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指划太极降孤鹤 剑劈圣使救婴孩
作者:wjwjp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026

柳清源听罢,看了王嵬龙一眼,面色不由微变,眉头轻皱。

王嵬龙一见心下明白几分,于是问道:“前辈,可是有什么与在下有关的麻烦找上门了?前辈不妨直言。在下自信还担待得起!”

一闻此言,众修罗使者均不由地齐刷刷站起身来,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杂乱,令在场众人心头“突”地一跳。

柳清源看了柳老爷子一眼,后者轻轻点首,他点头回礼,转对王嵬龙和众使道:“不算什么麻烦,只是武当派掌门大弟子孤鹤来此找少侠,似乎……”

“武当孤鹤?是来挑战的吧!”欧阳玉凤截口道。

“欧阳姑娘知道?”轮到柳清源惊讶了。

“当然知道!在武林大会排定名次之际,这家伙被我打败,如果不是我使出九天剑诀,还真斗不过他。想必是败了之后,恼羞成怒,前来找碴子的吧!”

“我出去瞧瞧,各位继续。”王嵬龙起身离坐,向外走去。

前方那位进来通报的人很自觉地在前边带路。

众人随行,缓步而出。

在飞天堡大门外,一个束着道士髻,神态倨傲、面色冷沉的青年剑客如山般屹立在门前的空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大门,脸上不带丝毫表情,状似一尊木雕。

直待见到王嵬龙出来,那青年方将目光转注过来,一直盯着他看,直到对方走到自己面前三丈处站定,方收回目光四面扫了一眼。

待看到柳老爷子及柳清源这时也在旁侧,那青年明显一呆,面上表情一片肃穆,忙收起满脸倨傲之态,走上前去,对柳老爷子及柳清源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晚辈武当门下孤鹤,代家师向二位前辈请安。晚辈来此目的主要是为了向修罗门门主讨教,在此特借贵宝地一用。还望二位前辈成全!”

“既然如此,老夫答应就是,二位请自便。只是希望二位比武较艺,点到为止,切莫伤了和气!大家闪开,空出地方。”柳清源一声令下,众人四散后退,场中空出一大片地方来。

柳老爷子目中异彩连闪,观而不语。

“令师弟明扬兄还好吗?”王嵬龙向孤鹤含笑问道。

“托阁下的福,明扬师弟一切如常。”提到师弟赵明扬,孤鹤那倨傲的眼中多了一分柔和的温情。

王嵬龙看在眼里,不由在心底对赵明扬为人的评价又多了一分。

“听说阁下剑术惊人,敝人倒要讨教一番。拔剑!”一提到斗剑,孤鹤目中骤然一寒,同时也想起在武林大会上自己大意之下竟被一个女子逼得落败而归,不由挑起了心中的复仇烈焰。

“在下从不用剑,一双肉掌足矣。请!”王嵬龙见对方变脸比翻书还快,不由对其印象大打折扣,同时也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刚愎自用的家伙。

“既然如此,阁下小心,如果受伤,别怪敝人出手不留情面,没有事先提醒你。”孤鹤觉得对方果然狂得可以,从没人敢肉掌与自己的剑法对垒,敢如此做的,都已变成残废了。他决心让面前这个狂妄的家伙尝尝滋味。

说着,亮出了武当剑法的门户。

“请!”王嵬龙见之,不由微微一晒,这家伙虽然刚愎自用,但门户倒还严谨,确实有两下子。

孤鹤见其虽然口中说着动手,却依然将手背在身后,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不由心中大怒,以为对方看不起自己,遂含愤出手,剑出如风,如山的剑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流星,向对方扑去。

王嵬龙肩不动,身不摇,一个身子时而如风中飘絮,随着对方的剑势,凌空飘曳,时进时退;时而如同穿花蝴蝶,翩然飞舞,嘀遛打转;时而如水中之鱼,穿梭来往,倏东倏西,忽南忽北,任那剑气纵横,任那寒光闪烁,却是拿他没辙,剑势攻得如此凶猛,却连他的衣角都未曾沾上丝毫,而他却在这如山剑影之中,如同疱丁解牛一般,见缝插针,游刃有余。

