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虽然过了许久，楼下仍不停响起酒客们的喧吵哗闹声。相较之下，楼上反倒显得安静多了。
魏伯阳背朝着屋内，昂然站立在梯口，看着楼下迎来送往的食客。小思思则慵懒地趴在他的宽阔的肩头，腥红的小狐眼微微半闭着，一幅仍没有睡清醒的样子。
“刚刚就是缩身术吗？倩儿真没有想到，天下真有法术能把自己变得那么小的。”郭倩望了眼屋外魏伯阳高挺的背影，迅速离开白发老人的怀抱，稍稍整理一下略有些散乱的长发，道，“刘叔答应要把这门法术教给倩儿的，可不能说话不算。”
“老头子说过的话，几时没有计算的。只不过，这门法术还很有些蹊跷。小倩刚刚也看到了，如果不是凑巧给你踩了两下，老头子不仅再没法恢复原貌，更是差些连性命都没了。”白发老人哈哈一笑，轻手按着她的柔肩，道，“这门法术如此危险，小倩真的还要学吗？”
“为什么不学？”郭倩露出俏皮的笑容，道，“倩儿相信您老人家只是头一回作法，所以会有些不熟悉，下次一定会成功的。”说话间，扭头瞧看着魏伯阳高挺的背影，笑道：“魏大哥，您说是不是？”
“姑娘说得不错。其实，任何法术在第一次施展时，总会有些不顺利的。更何况是缩身术这样的千古奇术？”魏伯阳缓缓回转过身，望着仍将保养极好的双手放到郭倩肩上的白发老人，笑道：“魏某相信以前辈博大精深的道术修行，下次作法一定不会再出岔子了。”
白发老人微微一愣，道：“哈哈…就老头子这点儿本事，怎么当得起‘博大精深’四个字？”双眼精芒闪烁，凝神打量魏伯阳片刻，笑道：“小倩好像不记得给老头子介绍，你带来的这位法力高强的朋友呢？”
“对啊。您老人家不提，倩儿真还险些忘记了。”郭倩“呀”地一声，遥指着魏伯阳，道：“这位就是魏伯阳大哥。在丹阳城外那一次，全是靠了他的帮助，倩儿才得以脱身的。”
白发老人摸着长及胸脯的花白胡须，直盯着魏伯阳，道：“原来在丹阳那次，救过小倩一命的高人就是你？”
“敝人不过会使一些粗浅法术，什么高人低人的怕都沾不上边。”魏伯阳罕有的谦让，摇头笑道，“更何况，郭姑娘不过与双神宫的人有一些小误会。想必即便魏某没有出现，以她的智慧也一定能够轻易脱身的。”
郭倩道：“魏大哥实在太谦虚了。那日若非有你挺身相救，倩儿哪有法子逃出他们的魔掌。”说到“魔掌”两个字时，忍不住噗哧一笑，又指着近前的白发老人，道：“这位是刘福大叔，爹生前最要好的朋友…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小倩不得胡说。”刘福脸色微变，忍不住低叱道，“老头子答应过你，即使穷尽毕生精力，也要让郭兄有归窍还神的一日。难道你还是信不过我吗？”
郭倩脱口而出，道：“倩儿当然相信。”微摇螓首，语气逐渐放低放缓，道：“只是爹已经仙游了…没可能再醒来的。”
“归窍还神！”魏伯阳心神剧震，情不自禁盯着刘福，暗自惊诧，道，“莫非还真有起死回生的神术吗？”
“茫茫尘世，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刘福叹了口气，重新盯看着魏伯阳，突然道：“魏小兄能否将你的宝剑，借给老头子一观？”
郭倩失神微怔，下意识叫道：“刘叔…”
“小倩不用多说。”
刘福截断她的话，笑道：“老头子此举虽然有些冒昧，不过魏小兄乃是豁达之人，总不会如此小气的。”
“当然不会。”
魏伯阳哈哈一笑，“呛！”地拔出紫玉诛魔剑，反转剑身递过去，道：“前辈请尽管看吧。”
刘福微微点头，轻手抚摸着剑身，神色略显得有些激动，仿佛在看着毕生最心爱的宝物，嘴里喃喃自语，道：“很久以前，我曾经看见过这把降魔宝剑。那时候带着它的人，也是一位非常有法力的道师…”
魏伯阳心神微怔，情不自禁，道：“前辈认识家师吗？”
“我不知道令师是谁，更没有认识他。”刘福摇了摇头，断然道，“我只是偶然见到过这把宝剑，听闻过它的一段故事。”
魏伯阳脱口而出，道：“什么故事？”想着由师尊手里接过紫玉诛魔剑的那一天起，距今已经整整十三年零七天了。在这期间，他的足迹踏遍三山五岳，利用紫玉诛魔剑斩杀过许多不可一世的魔道凶妖。可是却从来不曾知道，任何与这把师门代代相传的降魔宝剑有关的故事。
刘福透着神秘的笑意，道：“魏小兄想要知道吗？”深深吸口气，又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故事…过去的事，还是就让它过去吧。”
