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隐秘
作者:非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313

若按照这紫琅宗谱来看,自天绝祖师算起,至今紫琅仙境其实也已经有了近千年的道统,然世人多不识紫琅,是以对这紫琅的来历也是不甚清楚,只知道这紫琅魔教与妖人异兽为伍,常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紫琅更有些莫名奇妙的残忍功法现诸于世,引得正道中人向来不耻。

而紫琅境中供奉的神明与佛道也是大异,佛门尊释迦,道门尊老子三清,紫琅却偏偏不信这套,供奉的竟是什么大平等王——其实正是蚩尤,又有九元圣母之流上古神兽也被尊为教中守护之神,天绝祖师之后,又加入了天绝,至此,竟也凑成了三位尊神。

蚩尤与九元也还罢了,毕竟这两位都是上古人物,无人见过,倒是天绝祖师,谢世不过数百年中的事,因此经口流传他的故事倒竟有不少。天绝之后,紫琅教主之位便由其首徒风闲所承,风闲雄韬伟略,可惜其英年谢世,再后来,紫琅教中为教主之位争吵不休,拥护天绝祖师二弟子风逸为一派,拥护风闲弟子星松者又是一派,而后星松临阵而逃,据说是受了风闲遗命,与其同时离教的更有风闲门下弟子玉桐,世人莫知其踪,此事便就此不了了之,风逸名正言顺得以继承教主之位;然却有传出教中四大护法不和之事,此后,玄武叛教,白虎朱雀隐居江湖,紫琅一路黯淡,直至两百年前,逍遥子承命执掌紫琅,先后覆灭周围的小派,紫琅才渐渐有了起色。逍遥子可谓是紫琅中兴之主,只是如今他年事已高,看着这周围四大派系之争依然如故,却也实在没有办法再管这些琐事了。而传闻又说这星松脱逃一事,星松并未谢世,教中更有人赞成说既然风逸已逝,便当寻回星松,逍遥子执掌紫琅是不伦不类,好在教中还有一些明理之人,否则,倒好似逍遥子是在霸占着教主大位了。

逍遥子为了此事苦恼,而对青龙使陈衍来说,这却无疑是一个好机会,只是一个人的来到让他扑了个空,那人正是军师崔溆了,他的来到叫本已是老骥伏枥的逍遥子又振奋了一把。而如果陈衍知道这次还有白虎朱雀已经明着与他作对,只怕他还要气晕过去。

逍遥子在陈衍看来,不过是一个垂暮的老人罢了,即使是如今的情形只怕也是回光返照的居多,身居四大护法之首的陈衍自然是时刻留心教主的情况,而且他正值壮年,更是有一番作为的大好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个机遇的,而让他不放心的就只有那三个与自己平起平坐的护法了,白虎整日蜗居金光崖,据说是“为情所苦”,却不知道是真是假,朱雀为人倒是热情,但在青龙眼中,那根本就是“笑里藏刀”,玄武更是神秘,自脱离紫琅后已十数年,如今却又一反初衷,又返回教中,简直是居心叵测。恩,那个崔溆,来历不明,也是不能小觑了。

此时陈衍正站在龙吟阁的栏杆外,他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玄武这几日,足不出户,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只是更怪的是白虎与朱雀竟然这些日子也都没有露面,倒是西铭阁来了一个生人,神神秘秘的,叫人生疑,莫非那人是“无名”么?陈衍倒是听说过赵天明手下这个人,实力非同小可。还有那个小鬼头,竟然也不见了,只是那个小鬼头,说是赵天明的亲传弟子,却是丝毫没什么法力,不知道其中搞的什么鬼?陈衍怔了一怔,不由想道:这莫非是白虎的骄兵之计么?——若是让小飞知道陈衍这样想他,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了?

“护法。”陈衍一怔,回头却见一人正毕恭毕敬地恭身在旁,“是雷易么?”那人这才长起身来,露出紫红的脸庞,看他身长极为魁梧,比陈衍远远高出一个头。说来还真是奇怪,这紫琅四护法中,各个都差不多是文弱模样,虽有赵天明身处西陲,略有西陲的粗悍,不过却也是斯文模样,而青龙与朱雀,看上去便是标准的文人模样了。不过如今紫琅中新秀四龙使,倒有不少是彪悍型的,这个雷易就是这四龙使之一的玄龙使,玄黄赤白,与青龙护法称为五龙,玄龙使雷易,黄龙使姬怀远,赤龙使肖一牟,白龙使虞先,若是论彪悍,倒有两个,一个就是玄龙雷易,另一个就是赤龙肖一牟。“正是属下。”雷易当下恭敬地回道。陈衍微微点头,道:“过些时日,少主便要回山,一切可都打点好了么?”

