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论法
作者:非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374

第一束光投到窗棂时,华凌云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同青竹,明华子吃了些东西,付了钱,就直往药王山中去。

竟然没有再碰到蜀山派的那些人,也是奇怪。

在山中转了良久,也找不到药王洞,华凌云泄气地说道:“不是他搬家了吧!”

话音刚落,却听到远处有笛声传来,华凌云不由“咦”的一声叫了出来。

“过去看看。”

“恩。”当下华凌云扶了明华子就迎着笛声过去了。

山中吹笛之人,说不定就是药王,二人俱如此作想,待见了那人面,却不由泄气。分明是个少年,哪里是药王?不过看起来他超凡脱俗,不准和药王有什么关系。

“咦,你们是哪里来的?”那少年一脸疑惑。

“在下青竹,这是小侄凌云,闻药王大名,妙手回春,特从蜀南赶来,以求药王医治我这位道友。”青竹不愧是通达人情,说起话来有板有眼。少年笑道:“你们还真问对人了,不过,你们跟蜀山剑派可有什么关系?”

青竹心里泛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下实话实说道:“在下和蜀山派似乎没什么交情。”

少年笑道:“那请跟我来。”华凌云见他轻轻一跃,就有数丈,不由羡慕,扶了明华子紧跟其后。这少年纵跃之间,隐有章法,青竹是此道中人,一看就知。

不用说,这少年就是在谷中学医的白鸿羽了,谷中已有多年寂静,孙兴高兴之余,不仅传之以医术,把自己压箱底的几门功夫也传给他了。

只是,青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他也不清楚,但毫无疑问,这面前的少年有点古怪。

转眼已经到了谷内,一条狭长的地带。少年道:“请在此稍候,我进去通报一声。”青竹点头道:“有劳了。”白衣少年微微一笑,进了谷中。华凌云呆呆地看着远去的身影,自顾自地说道:“这人看着好面熟。”

青竹听到他孩子气的话,不禁莞尔。他却不知道,这两人确实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那次在华山山脚相遇匆忙,倒没怎么记得清对方的容貌,只不过有个大概印象罢了。等了一会,就见那白衣少年出来,说道:“你们过来吧!”

华凌云忙扶了明华子进谷,激动地手都有点颤抖。青竹看了他一眼,忙过去帮忙扶着另一边。却听得一个声音道:“鸿羽,他们来了么?”“已经来了,师父。”鸿羽,原来这个白衣少年叫鸿羽,华凌云低低念着。

青竹没想到华凌云会在这个时候发呆,忙用手拍了拍他的背。华凌云一惊,这才回过神,讪笑着不知道怎么说好。

白鸿羽浑若无觉,却忍不住低声对他们说:“你们可是近二十年来,第一次让药王出手的人。”

青竹连连称谢。白鸿羽不由自主地眇了一下三人,总觉怪怪的。明华子被平放在药王谷中的神农台上,孙兴在一旁察看他的伤势,另外的三人侍立在后,大气也不敢出。

孙兴看了又看,终于停住脚步,一手摸着下巴上稀稀落落几根胡须,半晌说道:“那些怪物下手还真不留情。”青竹闻言即肃然,这药王竟看出了伤势来历,看来一定有把握救人了。

孙兴淡淡说道:“送他进洞来。”青竹忙运功行法,将明华子抱起。却见孙兴健步如飞,已经上了崖上洞穴,忙跟了过去。

白鸿羽看了看发呆的凌云,道:“要不要我送你上去?”华凌云回过神,说道:“不用了。”魔菁出手,便也上了悬崖。

白鸿羽微微一笑,却没有上去。他从怀里取出一本旧书,那书面上竖行四个楷体小字——《黄帝内经》。

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其生五,其气三,数犯此者,则邪气伤人,此寿命之本也。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此因时之序……这是黄帝内经上一段,生气通天论篇。

“清净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白鸿羽低低念着这两句,若有所思,竟没有注意到身旁已来了一人。

“鸿羽。”白鸿羽吃了一惊,抬头一看,不由惊喜,“小卫。你怎么来了。”来人不正是郭卫么?“师父要我去参加什么论法大会,还让我过来叫你一道去。”

白鸿羽皱眉道:“小卫,你,你不是在诓我吧!”“去,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是无极师伯吩咐的。还要我跟药王师父说一声。”白鸿羽听他说什么“药王师父”四个字,忍不住笑出声来。“还药王师傅,哈哈哈哈,你还真会逗笑。”

郭卫满不在乎地说道:“那怎么说,对了,赶紧跟他说一声就走啦。”“要这么急么?”郭卫看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恨不得把他拉了就跑,只可惜这里是药王谷,只好点头说道:“恩。”

