?他是谁?”

林中奇看着醉意未减、邋遢不堪的星云,叹了口气,轻声说:“你还是清醒之后来找我吧。你过于执著这个问题了。”

“不。我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去做你要我做的事。我答应你!”星云拽着林中奇,急急地开出条件,被拓跋图训练出的、统领应有的精明脑袋瓜子,此时是一堆浆糊。

林中奇很想不理这个毫无理智的人,却又不忍心看着星云孩子般的渴望。毕竟,他是肖然的孩子。

林中奇思忖再三,点点头:“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必须先听听我来找你的事。”

星云想也没想,不停地点头。

火日,两个字如此的怪,不像个人名。果然,不是地球人的名字。一个自称火日的外星人找到林中奇,希望借助林中奇的力量,抹去肖然曾经存在的一切痕迹。

听完,星云第一反应是嘴角上扬,借着酒劲,嘲讽地看着林中奇。

可林中奇的神情决不像是在开玩笑,统领全球经济的领袖自有一股威严,他异常认真地对着星云,肯定地说:“这不是玩笑!你是肖然的儿子,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将你从统领的位子上赶下来,是他首要想做的事。”

星云愣愣地听着,尝试让自己糊里糊涂的脑袋相信这个天方夜谭。如若不是酒醉,他肯定早装着相信林中奇的话,才懒得置问什么。可酒醉的他,倒真显年轻人好奇的本性,将自己的目标放在一旁,对不可思议的事左思右想,试图找出个理由让自己相信。

林中奇没有再去解释,他即将要说出一件更让星云无法相信的事。或许,他希望,星云也不要相信这件事。

星云的身世,就这样被揭开了。他不是由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而是由玛雅之巅脚下的一个怪人制造出来的!

林中奇看着完全发愣的星云,后悔了。他一向认为,拓跋图就算再悉心调教,也无法泯灭星云从肖然身上继承的善良本性。但此时,他眼前站立的,是一个被拓跋图完全教化的星球统领。木无表情地正视着他,嘴角缓缓扬起似笑非笑的酒窝,眉宇间慢慢透出毫不在乎的轻蔑,政治场上的不动声色被星云演绎得出神入化。

“林先生不仅事业经营得好,没想到故事也编得这么棒!”

冷冰冰、硬棒棒的话语,连声音也变得毫无生机,林中奇闭上了眼。在商界、在政界,这样的神情语气他也不知见了多少回,听了多少次,但他还是不愿在肖然儿子脸上看到、听到。

“怎么?编不下去了?”还是那腔调。

“肖星云,事实不会因为你相信或不相信而改变,已发生的事我们只有接受。”林中奇依旧闭着眼。

“你要我相信什么!你这样拙劣的故事,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你以为会有什么人相信!会议室看来是太舒服了,你才会想到用这个东西来打发我!来人……”

林中奇被带走了,一间看管严密的单人囚室暂时隔离了他。秘密,暂时还是秘密。

会议室里,只留有肖星云,攻击的面具没必要再戴着。他愣愣地站着,看着,木无表情。但,在嘴角,在鼻息,在眼眉,在双手双腿,及在身体每一寸肌肤和毫发,心灵的剧烈颤抖都无可非议地显现。他无法站立,却也没有气力做任何动作,只能任凭身体的摆布。一张长桌,八把椅子,整个会议室空荡荡的,可他却无处立足。

他相信,相信林中奇所说的一切!就算醉得再糊涂,他也明白林中奇没有说谎,更没有编故事!可他宁愿,这是自己在醉梦中臆想出来的故事!

火日是外星人,那自己是什么!窗上倒映着自己地球人的脸,可这张脸背后是什么?一个怪物!一个异类!或许若干年后,地球人会接受不从母亲肚子里生出的孩子。但现在,所有地球人眼中,自己只能是一个披着地球面孔的怪物!甚至自己所谓的母亲――肖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我不该存在,地球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自己是如何离开会议室的,肖星云没有去问。石峰沉默地将一切事情处理完毕,肖星云又在酒中泡了两天。

酒,让人沉溺。但只要没有溺死,还是要爬出来的。

第三天,肖星云去监狱找林中奇。

“你可以走了。”沉沉的话语不夹带一丝感情。

林中奇没有动,更没有要离开监狱的意思,反而关切地问:“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星云嘴角又扬起笑意,眉宇间闪动着痛彻心扉的愤恨,“你想我怎么做!”

“你不要用世俗的眼光看这件事,它的发生只是时间问题,没有对错。撇开这件事,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和我联手对抗那个人。”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去当众宣布这件事,看看有多少地球人会接受这种事,还会有多少接受我当这个统领!”

星云忍住愤慨,忍住眼泪,拂袖而去。没有人能真正体会星云此时的心情,因为没有人被置于星云这样的境地。林中奇本应可体谅星云三四,可心中惦记着火日的事,林中奇一时没真正去顾忌星云的心境。

孤单的星云,没有义父也没有亲人,没有沐希也没有朋友,躲到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哭,或者笑。哭什么,笑什么,他不知道,他也没必要知道,因为没人的地方没人会问,就不用去如何编个没有破绽的故事来应付。他唯一知道的事,他不想面对世人,这群和他不一样、也不搭界的地球人。他是孤独的,孤独到唯一。他是唯一的一个怪物、一个异类!

