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成都(4)
作者:江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618

PS:过五一了,上网不便,可能更新会慢些,今日先做再次更新,希望焦急的读者莫怪,莫怪,理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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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一路行来,天黑歇店,天明上马,如此行得数日,随着那种不自在的感觉的消失,四人慢慢有说有笑起来,朱文羽也慢慢露出了猴儿本性,一会开开玩笑,一会说几句怪话,弄得唐韵唐离笑个不停,也慢慢习惯了朱文羽那种吊儿朗铛满嘴胡掰的懒散样子,看惯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浪子模样。只有南宫灵依然是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大家风范。有时唐韵看看前面并骑而行的两个人,心中暗想:“这两个人,一个跟和混混模样,骑在马上都是东倒西歪的,一个却是永远危襟正坐,行事沉稳,天差地远的两个人,根本就是两个极端,却偏偏走在一起,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而且说话做事还那么默契,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实在是奇妙得紧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唐韵看着朱文羽总觉得有那么些不顺眼,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只是说话间总不由自主地不时讥讽嘲笑一番,或是故意说些话想呕他,却偏偏这只猴子又是什么都不在乎的,言辞还犀利得紧,带着似笑非笑的眼神,有时一两句话回过来,倒把自己呕得够呛。南宫灵往往只是面带微笑地在旁边看热闹,唐离有时还好心,看她有些过份便悄悄和她递话:“小姐,好啦,别气朱公子啦,老爷说过一路上听朱公子的。”有时看她被朱文羽气得叉腰瞪眼睛的又劝她“小姐,别惹他了,你斗不过他的。”唐韵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看朱文羽不顺眼,啥事都非要和他对着干,不好气地训斥唐离:“小鬼头,不帮着我还替别人说话!”几次之后弄得唐离也不敢劝了,干脆就看着她和朱文羽斗法,自己和南宫灵悄悄落在稍后点的地方并骑而行。

如此小儿小女打打闹闹地斗了十来天,四人终于来到成都州郡境内。

这次朱文羽是奉了皇太孙之命来查办灭门命案,因此进了成都,首先便找布政衙门。布政衙门位于城南,远远便见到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门楼上挂着两个大灯笼,朱红铜钉木门,比之巴中县的县衙气派得多,门楣上挂着一块大匾,上书三个大字“成都府”。门口还有两个衙役打扮的差人,只是拢着袖不停地跺着脚。

朱文羽四人慢慢放马过去,在大门外翻身下马。朱文羽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大哥,这里可是成都布政衙门?”

那两个衙役见来了生人,齐齐朝他们看去,其中一人甚是精干,上前问道:“这里正是四川布政司衙门,敢问几位?”

“烦请通报一下你们布政使大人,就说朱文羽求见。”朱文羽见对方客客气气,心生好感,也客客气气地说。

“请公子稍待,小人这就去禀报。”说罢,其中一人便急匆匆地把朱红大门推开一条缝闪了进去。

“这位差大哥人还真挺不错的。”唐韵在后面赞道。

“呵呵,这位姑娘过奖了。我们老爷早有严命,对所有来客都须以礼相待,不可轻忽怠慢,不可盛气欺人,否则重罚不饶。再说了,来这里的都是达官显贵,我们做下人的也确实不敢得罪啊。”余下一人一边还跺着脚一边笑着说。

“呵呵,是吗?不知你们布政使大人名讳如何称呼?”

“公子来此求见我们老爷居然不知道我们老爷的名讳?呵呵,我们老爷姓魏,讳上正下行,公子并不是专门来求见的吧?”

“我们是专程来求见的,只是确实不知道魏大人的官讳而已。”朱文羽笑道。

几人正说着话,只见哗啦啦朱红门大门洞开,一个官员率了三五十人齐齐涌出,那为首官员看见朱文羽四人,一下拜伏在地,后面齐唰唰地跪了一地,一下把正和朱文羽说话的那个差役惊得目瞪口呆,把后面的唐韵唐离也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往后退。只有南宫灵,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笑吟吟地牵着马原地站着不动。

“四川布政使魏正行恭迎钦差朱大人!”为首官员伏地高呼。

门外仍然呆站着的那个差役听到此话,“钦差!”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魏大人快请起,魏大人御下严明,果然大臣风范。”朱文羽上前一步,扶起魏正行。

“下官不敢不敢,钦差大人前来,下官未曾远迎,望钦差大人治罪。”

“魏大人不用多礼,朱某来得匆忙,和魏大人无干。魏大人请。这位差大哥也快快请起。”朱文羽一边虚扶一下,一边将手一让。

随着魏正行站起,随行各员才纷纷站起,让出一条路,任朱文羽和魏正行一前一后朝内走去。早有差役上来接过南宫灵等人手中缰绳。唐韵也知此等官场场面不宜多说,虽说心中十分不惯,却也并不多语,只紧紧随在南宫灵之后跟着进了布政使衙门。

宾主在正堂中坐定,朱文羽首先开口:“朱某此次前来是奉皇太孙之命,协查成都灭门命案,不知此案该由谁来主管?朱某想先了解一下。”

魏正行连忙站起,拱手道:“钦差大人来此之前,下官已接到朝廷令谕,恭迎钦差大人前来督办此案。此办由按察使孙昌旭孙大人主办,下官早已知会孙大人,此案有关案卷都已准备齐备,现场已派兵丁看守,被害张家尸首也停放在仵作房内待检,目击乡民收押在牢内,专待钦差大人提审,诸事均已齐备。方才下官已派人知会孙大人,大概再过顿饭时辰便可过来。”

“魏大人办事果然干练,朱某佩服。只不知魏大人对此案有何高见?”

