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夺取恶流！」
大飞发出一阵轰笑，笑得眼泪也涌了出来。我待他笑声渐竭，冷冷盯着他看。大飞止住笑声，抬头望我道：「你是认真的？」
我点了点头，大飞叫道：「你这个疯子！我以为你要我背叛恶流，才说什么更好的领袖，原来你想成为恶流的首领？」
「有何不可？」我不在乎的说。
「刚才我有瞬间认为跟着你可能会更好，不过到头来，你只是个疯子！」大飞再次笑道：「你觉得打倒我就很了不起？恶流五虎将的其余四人，每一个都比我强，何况还有首领和长老！恶流单是成员数目就超过二万，你的确很强，但是一个人可以做到什么？你认为凭个人力量可以跟黑帮作对？」
「我就是知道单靠个人成不了大事，才需要你们。」
「你想成什么大事？难道你由始至终就是为这个目的而来？」
「我还是刚刚下决定，不过先前的确有这样考虑过。」我说：「是大飞你证实了我的想法，我需要你们。」
「你疯了！」大飞摇头道：「无论你想干什么大事，你疯了！即使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面对庞大势力，根本做不到什么……任何人也会先找个小帮会下手吧！黑道四大势力是难以动摇的！」
「我的实力还不能让你明白？」我摊开双手。
「收拾一个百来人的舞场算什么？恶流有二万成员！」
「你们总不会同时间出现，我可以逐个击破！」
「难道你以为单靠武力就能够成为黑道首领？」大飞嗤之以鼻：「那不过是打手而已！经过今晚，恶流和你已经势不两立，就算你不找我们，我们也会去找你！」
我重重哼了一声：「听着，别到第十中学去！要是让我看见恶流的人搔扰第十中学学生，我要他们全部死在那里！」
大飞倒抽一口凉气：「你真是第十中学的学生？过去两个星期我们在第十中学附近不见你的踪影，还以为情报错误。只是明天一早，恶流便会全部出动，到第十中学势所难免……就算你现在否认，我们也会当是唯一线索，因为不把你收拾，恶流会失去威信，从内部开始崩溃！」
我本想给恶流一个下马威，一来可以显示实力，二来要他们知难而退，放弃找第十中学的麻烦。原来这样做竟弄巧反拙，把恶流逼上绝路了吗？就算明知不可能，他们也只有前仆后继的送死，何况他们不会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厉害的人。
我说道：「既然如此，我会尽快去找你的首领……我没意思和两万人战斗，也不希望五虎将有什么损折，直接打倒恶流首领，直到没人敢和我争夺这位置，不就得了？」
「所以你是一个疯子！你差点令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我真的可以做到。」我耸了耸肩，说：「告诉我吧！我可以在哪里找到你们的首领？」「我怎会告诉你？到现在为止我也是恶流五虎将！」
「你不是说不怕我吗？横竖要收拾我，你所跟随的首领不会一直躲在后面，让自己的手下送死吧？」
「首领的工作不是战斗！送死是我们做手下的责任！」
「既然如此，你刚才又何必要你的手下离开？」我望着大飞说：「你认真想想，我这样做是抱着慈悲心，用最直接的方法解决事情。就算我不夺取恶流，你们也要找上我，何必让学生无辜受牵连、让喽啰白白牺牲？说个地方，我前去赴约，你们首领和五虎将一起对我出手，岂非简单得多？我甚至不介意你们设下什么陷阱！」
「你真的如此自信？难道你不是人？」
我不知道大飞为何有感而发，不过他猜的没错。
「是人的话绝不敢如此大言不惭，虽然你像有不死之身，但我不相信这世界有妖怪……人间怪物我见过不少，所以我不怕！」大飞咬了咬牙，说：「我告诉你恶流的大本营！这并不是背叛恶流，而是让你去送死而已！」
「你只想保住你部下的性命，我越来越欣赏你。认真考虑一下吧！我不是要你和其余的五虎将背叛恶流，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看清楚我的战斗罢了。打倒你们花不了我多少功夫，不过我怕伤了你们，」我轻拍着大飞，笑说：「再弄断另一条手臂的话，实在太浪费了！」
大飞坐在地上默然不语。
