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张栩降格
作者:小道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368

张栩已经退无可退,即便花去了整整四个小时进行全盘计算也没有能完全算清如果他冲出进入苏羽中间大模样的变化,但是不冲即死的形势之下他也只能咬牙放手一搏。

“这就是张栩的胜负手了。”王文达叹一口气看着那手狠辣至极的跨断说,“不管怎么说张栩输了就要受让,进去把形势打乱未必就是坏事。拼一下吧,看看苏羽的观察力现在长进的如何了。”

苏羽却轻轻的捻着棋子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一直等到第一天的比赛结束。

“他打算怎么应付这手呢?”李昌镐和默默无语的两个人在下山的路上看着沉思的苏羽,脑海中替他谋划着反击的方式。

有的时候看棋的比下棋的还累,因为下棋的人只需要从自身去考虑,就算想想对方的路数也是含在自己的角度来看。而看棋的却要从两方面同时考虑,时时刻刻都要转变身份先矛后盾。

刚才李昌镐在来时的路上一直是在想着如何应对苏羽流的事情,但是现在看到张栩突然的反击又开始思考如何利用中间雄浑的大模样包杀那一子。

而当孔杰他们去吃过桥米线之类美事的时候,苏羽谢绝了一切好意独坐在酒店里面躺在床上沉沉的思考。实际上酒店方面在他的房间里面放了两个棋盘以供使用,但是他并不想去摆,而只是躺在那里用脑去想。

疲劳啊。苏羽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睛,翻个身把胳膊枕在头下,看着窗外的风景听着海浪的汐声,想着如何应付张栩的这手棋。

如果一定要作战的话,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苏羽打定了主意之后,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当他走进半山亭吹风的时候,小棋手们正在把棋盘放好把棋子按照棋谱放在棋盘上。看到他上来,几个小棋手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向他致意。

苏羽随意的挥挥手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看着他们继续的忙碌着,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闭上眼睛休息。等他们叫他的时候,就走过去坐在棋盘边把手放在嘴巴里沉吟着看着局面。

应该怎么办?苏羽知道在外面被冲破之后上边那块空想要保全是比较难了,现在就是要防守住中间其他的地方还是彻底卡住吃死张栩进来的子的问题。

就算放弃了上边,如果是纯防守相信张栩也不会有太大的作为。但是守的话……能守住么?这是个问题。但是攻击出去苏羽心里面一样的没底,虽然这一段以来一直在努力的锻炼中盘战斗力量,可事到临头苏羽还是发虚。

如果说有谁能接刘昌赫的班坐上天下第一攻击手的宝座,那么除了李世石之外也就是张栩这个日本围棋的异类了。

日本围棋似乎对于在中盘那种血腥的搏杀有一种天然的心理阴影,更多地追求是道而不是斩杀。虽然也有天煞星刽子手加藤老先生满盘追杀百目大龙的壮观和依田老虎中盘凶悍的板斧,但是从大面上来看,总是给人感觉日本围棋总体性的慢悠悠,和韩国人一比在战斗力上就差了一块。

所以有人说日本围棋不适应现代化围棋发展的潮流终究会被历史所淘汰。但是也有人说日本围棋才是真正的棋道,韩国人只是快餐文化连下围棋都是一股泡菜味。

至于具体谁对谁错,苏羽就不管了。现在他面对的是日本第一人,不论在任何方面都不逊于他的大三冠。

而且,这种混乱的局面更是张栩展现他的力量的时候了,苏羽揣着一颗惴惴的心和张栩打过招呼开始了比赛。

吃多了洱块的王文达抽着特制烟坐在电脑前面开始工作。不过在正在调试的电视画面传过来之前他就看到了现场负责直播的小棋手传过来的画面,低低的叫了一声:“苏羽冲断,看来是打算狠杀一次了。聂老咝,您看,介行么?”