白鸿羽心中一阵激动,“我现在就去跟师父说。”郭卫不屑地朝药王洞方向看了一眼,白鸿羽却在这个当儿健步上了悬崖。这家伙还真学了不少?郭卫暗道。

白鸿羽进了洞,正好见孙兴在施用针灸之术,不敢打搅,就立在一旁看着。只见孙兴表情肃然,手持银针或旋,或刺,或挑,或点,手法各异,偶有悬空针法,叹为观止。

孙兴额头上大汗淋漓,终于收针,说道:“差不多了,内伤还要静养,扶他过去吧!”这时白鸿羽才近身向孙兴说明蓬莱论法的事。

孙兴微微一愕,淡淡说道:“好啊,早去早回。”白鸿羽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竟一时没反应过来。楞楞地说不出话来。

只听见孙兴嘀嘀咕咕地在说:“无极死道士脾气古怪,他既然说了话,我敢拦么?”白鸿羽不禁莞尔,心中却想,原来师父这么厉害,连药王也要给他一点面子。

他岂会知道昆仑啸天宫无极真人在修真界的名气,上次十二道门议会无极也能不去,又有谁敢出声指责了?

“你还不走?留在这儿做什么?”一声断喝打断了白鸿羽的胡思乱想。白鸿羽忙道,“我这就走。”

“别忙,把这几颗药丸带着,我还不想好不容易找到的徒弟就这样没了。”白鸿羽接过孙兴递过的羊脂瓶,心想,药王还蛮有趣的。不过他这样脸色变来变去,是不是太麻烦了?

“谷里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白鸿羽点点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青竹三人,忍不住低声说道:“他们几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和他们也一样吧!”孙兴微微一笑,似有深意。白鸿羽一楞。孙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到微笑,“药王谷可不是正道。”白鸿羽沉默了一会,“那,师父,我走了。”

孙兴见他神色古怪,忍不住关照了一句:“一路小心。”白鸿羽微微一笑,出了洞去。孙兴极目远眺,只见两道奇光冲天而起,直往东而去。

蓬莱海天阁,居渤海之中,以海市蜃楼为其大观。这里本偏僻之极,了无人烟,直到东晋年间,有修真逸士来此修炼,遂成大派。蓬莱,在历史上便是有名的仙山,西有昆仑,东数蓬莱,可见蓬莱山的地位尊贵了。

不过此刻的蓬莱山,哪里还有一点仙山的样子。连着几日,空中流星如箭,地上磨肩接踵,各门各派都有人前来参加这难得一次的论法大会。各色服饰,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有一些旧仇旧怨,也找到了发泄的主,打打杀杀,闹得一塌糊涂。

“对了,师父他们不来么?”白鸿羽奇道。郭卫道:“他们不来才好呢。”白鸿羽还要说什么,却被郭卫一把拉住袖子,被迫跟着他走。“小卫,去哪儿?”“过去抽签。”“抽什么签?”白鸿羽一脸迷茫。“哦,这论法大会当然是有个顺序才好。抽签就是安排比试顺序的手段喽。快走啦。“恩。”几乎有一米高的竹筒里面放了许多的小纸团,白鸿羽伸手进去拿了一个,刚要展开,背上就被郭卫拍了一记,“我的是四六,你的多少?”白鸿羽展开看:“二九。”

身旁的几个人正在谈论,只听有人问,“有多少人来参加这次大会啊?”“原本论法大会只太清十二门门下参与,不过据蓬莱秦师伯讲,若是上清十二门与玉清十二门有人自认道法修为足够的话也可前来,因秦师伯这句话,今年的论法大会才会这么热闹,估计不下五百人呢。”忽然间,远处的海天阁玉磬金钟齐鸣,原本说话的人都停了下来,望那边看去。

从海天阁中走出来一队人来,俱是一派之主,郭卫扫了一眼,也是暗自心惊。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上前与站中间的秦无涯说了几句,秦无涯点点头,示意那人退下,即大步上前朗声道:“不才蓬莱秦无涯,有幸相邀诸位到此,秦某多谢诸位赏脸,给蓬莱这个机会。众所周知,这论法大会源自五百年前,是我辈先人为斩妖除魔选拔后进而立。如今,妖魔又肆机而动,诸位,你们都是各派选出的翘首,望尔能秉承先贤遗志,也望大家能够在此次论法大会中全力以赴。”

