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最后远行
作者:*狻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24

(上)

原来关羽先生也有一段见不得人的丑事。在千里走单骑时,他抡起青龙偃月刀,连人带柱劈死了卞喜,然后迈大步往外走,却误闯入卞喜内府。当时卞喜夫人正自睡觉,仰面向天,一丝不着,其态可淫。关羽挥刀欲劈,夫人惊起,抱住关羽大腿,不、涕涕涟涟地哀告:“将军饶命,奴婢无可不做。”

虽关羽是大将军,却奈不过花容玉体惊心,一时血潮涌上身来。看看四面无人,竟然撇了刀,当地跪在夫人身前,捉其手,面红耳赤,问曰:“夫人请看,我身体如此阳刚,比不上卞喜么?”夫人俯首下看,果然好雄壮。于是夫人以手掩面曰:“将军随吾来。”

噫!这关羽竟然不站起,而是跪地而行,牵住夫人小手指,跪行到床边,面色已经红如重枣。夫人说:“将军先自卧床上,小女子去去就来。”关羽顺其意,宽衣解袍,脱靴褪袜,赤条条一根大虫,横卧在床上,闭上双眼。夫人脚步声趄趄而去。

良久,关羽等得心烦,睁开眼看,夫人已不在。起身顾盼叫唤,无有夫人声影,忙下床穿衣,提刀四处寻找,夫人已去向杳杳矣。关羽心躁,上下里外找到天明,甚是慌慌不安。天已亮,只得回见二位嫂嫂。二嫂问曰:“叔叔何故此去甚久?”关羽支支吾吾说不出,只有催促上路。

且说那夫人一路小跑出了城,落荒而逃,在卧牛山下被草寇周仓劫住,欲杀欲剥,夫人大声呼救。时赵云为寻刘备路过此地,路见不平,挺枪相救,刺伤了周仓,救下了女子。女子哭诉来由,听其言,断定那红脸将军必是关羽无疑。

赵云百分之百不相信,但是遇到张飞之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张飞闻言大怒:“你敢侮辱我哥哥!”举手就打,赵云奋力抵挡,竟然敌不过,被张飞打得浑身生疼。赵云暗思:在平日,翼德本领不如我,怎的今日这等厉害?想是坏了兄弟义气。于是赵云发誓忘记此事,永不再提,兄弟们言归于好。

因关羽受了这一挫,羞透心底,得了一个红脸的症状和闭眼的毛病。世人只知道关羽长得好看,面色红如重枣,丹凤眼微闭一条缝,却不知道由来为何。其实没什么,仅此而已。每逢关羽上战场,只需要把羞人的丑事想一下,顿时面红耳赤,怒目圆睁,必叫刀下人头落地。大将军永远难忘的羞耻与悔恨由此可见——

(中)

许多年之后,赵云不再鏖战沙场,而是坐在某大学里,学习美术。他对拳头大的蜘蛛产生了兴趣,用白瓷盘装了一只,拿回来观察。在路过张飞教室时,忍不住走进去,拿给张飞看看。在张飞班上,赵云见到一俊秀女子,正在悬腕练习书法,觉得好生面熟,仔细辨认,忽地想起,她正是当年落荒而逃的卞喜夫人。于是又忍耐不住,对张飞耳语了关羽当年的那段丑事。

不料,张飞又是怒目圆睁,暴跳如雷,对赵云举手就打:“直娘贼!你敢侮辱我哥哥,又侮辱我班女同学,她名叫阿雪朋,千里挑一的好女子,恁地由你赵拉凶胡说八道!”张飞粗壮如黑熊,赵云奋力抵挡,竟然不敌,紧急之中把蜘蛛扔在张飞脸上,吓了他一退,赵云夺路而逃。

回到自家班里,赵云悔恨万分,自责不该轻易失言。那阿雪朋岂是好惹之辈,她禀性刚烈,径直奔到赵云班里,要讨个说法,赵云四处躲藏,闭门不出。几次三番,惹恼了赵云夫人钟茹女士,对阿雪朋破口大骂。两女子尖酸刻薄,凌牙厉齿,从教室打到画室,从画室当前到宿舍,从宿舍打到沙滩,打到餐厅,球场、街头、医院、展览厅……越打越激烈,两女子披挂上马,刀兵相见,杀得难分难解,惊动了众位英雄好汉,关羽、张飞、马超、庞德、甘宁赶来参战不说,还惊动了林冲、呼延灼、鲁智深、武松、李逵、石秀、阮氏三兄弟……一场好杀,两败俱伤!

战罢,忽然有人想到,为何不见了赵云将军?