雷易长身道:“已经按照教主与护法的吩咐,全部安排就绪了。”陈衍满意地看着雷易,玄龙使雷易,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倒不是说其他,只要是自己安排给他的事,必定做的极为妥帖,滴水不漏,且不会多问一句与事情本身无关的问题,尤其是后一点让陈衍十分满意。相比起来,怀远就差了些,虽然,怀远本身并没有什么让自己操心的地方,但姬怀远喜欢钻牛角尖的性格让陈衍有些担心,“哦,怀远那边还有什么消息么?”

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这样问,雷易顺畅地接下话来:“这些日子,空桑山那边似乎发现小飞的行踪,他与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同行,看行程似是要往紫琅来,其他便不清楚了。姬师弟说过些日子也要回山一趟,将那边的情形向护法详细禀报。”“一牟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么?”“只是知道蒲岭有什么万妖会,此事天下尽知,因此也未向护法禀明。”他顿了顿,忽然又叫道,“护法?”

“什么事?”陈衍一怔,他正想着小飞带着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前来紫琅,却不知道是什么人,一时也就没有在意雷易下面说的话。此刻回神,便有些疑惑地看着雷易。

“少主归宗,不知道护法将何以自处?”雷易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才战兢兢地问道。他偷偷看了看面前的秀士,毕竟这种话本不是他应当问的。而今日这一问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他难免就有些底气不足。

只是出乎意料的,陈衍并没有如他想的那般发火,只是看着阁子外面飞过的几只雀儿,半晌没有动,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只是听的不是怎么真切,但却是见他点了点头,又长叹了一声,然后就独自往内堂走去,竟是没有回复雷易的问话。雷易怔了一怔,他自然是知道青龙护法的脾气,此时他只好尴尬地一笑,抬头向不远处那座清雅的院落看去,——铮铮的琴声传来,想必是小飞,他随赵护法修行多年,琴技必定是得了赵天明的真传了吧。

雷易依稀记得,初见赵天明是在一个午后,那天日头热辣辣地挂在头顶,赵天明一身黑衣,实在显眼,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青衣小童。那小童,看起来有些瘦弱,看着就让人生出一丝怜悯,那种需要被保护的模样,是那般的叫人怜惜,而自己那时也不过是刚满二十岁。兴许是自己较教中其他人更为好动,与小飞也最为投缘,俩人不久便混熟了。只是,赵天明惯居西陲,自己与小飞一别又有数年了。

雷易微微摇了摇头,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半掩着的竹帘子,却不知道护法在里面做些什么?他心里暗想。却见他怔了一怔,由一旁的楼梯下了阁楼,又往不远处的西铭居走去。既然这里没有自己什么事,抽空去看看小师弟吧!

青石铺就的小路,红叶落了一地,那红叶随着秋风在地面上缓缓地滑动,倒象一张朱红缎子。这里是四大护法所住的四象山庄,山庄之中四大护法各有别院,按照四象方位排布,龙吟、西铭、玄武、朱雀四阁更是四院的中枢,各院以四象大阵相连,可谓固若金汤。而教主逍遥子所在的总坛就位于四象山庄以东一处险峰——落鸿崖之上,若要前往落鸿崖总坛则必经四象阵,四象阵平日由总坛分调出十二坛主守卫,而到了紧要关头,则必招四大护法助阵。雷易身为玄龙使,在教中地位颇是尊崇,仅居四大护法之下,是以可随意在四象阵中走动。

琴声渐渐清晰,那处黑檐白墙的院落也落入了眼帘,赵天明性喜黑色,这院落也以黑白二色调为主,只是看着过于肃穆了。这几日赵天明不在山庄之中,雷易早已知晓,因此便径自走了进去,此时,原本柔和的琴声竟突然一变。

