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呼声此起彼落，尽管我手下留情，那些喽啰们无不断手折足。经过二十分钟的奋战，我也开始面红气喘，不能继续让他们花费我的气力，只好每次攻击也确保对方失去作战力。
我左臂一封，右拳遽出，已把一条木棒打断，连带持棒的男生面孔也被打烂。当我收拳时，右肘顺势向后撞出，击中另一人的胸骨，骨头碎裂声清脆可人。我站直身子，环顾四周，地上躺满了只会呻吟的家伙，少说也有一百几十人。
这些喽啰们也有可取之处，他们虽然害怕，可是听命令行事，前仆后继的上来挨捧，花了我二十分钟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打发了八、九成，余下二十余人，部分亦身上带伤，看见同伴少得可怜，再也不敢走近我的身前。
我走到海洋馆的大门前面，他们远远躲到两旁去，怕我再找他们麻烦。我无奈笑了一笑，那种疲累感，让我知道地狱细胞也有极限，我还是需要保留体力，对付最后的敌人。
可惜世事往往不如人愿。我推开大门进去，风声在头顶响起，一把利斧已斜斜劈向我的后脑！只要动作稍慢，我必定身首异处，到时候不是接驳手臂那么容易。千钧一发间我侧头闪劈，利斧掠过我的耳际，把我的耳朵和后脑劈出一道血缝！
换了普通人，即使脑袋没分家，脑浆也要从伤口溢出来。
我反手托住斧刃，另一只手肘已经撞断他的肋骨。原来海洋馆里又是另一片天地：外面被我干掉的喽啰已经过百，想不到这里面也站满了恶流的成员，走廊之中、两旁的楼梯，还有旁边两个展览厅，全是神情凶悍的男女。室内空间始终有限，但我不以为这里的人数会比外面少，而且实力应该更强。恶流果然人才鼎盛，我比先前更想得到它，相信对我的行事会有很大助力。
「大伙儿不要害怕！他再厉害也会有用尽气力的时候。」其中像小头目的男人指挥众人：「我们一起冲过去！」
看着数十人互相争先前来送死，我忽然想起一些邪教。黑帮不只用利益引诱别人堕落，他们也会欺骗无知的青少年，认为正确的黑道生活需要为社团牺牲，而且是一件很光彩、酷毙了的事情。我想这和邪教用错误教义迷惑信众异曲同工。
我左手挡开两根木棒，右手一探，已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把他拉扯到我跟前，同时提膝给他一记狠狠的膝撞。看着他跪倒地上呕吐苦水，我轻轻一踪已跨过他，来到余众前面，同时把身上大衣脱下来。手腕轻轻一抖，我把大衣模样的地狱战斗服抖得笔直，有如一根铁棒般挥舞着，何谓所向披靡，被击中者无不倒地。
他们大概以为我利用大衣攻击，媲美武侠小说中摘叶飞花也能伤人，又像电影里头成龙和李连杰般的技俩。其实那只是电影而已，就算能够拿来打人，一件衣服又有多少杀伤力？地狱战斗服却真的经过硬化，所以能够把众人打得头破血流。
我使出一招横扫千军，把面前十余人全部扫跌，能够爬起身的，也被我再次踢倒。我越过小小的前堂，通过走廊来到另一个展览厅，后面留下了躺得横七竖八的牺牲者。
亲眼目睹事实，大家明白到我并非如小头目所言，会被大家的力量击倒││虽说我的体力正逐渐消耗，一时三刻也不致于被喽啰们欺负。头目发觉再也指挥不了众人，责任所在唯有亲自向我挑战。
他来到我的跟前，右手执着一支冰插，又尖又长的钢锥闪着银光，谁都不会怀疑被它刺中的后果。
「怎么今天尽是限制级电影的情节？」我停下脚步，和小头目互相对望着，表面上他气势稍弱，其实我也小心谨慎。
小头目慢慢的向我跨出一步，我想要后退，忽然记起不能示弱，勉强自己踏前一步，吓得他立克倒退了三、四步。果然小头目想要抢回气势，可惜功亏一篑。
即使明知道自己不会被杀死，望着这种比电锯更危险的武器││电锯在我眼中简直多此一举，我认为捧着电锯追人的电影很烂││我自然不敢大意。但是这样对峙下去不是办法，我只好再踏一步，逼使他首先动手。
小头目吸了一口气，执着冰插便向我插过来。我往旁边一晃，想要还击之际，右臂忽然不太灵活，被冰插划破了皮肉，差点就被插中。我知道地狱细胞虽然接驳好，不过曾经和主体分离，还是未能回复十足状态。
我左手一缩一探，捉住了小头目的右腕，岂料他把冰插换了手，左手握住冰插从下而上狠狠刺进我的小腹，这一下剧痛差点让我叫了出来，连忙抓住他的头颅，用力点头碰撞，把他撞得昏死过去。
我从小腹拔出冰插，伤口登时喷出一支血箭，好不容易再止住了血，其他人隔老远没看清楚，不知道我被刺中。我忍着痛楚让伤口复元，可是有点隐隐作痛，不知怎的站直身子就觉辛苦。
「真的到了极限吗？地狱细胞……」
众人各自向后退，部分更加退到展览厅一角，从另一边夺门而出。
展览厅里面已空无一人，我苦笑着推动旋转门，心想游乐场有许多不同的建筑和场馆，为什么要选海洋馆来做大本营？如果不是大本营，他们引我进来有什么阴谋？
