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时间到了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729

大概在两个多月以前,我在家里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是个女声,自称是什么藏传文化研究会的干事叫朱娟.我当时立即就想挂电话,(为什么我后面会说)但她又及时地多了一句嘴,让我不得不接着听了下来.

她说:你别挂,你养的那个东西现在只怕已经蜕了两次壳了,你再不处理,它就要害人了!

她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养了个不该养的东西

起因是这样的.我家早先住高楼,一切都好.后来搬到了这个一楼,却平白无故地闹起蜈蚣来,经常爬得满地都是.当时也是多事,正好在市集上拣了一只虾回来,于是便养在罐子里用蜈蚣喂.喂着几个月,也不知是蜈蚣产生了负作用还是什么的,那虾的样子长得越来越怪,力气也变得好大,但却也有了灵性,和家里的人都很亲近,而且还能驱虫.由于其间有人出高价要买,所以觉得奇货可居,再加上养久了也有了感情,也怕被别人弄走,所以也不愿外人知道.

但养的毕竟是个怪东西(又是毒虫喂出来的),心里多少有点惴惴不安,再加上人都好个显摆,虽不可为外人道,但在网上胡侃一下还是可以的.于是我在灵异论坛上挂了个号叫‘时间到了‘.

发了几次有关怪虾的贴子,网上也有了好多网友,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是个蛊.我却总是将信将疑,总觉得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成蛊,那还了得?那天下还不蛊成灾了?反正当时看来又没害处,又能驱虫,于是也没管,只是这么养活着.后来它又蜕了一次壳,变成个长虫子似的在家里到处乱爬,倒也可爱.无奈网上的朋友们强烈要求看照片,我一来是真的不太情愿将它曝光,二来也确实是拍照片的中途总是莫名其妙地出些岔子,所以到了最后也没能弄出图来.于是网上的兄弟们失去了耐性,开始破口大骂,有时骂得也很下作,我于是也没了兴致,干脆潜水了.

其后一个多月里,那虾又蜕了一次壳,这次是真叫蜕壳了,白肉肉的身子全从壳里爬了出来,看着就像个大鳝鱼,只是没鳍没脚,光溜溜的,也没眼睛,但有两个小鼻孔在嘴巴上面,还有两根半尺来长的肉须子,摆来摆去的.(那时也曾在网上发了一个贴子说这事,但不知为什么一转眼就沉了.估计也没人看.)这时的它食量已经比蜕壳前大了两倍,几乎是半个我的饭量,好在不挑嘴,剩饭就行.它消化得很快,每次喂食都眼看着它撑得像个气球,但最多两个小时就消化了,而且最怪的是几乎没见它拉过什么屎尿(只是有一次看见地上一小团稀糊糊,估计那次实在是吃多了).它的白肉也越来越结实,记得它刚蜕壳时摸着是还是蚕一样的软肉(我都不敢多碰,怕捏破了),但只过了半个月左右就已紧得像根火腿肠了.我们全家都很高兴,天天逗它玩.它也很喜欢跟人亲热,到了晚上还常会像蛇一样爬到床上抢枕头,像个娃娃似的,真的很有趣.

这一切本来都挺好的,但谁知麻烦接着来了

我有个哥们,叫林炳南,是和我同班的.由于他名字的谐音是‘淋病男‘,所以早期被简称为‘花柳‘.但他死不认栽,为了这个绰号还打过两架,所以后来又被勉强称为标仔,即‘中标‘的仔.虽然他也知道标仔的含义,但无奈众口一辞,连我也叫,所以只好认了,反正外人听不出来.我一直以为他和我很铁,所以他求我帮忙我从没拒绝过.

他是个广广,(我发现只有广广喜欢叫什么浩南,炳南什么的.)在本地无亲无戚,所以只好住在‘狗栏‘里(即校宿舍,因脏乱低矮,且层层有栅,所以又称狗栏)

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再配上他们那种陈年袜子当手绢的人物,再加上天热,自然是蛇虫鼠蚁横行.

其实那次本来也不是他要求我,他只是抱怨每天晚上都会被蚊子抬出去过夜,天亮了才抬回来.

而我,偏偏又是个多嘴多事的人

我说,这个不怕,我有个秘方,在我家是蛮灵的,但不知到你那儿管不管用.

标仔在‘绝境‘中看到了一线生机,当然不肯放过.

他当时的原话是:‘不管有没有用,先拿出来让我顶一阵子!‘

第二天,我把‘怪怪‘(就是那不像虾的虾)坛子里的黑泥水倒了一小瓶,故作‘珍重‘地交给了标仔,告诉他开了盖子放在床下就好了,但不要声张,也不要弄洒了.(现在想起来真是欲哭无泪,如果当时我知道这点东西能捅出那种娄子来,打死我也不会借的,连说都不会说.)

第三天,我被标仔和他的那几个室友封为了偶像.

据他们说,那瓶‘圣水‘打开后不到十分钟,他们的‘镇室之宝‘(一只象棋般大的肥蜘蛛)就从天花板上栽了下来,那一晚上别说蚊子,连灯泡上打转的小蛾子都没有了!!

他们软磨硬泡地要我告诉他们是哪儿弄的,我哪敢让这帮阎王知道,只说是路边摊上买的,我的存货也不多了,要他们别声张.他们的那个大胖子室长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这种‘宝物‘本来就是见光抢光的,当然不能外传,但却硬逼着我再给他一瓶当封口费,标仔也跟着起哄.我此时已经知道这胖子是个无赖了,但‘宝‘已露白,想掩也掩不住,只好下午又给了他一瓶.

第四天上午,标仔没来上课.

