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单的问题中，他似乎并不需要确知答案如何，而只要知晓方式，就可以快速的得到结论，速度根据问题难度的上升而下降，在难度到达十一级以上，将无法直接得到结果。”五周以后，在安多的一所会议厅内，尼西亚主讲，为重新被召集起来的领域者们报告他们历时良久的测试结果。

格古拉仰着头不说话，在吴云睡的昏天暗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现在正表情复杂的想着吴云的领域，“新”领域者在领域的应用方面总是要吃些亏，但中级领域越是复杂，升入高级的几率越大，时间越短，能值也越高，而任何领域只要能够达到高级，就一定强大无匹，再厉害的中级领域也不会有上万的能值，而高级领域却是用万作为单位的。

“基本上，”尼西亚在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才减弱声音说道：“基本上在实际问题中，这里所说的是具有可多选择的实际问题，在他具有完整构思的情况下，意外事件非常少，解决问题的流畅性可以得到保证。”

很多人并不很明白的看着尼西亚，他叹了口气，有些迟疑的说道：“我们做了六十组对照实验，问题难度分别为六级、七级、八级和十一级、十二级时，这些吴云可以不使用领域完整完成的策划，在应用领域后没有出现计划外事件。而在五级任务中，只出现过两次不影响最终结果的意外，四级任务235次，三级任务未设计完成的任务49件，出现不属于计划内的意外45897次，完成的十一件中出现计划外事件3426次。”读出一大串数据，尼西亚看着台下不可置信的一群人缓缓的说道：“克里斯为我们做了一次评估，认为在六级以下的任务中不出现意外事件的概率低于六十亿分之一，就算三级未完成事件的概率也低于正常百分比7000倍以上，这个数字随着完成度的增长而增长。”

五名核心委员都已听过尼西亚的报告，低着头让人看不出表情，而其他人的样子都有些搞怪，僵直的，跺脚抖腿的，拿笔验算的，窃窃私语的，相同的，是眼神中都带着不可思议，预言的成功率比起吴云的正确率，就好像瞎猜一样，这怎么可能呢？

“根据其他的测试结果，我们做出一种猜想。”这时吴云也非常认真的听着，他在此之前看过关于自己的测试数据，但并未经过总结，那时他又累的不行，且因为不知道领域的很多问题，所以现在算是补习。

“吴云的领域可以保证他所设计的方案在最小干扰的情况下进行，更具体的说，在我们进行的许多实验中都证明，那些偶然事件的出现概率大大降低了，而这种概率，就像我们刚才所列举的那样，越是在吴云的控制范围以内，几率越低，因为时间太短，我们无法确知这种概率会有多低，但目前所显示出的数字已经足够令人鼓舞了。

“那岂不是说他设计的策划，只要计划完备，就不会出现差错？”有人立刻喊道，对于这些习惯了熟悉领域的人们来说，新领域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的，让这些本官已经达到了一级二级的委员们也坐不住了，领域者都是最佳的顾问，而参谋们最讨厌的就是意外，哪怕是一场雨，也会让工程延期，让战役失利，所以策划书里，最多的不是如何进行，而是如何解决意外，事无巨细的设计总会遭遇这样那样的问题，而这，往往是失败的开始。

一群人眼眶暴跳，这时一人冷不丁的问道：“那他究竟是预测了未来的走向？还是决定了未来的走向。”

尽皆默然，这个命题太严肃了，预言已经是人们可以想象的对命运最深入的渗透，而决定未来……

半晌，格古拉才缓缓的说道：“我们的出现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我想领域者即便不是一个不可知论者，也应当对世界充满畏惧……。”说到这里，格古拉停了下来，初时出现的领域者总是命运多舛，今日的联盟虽然倚仗领域者良多，但数量稀少的领域者终究无法决定联盟走向，在与普通人的交往中，格古拉总是能够感到一些隔阂，所以对于领域者们之间的关系，格古拉总是不遗余力，这是保证领域者们存在所必须的。

“希洛先生。”一名知能馆的高级官员匆匆的走了进来叫道，希洛是对格古拉的尊称，联盟对名誉异常重视，人们和家族为联盟效力与此有很大关系，表示荣誉的方式也有很多种，将母星的名称加入姓中正是其一。