“潇湘仙子。”一曲《水云间》传出,雷易也不由吃了一惊,《水云间》为潇湘仙子自制曲,此曲极难弹奏,便是赵天明对这个潇湘仙子也是心服口服,其指法之繁复可谓天下一绝,至今习此曲者众多,却无一能学得曲中真味,据说当年赵天明在洞庭湖畔与潇湘仙子相遇,两人一见钟情,只是不久有传闻道:潇湘仙子不辞而别,也不知其中真假。然这曲《水云间》却是雷易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二十年前,赵天明与潇湘仙子新婚燕尔,当日婚礼之上,潇湘仙子便以一曲《水云间》以谢来客,那时雷易恰好在场,当时竟有一闻仙乐之感。

雷易一怔,却听得一女道:“我这曲《水云间》至今无人能传,然小飞你竟能在数个时辰中将这段“七十二滚拂”学成,那学这曲《水云间》自然也不在话下。”雷易自然知道这“七十二滚拂”模拟水声最切,若要学这《水云间》,必要学这“七十二滚拂”,然这“七十二滚拂”能在数个时辰里学会,那岂不是俞伯牙在世么?

雷易正胡乱想,却又听她忿忿说道:“你师父这些日子也不知去了哪里鬼混?一连数日也不见他面,莫不是被桃山哪个小狐狸精迷住了?”那话中竟是醋味十足。饶是雷易也不由莞尔,难怪她一去十年不回,想必就是因为这个脾气了。

“不是的,不是的。”一少年声音急忙辩解道,“师父定是有要事要办才在外都逗留了几日。师母千万不要乱想。”说话间,那琴声便就此断了。

“无名呢?我吩咐他去把赵天明寻回,如今已经三天了,别说赵天明,连无名自个也不知去了哪儿?”

雷易怔了一怔,暗道:难怪这些日子西铭居如此模样,竟是这个缘由,这个潇湘仙子!正想着,却听屋内潇湘仙子冷声喝道:“门外是哪位坛主,莫非不知道这西铭居是有人当家的么?”

雷易轻笑一声,闪身进了门。面前赫然立着一个女子,当真是肤若凝脂,眼似明月,正嗔怒地望着他,雷易忙上前作揖。倒是小飞一眼便认出他来,起身叫道:“雷大哥。”

潇湘久不曾在教中,因此与这教中之人生分的紧,反倒不如小飞知晓的多。但从这二人说话中也猜到了一二,这个雷大哥与他交情极好,他年纪幼时住金光崖,雷易便常去看他,陪他一块玩耍,后来因为赵天明脾气古怪,潇湘也知道这其中原因——赵天明与陈衍有些过节,他便去的渐渐少了。潇湘想到此节,当即微微笑道:“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们叙旧了。适才失礼,还望雷小哥不要见怪。”

此时雷易也恢复了常态,忙道“不敢”。

小飞却拉住雷易不放,笑道:“我只当雷大哥都把我忘了呢?”其实雷易比小飞大了三四岁,两人当时一处玩耍时小飞便以大哥相称,倒也不是刻意为之。

雷易呵呵笑道:“我可是想你的紧呢,只是教中事物繁忙,一时难以抽空去看你,你那臭脾气师父又喜欢住那个偏远地方,我便是想去看你也还不容易呢!”

两人说着一些不打紧的话,渐渐竟是上灯时分了。雷易自入出师后,便一直在外行事,说些山野中的奇闻逸事,叫小飞听的也是津津有味,倒是一点也没觉得时间飞逝,更不用说其他了。

“对了,为何这么晚还不见赵护法回来呢?”雷易怔了怔,问道。

小飞一楞,道:“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呢。”说着却又笑了起来,“这也不奇怪啦,在金光崖的时候,师父他有时候一出去就好几个月呢。”

雷易点点头,也笑道:“那倒是,我竟是忘了。”说起赵天明,自然少不了又扯上当时两人在一起做的些趣事,各自笑的前仰后翻。

赵天明当时对他们其实也是束手无策,小飞也还罢了,雷易当时那是叫人头疼,任谁也是难以管教,全不似今天这般老实模样,那时整个金光崖也差点被闹翻了。然他们却怕一个人,便是无名了,无名为人极为古板,自然没有赵天明那般好说话,因此,他们两个常被无名打得是鼻青脸肿却不敢哼上一声。赵天明便乐得清闲,将这两个烦人交给无名管教,于是不久,雷易便再不敢去惹事了。

“对了,无名师兄呢?”雷易明知故问,“莫非他又被你师父吩咐去做事了?”