此时此刻,赵云独自一人,心回意冷,骑着战马,倒拖长枪,垂头丧气离开了纷争之地,向北而上。黄河冰冻三尺,赵云策马前行,一步一滑。登上北岸时,天色已晚,四顾苍茫,荒无人烟。

刘备孔明一路追来,可惜慢了一个失灵,黄河正在解冻。冰凌骨突向下流,水雾迷蒙看不清,千呼万唤不回音;哪有赵云踪影?莫奈何,备亮归。可叹兮,赵子龙,此去兮,太心碎。不闻刘备唤云声,惟闻燕山胡骑鸣啾啾……凡是人,岂有常胜而不衰?恰好似,远走高飞回家去也!

赵云人困马乏,饥寒交迫——

(下)

这一年的夏季,是符号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

洞庭山大师座的门下有四名上等高徒,分别是:“幻影使者”——大幻,“孤路行僧”——大孤,“流浪歌人”——大流,“花之俏士”——大花。这四名高徒在暑假开始之处邀请过我,要去进行一次长河旅行,我拒绝了。他们魑魅魍魉一般的人物,不配与我为列。

“孤流幻花”四大名人在符号大学是声噪一时的人物,他们相投在“洞庭山”大师座的门下,乌鸦群噪,在艺术上都成了有气派的高手,他们对贝安瑟一直保持敬意,然而贝安瑟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嗤之以鼻。

在《新篇三国演义》中,这四个人一度出现过,分别是吕布、李元霸、王重阳、金弹子。因为忌妒赵云将军的功名,而投奔到曹操的帐下。他们在赵云低落困窘的日子里,穷追不舍,围追堵截,欲灭之于逆境而后快。终于在黄河北岸追上了,一时大喜过望,发一声喊,从四面掩杀过来。惊嘘声响成一片,所有的人远远地,可望而不可及。

赵云冷笑一声,从病虚里袭地而起,面不改色心不跳,大枪一闪,战马一擎,霹雳雳一声大吼,变化出三个人来,是赵羽、赵飞、赵超,他们与赵云是同一个人物,同一番武艺,名叫“子龙四同身”,是常胜枪法的绝招,武功的最高境界。迎打四路杀手,以一抵四,乒乒乓乓杀成一团,只见枪雨翻花,锤飞戟落,不到一盏茶功夫,赵云速战速决,给他们四个人每人扎了一枪,不轻不重,放他们逃生去吧……逃到哪里去?他们无脸回见曹操,只在黄河边上兜旋,后来遇上了他们的宗师,诉苦不尽。他们的宗师长叹一口气说:“罢了,罢了,咱们比不上人家!”

这便是赵云的最后一场搏斗,惊死了天神,动摇了地煞,杀回了为人在世的士气与勇敢,荡气回肠……——

(续)

暑假开始了,身心疲惫的赵云获得了解放。

从小店买一个足球,从书摊买一本足球教科书,到天然草场去锻炼身体。绿绿的小树林里满是密密的青草,可以在青草丛中练习踢球。带球奔跑,盘过树干,对准空隙起脚劲射,又被树根绊倒,被树叉划伤。教科书中记了一句名言,“赛场上我动,人不动”,留下此言的人成了一代球王。而这里的丛丛树林正好可以当作赛场上的人,他们都不动,可以任性的踢,从而体会到了王者无敌的至上同感。

炎炎的暑日,噪人的蝉鸣,无休止的奔跑。开球、边路、传中、盘带、冲刺、射门、扑救……一百次又一百次,一千遍又一千遍。疲劳之时再努力,力不能及之时更加油,要冲击极限。如果昨日的记录今日不能突破,就在冲击记录的过程中倒下了,匍匐前进。炎热的晌午决不可以去休息,而要倾全部体力与炎热对抗,让汗水哗哗地流淌。夏天过去之后,树林边的小沟里积下了盈盈的水,不敢肯定那是不是用汗水积攒起来的。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赵云晃着膀子踮着脚跟走到镜子前边来,要端详一下自己的模样。

蓦然!蓦然大吃一惊也!镜中之人已经大变了模样,再也不是那个虚构的赵将军,而是——我!

是我!

我是谁?我是贝安瑟。是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夏天,把身体打散了、扔在草地上、最后收集起来、重新组合而成的贝安瑟。在经历了酷与热的打造之后,这个贝安瑟与以往那个贝安瑟已经大不相同……贝安瑟是谁?

贝安瑟就是贝安瑟,不是别的人,自己就是自己。

哪来的新篇三国演义?谁说的赵云拉凶?我不是!

我就是贝安瑟,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