哭,到没有力气,笑,到没有气力;没有力气去恨,没有气力去怒,只剩一个躯壳,怪物的躯壳,异类的躯壳。恍惚间,星云的灵魂游离于躯壳之外。对着这个怪物的躯壳,这个异类的躯壳,星云的灵魂在笑,畅快淋漓地笑。他终于摆脱了这个躯壳,他不再是囚禁于这个躯壳里的灵魂!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不再是他!

恍恍惚惚,浑浑噩噩,直到天明。他醒来,灵魂指使身体移动,他发现自己又成为这个躯壳的灵魂!他无奈,他知道,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无比憔悴的星云回到统领府。隔着门,命令石峰将林中奇放了,告之自己要休息几天,不要有任何人来打扰自己。星云希望,他能有时间来思考,如何没有痕迹地从自己站立的土地上消失,远离地球人,远离异类!对于自己,所有的地球人都是异类!他厌恶和异类在一起!

很不幸,思考的时间很快被打断。石峰不得不来报告,林中奇不愿离开牢狱,一定要见星云。而林中奇被捕的消息已在暗中散布开来,各方人物都来探听所谓为何,中奇公司及相关联的公司更在积极动用自己所有的势力,试图逼迫统领府放人。

星云不用听下去,就已知自己不得不去见林中奇。否则,他就不得不去见另一帮或几帮人。相比较而言,他更愿,只见林中奇一人。

那间牢狱中,林中奇没有了往昔的气定神闲,忧愁地等待。当星云出现时,似乎才松了口气。

“你见到我,可以走了。”星云压抑着自己的厌恶,期望尽快结束和异类的谈话。

“对不起,是我先前太鲁莽,没有顾忌到你的心情。”林中奇满脸歉意,但转而严峻起来,“但你必须履行你答应的事!这也是肖逸的期望!”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期望,除非他不知道……”以肖逸和肖然的关系,自己这个异类不应得到这样的期待。

“不,正是他告诉我你的事。以他对地球的了解,他认为你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甚至比传统的方式更能承载了你母亲的一切。他因为某些事没法离开玛雅,所以更希望你能承担这样的责任!”

“不可能!”星云颤抖着否定,内心却渴望,这是真的!

“你可能不知道,肖逸的医术已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所以,他能更深刻地理解这件事。相信他,像你母亲一样,无条件地相信他!”

“不。”星云摇头,“即使他能理解,其他人也不会理解。这世界,没有永恒的秘密。”

林中奇愣了三秒,轻轻地说:“秘密,只要有知道的人活着,就会有泄露的一天。”

“不,我只是……”星云无法解释下去,“总之,让我承载这一切太危险。有朝一日,说不定会因我而功亏一篑。”

“不试一试怎会知道?你安心做你的事,我会全力支持你!”林中奇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定神闲。

“谢谢你!”星云尴尬地流着泪,真切地看着林中奇,“不过,请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好好想想。”

林中奇点点头:“我们的时间不多,不要让我等太久。”

“林先生,这两天委屈你了。你先回去,我会尽快给你回音。”

“不,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回音。”林中奇坚定地说。

“你?”星云的脸不禁抽动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去。

走到狱门,忽又转身,问:“林先生有没有需要?需要我做的事,我会全力去做。”星云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只是不假思索地想回报林中奇。但林中奇需要求助于他人的事,这无疑是种奢望。

“我?”林中奇有点皱眉,他无法通过自己的力量办到的事,一时确实很难想到。

“如果没有,就算了。”星云很失望地要离去。

“不,有一件对我非常重要的事,或许,你可以帮我。”

星云第一次知道,林中奇还有一个女儿,一个善良而柔弱的女儿。而林中奇那句“如果我没有能力照顾她时,希望你能保护她”,当时的确更像是个不会实现的嘱托。自己凭什么可以做到林中奇没有能力做到的事。

星云明白,感激却苦涩,点点头:“我答应你,我走了。”

如若时间可以停止,星云希望,时间停在自己离开的那一秒。如若时间可以倒转,星云希望,时间可以回到自己离开的那时刻。多么希望自己在那一秒、那时刻改变主意,告诉林中奇,自己不需要再想,林中奇也就不需要再待在狱中。

可那一秒、那时刻的星云怎会想到,第三天会从狱中传来林中奇的死讯。或许,是自己斟酌的时间太久了。久得让林中奇认为,自己太顾忌他这个活口了,才会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让自己不得不承担起一切!

“你?”莫大姐颤抖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显现无疑。如果这是一个故事,它的结局也太快了,太突兀了!林中奇怎会就这样死了!

“你为什么说他、是、自杀?”莫大姐颤巍巍地说出“自杀”二字,真的无法让她相信。

“他是服毒身亡,用的那种毒药异常罕见,是从一种至毒的雪水母中提炼而来。这种水母,九州从未发现过,只听说过玛雅大陆深雪隐藏的隐湖里出没过。平常人根本无法找到,就算偶尔见到,伸手触摸就会中毒而亡,否则就只能远观。除了像肖逸这样的医术高手,或许会用来做研究之用,别人无法得到。他,刚刚从玛雅回来。”

这是推论,但合乎逻辑!本很虚弱的莫大姐,此时更没有力气反驳。毕竟,林中奇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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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时间太紧,只写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