其身法之诡异、神情之潇洒令旁观者叹为观之,显然此局是什么样的结果众人已心知肚明。

与之相反,孤鹤见自己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丝毫没有效果,剑出百余招,竟连对方衣角都难以沾上,心中不由一沉,看来对方果然名不虚传,单论身法而言,自己显然差对方不止一筹,但如果就此落败,显然会辱及师门。

“看来不用绝招是不行了…”心中电闪间,剑法随之一变,由快而慢,剑势慢而沉凝,划着不规则的半圆形。

“太极剑法!”王嵬龙见之,暗道一声好,潇洒飘忽的身影也随着对方剑势的变慢而随之缓慢下来。

以拙制巧,以慢打快,这才是出奇制胜之道,也是剑术到了一个比较高的境界的体现。

当然,要达到这种地步,没有深厚的内力做基础是不行的,孤鹤能做得如此流畅自然,显然其修为已到了一个比较高的阶段,武当掌门大弟子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要对上一般武林中人,在他这等剑法之下,注定溃败,但今天他的对手是王嵬龙,这个一出江湖就所向披靡的“魔神”,其修为绝不是一般武林中人所能比拟和抗衡的。

对于孤鹤的压箱底绝招,王嵬龙有心将其纳为己用,是以一边继续闪避游斗,稍沾即走,一边仔细观察对方的呼吸配合以及剑势走向。

很快,孤鹤便将太极剑法演完一遍,可是仍未能沾上对方衣角,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慌乱,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啊。

额际隐现一丝汗渍。

此时,王嵬龙已将其剑路了若指掌,武学之道,殊途同归,原理既通,一通百通,此际的他早已身登超级高手的宗师之境,略一品味,便明了了太极剑法的奥妙精华之所在,嘴角不由泛起一丝满意的微笑。

见对方将太极剑法演完一遍,遂见缝插针,在对方演完第一式之际,王嵬龙已骈指如剑,挥出一道剑气,将对方的剑势顺势卸去,待对方仓促变招,又以同样剑招将对方的剑势化去,一出手便将对方逼得手忙脚乱。

孤鹤久战对方不胜,已然丧了锐气,心中的怒火早已冲天而起,对方空手迎战自己,只是一昧闪避,从不出手,分明是瞧不起自己嘛。等到对方终于出手了,结果却令自己大吃一惊。

让他吃惊的并非是对方一出手就将自己逼入下风,也不是对方手指所发出的剑气,而是对方所使的剑势令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虽然对方是以指代剑,但那剑势路线,攻击手法,剑指姿势,无一不是本门绝学太极剑法中的招式啊。而且这剑招在对方使来,竟是如此流畅自然,毫不勉强,比之自己犹有过之,只强不弱,就是掌门师尊在此,也未必能有对方使得好。

任他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到对方竟是从他身上偷学来的太极剑法,而且是在短短时间内便领悟了其中的精髓。如果他知道真相的话,恐怕他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毕竟他修炼了十几年才有点成绩的功夫,别人仅用了一炷香还不到的时间就会了,而且还比他使得好,这不让他羞愧得五体投地才怪!

当孤鹤陷入苦战之时,王嵬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孤鹤手中空手夺下他的掌中剑,在他错愕的瞬间,又将剑还入他的手中,随即撤手飘身而退。

孤鹤错愕之间,见对方将夺去的剑重新还入自己手中,霍然明白这是对方手下留情,不愿自己出丑,不由心头升起一丝感激,于是随之收剑退后。

这一连串的动作均在瞬间完成,在场之人除了柳老爷子看清之外,包括柳清源在内,都未能明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奇怪,胜负未分,为何双方皆退。

“多谢阁下手下留情。敝人甘拜下风!”刚才一幕使得孤鹤傲气尽消,诚恳地对王嵬龙拱手道谢。

经此一斗,孤鹤明白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差距实在是不能以道理计,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因此促使他从此之后醉心于剑术的研究和境界修为的提升,也因此造就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剑术大师,武当的名声再次鹊起,几欲凌驾少林,一时间,登门求教之人不胜凡几。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处略过。