小飞摇摇头,道:“他被师娘叫去找师父了。”雷易故意长吁了口气,做了个鬼脸道:“哈,还好还好,否则又要被他训了。”一席话逗得小飞不由笑出声来。

两人正自感叹好运,就在这时,耳边却听得一声细语,“你们两个如此怕无名,就不怕我赵天明么?”这就如一个晴天霹雳,两个人顿时呆若木鸡,却不自主地朝着门口看去,那里两人倚门站着,不是赵天明是谁?

夜正静,两条长长的剪影,借着月光,移入屋内,小飞与雷易怔了一怔,终于回过神来,看那门口,除赵天明外,另有一个少年在那,也不知是谁?小飞咽了口口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护法向来给人的感觉就是难以亲近,这次不知道会怎么处罚自己了。

只是,似乎并没有出现小飞预想中的惨况出现,赵天明仅仅是轻轻哼了一声,便转而向带回来的少年介绍自己与雷易,那声音极是可亲,直叫小飞觉得,十多年来,这是赵天明说话最为可亲的一次。而既然赵天明没有责怪,小飞便也大胆地观察起这个叫凌云的少教主来。

年纪应该与雷易差不多大吧,但看起来比雷易瘦弱了许多,他转身看了看雷易,雷易刚刚与护法请了安,脸色却还有些不自然,此刻,他也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护法亲带回来的少年。

那少年身材也不甚高,与小飞大致仿佛,神情却很是诚恳,不是神采飞扬却自有另外一种气度,看上去就教人不觉生出一种亲近之感,难怪如此年纪就会被任命为少教主,雷易心中暗想,这少年想来也是天赋异秉,否则却又如何能在这小小年纪就得受此高位?

再看赵天明神色,对这个名叫凌云的少年似乎竟极为敬重,雷易自然能想到这个少年并非常人,却听赵天明又吩咐小飞安排那华凌云的住宿,而他一看窗外天色才恍然想到今晚如何能在此处过夜,慌的忙趁机告辞,而赵天明也不多言,只是看赵天明的神情倒似有些心事,然这却又不是雷易可以过问的了。

目送着雷易远去的身影,赵天明轻轻叹了口气,对雷易无论怎么说都有些芥蒂,毕竟,雷易师从陈衍,那是他一向不赞同的一个人。而今天,还有更加让他不知所措的事,那便是潇湘——失踪了十年的潇湘,竟回来了,这叫他一时又惊又喜,然而他要以什么样的形象去见她呢?

他抬起头,望着半空中那一轮明月,喃喃自语,低沉的声音就这样在心中盘旋着:又要见面了啊!潇潇。又要见面了啊!又要见面了啊!!!不知不觉中,一行清泪悄然划落——晶莹、晶莹的。

*****

碧波之上,月华似水。霜天之外,乌雀横飞。静静的流水,沿着这西铭居外的矮墙悄悄流淌,如果溯回源头,便是那不远处,崖上跌落的一帘瀑布,瀑名“逍遥”,想来是因教主逍遥子的缘故。此时那瀑布只是缓缓地流下一些珠帘似的小股山泉,汛期早过,秋雨未起,要看银河落九天的景象这自不是时候。

“紫琅胜境”、“天门独绝”的古篆字刻在“逍遥瀑”的两旁,映着黝黑的山岩,极是醒目,此处便是总坛禁制所在。

哇哇,一只乌鸦掠过,打破了此地的寂静。然不知从何处,竟似有人回应一般,又传来一声更为悠长的唏嘘,那是一个白发的老者,青绳束额,长须凌然。他立在一处山岩之上,秋风正吹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教主!”黑暗中忽然一个声音轻声叫道。老者长眉微微耸动,却没有回头。

“嘿嘿,本王因一些小事耽搁了些时辰,还望教主不要见怪!”

逍遥子皱了皱眉,回头向黑暗中看了过去,“都天君此次亲驾,想必是有要事吩咐了。”

“不敢!”黑暗渐退,显出隐藏的身影来,那是一个紫袍金冠的中年男子,金冠上的太极八卦图案分明标示了他的身份——道门中人,且是玉清境灵宝道门门人。

逍遥子上下打量了他树眼,冷笑道,“都天君,你这身打扮倒是不错。灵宝道法想必也精进不少了吧!”

