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被一群几千岁的老妖精惦记的感觉应该和猪过年的感觉类似吧，吴云总算明白为何欧内斯廷问自己熟不熟悉智脑了，眼前的大家伙看起来真的很先进的样子。

这是一部完全晶体化的智脑，大概……比一艘波音747大上少许，与普通的智脑相比，因为它的内部线路完全符合晶体的构成，所以节省了能量并降低了散热，而在智脑最重要的内部传输方面也有不小的提升。欧内斯廷待吴云欣赏结束才开口道：“是不是很优美？”

“是的。”吴云很赞同使用“优美”这个词，这部智脑看起来就犹如一个横放着的不规整的矩形钻石，极力收敛着光芒却仍然引人注目

“这是联盟三千年（周期）来最重要的成果之一。”欧内斯廷感慨着说道：“整个联盟目前只有不到十部一级智脑，为了组装阿贝尔，我们就用去了400年。”

吴云理解的点头，欧内斯廷指指角落里的小房间道：“那里有几台能力仪，你学学阿贝尔的使用吧，今天来了很多人。”

吴云顺从的走了进去，这厢被严格限额的控制室内却不断的进着人，很快就装了个七七八八。

联盟中少见的老态在这里反而成了多数，实际上，除了吴云本人以外，你很难在这里发现年轻人的身影，当研究的顶端距离普通人如珠穆朗玛峰一般高耸时，为了将它的尖峰推高一毫米，人必须首先爬上8800米的高度，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我们从哪里开始？”几分钟后吴云就走了出来，轻松的问着欧内斯廷，一点也不怯场，虽然在座的都是专家，统共却也不过千多人而已，他可没少做过几万几十万人的演讲？

“就是‘拐点’吧。”一个未佩军衔的科摩多族老头走了出来，声调低沉的道。

这人吴云倒是见过，参谋本部的实力派人物托斯坎纳，当老了参谋的人了，吴云还没机会和他交往。他将头扭向欧内斯廷，早就知道自己的功勋迟迟未下是因为参谋本部的阻挠，现在怎会不知这老蜥蜴打的什么主义，站在这个庞大的智脑面前，吴云自觉力量膨胀，看都不看他一眼。

托斯坎纳脸色一变却没说话，盟约研究园是一个很有实力的组织，他本人又未戴军衔，吴云不买帐他也无法。他也不多说，退了一步由着吴云。

克里斯见有些僵住了，从吴云身后把他一拉道：“听说你这回把我们柯苏特先生研究的多程算法破译了，就来给我们演示一下吧，这也是学术交流吧。”

不消多说，克里斯也没按着好心，他这是纯粹的不满报复，他的领域偏向保密，当年开发多程算法其也参与了，可那时的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初级领域者，比起领头的柯苏特并不占明显的优势，最后经验能力均不占上风的克里斯又看不上柯苏特的狂傲愤然出走，且引以为平生奇耻大辱，现在有了机会自不愿放过，还有点一石双鸟的意思。

欧内斯廷身后的一位富态的老头手都抖了起来，连着抬了两次说不出话，吴云缩了缩脖子没应声，别看盟约里的都是学者，能和克里斯打擂台的都不是什么好惹的。

“过来试试吧。”欧内斯廷此时的声音犹如天籁——就像是斗战胜佛唱歌一般美妙，吴云感激涕零的从斗鸡眼似的两男中溜了出来，看男人打架还能算是一种乐趣，看男人吵架就很郁闷了，旁观两男冷战，那脖子里还真如冷风过境般直起鸡皮疙瘩。

坐到阿贝尔操作位上的感觉很好，吴云摩挲了一下椅侧的材质，温温的很安心。

“欧内斯廷先生。”吴云见他似乎准备立刻开始的样子，连忙问道：“我是马不停蹄的从地球赶来，中间还未休息一下，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一点……关于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表演好吗？”