“多谢承让!孤兄剑法如山,在下不过侥天之幸,走运而已。武当派兴盛有旺矣。”王嵬龙一开口,众人才明白,敢情这场精彩的比斗已经结束,看样子是孤鹤略逊一筹落败,显然这结果与众人想象中的一般无二。

“王掌门胜而不骄,当真难能可贵。此前言语有得罪之处,还请阁下海涵。胜负既分,敝人就此别过,山高水长,他日有缘再会!”

孤鹤败了,败得心服口服,却也干净利落,只是此前放出大话在前,实在没脸再呆下去,于是当即提出了辞别。

“孤兄言重了。来日方长,保重!”王嵬龙知道孤鹤的窘状,遂顺水推舟与其道别。

“来日再来向阁下请教。王掌门保重!”

孤鹤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小友功夫果然精妙。看得老朽都忍不住手痒痒,想与小友过上几招,不知小友意下如何呀?”

柳老爷子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翘首以待,尤其是飞天堡中人,几十年了,从没见过老爷子象今天一般有此雅兴,居然想与人动手过招较技,平日在堡中老爷子深居简出,从没有人见过老爷子练功,也从没见过老爷子出手,是以闻言之下,个个引颈而盼,将盼望的目光射向王嵬龙。

王嵬龙颇觉意外,扫了四周众人一眼,见到众人那殷切的目光都注视在自己身上,不由心中一热,目光回移到柳老爷子身上,看了一眼,爽快地道:“长辈有命,不敢辞耳!前辈请!”

柳老爷子身为前辈高人,岂能自降身份,先行出手,和声道:“老朽久不与人过招,生疏已久,还是小友先请吧。”

王嵬龙霍然明白过来,当下单手平伸,做了一个简单的门户姿势。

“既然如此,那么小子就得罪了!”

话音刚落,人已如标枪一般向对方射去。

“来得好!”柳老爷子见对方随意一个姿势,就使其处于最佳的防守状态,以自己的眼光,竟看不出丝毫的破绽,而一动手,却是出手如电,势若雷霆,正应了那句:静若山岳,动如脱兔。

双方瞬间交换数十招,由掌变指,由指化爪,由爪变拳,都是招式尚未变老就已撤招换式。

大、小擒拿手在二人手下,如穿花蝴蝶一般上下翩飞,各种擒拿手法的交换对制让众人大开眼界,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友,注意了!这是老朽的飞天排云掌!”柳老爷子数十年未曾与人交手,今日动手过招,出手之下,酣畅淋漓,兴之所至,不由地想拿自己的压箱底绝技来练练手。

声落掌起,一股奇强的飙风骤然平地而起,十丈方圆,沙尘暴起,四面围观众人身不由己地被逼退数丈之遥。

飞起的沙尘被那飙风紧紧包裹,急速旋转,形成一道上细下粗,宽约丈许,二十丈余高下的沙尘气柱。

柳老爷子信步走进气柱,身子如同风中飘叶随着那急旋的气柱,冉冉上升,在风柱中面向众人,冲王嵬龙招呼着,示意他也从气柱底部进入。

众人见之,均不由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柳老爷子竟以这种比试方法较技,众使者见之虽然也吓了一跳,但长久以来,门主给他们了太多的信心,也制造了太多的奇迹,更使太多的不可能变成可能,眼前这个比试较技的方法虽然闻所未闻,甚至相当危险,但他们都对门主有着奇强的信心,他们相信门主一定可以压过对方的威风。

王嵬龙见之,微笑着踏进气柱。

急旋的气柱中,王嵬龙如同凌空踏着阶梯一般,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急旋的气柱对他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待升到与柳老爷子一般高处,凌空浮在那里,宛如脚踏实地一般,悠然自得,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柳老爷子见之,沉声道:“小友注意,请接老朽飞天排云掌。”