“什么叫过去的事就放它过去？”魏伯阳微微一怔，心想，“先前说有事，现在又说没事。这么欲盖弥彰的做法，不是存心掉人胃口吗？”满眼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又想：“刚才他连师父是谁都没有问，却急着推说不认识，也实在太不合情理了。”
“老头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也能看出这是一把斩妖无数的上等宝剑。魏小兄既然拥有了它，还望能善自珍惜啊。”
“好了。”刘福淡淡一笑，把紫玉诛魔剑递回给魏伯阳，搓揉着肥得流油的双手，笑容满面地望着郭倩，道：“小倩今儿这么早过来，莫非又有事情要老头子帮忙？”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郭倩显得颇有些难为情，道，“只是上次刘叔给的那些已经用完了…所以倩儿想来看看，您老人家这里还有没有？”
刘福微怔半晌，突地一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呢？居然弄得小倩这样难以开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幸好这段时间，我闲着没事炼制了很多。好了，你就先陪着魏小兄在这里等一会儿，让老头子进里屋去给你拿。”
“真的！”
郭倩笑颜绽放，拉扯着老人比她小腿还粗的臂膀，轻往前推搡了一下，急不可待，道：“那刘叔快进去吧。倩儿就在这里等着您。”
刘福指着她秀气的鼻尖，呵呵笑道：“年轻人不要这么性急。若把老头子不小心推倒了，以后便再没人能帮你忙了。”快步经过她身旁，径直来到靠窗的墙角边摆放着一座铜炉前，小心翼翼卷起悬挂在墙上的一幅巨画，推开后面一道与墙面齐平的暗门，快步走了进去。
那幅画的背景是一处碧草连天的大草原，草原中生满了不知名的奇花异草。画中有一位被银色的长发遮住了大半面孔的白须老者，骑乘着一匹似马非马、似骡非骡的坐骑，游走在这片仿若仙境般的草原里。更多稀奇古怪的生灵，纷纷围聚在他周围嬉戏玩闹。
银发老者微微倾斜着身子，露出童趣般的天真烂漫的笑容。暧昧的眼神，既像在饶有兴致地俯视着四周聚集的生灵，又仿佛在别有心思地考虑着另一些事情。
魏伯阳曾经在郭倩的家宅里看到过与此相似的画面。虽然在眼前的这幅墨画里，骑乘着神秘坐骑的老者并非高挺削瘦，也没有予观者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不过两幅墨画里的背景却是一样的，一样是那处仿若仙境般的天地。
或许是在刚踏入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这里琳琅满目的各类道家灵符与炼丹物带给了他不少的惊讶，令他虽然也有留意到悬挂在墙面的墨画，却没有仔细留神瞧看。更没有想到，在这幅墨画的后面，居然会藏有一道小巧精致的暗门。
时间忽忽而逝。
魏伯阳粗略地算了算时辰，发现刘福进入暗门后，都快有三柱香的时间了，却还没有分毫出来的迹象。
郭倩仿佛老早便知道会耽搁许久的时间，由刘福进入暗门的那一刻起，便极有耐心地整理着屋子里凌乱散落的符纸，把各类灵符分别叠放起来，整齐摆放在桌面。
满屋子的灵符非但种类繁多，而且很有些画法相近的。魏伯阳不由想到，即便换了自己来辨认，肯定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完全理清。然而整理这些千门百类的灵符，对郭倩来说显然非常容易，就好像同样的事情，她早就做过十七八遍了一样。
直到清理完屋子里的所有灵符，她又移步到靠窗口的三张长木桌旁，指着乱七八糟放到桌面铜钵里的炼丹物，道：“刘叔现在的兴趣全在炼制丹药上面。魏大哥来自玄门道宗，想必对丹药一定非常精通吧。”
魏伯阳道：“只是略有所知，谈不上如何精通。”移步跟了过去。
“魏大哥何用如此谦虚。爹生前常说，道家多讲究内外兼修。所谓内修精神，外炼龙汞。”郭倩淡淡一笑，道，“魏大哥法力如此高深，肯定也很精通炼丹的。”