我觉得大飞是个「好人」。撇开违反法纪的作为不谈，他的个性似乎不差，只不过当初走错了路……不，或许不能算是错误的路。我开始承认自己拥有邪恶的黑暗面，但我绝不认同自己做错。谁说加入恶流是一件错事？
接着，大飞把恶流的根据地告诉了我，使我感到十分惊奇。我相信除了少数核心的干部成员，一般恶流的喽啰也不知道这个地方，遑论警察和一般市民了。
「我们五虎将绝不会协助你。我这样要求他们，只怕立即便会被杀死！」
「那很好。」我摆了摆手，转身向门口走去：「明晚……不！后天午夜时分，我就会前去拜访。你告诉其余的五虎将，是战是降，也在那里等着我吧！」
我拋下这句说话，走出舞场，离开桌球室。
远处传来响亮的汽车引擎声，我张开斗篷飞上半空，看着数架货车风驰而至，然后车上跃出数十个手执武器的青年，但是他们来迟一步了。
午饭时间走出校门，外面几乎满街也是小流氓，他们用凶狠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第十中学的学生。这些小流氓全是恶流成员，正如大飞所言，这算是黑道的意气和执着。
面对我的挑战，恶流绝不能有半点退缩。幸好H市的治安还没恶劣到让黑帮横行，警察的办事效率在亚洲数一数二，早有不少便衣警察在附近盯紧形势，防暴警察也在警署候命，随时到场支援。
虽然黑帮火并时有发生，但是恶流大举出动监视一间中学，却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不过，恶流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因为他们始终不能肯定我是否第十中学学生，更何况向普通学生动手，违反黑道规矩之余，也僭越了警察容忍的界线。如今警方、恶流均不敢轻举妄动，而导演这出好戏，决定何时开场、何时散场的只有我一个人。
那些不良少年奉命寻找挑战恶流、大闹舞场的家伙，对于我这个好学生杨伟，是绝不会起疑心。然而我还是跑到老远去用饭，免得多看他们几眼，忍不住出手收拾他们。
坐在餐厅里，我看见玻璃窗外有采访车驶过。这两日校园区的气氛紧张，又岂止警方察觉得到？新闻工作者的触觉如此灵敏，早就注意这件事情，只因警方施加压力才没有广泛报导。
此外，学生出席率持续下降，昨日已经不足百分之八十，今天更只有一半人愿意上学。恶流的家伙不肯离开，家长自然不敢让子女回来。
周芹的父母也是一般想法，所以这两天我乐得清静。唯一可惜就是没能带周芹回家高兴高兴。
侍应送来找回的零钱，我起身步出餐厅。今晚便要前去恶流大本营，我实在有点后悔事先张扬。上次杀大飞一个措手不及，我的实力已经完全凌驾人类，若非遇上好象宁格鲁这样的人物，我应该无人能敌。不过世事无绝对，焉知道他们会不会设下连我也应付不了的厉害陷阱？再说，从路西法那里交易回来的能力，我只学会皮毛而已。
不远处响起警钟声，吸引了附近行人的注意。我站住回头张望，看见那里有一家银行，难道说发生了劫案？
我本想置诸不理，可是跨出两步，还是转身跑到餐厅后面。
系在手腕上的地狱战斗服忽然展开，变成紫色连帽斗篷覆盖我的身体，就连胸腹和四肢也被铠甲紧紧包裹着。
「反正今晚也要大干一场，现在就当是热身运动吧！」我轻轻一踪，已经落到餐厅的屋顶，然后向银行跑过去。
警钟仍然响个不停，围观的人都不敢走近。我突然从屋顶跃到大街中央，在途人的惊呼声中跑进银行。
门口有一个贼人把风，然而我没让他发出声音，斗篷已经击中他的前额，把他打晕。银行里面果然乱作一团，十数个顾客蹲在地上不敢动弹，其余两个劫匪用枪指吓柜台后面的职员拿出花绿绿的钞票。
「又是三个劫匪一起行动？便利店和银行在他们眼中没分别吗？」
我才嘀咕了一句，瑟缩一角的银行女职员已经发现我。
「黑侠！是黑侠！快来救我！」
媒体的力量不容小觑，我为文希收拾两个贼人，这身装束已无人不识。
「超级黑侠？」一个银行劫匪霍然转身，大是震惊。
「真有这样的人吗？」另一个肥大的贼匪冷笑道：「穿成这样四处走，其实是小丑才对吧！」
我懒得这种肤浅问题，冷眼扫视着他们。
「你是模仿者还是……」那体型肥胖的劫匪被我盯得浑身不舒服，举起长枪向我发射：「真也好假也好，你扮成这样便是跟全市的罪犯作对！」
我扬起斗篷把子弹挡住，冷笑道：「我并不介意！」