都天君仰天一笑,“师兄这话中醋味颇重,与这圣教教主口吻未符啊!”

逍遥子轻哼道,“你我之间,何必再说这些虚话?”

都天君一怔,当下咳嗽了一声掩饰过去,笑道:“啊!正是正是。”他顿了顿,又道:“正道那十二人已经出发前往西泽。前去的俱是道门精英,不知教主将如何部署?”逍遥子与自己向来便有瑜亮情结,都天君如何不知,当下也不多言便直提正事。

逍遥子神色一震,道门十二子早有探子汇报于他,南僧北道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经过他两人的调教,这十二人自不能小觑。然仅仅十二人又能成什么气候,何况本教中也不乏少年英才,想到此处,逍遥子又不禁轻笑起来,却不想这一笑牵动旧伤,一时心绪难平,大咳不止。

“难怪闻说你四处寻找药师郭弘,却是这个原因。”都天君笑道,“好在前次遇见周师弟,他与我提及此事,此次前来我便携了些灵宝的丹药以敬师兄,不知能否有所补益?”说着便递过一个锦囊来。逍遥子神情略有不悦,却终于还是勉强接下了。逍遥子、都天君与周翰三人源出同门,周翰也还罢了,逍都二人明争暗斗百余年,最后终于由其师提议,命都天君拜入灵宝门下以达知己知彼。三人之师为紫琅山旧时轩辕护法,时在教中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可惜在大战之中不幸战死,而正是借此缘由,逍遥子才得以荣登教主一职。此后,这轩辕护法一直未有合适人选便空缺至今。而要选出一位可与今日青龙等四护法比肩之人也实在是难极了。

若是都天君能够归教,我便将这轩辕之位赐他,逍遥子也曾想过,但,这又如何有可能?都天君乃是心高气傲之人,数次考虑,逍遥子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说,你要禅位?”一阵沉默后,都天君终于开口问道。

“咳咳,”逍遥子一直威严有加的脸上竟出现了一种无奈的笑容来,“岁月催人老,不服不行啊!何况,这天下,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禅位而变!”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也许,他以后的成就会远高于自己,他与自己争了一辈子,如今却是做了道门灵宝终南山派的长老,真是造化弄人呐。灵宝终南山派神霄门如今身跻佛道七宗之中,实力不可小视,这些年倒真是难为他了。

都天君与他眼神相接,却不由心神一震,旋即问道:“人选可定了么?此事事关重大,实在马虎不得。”逍遥子点了点头,轻咳了数声,才道:“已定了,前次两位圣使已将这紫琅秘笈中最后一招‘天下无魔’授予了他。”

都天君一怔,“那人便是一甲子前那个——”,他顿了顿,便没有再说下去。这件事可谓是教中最隐秘的一件事了吧!便是几位长老也只是对此略有所知。都天君身为紫琅长老之一,曾听其师轩辕提及此事,没想到果真被他——。

都天君依稀记得,那是三百年前的一个夜晚,他正在书房与逍遥子争论一十二式追风飞剑孰优孰劣,师父轩辕突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道:“教主仙去了。”便一头栽倒在地。当时,他们两人刚入门不久,何时遇见过这等情况,慌忙将师父扶起来,将他扶进丹房。事后,才得知,掌教数百年之教主风逸因修炼一门苗疆的“轮回”秘术,将自身三魂七魄生生逼出体外,附着于一草虫之上,然此事竟功败垂成,紧要关头出了差错,那七魄脱离了肉身入了虫体竟不愿出来,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教主竟气绝而亡了。而今日所言少教主,想必就是那草虫了。难怪,两位圣使当年因此事一去不返,想必就是为了寻找此人。世人所说两位圣使乃是因不满而逃离紫琅山,想来也都是道听途说。

不久,数名正道中人围攻紫琅,恐怕就是听到了教主仙逝的消息,而此时两位圣使恰不在教中,一时紫琅大乱,五位护法因为助教主修炼大伤元气,竟然不敌,其中伤势最重的师父轩辕为掩护众人,硬以一招“纣绝阴天无量法门”,将紫琅山门封印。虽保住了众人,然师父却因气力耗尽,含笑而逝。此后,紫琅便无力再与各正道抗衡,直至今日。

如今,师祖风逸若是能重掌圣教,那自然是好的了。都天君暗自道,只是,教主可真能记起他的前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