魏伯阳摇头失笑，道：“魏某确实没有谦虚。姑娘提及的内外兼修，其实只适宜在元神成形之前。借用金丹之法，或能在筑基时对我辈略有帮助。然而过多涉猎，毕竟对道行的增进没有好处。”稍顿了顿，又道：“记得刚入师门那时，便常听家师提及，世间修道者不惜夺天地造化，冒九死奇险硬撼雷劫之威，最终目的不外是渴求肉身证仙，体悟宇宙化生之道。古往今来，世间有记载的修仙之法虽有五百八十余门，万法归宗到最后仍需借引天地灵气煅炼自身元神。其它如存思专神、炼丹符录，甚或灵卜巫盅、引神役鬼，终究不是修行的大道。”
“魏大哥说来说去，怎么反像是有些俗人的门户之别了。”郭倩噗哧一笑，道：“服食丹药不但能助人延年益寿，还可养气培元、祛除百病，又有什么不好的。”随便从铜钵里拣起一粒金黄色的丹丸，又道：“比如这粒七制神丹，是刘叔依着古书记载里的一种‘七宝铸心法’烧炼的。尽管还没有完成，却已经具备了培气养元、延缓衰老的神效。如果完全大功告成，不仅能使人祛除百病、万邪不侵，还可以…”
“还可以助人排解杂气，凝气形神。哈哈…小倩记得可真好。”
刘福拎着一只白色的小布袋，笑着从暗门里快步行出，边走边道：“据老头子所知，道祖广成子在飞升之前，也曾服食过以龙涎风血炼制的阴阳五极丹。神农时的散仙人赤松子，原本也是衰弱多病的老者。然而，当他服食以九莲花蕊炼成的金液聚神丹之后，不仅百病退祛、返老还童，更还拥有了聚气成雾、化云布雨的神通。”三数步便来到魏伯阳的身旁，继续道：“这些都是在古书里有记载的。魏小兄为何不愿相信呢？”
“古人擅长以讹传讹，随意杜撰其事。”魏伯阳微微一笑，道，“据晚辈所知，光是轩辕帝飞升的记载，古籍里便有七十多种说法。”
“算了。反正老头子非是道家门下，也没奢望着能够白日飞升，成仙成圣。”
刘福哈哈一笑，道：“世间的许多真真假假，还是留给你们去追寻吧。”随意将白色的小布袋递给郭倩，道：“小倩拿去瞧瞧够不够？如果不够用，老头子屋里还有一些。”
郭倩接过小布袋，稍微掂量了一下，笑道：“这些肯定够用很多久的了…老刘叔，倩儿只怕又要离城一段时间了。”眸子牢牢注视着老人，声音渐显低弱起来，缓缓道：“倩儿走后，陈二哥会暂时看着医堂。以后有什么事，他会替倩儿来看您老人家的。”
刘福微微一怔，略带讶异地盯着她，眉头微皱，道：“怎么刚回来没两天，就又要走…”说话声嘎然而止，有意无意望了眼守在一旁的魏伯阳，仿佛陡然便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背脊轻靠到放着铜钵的长木桌上，低叹道：“走便走吧，只要还记得回来就好…天下多美呀！趁着年轻真应该去外面走走看看。省得临老被岁月染白了头，再要想走出去瞧瞧，也都没有这份精力了。”
刹那间，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再也没有了半点儿的笑容，眉宇间仿佛也浮现出些许的皱痕来。
“刘叔。您不要这个样子。”郭倩脸色微变，轻声道，“倩儿这次只是去替魏大哥澄清一些误会，很快会回来的。
“哦。老头子没有什么。只是今天见到魏小兄，偶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刘福摇了摇头，低叹道：“还记得，那年我与你爹都不过十五六岁。当时天下烽烟四起，我俩人从洛安城逃难出来，在南山村遇到一位避世多年的南阳真人，蒙他传授了许多长生延寿之术。”深深吸口气，继续道：“那一晃就是五年，直到真人天命寿尽，我与你爹离开南山村四海漂泊，途中又相继结识了你娘与淑兰…唉。或许你已经不记得她了，在你年满五岁前，你兰姨还常常逗着你玩呢。”
“怎么就不记得了。我不仅知道兰姨是当年全长安最美丽的女子，还知道刘叔当初也是很英俊倜傥的。”郭倩轻轻一笑，道，“娘生前便常说，如果刘叔能和兰姨白首偕老，肯定是世间最令人羡慕的一双壁人。”
“唉。可惜她最终还是走了。”
刘福叹了口气，双眼露着回忆的目光，道：“如果不是我妄图穷毕生之力，去追求缈不可知的仙道。或许淑兰也不会弃我而去的。”自嘲似地笑了笑，又道：“现在回想起来，即便真能长生不死、飞天遁地，又有什么值得羡慕的…人生在世，最紧要不负此生，要能没有半分遗憾才好啊。”
郭倩娇躯微颤，正要出言劝慰时，老人已经背转过身子，带着忧愁意味的目光避往窗外。
“老头子有些疲乏，今天就不留你们了。”
淡淡的说话声，再也没有半分的爽朗与硬气。反而像迟暮的老人，耐不住孤独似的自言自语。
魏伯阳望着眼前苍老高大的背影，轻声道：“前辈既然深谙天道至理，想必也应该明白，聚散离合皆有定数。”稍顿了顿，回头转望着郭倩，又道：“郭姑娘，我们也该走了。”
郭倩微点螓首，低叹口气，转身朝屋外走去。
