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在中国
老人坐在屋前，悠闲的看着身前的一个老妇。
她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只是身形窈窕，身上有种会因年纪愈加浓醇的风韵，这时回过头来，看了看椅子上的老人说：“懒家伙，没看到我在忙吗，快来帮我，我想将这些豆荚全支起来，这样它们便不会在地上乱爬了！”
“你出生的时候一样在地上乱爬。”老头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又道：“如果我不给你一些机会，你就找不到责怪我的话茬了杰莉，我知道你在骂人的时候挺愉快。”
杰莉回过头来，显然因为他的话无可奈何，等老头走到身边时，袖起双手，脸上浮起不太高兴的神态。
老头笑了，他说：“你是假装的杰莉，心里在乐着呢，真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老这样，如果是我的话，一定将你拥在怀中了不是吗？”
杰莉脸上浮起看到无赖的笑容，道：“你真是个怪物，不知道四十年前在纽约，我为什么会笨到给你留电话，现在陪着你在这儿种中国的豆荚，知道离最初我想的浪漫有多遥远吗？”
“好的好的。”老头走近她，俯身将地上的树杆全抱起来，帮她去弄那些豆苗。
所有用作支撑豆荚蔓条树枝都插好后，老头抬起头来，走近监工一样盯着自己的老妇说：“有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我要离开了，你会怀念我们在这里一切的杰莉。”
杰莉脸上浮起莫名其妙的表情，这时老头走近自己，拖起自己的手。
“噢————”老妇叫道：“你在说什么去憎？我被你弄糊涂了！”
“是的，四十三年了，得离开你了杰莉。”老头认真说着，杰莉愣住了。
他慢慢将杰莉拥入怀中，轻声道：“孩子们就会回来，跟他们说我去美国了。”
杰莉愕然看着他，良久才说：“你会离开我吗去憎？”
“只是暂时的。”去憎这样说着，心中暗道：“也许只是暂时的。”
一个人蓦就出现在这个空间，去憎松开自己的妻子，转过身去，就听有个声音说：“你是休眠者吗？”
去憎看见了那个青年，这之前在自己的映象中，他一直是个玩世不恭的少年。
他是罗步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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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打量着这个老人。
在我的映象中他一直是无敌的人类守护者，但现在我眼中的且是一个普通的遁世老农。
“你为什么找我？”老人仍搀着身边的外国妇人，看得出她受过极好的教育，就算隐在中国乡间那么多年，仍然有种掩饰不住的气质。
她就是我在游轮上看到的那个美女吗？
“因为。”我吱唔着说：“我要去摩玛大陆，这里的一切很不妙，你是人类的守护者，你应该帮助我们。”
杰莉吃惊的看着身边的老头，她愕然问自己丈夫：“他在说些什么去憎？！”
去憎转过头来，温柔的看着妻子，告诉她说：“这是我从前的雇主，我是一家游戏工作室上班的明白吗，我们是说工作术语，你没必要了解。”
杰莉释然，她对我笑道：“喝茶吗年青人，为什么不进来坐呢？”
她不认识我了。
我突然有些忧郁，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滑过，就是无敌的“休眠者”看上去也老了，谁来阻止魔王，真的就是我吗？
我浮起一缕孤独和不安来。
“来吧年青人。”
休眠者对我说着，他拥着妻子慢慢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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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莉倒茶去了。
“别跟我提什么魔王和救世的事情，这个空间是我和杰莉的。”去憎将头凑近我小声说着。
我呆呆看着他，突然羡慕起这个老人来，我想到了思琪，如果可能，我真愿意跟她也这样在乡间终老，但这可能吗？
“在羡慕我？”去憎得意的向后靠去，吐了口气道：“而在这之前，我可不是这样过的，每次复苏我都得想着另一个女人，知道她是谁吗？”
“魑魔。”我应道。
“是的，我不敢有片刻疏忽，每个瞬间都在揣测她的意图和下落，只到我相信你是神饰继承者。”
“是的。”他脸上浮起惬意的表情：“成为一个普通人挺不错，我己经赏试过了。”
杰莉出来了，她将茶搁下后问我：“你想让我丈夫回去工作对吗？”
“是的。”我看了看去憎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嗯……因为我们不能没有他。”
“去吧去憎。”杰莉挨着他坐下说：“孩子们己经长大了，去干你的事吧，等豆荚们老了之后，来接我。”
去憎慢慢放下喝了一口的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我很感动，并开始讨厌自己的意图，我知道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去干什么，去憎不想扰乱她的世界，他希望自己永远是她普通的老伴。