老聂从人缝当中看了一眼不以为然说:“有嘛不行的,不就思个死么。打,给我狠狠的打!不打他个满脸花他张栩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众人皆惊愕,陈好目视朱钧,朱钧忙掺老聂说:“老师,这边坐。”

张栩很快应下小飞入中腹,而苏羽则再扳一手之后彻底把白棋两子切断在中间。

“好了好了打起来了。”古力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冰淇淋抹抹嘴手忙脚乱的把棋子在棋盘上摆下,“不过我总觉得中间那一大片实在是太空了,如果张栩围攻上边黑棋比较薄的地方的话,我觉得活出来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苏羽显然不认为张栩的拆二能够在广袤的中腹中活下来,而且十分凶狠的直接托在白小飞上卡死眼位。

越来越乱了。张栩挖断上边之后两块黑棋被拖了进战斗中,而苏羽也一样缠绕着白棋中间跳出来连接上边把大龙的方向引了过来。

“张栩要活,而且还要侵消上边,应该说想法是好的。但是目标多了手麻,他想一口气吃住上边洗出来一片空地来做活,就有些心急了。他在这里的打入是明显的过份之手,太操之过急了。”王文达迅速的在电脑上码字表达出研究室的意见,“苏羽抓到这个问题手之后,现在张栩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虽然局面现在依旧很乱,但是,白棋不行了。”

这个时候日本棋手那边已经没有了声音,沉闷和失望的表情在每个人的脸上表白无余。

羽根直树和赵治勋两个人已经放弃了再看下去的念头,站起身收拾一下东西就走了出去。

站在苏羽身后的李昌镐很有兴趣的端详着面前张栩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要哭,但嘴角却向上翘着,又像是在笑。脸色红红的对于命运看来已经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终于,他慢慢的低下头,伸出颤抖的手抓起了棋盘边的黑子,闭上眼睛扔在棋盘上,低声说:“我输了。多谢指教。”

于是,在中日围棋交流对抗赛中,中国国手苏羽九段在第六盘中中盘获胜,在四胜一平一负之后把日本大三冠张栩九段打降格为先相先。

剩下的四盘还有要下下去的意义么?应该说还是有的,因为苏羽如果再来一个三连胜的话,那么张栩就要被让先了。

一个先相先就可以了,如果在被让先的话,张栩以后也没脸见人了。

实际上现在张栩已经没脸见人了。他躲在酒店的房间里面挂出来请勿打扰的牌子任谁在外面叫门也不开。

带队来的小林光一十分担心未来女婿,拍着门叫他:“张栩,出来吃饭吧,你别想其他的东西了,输了就输了,大不了后三盘咱们再赢回来。”

羽根直树和山下敬吾这时候带着酒店的经理拿着钥匙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但是却发现门被从后面顶住了,开了锁也没用。

小林真的急了,用力的拍着门叫:“张栩,你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输了棋算什么,而且你又不是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还有三盘棋……苏羽,你来得正好,快跟我女婿说说,他现在怎么也不出来。”

过来看热闹的苏羽却真的不知道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好,只能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之后站在门外清清嗓子说:“张栩啊,我是苏羽。”然后转过头看着小林光一和眼泪汪汪的小林泉美。

大眼瞪小眼。

“你说话啊。”唐莉推推发呆的苏羽说。

苏羽挠挠头:“我想想。”

半天之后,他对着门里说:“我是苏羽啊。要不然,下一盘我让你一盘好了。”身边的一帮人都开始挽袖子要抽他:太损人了……

不过这句话的效果很好,只听门后一阵动静,头发散乱两眼发红的张栩就跳了出来一把揪住了苏羽的脖领子:“你说什么?”

小林光一和羽根他们连忙拉住了张栩的胳膊往一边拖,偏偏这个时候苏羽还说风凉话:“说下一盘要是不行就让让你,免得你再降格就要跳湖了。不过跟你说,昆明湖现在污染的很厉害,不太适合你的身份。”

张栩猛地挣开七八号人箍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跳到苏羽面前大叫起来:“我不但不会再输,还会战胜你,把咱们俩的身份拉平!”

苏羽耸耸肩搂着陈好的肩膀往下走,口气很无奈的说:“那么就放马过来。北京有句老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在他的背后,是张栩突然沉稳的声音:“那好,等到了镰仓,咱们再说!”