话音刚落,只听见台下一片呼声,不用说,呼声最大的就是蓬莱的了。却又见秦无涯身后走出一人来,说道:“既然是论法大会,这最后的胜者还有些奖品。望各位争取啊!”郭卫低声道,“他是蓬莱五子之一的许铉。”只见许铉手一招,似乎是平空出现的样子,几个金光闪闪的盒子在台前一字排开,打开再看,台下呼声一片,“无量珠”,“七星剑”,“江河图”,“坎离索”,“清凉镜”。

白鸿羽奇道:“很厉害么?怎么一个个都成这个样子了?”郭卫扭过头,“都疯了。”旁边一人奇怪地道:“你们还不知道,这可都是各派法宝中鼎鼎有名的几个。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搞的。”郭卫嘴张得老大,“有那么厉害么?”“你还别不信,只要得了其中一件宝贝,就胜过多了十年修行。”白鸿羽“嗤”了一声。

郭卫一脸羡慕,说道:“在下华山郭卫,不知道这位师兄如何称呼?”“原来是郭师兄,在下王屋山沈彦,幸会幸会。”两个人都是爱热闹的,一会儿就混熟了。反倒是和郭卫同来的白鸿羽被晾到了一边,不过他天生不怎么喜欢热闹,倒也没感觉到什么不自在,“弥月障”使出来,仿佛老僧入定。

他四处看这看那,台上几个老头子说的那些劝勉鼓励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蓬莱首座说了一句“大会即时开始。”他便不慌不忙地和郭卫道了声别,往比试的擂台走了过去。

蓬莱果然是花了大工夫,在海天阁前临时搭建了近百个擂台,都是取材山上的竹木,白鸿羽心道:不知道这海天阁前的大广场是不是也是刚刚才建好的。那比试排序的红榜就在阁前贴着。白鸿羽的二九号,比试在离宫同人位擂台,到了那儿,已经有人在等候了。白鸿羽看擂台前坐着一个长须的汉子,似乎就是坐镇的评判了。

“在下昆仑门下弟子白鸿羽,是来参加比试的。”四周“咦”声不断,白鸿羽心道:“有这么夸张么?”那长须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才落笔写下了昆仑白鸿羽五个字,“哦,马上就开始了,你先上擂台去吧!”不用说周围看热闹的,就是这汉子也觉得奇怪,昆仑竟会有人来参加论法大会。大家对昆仑派的感觉,就剩下一个老头子——无极真人。

其实也不能怪别人,只能怪无极,他天生怕麻烦,平时连饭也要徒弟做,不是说这不对,而是徒弟不在他就不吃饭,你说象这样的师父,还能指望他么?

白鸿羽走上擂台,负手一站,此时已快到大中午了,只怪那些个掌门首座太罗嗦了,唧唧歪歪说了好几个时辰。还好是在海上,海风吹过来,感觉倒也舒畅,且天也不算太热,白鸿羽倒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似乎许多年前曾经来过这里似的。

“铛”,清脆的钟声响过。白鸿羽回过神来,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男子,看服饰似乎是蓬莱一派的,当下道:“在下昆仑白鸿羽,请师兄指教。”话虽如此说,心里怎么都觉得别扭,自己也是千年道行。“不敢,不才蓬莱吕恒,白师弟师出昆仑,当有绝技在身,务请手下留情。”

白鸿羽微微一笑,从腰间拔出玄笛,道:“请。”吕恒点头,手中倏忽间祭出一柄淡蓝色的仙剑。“剑名‘尧光’,白师弟,请。”

白鸿羽精神一振,说实在的,他还真没有怎么和别人动过手,今天应是头一回。当初在敦煌以笛声御敌,简直不能算,和郭卫两人的比试,只怕也是半真半假,如今,却要出全力应对了。

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围绕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不用说,大都是蓬莱一派的,或是没有资格参赛,只能过来观摩,或者是今天没有比试,过来加油的。不过其中肯定没有为自己加油的,白鸿羽心里一沉,在药王谷中感受到的孤独,如今再次出现了。

千年的道行,如今却没有一个朋友,或许,这真是自己的悲哀吧!白鸿羽想起来,啸天宫的那头獬豸,它不也是一样,守护着双尺,千百年也没有一个朋友,獬豸神兽。他忽然感觉到面前寒气阵阵,立刻屏气凝神,对面“尧光”仙剑发出的那刺目的寒光已经压了过来。

台下传来一阵欢呼之声,那自然是蓬莱派的弟子在为同门加油了。“天罡寒冰诀。”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喊。玄笛受了法诀催动,竟将那股寒气化得无影无踪。白鸿羽微微一愕,登下明白过来,自己要略胜一筹。玄笛势如破竹,那股冰凉的气息哪里是刚才“尧光”所能比的。

