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难以理解这是一种奇迹还是重复，抑或是痛苦的轮回，代表着我下一段悲剧的开始。熟悉得快要呕吐的感觉让我头晕目眩。但置身于其中的嫣红浑然不觉，带着痴痴的目光看着我，牵引着我的手，按在她柔软温热的胸膛上。

哥哥，我喜欢你。

灯火阴影处的她脸上的表情在怜求中有种坚决。她在奉献着她的一切，想换取的，不过是一个轻易的承诺，或者是一次彻底的放纵。

但这些，我却不能给她。女人好象飞蛾执迷般扑向我这株渐以残弱的火焰，无法挽救我的时候却燃烬了自己。虽然体内的躁热时时鼓动着我最邪恶肆虐的欲望，但历经创痛的理智让我拒绝她。

我曾经无法拒绝路影清，于是再也见不到她了。我不知道下一刻会是谁夺去我下一刻的爱人。未知的罹难如诅咒般罩住我，让我永远没有所谓的未来。

于是我抽出了被她温热的手，撩起她额前的发丝，轻轻地抚住了她的脸。

你还小。我说出了一生中最牵强可笑的理由。而狠心拒绝的伤痛同样炸开在我的心里。

难道哥哥嫌弃嫣红只是一个下人么？她的声音呜咽了，难道哥哥的心中竟一点没有嫣红吗？她缓缓地站起，而双手依然垂下，似乎残剩着对我挽留的期望。

但她终于失望了，面对无动于衷的我。

你会后悔的。夹杂着泪水的声音突然地陌生起来，嫣红在背光直面我的那一刻的神情中混合着一种让我吃惊的含义，那竟是一种威严，是生命对命运不屈的尊严。

二

嫣红离开了，是怀着痛苦的报复的不辞而别。我害怕身边的爱人溅出的鲜血，可又难以忍受她们的别离。情缠情绕情结，心乱心伤心残。

我摩挲着静静躺在手心中的残意，感受着它的冰凉和冷艳。身后却响起了晋叔的声音。

嫣红回到了正义盟。

你也走吧。我冷冷地说道。

正义盟众会马上知道这里，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吧——现在不是和他们正面冲突的时候。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拦住她？我反问道。

没有少主的命令，老奴不敢私自行动。晋叔的声音愈发的恭敬了。

我放下了手中的残意，站起，盯住他。

我不过是一个被拣回的乞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想从他眼神的异样里寻求答案。但他却说出了，在良久的权衡之后。

少主是天令府的遗孤。

三

在我知道这个秘密之前，已经有五个人清楚了这个事实。我尚未谋面的亲生父母，养母，晋叔，还有师傅。

从前，我只相信自己。我觉得自己就是命运，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而慢慢以后，意外的事故迷弄了自我，让我感到自身置于混乱而庞大的涡流中，飘来荡去，不能自已，所有痛苦后的抗争也成了命运的安排，像一股无法变更的主流岔出的几条支流般，最终难以逃脱地回到那早已注定好的归途上。

如今，我总算明白，我的命运，却只是一个身份，由历史层层淤积沉淀出的一个深深打在我身上的烙印。我的一切，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已经完全得注定了。

畸变的伦理，惨烈的情感，报复的心态，残缺的性格。所有身心的塑造，竟只为了那个古老的遗命，让悲哀传遍了一代又一代，而终于，落在了我的头上。

请少主三思。晋叔向我作了个揖。老奴告退了。留下了呆看着散发出妖异艳红的残意的我。

四

圣器三转，圣主复苏。晋叔如祷告般沉吟着。但这却是一个魔咒，让我一切摆脱它的举动化为徒劳。

残意乃历代府主之象征，刀尊因此传之于少主。待其三转后，一统江湖。晋叔的声音依然回荡着，但我的眼前，却出现了老人那同情的眼神。

从前，我读不懂其中的深意，现在我领悟了，那是一种深刻的无奈，是跪伏于历史重压之下的苟延残喘。

但终于揭开了。

五

明白无法劝阻我的晋叔选择了留下，站到了我的身后。他将血红的残剑放到了桌上，和残意并列在一起。

无语的我们等待着下一刻将至的冲击，血红的圣器们绽放出包含欲望的鲜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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