音落,整个人再次凌空腾身而起,凭空拔高三丈,掌势挥动间,无数掌影弥漫空中,宛若如来佛祖无穷法印自四面八方袭向王嵬龙,端得是厉害非常,地面众人叹为观止,都为王嵬龙暗捏一把冷汗,隐世高人果然有高人的气势。

王嵬龙含笑而迎,双手合十,未见他做势,身体缓缓沉入气柱之中,周围的急速旋转的空气忽然改变了方向,反向旋转,而且在气柱中居然又聚起了一个紧裹着身体的气柱,形成了一幕十分诡异的景象:柱中柱,而且更奇的是内外两柱的方向相反。

内外两个气柱的反向旋转使得两个气柱的平层急速升起一道散发着淡青色的环形气劲,直窜而上,轻而易举地将空中柳老爷子袭来的无数掌影拦阻在空中,发出一连串的惊爆之音,震耳欲聋,使得旁观诸人一阵心惊肉跳。

爆炸的气浪竟形成一朵数丈高下蔚为壮观的蘑菇云,以两种气劲接触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开去,三十丈外位于飞天堡内的的两棵参天大树轰然倒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震憾人心的巨大声响。遥遥望去,只见那两棵参天大树断口之处,平滑如镜,齐若刀削,宛如天然生成一般,毫无半分暇毗。

所幸,二人交战之处位于飞天堡外,四周除了飞天堡的院墙被倒下的参天大树压跨两处之外,倒也无甚大碍,那交撞在一处后向外辐射延伸的霸道气劲很快就消散一空。

二人翩然而下,落下地面被气劲带着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的柳老爷子看着落地生根的王嵬龙,满眼赞赏之色,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易旧人!小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事,他日前途不可限量矣。”

王嵬龙玉面微红,朗声道:“前辈过奖!若非前辈手下留情,小子恐怕要出丑了。”

柳老爷子频频点头,正色道:“小友勿需客套。放眼江湖,能有小友如此身手和气度的,

实在难以找出第二个来。今后的江湖必将是尔等天下,希望小友谨之!慎之!!得饶人处且饶人,为武林中人树立榜样,则江湖幸甚,武林幸甚,我辈中人幸甚!”

王嵬龙闻言心中一懔,这不正是说自己杀气过重,希望自己收敛一二吗?心中电闪间,当下正色道:“前辈放心!在此,小子向前辈保证,小子必当尽力而为,决不会无缘无故找人麻烦,修罗门决不做任何有违道义之事,同时也决不会坐视任何邪魔外道横行江湖,称霸武林,欺凌弱小。”

柳老爷子心中一震:小家伙好重的杀气!看来以后要想想办法才行。目光游移之间,正看到目不转瞬地望着王嵬龙一脸痴迷之色的小孙女如烟,不由眼前霍然一亮,暗暗点头,心下暗中已有计较。

柳老爷子点头微笑道:“好!有小友这句话,老朽就放心了,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大家继续用膳吧。小友请!”

“前辈请!”

客套之间,柳老爷子、柳清源陪同王嵬龙走回堡中。

众人随之鱼贯而入。

席间再无闲人插足,宾主相谈甚欢。

不过席间倒是出了一个小插曲。

那就是爱嘎醋的欧阳玉凤兴之所致,找到柳如烟,以敬酒为名,与之变相斗酒,存心想出她的丑,没想到柳如烟竟然是如此海量,欧阳玉凤敬一杯,她喝一杯,十数杯下肚,竟无丝毫醉意,只是酒力上扬,将柳如烟装扮得更加娇俏动人,红艳欲滴,更加得出尘脱俗,清新婉约。

柳如烟似是知道她为王嵬龙冲自己而来,并不在意,只管接下她敬上来的每一杯酒,那干脆利落的爽快风格和海量的酒力令众人均不由大吃一惊,也让众使者不由地暗暗钦佩起她来。

欧阳玉凤讨了个没趣,心下虽然有些气馁,但也由衷地钦佩柳如烟的豪爽和海量,遂有心结交,戒心一松,两个女子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看到二女相处渐渐融洽,众人高高悬挂心头的大石才慢慢放了下来。

