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一段也很无奈的时刻。

我知道还有两个人。我知道还有两个比倒在地上厉害许多的人。我知道他俩在等待着我力竭的那一刻。我知道这是圈套。

但我还是跳进了，因为我感到了熟悉，一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是在梦里都深刻颤动痉挛着想要扼杀的熟悉。

但熟悉地可怕的剑气尖锐地朝我刺来的时候，我却无奈了。虽然梦中血腥残酷得快意让我疯狂地惊醒，然而面对的时候我却有些想放弃了。

这是什么世界？为什么欠我的人会让我失去更多？为什么我要求偿还的东西却总也得不到？

但我知道，我的胸前还有冷凝，我唯一剩下的能保护的人了。

于是我放开了她，让剑气深深地射入我的右胸，直至贯穿。然后我的刀，重重地磕在了背后无声袭来的武器上。这才是致命的一击，敛去了风声，蕴含着巨大的爆发力。

这是一根乌黑的柱杖。如果我没有记错，它在一个叫做怜花婆婆的手里，如今抵在我的刀锋上，附着其上的浑厚的力道在猛烈的撞击下，如炸药般瞬间爆开，沿着残意径直传来，钻入手心里，聚集在虎口处，绽发，碎裂了致密的皮肤，让血肉赤裸地呈于暗夜的空气中。

强大的震荡脱臼了手臂，持刀之手无奈地垂下，血液顺着重力滴下，开始浸向了刀身。

而身旁传过了一只纤手，它紧捏着我的手。而在她的另一只手的周围，已凝出了闪烁着星光的朵朵冰花，带着森森的寒意。

宁淡月在老身面前都不敢放肆，何况你这小丫头。前面声音嘲笑着说道。

束手就擒吧。背后的声音传来。

二

在她的手捏住我的手的时候，我感到了从她手心中传出的热量，一直传到我的心里，瓦解着慢慢冰封的意志，另一股从浸血的残意上反馈回的热力如波浪般拍打刺激着整个臂膀的麻木。在两股热力汇合交融的时候，冷凝已经打出了悬浮于空中那一群凝结着一种决心的力量。然后我挥起了残意挡住了正面刺过的利剑。

眼前的是一个面罩白纱的女人，人们叫她剑后。

她手中的剑带着一种残虐，一种刻毒的报复，和我手中的刀一样。谁也分不清是谁欠谁的。

我靠在了冷凝的背后，这种在外界布满了凶险狠毒而传递在心间温暖的默契，让我萌生了强烈的战意和渴望。对生命的眷恋开始蔓延着，一直到刀上，淋漓尽致地摧毁眼前生的阻碍。

刀气随着战意膨胀起来，充塞了闭塞的巷子里。整个黑暗好像被划破了一般，让人竟有一种幽蓝色笼罩的错觉，像野兽的瞳子一般，充满了一种无法抵挡的欲望。一切好像要在这蓝色里重生一样。

我感到了，眼前的女人感到了，后面的老妪感到了。冷凝呢？冷凝，我不知道。

三

我知道感到阵阵冰冷从她的背上传来，然后，她就紧紧地靠在我的背上了，紧紧地，紧紧地贴着我，滑下。

四

也许，那老妪觉得应该速战速决吧。于是她震开了深藏在木杖里的短刀，用裂开的碎片封住了冷凝打过的已不再漫天的冰花，在她的惊愕中将短刀激出的劲气插入了她的胸口。冷凝退却着，一直靠在了我的背上，被贯穿用后背涌出的热血浇进了我背后的血洞里，互溶着，体验着这最后一刻的温存。

五

整片蓝色仿佛凝滞了，浓稠如血浆般。迅速凝结，卡住了时间的走动的齿轮。在我能感到时间重新流逝的时候，蓝色开始流动了，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汹涌掀开我的头盖，生生挤入我的脑腔，扯断了意识的牵制。

如断火般开始漆黑一片，一切进入了一种依稀熟悉盲目无主的状态。改变在不知觉中被仿佛代表天意的东西完成。一切与我无关，我只是看客和毫无自主的可怜虫。

但冥冥中，头上似乎悬挂起一轮血月。熟悉得令我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