“此案实是一桩灭门大案。张家乃是成都府治下丹棱县境的一户人家,家道殷实,已传有十余代,数百年之久,乃当地望族,祖上在唐宋年间曾出任朝廷二品大员。前元朝避祸隐居不出,却是乐善好施,丹棱县内有名的缙绅之家,少与乡邻争执,却不料遭灭门横祸,全家五十三口无一幸免,尽遭诛戮,断首断足,死状奇惨,还有女眷惨遭强暴。贼人还想焚屋灭迹,为乡邻发觉群起灭火,遂落荒而逃。川中史上从未出过如此血案,已是惊动朝廷,才会派下钦差朱大人前来督办。至于命案具体细节,下官只是主管一省行政,刑名归按察使孙大人管辖,因此下官也并不十分清楚。稍待孙大人前来,钦差大人一问便可详知端的。”魏正行虽说自己并不熟悉此案,却也把整个案情说了个大概,描述得十分清楚,南宫灵经历过曲阜命案,本已有思想准备,却也听得色变,至于唐韵唐离二人,早已听得花容失色,感叹不已。

朱文羽正待开口,忽听得有衙役来报:“按察使孙大人到。”在坐诸人连忙站起身来迎到正堂门口。

果见一个身着锦鸡官袍的二品大员提着袍角急匆匆地冲入布政使衙门,直奔正堂而来,见那魏正行陪着一人迎在正堂门口,便知定是钦差大人朱文羽,急抢几步,在正堂外石阶前拜倒,嘴中高呼:“成都府按察使孙昌旭拜见钦差朱大人。”

“孙大人快快请起,不必多礼,请堂内说话。”朱文羽虚扶一下,侧身将手一让。孙昌旭这名字朱文羽听起来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却也不及多想,便请孙昌旭进屋。

孙昌旭低着头进得屋来,随朱文羽和魏正行等人进得正堂。朱文羽转过身来,孙昌旭把手一拱,正要重新见礼,眼睛一看朱文羽,却是愣在当场,双膝一软,重又拜伏在地:“原来是恩公!”

这一声“恩公”也让朱文羽回想起来,原来那孙昌旭便是自己在淮阴镇外力阻惊马救下的那个老者,朱文羽当时还觉得此人温文有礼,是个饱学之士,当日孙昌旭也曾通名,自己却并未放在心上,也未曾告诉对方名姓,孙昌旭才一直不知道救他的人姓甚名谁,只是恩公恩公地叫,反倒让朱文羽一点也不自然地溜了。却不料当日所救的居然还是一个二品地方大员,一省的按察使大人,而数月之后居然在成都府重遇,更是无巧不巧。

旁边的魏正行被孙昌旭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而南宫灵唐韵等人也从未听说过此事,看到一个二品大员拜倒在朱文羽面前高呼“恩公”,一时醒不过神来。

“孙大人快快请起,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孙大人不必介怀。”

“恩公,当日恩公救得老朽和拙荆性命却不肯留名,让老朽十分思念啊。当日老朽便想恩公气宇轩昂武功了得,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居然还是朝廷钦差大人,朝廷有此少年英雄,实是朝廷幸甚、大明幸甚啊。”孙昌旭虽然嘴中好话一堆,不过朱文羽从他眼神中却能看出来孙昌旭确实是语出至诚,也不禁心中感动。

“孙大人,莫非孙大人和钦差大人是旧识?”魏正行在旁边听了个大概,大约是朱文羽曾救过孙昌旭,但心中还是迷迷糊糊,有点狐疑,故作一问。他是想打探明白一些孙昌旭和朱文羽到底有过什么关系,若是关系密切,孙昌旭有这样的后台,那日后自己和孙昌旭相处却也不能太过随意了。

“是啊,我们数月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朱某还穿过孙夫人亲手缝制的一双布鞋呢。”朱文羽笑道。这话让魏正行等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数月之前,老朽奉朝廷之命去往山东,出任山东按察使,和拙荆一同乘车赴任,在淮阴城外马惊狂奔,多亏钦差大人神功,力止惊马,免我夫妇二人倾巢之灾。朱大人飘然而去,不留名姓,今日幸得重见朱大人,要不然老朽还不知道救我夫妇二人的是哪位少年英雄呢。想不到朱大人不但武功卓绝,而且还是朝廷重臣,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一番话出,魏正行南宫灵等人才恍然大悟。

“不敢不敢,孙大人实在是过奖了。孙大人一个二品大员,上任时却只是老夫妇二人乘坐一辆马车,身无长物,两袖清风,良臣风范,也实在让朱某钦佩啊。”朱文羽也确实从心底敬佩这个孙昌旭,至少他在皇宫中生活这么多年,还没见哪一个朝廷大员清贫如许的。“不知孙大人往山东赴任,却如何又来了这成都府?”