欧内斯廷奇怪的看了一眼克里斯，道：“现在时间不多了，外面都是来自各学院的学者们，过去两个星期，我们应……厄，托斯坎纳先生的要求对南十字基地不对等防御作战进行了技术上的评估，结果很出人意料。”

吴云点了点头，他明白欧内斯廷的意思，其实就是说不可能了，现在大约就是重新考试了。这样一想让他心情低落了一下，补考总是不那样令人愉快的。

“因为这是近年来少有的大战，所以我抽调了盟约研究园中的情报分析研究院负责此事，柯苏特侯爵认为，需要你亲自实验，毕竟，这是已经发生了的现实事件。”

吴云狠狠的瞪了一眼克里斯，这些话本该是他带到的吧。迅速的将眼光挪开，吴云又和善的看向欧内斯廷道：“那么，具体的实验方式是怎样的呢？”

“阿贝尔会忠实的模拟当日的战事，因为参数很全，所以你可以放心模拟的真实度。”欧内斯廷说着又笑道：“领域者总是给予大家很多神奇的经历，我并非此道专家，技术方面就由柯苏特侯爵给您解释吧。”

吴云立刻将头转向右侧，并非像他所想象的那样，柯苏特侯爵亲切的给了他一个微笑，看起来，克里斯的穿透力还是不够，只能打中一只鸟。

“我们知道，因为数学及与之伴生的密码学的迅速发展，现在的问题早已不是密码的创造还是破译的问题了，有了阿贝尔这样的智脑，加上成千上万的科学家，在面对实用性的密码（密码是用来使用的，如果设定一个上千万位的密码，它的保密性自然足够，但也会耗费己方同样数量的资源，显然不可取）时，破译并不是最大的问题，如何使破译的速度与指挥官的思考联系是我们首要任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开发了多程算法。”

“要说破译，多程算法并不复杂，但它的变动无规律，而且应该没有简便的方式破译，这是我们证明得出的结论。”柯苏特这样说着，底气却并不很足，眼光也看向吴云，见他点头方才继续道：“我们开发的多程算法的本质符合实时作战的需求，在作战中，星舰之间的传输要求简单而反应迅速，在转瞬即变的战斗中，我们的目的是使其无法在信息过时前破译，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多程算法反翻译的密码效果很好，它使截获信息就显得不具有吸引力，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开始新的密码开发工作。”

欧内斯廷笑笑让过吴云，笑道：“柯苏特先生原本很担心您是否已经掌握了多程算法的规律，那会迫使我们必须迅速的开发出一套新的密码，现在看来，你还有其他的神奇手段。”

不可否认，这些老家伙一旦有心捧人，真能让人很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吴云抿着嘴笑笑道：“事实上，我的确掌握了少许规律。”为避免误会他又赶快摆手道：“是可证范围以内的，这或者称不上是规律，只是让我的计算更简便。”

“这正是我们怀疑的。”柯苏特眉开眼笑的走上前，帮吴云把坐位固定好道：“我们本来要克里斯通知你，但这老家伙大约是太老了，记忆力衰退，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责怪他了，我们现在开始吧。”

克里斯还算风度，鼓鼓眼没挪地方，他其实对吴云的表现也很好奇，虽然多程算法的总工程师还是柯苏特，但他也没少辛苦，眼看着吴云轻巧的做到了这令人称奇的一步，他也是情绪多多。

此时的广场如同集市，导师去了控制室，没人管的羊羔们吹嘘着，放荡着，也有些非专业的学者在这里游荡，拉着“他乡知己”说个没完，盟约本身就是一个科学园，给予有志于此者一个交往的平台。

控制室内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千多人汇聚一堂也有好几十分贝，吴云呆在里间倒是不觉得，一心一意的接驳到智脑上。

阿贝尔功能强劲自不必说，很快，场景即布置完毕。

既然是测试破译，星舰之类的也不必有，只是一组组数据流，与当日吴云所见到的情形一样，控制室里的屏幕上显示着数量变化和简易图，一组研究员坐在那里测定数据。吴云只需破译，然后根据情况下达命令，如同沙盘演练。