“看见了吧,遣将不如激将。”苏羽得意洋洋的坐在咖啡厅的茶座上对王文达说,顺手端起杯子喝口茶。

王文达摇头叹气:“你啊,想喝茶还非要来这么个鬼地方,不让抽烟不能喝酒的,而且这里,”压低了声音说,“普洱茶很不正宗。回来咱们去昆明,我知道那里有一家小茶楼,那才能叫喝茶。”

苏羽摆摆手:“我就是来尝尝味道,正不正宗没关系。主要是放松精神。而且看来这里的咖啡不错,陈好很喜欢喝。”

陈好优雅的摞着腿坐着,一边品咖啡一边看最新的时尚杂志。

王文达继续摇头说:“反正我不喜欢这种地方。我还是喜欢在路边的烧烤摊上啤酒沙锅羊肉串。你们两口子玩的雅,比不了。”

苏羽突然想起什么说:“你今年多大了?”

王文达想了想说:“二十四。我比你大两岁。干什么?”苏羽一笑:“我跟陈好决定在明年年初的时候结婚。差不多五一的时候吧。”王文达眨眨眼睛:“真的?”苏羽点头,向陈好回眸一笑,满脸的幸福温柔。王文达点点头说:“已经确定了?”陈好轻声慢气地说:“是啊,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那个时候正好没有什么比赛,可以去度一个轻松的蜜月。”

王文达站起来笑着伸出手:“那么,就先恭喜你们了。这个消息打算什么时候宣布?”苏羽说:“谢谢。不过是明年的事情了,不着急。现在和张栩的比赛还剩下四盘,在7月16号就要全部结束了。那个时候正好LG杯第一轮开始。老陈给我报名了么?”

王文达想了想很肯定地说:“报了。时间都差不多自然不能把你这么个最有实力的放在一边看风景,他还要靠你给他完成任务了。”

苏羽往下滑滑身体坐得舒服一些,双手放在头后很憧憬地说:“一年了,我离开世界围棋已经半年多了,一直到今年的七月份,就是整整一年我没有出现在七大杯的比赛席上了。对了,你是农心杯的先锋,常昊是主将,那我在什么位置?”

“第四个。前面是黄奕中和孔杰。还是按照等级分排名和头衔派的人。”王文达皱着眉毛咽一口咖啡说。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来什么说:“李昌镐是韩国队的主将。”

苏羽换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暖和一下说:“谁管他,反正等我拿够了世界冠军的头衔,就去跟他再下一次十番棋。这样子的话,不管输赢我这辈子也都算是值得了。”

王文达面色一滞:这话可不怎么吉利,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不过苏羽和陈好两个人似乎都没在意,坐在一起开始讨论结婚的时候去什么地方过蜜月。陈好的意见是去德国姥姥家住两个礼拜,然后去夏威夷。苏羽肉疼钱,就打算在国内好好玩玩,看看山水什么的就得了。

省一笔算一笔啊。

陈好似乎跟苏羽对这个话题讨论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个人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让王文达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不过他也明白了苏羽那句话的意思:我都要结婚了,你还没个能结婚的主了,是不是也该着着急了?

王文达幡然醒悟,在回北京的火车上就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川妹子大献殷勤,看得常昊他们一楞一楞的:“什么时候蚊子也对女人感兴趣了?”

不过一样是回家,张栩和日本代表团们就没有他们走一路笑一路的愉快了。沉闷的气氛一直笼罩在飞机里,紧紧板着脸不说话的张栩只是抱着手上的笔记本电脑对前天的比赛进行复盘。他一直在后悔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就飞进去而不是先进行转换,想好好的看一看为什么在当时会有一种安全的错觉。

也许只是疲劳吧。张栩揉了揉眼睛关上了本子躺在座位里。当时被苏羽压得太苦了,所以急于反击也是人之常情。他扫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机舱,除了空姐推着小车走过的声音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失败。日本第一人被苏羽打成了先相先,无论在哪个角度来看也是一场奇耻大辱,尤其是日本还一向自诩为现代围棋鼻祖。

这还是在两日的赛时而不是3小时,而且是十番棋而不是一盘定胜负,则更加让日本的围棋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一切都从头再来吧。张栩摇摇头挥去脑海中失败的烙印,轻轻抚摸着还带有温度的笔记本电脑轻轻一笑:下一盘,战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