“下官去往山东途中又接到燕王之命,令我改任成都府按察使,还特意专拨了四辆马车,送了老朽不少细软盘缠日用杂物,派兵丁送老朽来此成都,燕王如此体恤下情,看顾我孙昌旭,孙昌旭怎敢不舍此残躯,为朝廷肝脑涂地?便又急急赶赴成都上任,来此方三月有余。”

“孙大人的清名天下共知,一身风骨,两袖清风,为朝廷表率,皇上都曾为此大为嘉赏,燕王也是爱惜孙大人清名,才会如此多加体恤。燕王英明睿智,明察万里,实是朝廷的栋梁,擎天之柱。”魏正行在旁边插言道。

“朱某奉皇太子之命,前来协办灭门命案,孙大人主管四川刑名,不知能否略加详述?”朱文羽见寒喧已毕,便进入正题。

“此案乃四川成都府治下从未发生过的大案,灭门五十三人,上至八十老妇,下至数月幼童,无一幸免。下官曾查阅成都府历年旧档,未曾发现过如此大案,倒是在去山东上任途中听说山东也发生过数起灭门血案,但详情不得而知。此案受害之人乃地方缙绅,当地声名尚好,据查也并无结怨极深的仇家,当不至横遭灭门。有四名妇人家眷先遭强暴,后被刀劈剑刺而亡,但从现场勘察,当为劫财而为,张家乃当地富户,案后却不见丝毫浮财,俱被劫去,暴徒还妄图焚屋灭迹,但被乡民所觉,数百乡民相约救火,将贼人吓跑,被焚房屋数间,但大部尚在,尸首等残迹也大部留存。据下官看来,贼人劫财是实,强暴只是强人顺手而为,贼人目标当为张家家财,至于灭门焚屋,当是不愿留下任何痕迹。”

“那孙大人对此案有何看法?”朱文羽听孙昌旭说得有条有理,层次分明,心道:“这位孙大人不但为官清正,更是一员干吏,实是难得。”又追问道。

“据下官推测,此案当非当地强人所为。从尸首所受刀伤剑伤来看,凶手定是孔武有力的江洋大盗,且为数众多,至少十数人以上。据前往救火的乡民所见,曾见数十条黑影遁往山林,大约是江湖人常穿的夜行衣。多数受害之人一刀毙命,正中要害,贼人定然武功甚高,绝非江湖混混所为。其余的线索尚在勘查之中,现场下官已派兵丁守卫,闲人不得靠近,尸首收进仵作房,未曾下葬,幸得冬日严寒,保存完好。此乃要案,下官也已将目击乡民收监,只是已嘱咐狱卒好生照料,未叫他们受委屈。”

“嗯,好,孙大人办案果然干练。不知朱某能否看看此案案卷?”

“这是自然,下官已随马带来。”说罢便叫众人奉上厚厚一叠卷宗。

“孙大人好准备,知道在下要看,已先带来了。”朱文羽一边看南宫灵接过卷宗,一边笑道。

“恩公过奖。”孙昌旭微微站起,拱手道。

“既是如此,不知魏大人能否安排驿站让朱某住下,看看卷宗,明日我们便出发到丹棱命案现场去看看,再看看那些尸首,问问收押的乡民。”朱文羽拍拍衣襟,站起身道。

各人也纷纷站起,魏正行道:“驿馆早已收拾妥当,有兵丁服侍,各项用度物品也是齐备。钦差大人和宝眷只管安住,驿馆甚大,大人的随从都可住下。”

“你乱说什么?!”旁边唐韵忍不住大声呵斥。

魏正行一时不知什么地方说错话了,迷惑地看着朱文羽,又看看唐韵。

“呵呵,朱某一个人,没什么宝眷,这几位也不是我的家眷随从,都是朱某的朋友,一位是山东南宫世家的南宫少侠,一位是川中唐门的唐大小姐,另一位是唐大小姐的丫环。”朱文羽看着唐韵被魏正行的话弄得满脸通红,心中有一种恶作剧的开心,不过还是笑着给魏正行和孙昌旭解释道。

“哦,下官冒昧,冒昧,唐姑娘莫怪,莫怪,南宫公子莫怪莫怪。”魏正行连忙拱手行礼致歉。

“没什么,魏大人不用如此过歉。”南宫灵根本不在乎地笑笑,摆摆手。

看着魏正行道歉了,唐韵也一时不好说什么了,只还是红着脸,一时不知道气从何出,只得狠狠地瞪了朱文羽一眼,小声嘀咕:“都是你!”弄得唐离在旁边暗笑,结果被唐韵看出眼中笑意,悄怒道:“小蹄子,笑什么笑!”刚说完,不禁也轻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