魏伯阳紧随着她的步伐，在走出屋门的一刻，忍不住再往屋内望了一眼，刚好看见那道苍老佝偻的背影，迈着略有些蹒跚的步子，缓慢隐进了临靠窗旁的暗门内。
“难道我猜错了吗？”
魏伯阳瞧着屋里叠放整齐的许多灵符，先前正是因为这些符纸，令他怀疑这间屋子的主人，应该是一位道术超凡的隐世高人。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他非但一眼便看出刘福尚未凝结元神的修为，更能肯定此人绝没有蓄意隐藏法力。因为师尊与董夫人那种予人以缥缈虚无的感觉，并没有在这位白发长须的老人身上重现。
郭倩已经顺着木质阶梯下到一楼，回过螓首望着静立在梯口的魏伯阳，笑道：“魏大哥，还要进屋里坐一会儿吗？”
“既然令叔已经乏累，我们还是别再去打扰他吧。”魏伯阳忙收敛心神，在众多酒客不时望过来的目光注视下，随着她迅速出了酒楼的大门。
这一刻，外间的天色渐显昏暗了起来。厚厚的云层遮掩住耀眼的阳光，四面八方吹刮着凉嗖嗖的冷空气。
酒楼前宽长的街面上，已经没有许多来来往往的路客了。人们似乎都预感到一场倾盆暴雨的降临，少数仍旧穿梭在街道的路人，也尽都显得急色匆匆的。
郭倩把小布袋放到腰间的束带上，来到街尾的药铺内与相熟的掌柜采买一些常见的草药。
魏伯阳则独自待在药铺外，不停回味着在那间放满了道门灵符的屋子里的所见所闻。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尽管他相信那位白发长须的老人绝非什么避居尘世的前辈高人。可是，他却下意识觉得适才眼见的一切并非事实。甚至是老人的言谈举止，也尽都充满着耐人寻味的地方。
“他连师父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却急着否认与师父相识？既然已经无意求仙闻道，为何又要精研道家的炼丹符录？还有…”魏伯阳暗自揣测，下意识摸着背后的紫玉诛魔剑，心想，“他到底知道与此剑有关的什么故事？还有他指的归窍还神是怎么回事，难道世间还真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神术…”
“魏大哥，您在想什么？”
郭倩从药铺里信步走出，在铺外稍停住脚步。
“没有。”魏伯阳“哦”了一声，望着她双手拎着的大袋草药，道：“姑娘办完事了？”
郭倩应声点头，随意望一眼天色，道：“看来快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魏伯阳淡淡一笑，边走边道：“只怕一时半刻的，这场雨还下不起来。”刚往前走出没两步，忽见她并没有跟着上来，这时仍然停留在原处，手里拎着的两袋草药早放置到两边脚旁。
郭倩随手解下腰间的小布袋，在三丈开外看着他，道：“魏大哥有否想过，这只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
魏伯阳哑然失笑，道：“这是令叔交给姑娘的东西，魏某怎会胡乱猜想。”往回走近数步，又道：“不过姑娘既然相问，魏某便来一猜又有何妨…这只袋子里面，总不会全是灵符丹丸一类的东西吧？”
郭倩微微一怔，停下正要解开袋口绳索的动作，神色平静，道：“不错。这里面全是刘叔炼制出来的养生符，也是倩儿这两年来治病救人的良方。”轻轻一笑，又道：“魏大哥会否觉得很奇怪？像我这样薄有微名的医士，治病救人居然还靠这样的纸符。”
魏伯阳笑道：“没有多么奇怪，不过没全猜中罢了。其实道家的符禁术，原本也是用来助人祛除百病，退散阴邪的。”顿了顿，又道：“姑娘既非我道门中人，施用符禁术来行医助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郭倩微摇螓首，重新拎起脚旁的两大袋草药，道：“魏大哥是否知道，家父生前是从不屑用这些东西的。”说话间，超过魏伯阳身旁步向前方，黯然笑道：“说出去定没人相信。郭老神医毕生活人无数，可是他的女儿虽然行医两年，却根本没有学得他老人家一成的医术。”
“只要能济人活命，使用医术抑或符禁术，又有什么分别。”
魏伯阳跟着她转过街尾的拐弯口，来到另一条路人稀疏的街道上。
“不。”郭倩陡然停住了脚步，背向着他，道：“你根本不会明白。”
魏伯阳愕然止步，道：“不明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