台下观看的人也登时睁大了眼睛,一团玄光,夹杂着惊人的寒气在白鸿羽面前越积越大,那是天罡寒冰诀中小成境界的“冰封万里”,周围一切,似乎都受到这寒气的侵袭,连擂台上也结出一层白霜来,那寒气,就这样逐渐地向吕恒逼近。台上吕恒收敛了心神,自己引以为傲的“尧光”竟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威力,那股寒气瞬间石沉大海,这是不可想象的,而对方竟然以此反击。对面前的少年,他心中的惊讶超过了在场的任何一个。

那道寒气已经冲过来了,“尧光”剑本能地冲上去挡了一下,“啪”的一声。台上台下一片寂静,每一双眼睛都盯着台上,似乎要看清楚那团黑蒙蒙的到底是什么宝贝,然而没有谁能看清楚,“尧光”剑飞了出去。

吕恒摇摇晃晃地退了几步,还能看出他用手结盾,要挡住那道寒气,可似乎是劳而无功,他脸色渐渐发白,可依然是在勉强支撑着。白鸿羽眉头一皱,“就这样算了吧!”话音一落,随即收回法力,将那寒气收回,重化为玄笛收回手中。而吕恒却似虚脱了般,就这样直直地倒了下了下去。此时,台下的蓬莱弟子一片长嘘短叹,而评判的长须汉子也叹息了好一阵。

“白鸿羽胜!”长须汉子无奈地宣布,顺手将纸上吕恒的名字划去了。他跳上擂台,看吕恒的伤势,只见他双手紧扣,却已被寒气冻结。这时,白鸿羽正慢步走下擂台,却听他淡淡说道:“用纯阳真气打入他体内,自然不碍事了。”

阳光照在白鸿羽的脸上,显出一片金黄来。白鸿羽想了想,依稀记得郭卫的比试的擂台在巽宮无妄位,信步走了过去,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然是王屋山的那个沈彦。“沈师弟好啊!”白鸿羽上前道。他可不能再让别人占了便宜。沈彦哈哈一笑,说道:“白师兄刚才的比试结果如何?”

白鸿羽想起适才的比试微微一笑道:“还好,侥幸胜了一局。你怎么样?”沈彦打了个哈切道:“马马乎乎赢了。”白鸿羽点头道:“恭喜恭喜,我正要去看小卫的情况,不如同去好了!”沈彦道:“正好我也要去看。”两人便朝无妄位擂台走了过去。

“好,好……”无妄位擂台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结实,喝彩声此起彼伏,两人好不容易挤进去。和郭卫比试的是一个和尚,看擂台前面的大红纸上写的是梵音谷觉空。郭卫少阳仙剑晶莹剔透,觉空的法器则是一串青玉佛珠,隐隐有宝光出现,显然是佛门的宝物。两件至宝已经在空中相持不下。白鸿羽不由为台上的郭卫捏了一把冷汗。

沈彦低声说道:“这个和尚是梵音谷的高手,郭兄弟没那么容易赢。”白鸿羽点头道:“我也看出来了。”那两件宝物在空中左右摇晃,然而却每前移一寸都是极难。

郭卫脸色惨白,全不似平时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而另一边觉空和尚面红耳赤,显然也是出尽了全力。“铛”的一声,那青玉佛珠中金光乍现,似乎有一个小小的佛像破珠而出,接连十八响,“十八罗汉”有识货的看客叫出名来。

此时觉空脸上神情大为轻松,那十八个金色的佛像迎风大了数倍,呈半圆形向郭卫身前挤过去。台下喝彩声顿起,如此看来,郭卫这场是输定了。郭卫大惊,两手在空中虚划,少阳剑如神龙摆尾,倒卷回来,郭卫迎上前去,接过仙剑,“潜龙升天”。

少阳剑裹着郭卫的身体直上九霄,堪堪避开那十八罗汉的攻势。白鸿羽自言自语道:“五龙酣卧,似睡非睡,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养精蓄锐,一击必中。”这是在华山和郭卫比试的时候,郭卫说的几句话,正是五龙酣睡法的奥义所在。若遇上比自己强的对手,当避其锋,寻其破绽,不过这次郭卫却是迫不得已才使出这一招,否则自己就会被挤下擂台了。

擂台下的看客如今都把眼睛瞄到了天上,这一招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半空中白光一闪,台上的觉空屏气凝神,他自然知道这一招的厉害,催动“十八罗汉”守护身旁,头顶莲花,腕缠青玉佛珠,双手结不动明王印,即所谓的“临”。

白鸿羽低声道:“看样子小卫这次是要赢了。”沈彦眉开眼笑,说道:“我就说我的兄弟肯定不会差。”天空中寒光忽现,白鸿羽心道:“来了。”