来人神色严肃，格古拉点点头走了出去，

克里斯站起来宣布结束会议，和其他三名核心委员走了出去，所谓的核心委员是联盟对于民主和集权之间的一次自我调整，在很多问题上，譬如战争，时间的宝贵无以复加，而多达千人的委员会显然在效率上无法符合这一点，就算十分之一的人发言——这是宪章规定的最低要求，会议也会被拖得失去意义，所以联盟一方面增加各星球的委员数量，一方面又增设核心委员这一委员会内的组织，以在特殊时期代表其他委员做出决定，仅仅为了规范何种情况特殊，就撰写了四万余页，七万余字的条文，还有特别仲裁和职员——冗员由此而起。

“太米斯战胜。”衣领上沾着汗渍的官员在格古拉一走出来就说道，不等他表示什么，接着道：“但他说为了追击溃兵，需要增加兵员。”

后面走出的四人互视一眼，一个身材矮胖的委员将报告拿过来一看道：“歼敌十二万？”

“他缴获了四面团旗，按照迈锡的编制，应该是十二万人。”

“迈锡总共也不过四十万兵员，歼敌十二万，岂不是全军击溃，还要增加兵员！？”另一名委员拿过报告边看边道。

格古拉沉吟了一下问道：“附近的几颗星球怎么样？有没有反应？”

“豁人的属星在集结部队，我们不确知他们知道多少我们的行动，太米斯将半个师团（荣誉师团）放在边界，保密工作做的很好。”

“我们现在只能保着他。”克里斯看着格古拉道，他和太米斯私交不错，虽然明知有问题，但还是帮着太米斯说话，“收人家的手短”，这是个全宇宙通行的规则。

“再在给他两个师团。”格古拉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克里斯，他不想深究太米斯为何要兵，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一场完全的胜利，在这个大前提下，太米斯一切说的过去的要求都是可以满足的。

吴云还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美妙构想中，比之尼西亚，他本人有着更深刻的体会，长达五周的长时间应用领域，以及众多领域者在技巧方面的常识都让他在能力上更上一层楼，现在他只想找个星门，好好的试试自己的新领域，是否能操纵命运他并不感兴趣，他从来都是个易于满足的人，5000年已经长久的超过了他的想象，地位也不应当是一个人毕生的追求，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历史不会记住每一个王者。比起这些来言，他更感兴趣的是如何多知道一些联盟在数学上的研究。

从吴云的角度来讲，他更愿意将自己的能力看作一种数学能力的综合应用，在测试简单的问题时，他始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出答案的，但答案却与他的习惯十分相像，例如同样的分式，他脑中浮现的总是自己习惯中的方式，而在那些评述性的问题中，领域得到的答案也总是充满条理性，有着充分的论证，吴云认为，这正是数学逻辑所特有的严整性，只是这些想法他却无法证明。

“吴云，去安多任职怎么样？”格古拉走过来对低头遐想的吴云问道。

“啊？”吴云猛一抬头，发现人大多离开了，会议室毕竟在室内，人一多，通风当然没有外边好，现在联盟人大多喜欢自然环境，知能馆里也到处种着花花草草，婆娑的大叶子植物到处都是，难得见面的领域者们都三三两两的散步在了小树林中。

“我们也出去转转吧。”格古拉一手将吴云拉起，虽然他已经算是一个老人了，但力气依然不是吴云所能比较的，他边走边道：“你可以给委员会做专业顾问，开始时可以多学学，这有助于你未来的发展。”

吴云顿时心动了，联盟对于科技的保密要求非常高，他至今还是不能阅读某些内部刊物，让喜欢数学的他心痒难耐，另一方面，这的确是政治上加速的好办法。

“你回去之后好好想想吧，新一轮评议要到这周期末。”格古拉理解的笑笑，对属星难以割舍是很正常的情况，而吴云又是来自一颗十八级星球，无法决断也是难免的，说到这里，两人已经走出了大楼。

“我要回去了。”格古拉挥手招过自己的秘书，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口道：“你是不是派了些人去了西南？”

“啊？”吴云张张嘴，不好意思的说道：“是。”

“是个好主意，呵呵。”格古拉十足一个年轻人似的笑了起来，吴云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开始还以为会被教训呢，格古拉的长者风范很有压迫感。

“我走了。”格古拉结果秘书递来的帽子带上，摆摆手道别道：“地球很有前途，我会帮你运作一番的，你也要努力了。”

晚风湿润而温热，吴云脸红通通的向格古拉道谢，远处的克里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对旁边的人笑道：“这家伙还好像个小孩子呢。”

“谁说不是呐，才三十多岁，就已经是中级领域了……”偌大的院子里，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着波挪树丛中呆立的“小孩子”，无论何时何地，年少得志总是能得到更多一点的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