三日后,王嵬龙决定率众人前往阴山寻找骷髅教总坛,于是一行人辞别了飞天堡,临行前,王嵬龙留下了一个手抄本乐谱给柳如烟,让她好好练习,待他日归来之时,尚要检验她的成绩。

这手抄本其实是伏凤神曲的入门曲,对王嵬龙而言,他个人很喜欢音律,自然对于在音律上有潜质的苗子格外关注,巧的是柳如烟就是这样的苗子,而且通过近来的相处,双方切磋音律,颇是投缘,因此,王嵬龙心中暗暗决定将师尊留下的五大绝学的音律绝学授于柳如烟,还打算让她成为九龙伏凤琴的主人。

鉴于此前自己修习九龙伏凤琴的遭遇,决定稳扎稳打,先给柳如烟打好基础,由浅入深,使其逐步入道,不致有自己那等危险之况出现,毕竟千年朱果和神农百草丹不是说有就有的,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而龙涎造化丹效力又不及前者,是以王嵬龙决定让她先修习伏凤神曲的入门功夫。

临别依依,柳如烟泪眼迷朦,秋水含烟,无声送君,恋恋不舍,几番欲言,却总是欲言又止,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开口。

众人见之,相视一笑,策马扬鞭,先行出发,以示回避。

欧阳玉凤带着警告的意味斜瞪了王嵬龙一眼,抛了个颇为暧昧的眼神给柳如烟,带着古怪的笑意离开了。

……

“龙…保重!”

“如烟,保重。”

二人久久不语,突然异口同声地冒出一句,先是一愣,继而相视一笑。千言万语不待言,化做相思共婵娟。

这正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龙,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你多保重。”柳如烟面对离人,一腔别愁,尽写脸上。

“如烟,开心一点吧,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别老皱着眉头,愁一愁,白了头,这样子会老得很快的。”

“嗯。”柳如烟温顺得象只小猫。

“好了,我真的该走了!”王嵬龙轻轻拍了拍柳如烟的肩膀,转身行去。

“龙!等等……”刚走了几步,柳如烟忽然叫住了他。

王嵬龙刚转过身来,一个温暖如玉的娇躯便靠了过来,素手环抱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个吻,一个香吻。

而后,在尚未反应过来的王嵬龙的尴尬中,带着一丝柔情、一丝蜜意、一丝离愁转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抛给他意味深长的一瞥。

王嵬龙心下苦笑,难不成自己真的命犯桃花?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望着远去的倩影,王嵬龙在心头升起了一丝怀念。

半个月后。

绵延的山势极缓的起伏显出大地显出大地的厚实与沉稳。眺目北望,只能看到很远的地方的微微隆起的山峦,所谓的山脚,仍然是一马平川。

连绵的青山,随处可见的成群牛羊,无一不在对一路风尘而来的修罗门众人提醒着:阴山到了。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阴山的苍凉悲壮,由此可见一斑。

巴彦布力格是阴山脚下的一个小镇,这里也是进入阴山主峰大青山的必经之地。

虽说阴山一带多为游牧部落,居无定所,但巴彦布力格却是例外。阴山是中原与塞外的分界线,而巴彦布力格则正是这道分界线的必经之地,因此,这个小镇也就成了边塞内外的通商贸易之处,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集市,聚市为镇。

王嵬龙等人此时正策马缓缓进入小镇。

一进小镇,众人就发觉这里有点不对劲儿,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却说不上来。

又前行了十数步,最爱热闹的牟一川和马大哈就实在忍不住嚷嚷开了:

“咦!这里好生奇怪,怎么这么安静,他奶奶地,比死了人还静!”

“是啊,难不成全镇的人都死了不成?走了半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

经二人这么一提,众人赫然发觉果如二人所说,走了半天,这镇上竟没发现一人,而且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前边有人!”云剑飞伸手一指前方大叫一声。

众人拾目看去,前方十丈外果然正有一人一边探头探脑东张西望,一边鬼鬼崇崇地向前走着。

众人大奇,这等青天白日如此行径,难道是贼不成?