觉空双手翻动,气息吞吐,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破——{注一}日轮,宝瓶双印甫结,正在这个档上,漫天剑气落下,龙跃入渊。觉空大惊失色,佛珠出手,架住头顶莲花。“铮——”其实这下冲之势如滔滔江水,难以遏制,哪里是佛珠能够抵挡得了的。

觉空只觉得身子一震,不由自主退后了数步,终于忍不住,胸中一口血吐了出来,跌坐在地。胜负之数已定。——华山郭卫胜。此时郭卫已经落回了擂台,仙剑入鞘,“大师,得罪了。”

觉空摇摇头,身子摇摇晃晃,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显然受伤不轻。白鸿羽看着不忍,从怀中取出孙兴所给的药瓶,倒出一颗,认得是活血小还丹,倒还对症。他跃上台去,给觉空喂下。台下嘘声四起,“那个人是哪儿的?”“就是,怎么从来没见过。”白鸿羽懒得理会。觉空点点头,以示谢意,运了会《无相般若功》,脸上气色渐渐恢复。“阿弥陀佛,多谢少侠赐药。”

白鸿羽连说“不敢。”赶忙同了郭卫等人离开。三个人都通过了第一场比试,少不了要庆祝一下的。“嘿,你说我们三个都胜了,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啊?”沈彦说道。郭卫刚刚胜了,一脸兴奋,自然没有意见,于是都盯着白鸿羽看。白鸿羽道:“看我做什么?随便你们,我没什么意见。”既然如此,三人便出了赛场,白鸿羽是初次来,只有跟在沈彦和郭卫的后面。

走了好长一段,“对了,沈兄,这是去哪儿的路啊?”沈彦回过头,呆了好一会才发出一声怪叫,“我还以为你认得路呢?”郭卫跳起来叫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完了完了。都怪那些死老头子了,本来一直是在我王屋山举行的论法大会,偏偏要弄这儿来。”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鬼才知道。”沈彦把眼睛盯着白鸿羽,好象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东西似的,搞得白鸿羽浑身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我也是头次来。”

“走一步算一步了。”郭卫没精打彩地说。沈彦也蔫了,只有白鸿羽不变,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死样,让人看着牙痒痒。也怪不了他,在昆仑山的时候,有无极能够和他师徒间说几句话,在药王谷,和孙兴说些医道,只怕他的心性跟那些老头子已差不了多少,现在叫他和两个年轻小伙混在一块,不难受得要死才怪,还能作出什么好脸色来。

“要不御剑回去好了。”郭卫道。沈彦吓了一跳,“你想死啊,这里是蓬莱禁地。”当然,在禁地是不能用御剑术的。

“那,只好边走边看喽。”郭卫说道。这条路也不知道是通往哪里的,竟然会这么长,不过似乎还能闻到远处传来的香味。沈彦奇道,“咦,是这么味道,还挺好闻的。”白鸿羽白了他一眼,“是菊花酒混着茱萸的味道。”他在药王谷混了几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对了,今天不是重阳么?要登高望远的。”沈彦说道。

“哦,是啊,我差点忘了。”郭卫又兴奋起来了,“不如过去讨杯菊花酒一饮啊。”白鸿羽心道:“又要去闯祸了,不知道这次是偷还是抢?”那香味传来的地方,似乎还有阵阵琴声,如鸾凤唱和,高山流水。郭卫道:“我敢打赌,那边肯定是个小姑娘。”

沈彦道:“去,你怎么就知道那是个小姑娘,男子就不能弹琴了么?鸿羽还带着管笛呢。”郭卫叫道:“你还别不信,你说你赌不赌?”沈彦道:“我还就是不信,好,你说你赌什么?”“十两银子,怎么样?”“好,鸿羽,你作证。”白鸿羽皱了皱眉,这两个人竟然会如此无聊,当下道:“不用了,是一男一女。”郭卫和沈彦两人嘴张的老大,“不是吧!”

注一:九字真言手印的来源非常复杂,可以说它是集佛道两家之学。九字真言语出东晋葛洪著的道家典籍《抱朴子》内卷的登涉篇,原文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常当视之,无所不辟”。心印手势则源於佛教密宗手印。密宗把由小指往拇指顺列为地、水、火、风、空五大,右手为慧,左手为定,以双手十指与内外的贯连为经,以体内的气、脉、轮为纬,进行六部成就修行。

临:不动明王印;兵:大金刚轮印;斗:外狮子印;者:内狮子印;皆:内缚印;阵:外缚印;列:智拳印;在:日轮印;前:宝瓶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