「什么？」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我已闪身来到他们中间，踢出一脚，踹中那个胖贼的脸孔，在鲜血和牙齿之中把他踢得昏晕过去。
另外一人双脚发软，虽然手中有枪，却忘记向我射击。而我的动作一气呵成，收回右脚的同时，左肘已经狠狠撞中他的脸颊。看勒他向横飞出老远才重重摔倒地上，这一下肘锤很有威力，他的颈骨承受不了冲击，似乎已经折断。
眨眼之间击倒两人，加上门口那一个，我在想是否要补上一拳，送他们到地狱去给路西法受用。这时候，银行里响起了掌声，然后开始有人欢呼，那些银行职员和顾客脸上全是安慰和兴奋的神情。
「做得太好了！」
「多谢你，黑侠！」
「这些败类需要你来对付，警察使不出这种手段！」
「他们死不足惜，你要继续努力啊！」
「黑侠，你救了我们啊！」
我呆了一呆，见众人完全不害怕，还开始向我靠近，感到浑身不自在。当下不再细想，我转身奔出银行。银行外面也站满了凑热闹的群众，还有从第十中学那边赶过来的记者，我不敢怠慢，一下子跳到街灯上面，踪跃逃离现场。
我由一支街灯跳到另一支街灯，很快便摆脱了在地面追逐的途人和传媒。当我落到一条后巷之中，把斗篷变回护腕模样，心里盘算着下次「儆恶惩奸」，也得在深夜出动，光天化日要在大家的注目之下离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做完热身运动，证明我要杀死普通人，实在太容易了！」我走出后巷，心里想道：「如果其余四个虎将的实力和大飞一样，或许会有点难度，不过他们不投降的话，难道我要把他们全灭？」
这不是我的目的。尽管我还没定下完整的计划，我认为将来有用得着恶流的地方││地狱使者得有点格调，利用人类来对付人类，总比我亲自出手来得要好。我希望得到恶流，要不然，可能要把它连根拔起。
恶流有恶流的尊严，我也有我的执着，说过的话一步也不能退让，必要时只好让恶流从此消失。大不了当成为路西法送餐好了，反正少了一股黑道势力，H市市民也会感谢我。
刚才在银行扰攘一番，午饭时间已经结束，我急步赶回学校，想着要如何向老师解释。虽然我是地狱回来的使者，既然选择继续扮演学生身分，我也不介意被老师「纠缠」。
隔老远已看见学校后门被关上了。我不想跳过两米高的围墙进去，便得绕到正门。当我转身时，却发现有两个不良青年盯上了我。
「难道我没有变回杨伟？」我摸了摸面孔，确定自己维持着杨伟的样子。
两人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我，但是没有说话。我走了两步，仍然感受到他们充满攻击性的目光。明明是弱者，却摆出强者姿态，我感到一阵恶心。我比以前更明白他们，说他们是弱者，并非因为我拥有超凡力量，而是说他们内心脆弱得可以。
如果不想仗势欺人，根本没必要加入黑帮。他们只是被利用的工具，然后去欺负别人来取得自信和欢慰。这些人当中，没多少有大飞的傲骨吧？
我也是这样的弱者？我能否像宁格鲁那样，凛然无惧的反抗路西法？不，宁格鲁只是想送死，他是另一种弱者。
我想着想着，站住了脚步。跟在我后面的两人也停了下来。
或许我们都有软弱的时候，我以前便是人所共知的胆小鬼。然而我有自知之明，并且懂得坚忍，路西法因此对我赞赏有加。我想，像我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强者，不会因为害怕而发疯似的反咬过去││那是狗！我会静待时机，取得最后胜利。
没错，我每一步都应该深思熟虑。我不应该公然挑战恶流，突击才是正确的方法。然而我已经做错了，那可以怎么办？我为什么突然有这种自信，去闯自己不知道的龙潭虎穴？因为对方是人类便小看他们？
虽然恶流并没得到好处，我却把自己的优势双手奉还。事到如今，我至少要让恶流更加惶恐慌乱。我既然没法掌握形势，便得让它完全失去控制。
「到底要让你自信过头，还是让你自信崩溃？」我喃喃念道：「恶流首领……你本来就自信能够收拾我，即使大飞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你亦不会相信我可以凭一己之力灭了恶流。嗯嗯，我就让你面对从来没遇过的敌人，一个你无法理解的对手……」