那人听得身后呼声,面色大变,拔腿就跑。

众人再也不疑有他,策马扬鞭,众马齐奔,很快便到了那人身后三丈之地。

一道白色匹练电闪而出,那人奔势正急,忽然觉得自己速度快了两倍不止,惊奇之余心下稍慰,但很快的他发现自己不是在向前跑,而是在向后“飞”,而且更令人吃惊的是自己整个身子都在离地面丈把高的空中悬着。

这一发现,差点没把他给吓死,直骇得惊声大叫。

直待一声惊天断喝:“住口!”这才将他惊吓出窍的魂魄归位,同时赫然发现自己已平安落地,而面前则围了一圈白衣人,不由骇然大叫:“各位爷台,小的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待奉,家中没有新生小儿奉献圣主!请爷台放小的一条生路吧…饶命!请各位爷台饶了小的吧…饶命…饶命…”

磕头如捣蒜。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圣主?什么新生小儿奉献圣主?这是怎么回事?

马大哈一脚踏在那人胸口,一把开天大斧一指对方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新生小儿?圣主又是谁?快说,信不信不说的话老子一斧把你给劈了……”

那人吓得魂不附体,颤抖着道:“大…大…大…大…大爷饶…饶…饶…饶命!只要饶过小的性命,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你说吧!”马大哈收回板斧,移开踏在他胸口的脚板。

那人大口喘了两口气,理顺了一下气息后颤抖着道:“各…各…各…各…各位爷台,这小镇近来来了好多白衣人,专抢新生小儿。听那些白衣人说是为了给什么圣主练什么白骨功,所以每隔七日便要采新生婴儿血来做药引。凡是本镇新出生之婴儿,只要消息传出,必有白衣人登门索要,不给的话,就血洗满门。目前已有二十余个新生婴儿被人劫走,成了牺牲品。小的见各位爷台都是身穿白衣,而今天又是七日之期的最后一天,所以才…请各位爷台饶小的一命…”

经他一提,众人这才想起,因为门主决定修罗门为欧阳烈等众位长老守孝三个月,是以令众人均着白衣三个月,以致产生如此误会。

“他***…这帮该死的兔崽子,这事你爷爷俺管定了。非宰光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不可!”马大哈一听知道有架打了,立时兴奋得跟个猴子似的,上窜下跳,直看到那人目瞪口呆。

“那你可知道这镇上谁家有新生婴儿出生么?你告诉我们吧,或许…我们可以帮你们赶走那些白衣人。”贺奇荣扶起那人,和颜悦色地问道。

“……这…这位爷台,您千万不要招惹那些白衣人啊,他们都是凶神恶煞,厉害得紧,小的亲眼见过一个似各位爷台一样打扮的过路客抱打不平而去冒犯那些白衣人,结果那人还没动手,就已经被对方拦腰斩为两断,直至鲜血流尽,最终变成了一具干尸。各位爷还是不要惹他们的好。”

“多谢提醒,我们会小心的。你就说吧!”贺奇荣微笑道。

“既然如此,各位爷台一路小心。听说三天前镇东张家张李氏诞下一子,消息传出,大家都不敢前往祝贺,以免被那些白衣人听到消息,使喜事变丧事。不知那些白衣人知不知道此事。”

“镇东张家在何处?”

“镇东张家在镇东铁匠铺前面不远,门前高挑着两只灯笼写着张字的那家便是。”

“好,多谢指点。你可以走了。”

“各位爷台小心,小的告退。”

那人对诸位使者躬身一礼,急急转身离开。

月光如银,秋蝉鸣啾。

小镇的街道上人影俱无,整个小镇显得异常宁静,静得怕人,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一阵风吹过,落叶缤纷,叶子飘落地面,发出一阵簌簌的声响。

随着两道白影如同黑白无常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家院落中,院中各间屋子房门同时悄然自开。

屋中,张氏夫妇正紧紧守护着新生不久的婴儿蜷缩在一起,身子却不约而同地瑟瑟发抖着。

未闻脚步声,两道白影已悄然飘进屋门口内,其左边一人低喝道:“咄!尔等二人,新生小儿何在呀?”