而他其实是整个人类最后的守护者。
休眠者在清醒的时候，是不能清闲的。
我突然因为清楚这一点而悲哀起来，我从没接近这个神一样的人物，但那时感到我们那么接近，且又那么的遥远。
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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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莉还在他们房前的围篱外边，向我们挥着手。
“回去吧杰莉。”去憎对她大叫着：“我很快会来接你的，去弄你的豆荚吧！”
杰莉没有回去，她放下了手，象每一个送丈夫的妻子那样操起手腕，我们离她远来越远了，去憎蓦别过了头，大步向前走去。
我追上他且愣住了，这个铁一样的汉子突然泪流满面，并因为被我看到而尴尬起来，他不好意思的说：“嗯……你知道我们可不是去玩，也许、也许她再也看不到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想？！”
去憎笑了，他说：“这很普通，事物就是这样的，就算我是神使，但一样逃脱不了轮回，人会生老病死，当我的作用消失后，我一样会归入这个轮回，其实我不想成为神，只想成一个普通的人。”
他脸上浮起幸福的表情，我相信这一定是因为杰莉。
“好吧。”他转过身来对我说：“去干你要干的事吧，我们得分手了，记住，魑魔很狡猾，她很难对付。”
我点点头，去憎将杰莉给他的包裹背好，向前奔去。
我突然看到休眠者的雄姿，他就这样消失在我的视界、因为奔行迅度的加快，消失在空气中。
他的后面留下被高速撞开呼啸的空气旋流。
我愣了一会，才记起自己要做的事情，于是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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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叫做上海。
夜深了，街道上奔行的汽车发出喧哗，如果换一种视角，会看到空气中充满了被这些铁家伙排出的残余能量。
二零四七年后，车辆的排放标准己经极其苛刻，但这些人类的助力工具还是对环境有破环，人类如果发展，将避免不了致命的负面作用，就是对环境的危害。
也许人类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敌人。
站在上海最高的楼顶，我突然对自己的使命迷惑起来。
我找到了目标，从楼顶上消失了，随之出现在一家新兴的贵族俱乐部门前。
站在门外足有一米九零的黑人门卫挡住了我，恭恭敬敬用不太熟练的中文的说：“对不起先生，能让我看一下你的会员卡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没有，但我想进去。”
大个子愣了一下，很快一动不动闪开了。
对于我来说，现在要干扰一个人类的大脑简直太容易了，黑人正是被我重组了他的意志，于是他忘计了自己所坚持的一切。
我走进了这间极尽奢侈的俱乐部，所有的人都觉得我挺陌生，只是能出入这个场合的人全是世界知名人士，没人敢小看我，大家目光对上之后，都会极有礼节的轻轻颔首。
我穿插在这些衣冠楚楚的人中，寻找自己要找的东西。
我看到了苗苗，她坐在一张圆桌前，正举着酒杯，跟面前的一个胖胖的欧洲人在碰杯。
在她身边游走的男人们，几乎没有一个人不跟她交换一些腻熟而暧昧的目光。
很显然，她己经成了这个地方显耀眼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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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看着她，胸中突然浮起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就象看到自己珍藏宝物被人扔在布满泥污的街头，人们正不经意的践踏。
她很快注意到我了，于是欠身跟面前的男人打个招呼后向我走来。
她还是老样子，才从学校里出来那样，但是眸角己经挂上某种不可言传的老练，这时对我笑道：“你好象是新面孔……”
她很快愣了一下，怔怔道：“可是……你太象一个人了。”
“象谁？”那瞬间我突然有了一个计划，于是脉脉含情的望着她说：“也许是你从前的情人？”
苗苗还在发呆，我听到她意识在骇然：“天啊，他多象罗……”
在念及我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出现一种脱力的状况，于是用手支起前额，对我欠意的说：“对不起，我……突然很不舒服，我……”
我仍然呆呆的看着这个女孩，一种本能从心间浮起，我应该好好哈护她，于是跨了一步扶起苗苗，轻声说：“坐会吧，也许你喝多了。”
我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极其深沉而有男性魅力，苗苗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我们走向角落深处那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