后面两个不良青年对望一眼，向我走过来：「小子！你有什么古怪？」
「你们的首领能够猜到我下一步要怎么做？」我回头问道：「他相信我会准时出现吗？」
「什……什么？」两人呆了一呆，完全答不上话。
「看你们的神情，似乎没想到会遇上我。你们只是用来显示恶流威信犹存的棋子，你们首领大概以为我不会出现。」我向两人走过去：「那么我就来一个疲劳轰炸……由现在开始，让他绷紧所有神经直到中夜！」
「你便是……前晚那个……」两人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小刀。
我拿下护腕模样的战斗服，随手一抖已变成利剑，把两人轻轻松松的分作四段。
「我已经把棋子放在棋盘上，现在就看你下一着要如何回应。」
银行劫匪、恶流成员，也是一般人眼中的社会败类。我收拾他们的出发点不同，结果却是一样，然而这算正义还是邪恶？学校后面的公园里，没有刚才的赞赏和掌声，不过我比收拾银行劫匪时更具决心。
两个流氓死状恐怖，很快便惊动了警察和恶流。学校四周布满警力，恶流无法做些什么，但我认为他们不会咽下这口恶气。先前我自信能够以实力压倒他们，这是很不理智的做法，如今唯有让他们比我更没理智，胜负就容易决定。
放学后，我没有立即回家。有些功课不得不完成，正如我所说，我变成杨伟的样子，但是没有他的脑袋，路西法的能力竟不包括聪明。虽然我算不笨，但要把功课做好，似乎有点困难。
周芹虽然不在，我却成功让屈美玲替我做功课。杨伟的人缘好得令人妒忌。
「最近怎么了？」屈美玲一边埋头苦干，一边说：「星期六不见你回学校？」
杨伟有自己的房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回校自修。我想除了容易找参考书，他可能要做给别人看，反正他就一副爱装模作样的个性。
「最近我不喜欢读书。」我站在旁边看漫画：「我有许多事情要忙嘛。」
「你父母的事？」屈美玲抬头望我。
「就是嘛！替我做完它吧！」我收起漫画，指着桌上的功课簿笑道：「你不愿意为我做吗？」
「只要是你，什么也可以。」屈美玲甜笑道。
「拜托你了！」我拿起书包，摆手说道：「没有你帮忙，我真的不行。」
如果是周芹的话，她一定很开心吧！然而屈美玲不是周芹，她为什么要向我大献殷勤？如果说杨伟的女人缘这样好，可是他以前没有交过女朋友啊！
我不懂得甜言蜜语，和周芹一起时，即使不说讨好的话，她也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这是我为什么迟迟没有向陈珂珂埋手的原因。以陈珂珂鬼灵精的性格，比起聪明但单纯的周芹更难应付，搞不好会知道我的秘密。
不过和周芹相处也很辛苦。她是为了讨好杨伟而对我虚情假意的人，但是面对我这个杨伟，我感受到她的感情是真挚的，至少不像陈珂珂那么变态。
要利用周芹，有时候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这样吧！只要我不伤害周芹，一直利用她又怎样？反正她开心满足便是了。」想到这里，我更加肯定一件事：「我不会为了陈珂珂对付周芹，反而是陈珂珂，这女人要受点教训……」
外面突然一阵哄动，我走到楼梯旁边凭栏远眺，似乎又发生了什么事故。
被我杀死的两个流氓，早就移送其他地方继续调查，事隔两个小时，警察仍然封锁着案发地点，到底有谁敢在附近搞事？
我走到学校正门，看见不远处有许多人围成一圈，而救护车已经驶至。
「什么事？」我抓住一个学妹问道。
「我也不清楚，听说死了两个学长！」那女生仍然惊魂未定。
我还想再问，乐天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只是一死一伤，但另一个伤势很严重，未必能够支撑到手术室。」
我回头望着乐天：「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乐天吸了口气，森然说道：「两人刚踏出学校便遭伏击，活生生被十多个人用木棒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