多程计算是一种很有趣的编码形式，它的数据流不大，与传统的格式相比，它最大的困难在于己方的翻译，因为缺少规律，因此必须有一些相同的东西供数据辨认，柯苏特想到的方法是变化的硬件条件，在战前进行设定。这并非出奇的思路，可为了完成和完善它，柯苏特与数百名专家学者花费了20年，多程算法也被誉为一代经典。

然而，科学的进步是一种残忍的进步，它很少给予淘汰者以生存的余地，吴云的出现使联盟惊骇不已，也是一声重重的警钟。

如同此刻的吴云，他每每截获敌方信息，只需要数毫秒即可破译完成，通过智脑下发的任务也用不了三秒钟，比普通的指挥员还快，而这种破译形式就相当于对方将作战方案放在他的眼前——严格说来，是一条条的放在眼前。

若果非领域者也能做到这一点，联盟军队将再无优势可言。

柯苏特盯着看了半天，小声对欧内斯廷道：“阿贝尔在正反双方的计算量比是1：7，整体使用了75％，快要达到峰值了。”

“吴云的领域能量使用呢？”

柯苏特看了一眼旁边一副“我不爽”样子的托斯坎纳道：“应该只有400，不足50％”

欧内斯廷喝完了杯中的饮料，手扶着腮道：“这么说来，吴云很可能比‘阿贝尔’还厉害？”

“至少在计算量上来讲是这样的。”柯苏特也乍舌道：“而且他终究是个人，某些方面智脑是不能比的。”

说话间，其他的专家们也看出了端倪，议论声大起，这些专家们对领域者是深有了解，正因为这样他们的惊讶之情更胜——一个领域能量普通的中级领域者竟然与联盟的一级智脑比肩，这其中的问题足以写一本书了，人毕竟还是人，连柯苏特也觉得受不了，从没见过哪位领域者有如此突出的能力。他苦笑着道：“看起来‘新’领域者还是有所不同的。”

“传说，总是有点根据的。”欧内斯廷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就走到托斯坎纳身边道：“现在阿贝尔的输出已经相当于当日全体星舰主脑总和了，我们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

“我这边已经明白了，其他的由您来定吧。”托斯坎纳笑着应了，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那好吧。”欧内斯廷说着走了回来对柯苏特道：“把数据收集一下，就这么结束吧。”

“现在？”

“怎么？你又有什么主意？”欧内斯廷看看柯苏特道：“那就由你负责之后的工作吧。”

“好。”柯苏特兴奋的摩拳擦掌，两步走到控制员那里道：“调整到全输出。”

“是。”

随着能量槽上的红条越来越长，底下人的呼吸也越来越重，大家都是专家，每个人都很明白那红条每上升一个百分点意味着什么？哪怕是对于一个智脑阵列来说，这都是难以承受的计算量。

可吴云偏偏就是这样顺了下去。

“敌人”的损失已经达到了一个集群，吴云仿佛惯性一般平稳的操纵着，一点也不因为双方计算差距增大而有所改变，己方的损失加大只是因为实力悬殊和指挥能力的关系，在破译方面，更多的流量并不能加重吴云的负担。

柯苏特也很不爽，怎么说多程算法也是他做出来的，吴云这般虐待阿贝尔等于是虐待他，虽说他对于学术方面的争执看的很淡，可是一个领域不在保密的领域者破译的舒畅如呼吸般却让他有些不平，于是赌气道：“给他加上罗加算法。”

一个三千多岁的老头赌气也许很可笑，罗加算法却不可笑，这是出了名困难的编码形式，虽然联盟破译方法层出不穷，但没一种简单的，这可不是用于实时的算法。一个高级学院的学生若能证明一种罗加的解法——是证明而不是创造——差不多也就可以毕业了。

欧内斯廷无奈的笑笑，克里斯则兴高采烈的偷偷地鼓励着自己的老对手，目标人物吴云却继续着自己第九个师团的歼灭活动，看得外圈的托斯坎纳一阵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