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张氏夫妇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顿时泪如雨下,呼号道:“圣使大人请放过我家小儿吧?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您要命的话,就要我们的命吧,只希望大人您能放过我儿子一条小命…求求您了…圣使大人…”

“尔等二人人老珠黄,你们的血哪里比得上新生小儿的血新鲜纯净,只有新生小儿的血纯净,才会对圣主的神功有帮助。尔等还不献出小儿,更待何时呀?再不献出小儿,信不信本使连你二人的命也一半取了?”

“不!不!不要啊!请圣使大人放过我们吧!…”

“废话少说…拿命来吧——”说着,身形一闪而至,探手向那新生小儿抓去。

“啊——”那所谓的白衣圣使大人去时迅速回来也快,待他在同伴身边落下时,赫然发现自己的伸出的手爪已齐腕断折,腕断处鲜血淋漓,溅洒一地,空气中顷刻便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如此变故突生,不仅正哀号求饶的张氏夫妇二人惊得目瞪口呆,就连两个白衣圣使也骇得瞪目结舌。

失去一只手爪的那个白衣圣使想爬起身来,却不料刚撑起身子站起,“扑嗵”一声,又摔倒了下来,忽然觉得腿部升起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拾目望去,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他的眼前赫然摆着一双穿戴整齐的小腿,小腿顶端切口平整,正汩汩地向外渗着粒粒血珠,顷刻便聚珠成流,如同小溪般喷涌而出,看那小腿上鞋子,不正是自己脚上的那双么?

心惊胆颤地向自己下身望去,只见膝盖以下部分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滩触目惊心的鲜血中的森森白骨,与其衣服上绣着的白骨倒是相映成趣,更加增添了几分恐怖。

待看到白骨之时,那腿部的剧痛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另一个白衣圣使吃惊地看着同伴迅速地射出,又飞快地射回,一来一回之间,由一个完整的人变成一个残肢断手的废人仅眨眼之间,这实在是不能不让他震惊。

他知道同伴的功夫如何,自己与其相较仅在伯仲之间,同伴于瞬间受伤却连对方影子都没看到,对方的实力显然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

心念电转之间,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甩手向屋外的空中掷去,空中随即出现了一朵炫丽烟花。

信号放出,但他的心情却不仅未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身旁四周的地面时不时鼓起一个土包,好似地下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

“…何方鼠辈?躲躲藏藏,如此见不得光吗?…”白衣圣使盯着地面上那个土包,色厉内荏地喝道。

“叭…”土包爆裂,尘土激扬,灰尘过处,一个紧裹在白色衣裙中的玲珑娇躯赫然呈现在眼前,两条倒竖的柳眉布满浓郁杀机,令人感到一阵阵凛冽寒意。

正是欧阳玉凤。

“难道如阁下这等只能晚上出现白天见不得光的鼠辈能称得上光明正大?…说!尔等鼠辈何人门下,受何人差使,竟敢四处抢劫行凶,强抢婴儿?最好老老实实说出来,否则别怪姑奶奶剑下无情!”

欧阳玉凤怒声喝问道。

“原来竟是个小美人…嘿嘿嘿…看来老子今天要走桃花运了…小美人,来来来,让大爷抱抱,说不定大爷心情好了,连祖宗八代都会给你说出来呢。来吧,宝贝…”那白衣圣使见出现的人竟是一位身材美妙,凸凹有致的绝色佳人,不由一阵心猿意马,尚不知死神就在眼前,一边淫笑一边调笑着对方。

“淫贼找死!”

寒光乍敛,血花四溅。

那白衣圣使的脑袋咕碌碌碌如同皮球一般滚落地面,颈腔中冲天喷出汩汩血泉。

“丫头,竟敢杀死白骨圣使,活得不耐烦了!还不乖乖束手就缚,难道要等本使亲自动手么?”一个声音起自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