标仔成绩虽不好,但却还算是个老实学生,早退就有,但还没跷过课.

下午,教导处的两个老师(就体格而言活像两个打手),和一个警官凶神恶煞地将我带走了.

我吓坏了,我什么都没做啊,这是怎么了.

我本以为会直接送监狱或派出所的,但好在他们只是带我去了教导处.

标仔哭丧着脸站在教导主任的旁边,我惊惶失措地看着桌上的两个瓶子,一个是我给标仔的,一个是我给死胖子的.

我立即意识到是那‘圣水‘出疵漏了,本能地脱口而出道:‘是他们要的,和我没关系的!‘

那个死教导主任大吼一声:不是你给,他们怎么要得到?

现在想来他这句算是什么屁话,但当时心慌嘴乱,只会反复说一句:是他们要的,我本来是好心.

教导主任又吼了几句,我根本没听清.后来那个警官见我有点傻了,就打了个圆场,然后问我那水哪儿来的.我几乎就说了,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我撒谎说是在路边买的.那警官说,就你运气,我怎么没碰到?我的脑袋又混乱了,又回到那种反复说一句话的状态:‘是真的,我真是在路边买的,我没骗你.‘那警官见我已吓傻了,就笑了笑,说:我量你小子也配不出来,在哪条路买的.我心时登时一松,随口说是建设一路.那警官又问我还有没有,我说没有了.这时狗日的‘花柳‘突然叫起来,说:‘他说他还有的,是他的家传秘方!‘

没人可以想像我当时的心情,我只想掐死他,活活地

那教导主任又吼了起来:‘你还有多少?统统交出来,留着害人哪?啊?‘我一边咬着牙,一边低着头如拔浪鼓般摇着.主任又对那警官说,要不要到他家搜一下

这条老狗!!我恨得身上都凉了

好在那警官大咧咧的,他说:‘搜什么,还怕他藏着吗?把那事告诉他,只怕他丢还丢不及呢.‘

那老狗又冲着‘花柳‘狂吠了一声,花柳便开始断断断续续地说起来

原来,事情是坏在那死胖子身上.

这是一头极具经济头脑的死猪,这种猪见到任何东西都会和钱挂上钩的.

他逼我多给他的那瓶水,本就是要用来勾兑卖钱的.

可恨的是他们猪窝里的其它穷疯了的猪也疯狂地支持这一观点.倒是花柳觉得不妥,不肯答应,但以他在猪窝里的地位,没人听他的.

于是开始勾兑,那死胖子亲自动手,另两个帮着拿瓶子和水.勾兑当中,有点沾手沾脚是免不了的,那胖子更是将手指插到瓶里想把那点渣子都抠出来.

晚上,参与勾兑的三个人手脚都开始发痒,胖子的手肿了.但这帮猪仔以为是过敏没去管它.所以第二天凌晨四点钟被送去武警医院时,他们的手都已变黑了,死胖子更是连肩膀都黑了.

一进急诊室,医生就说这是中了剧毒,然后就打抗生素,并用止血带扎关节,切口子放血.但据花柳说那根本扎不住,黑的还是照样向上漫,一连切了四五个十字口,有一个甚至在静脉上,但却一滴血都放不出来.且切口处有一股怪味,虽然不难闻,但闻多了会头晕.医生说这样看不截肢是来不及了.但由于胖子他们都是外地来的,本地没亲戚,所以没人签字,直等到校方的人赶到才签字做手术,于是又担搁了个把小时.

结果是胖子的两个死党一个断双手(齐小臂截的),一个连肩断双臂和一只脚,总之都废了.

只有胖子完好无缺,因为他根本连手术室都不必进了

听到这里,我只觉得人整个地往下沉,神智都迷糊了,也说不上是怕还是后悔,只知道手脚在哆嗦,全身都软了.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家的,我只知道妈像疯了似的打我,我也不知道疼,就站在那儿让她这么打着.

后来爸回来了,听说了这事,脸色铁青.但他没打我,只是默默地抽烟,抽了一晚上.

末了,他站起身来说:这事不赖我们,记住了,娃说得没错,就是街边买的,咬死了,就是街边买的!!

之后那两个多月便如地狱一般,死猪和那两残废的家人从外地赶过来找我家和花柳拚命.

原因是:那水是花柳弄来的,是我原产的.

被愤怒和悲哀击溃的人,智力原本就不如一只受伤的狮子.

结局是花柳被死伤者的家属们合力弄进了医院,我们家被闹了N次,砸了三次,被警方搜了两次(好在我爸机灵,贵重什物都藏在奶奶家了,家里只有粗笨结实的大家俱,饶是这样,到后来那家俱也不能用了.)

风雨中,我们家的三个人表现出异常的团结和勇敢,直到最后在法庭上我们都是那句话:‘我们没害人,也不知道那水有那么毒,全是他们自己要弄的.‘

人哪,有时候真的只有在危机中才能成长的,如果没有这事,我只怕永远都是个嘻嘻哈哈的毛孩子

但现在我却懂得了利用胖子贪图药水,勾兑闯祸的事实来挑动他们内讧

本来,这种事是没完没了的,但幸亏花柳家似乎还有点势力,当花柳被弄进医院之后,他们家的人马也出动了,和那三家死伤者的家属干起仗来.由于刚开始那祸水毕竟是经由花柳的手带进寝室的,也是他主动带人来找我要水的(要不胖子他们根本不认识我),而且全寝室的人也只有花柳一人躲过此劫

人性都是这样的,自己的儿子挂了,就巴不得别人的儿子也挂,大家可以分担痛苦,同病相怜,但遗憾的是这个本来最该死的花柳却偏偏还生龙活虎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