旋转门后面是一条两旁、顶部也是透明玻璃的走廊，可以看到各种鱼类游来游去，五颜六色好不漂亮。穿过长长的走廊，又是另一道旋转门，进去后差不多情景，不过玻璃墙后面的水比较浑浊，不似养有什么鱼。
我凑到玻璃细看，忽然有一头巨鱼在泡沫中冒出来，张开满是利齿的巨口，好不凶猛。
「鲨鱼！」原来这里是鲨鱼馆。所以整个水池除鲨鱼几乎再没其他。我这么大个人，也没亲眼见过鲨鱼，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生物，但Ｈ市只有南湾游戏园的海洋馆有鲨鱼，我从来没到过这里，自然不曾看过。
「看得很入迷，你像是第一次见到它一样。」
「咦？」听见声音，我从专注中醒悟过来，发觉有人从走廊另一端向我走近。
「我说鲨鱼，你不觉得它们很迷人？」
「迷人？」我打量着来者，见他年约三十，其貌不扬但个子甚高，眉宇间似乎很有自信，看那双眼睛，我敢说他一定十分聪明。
「鲨鱼的野性、残暴、嗜血，结合起来简直是美学，」那人走到我不远处，停下来欣赏鲨鱼：「我从小已经喜欢一个人前来南湾游乐园，望着这些鲨鱼……我觉得自己很像它们，两者简直就是同类，能够互相沟通。」
「你的意思是和它们神交？」我冷笑道：「就是现在？」
那人似乎没幽默感，重重哼了一声，转头望我说：「我来介绍自己……我便是恶流的首领，秦皇白。」
我早听说过有关恶流首领的事迹，不过没多少人知道他的真正名字。秦皇白在十多年前还是个寂寂无名的不良少年，后来由童党起家，短短十年间把恶流发展成为四大黑帮之一，和历史悠久的三大势力平起平坐。
「我从来不敢小看年轻人的力量，因为我也年轻过，直到现在还未老。」秦皇白说道：「所以我肯定你的实力，还有那种年少气盛，很有我年轻时的影子。你叫什么名字？」
「你们这几天在干什么？」我抱着双臂，争取时间回复元气：「我打倒大飞，你们竟然查不出对头的来历？」
秦皇白并不回答，微笑着等我说话。
我也不好意思，便说：「我叫做阿肇，是恶流下一任首领，接任时间就是几分钟后……只等我把你打倒！」
「你只是像我而已，不会得到我的成就。」秦皇白说：「你有志气，可惜没有自知之明，如果我当年像你一样，不但无法创立恶流，就连性命也要送在其他黑帮分子手中。」
「你的意思是我太过贪心？那怎办？」我饶有兴味的听他说话。
「我不怪你，年轻人总是这样，只要懂得收放，可以成为很大的动力。但是过火的话，会弄巧反拙。」秦皇白很有诚意的望着我，说道：「我欣赏你，你的实力比五虎将都要高，前途无可限量，假以时日必能取代我甚至统一四大社团，只不过现在经验尚浅，看你妄想以一人之力对付我恶流就是了，我以前就循序渐进，没想过一步登天。」`\「别拿我来跟你比较……你以前可有这个实力？」我冷笑道：「能够以一敌百，把外面二、三百个喽啰打倒？」
秦皇白干笑两声，我又说道：「所以我和你的级数不同，我能做到这个地步，为何不要求更多？只差这么一步，出手把你干掉就会成功。」
「这是最困难的一步，你能做到吗？我可是创立恶流的秦皇白！」
「有仇必报是黑道的金科玉律，以恶流的行事风格，会饶恕挑战你们的人吗？你想招揽我，证明你胆怯了。」
「没这样的事！」秦皇白身子微震，哼声斥骂。
「十年前你会有这么多说话吗？你以为恶流是教会还是黑社会？」我哈哈大笑：「原来恶流首领亦不外如是！」
「我只想利用你而已！应该说是互相利用。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其实只想闯出名堂，恶流的确能够提供一个舞台给你。以你的战斗力，再加上恶流的名声，还有我的智慧、经验及江湖地位，要得到整个世界并不困难！」
「世界吗？」我望着秦皇白的双眼，说道：「你的声音很是浮夸，眼神根本就不实在，你只是在演说，世界什么的，其实想也没想过……」
「除了Ｈ市，就算日本、意大利和美国的黑帮，我们也是予取予求！」秦皇白握着拳头向我提出邀请：「加入我的恶流吧！」
「做你的手下？我想做首领，怎么变成手下了？」
「我的意思是合作，我需要你的力量。」秦皇白说道：「在恶流坐第二把交椅，不是很好吗？反正你打败了五虎将，恶流里面没人会不服气。然后我们联手挑战其他势力，最终成为世界最大的帮会。」
我眉头轻皱，思考着秦皇白的说话。虽然我没理由当一个普通人的手下，合作的话则另作别论。
「认真考虑一下吧！」秦皇白以为我心动，在旁边加把劲游说：「我知道大飞的手下得罪了你，但你把他杀了，已经两不相欠……要不然我拿大飞送你，只要你满意便行！」
「啊？」我眉头一扬，真想五虎将能亲耳听到这番说话，可惜这里除我们外再没别人：「那是你对待手下的态度？」
「我只是更重视你！」秦皇白笑道：「想到能够称霸黑道，我便兴奋了！」
我默然不答，冷冷望着秦皇白。
「难道你夺取恶流只为了报复？只要能够让你消了这口气，你想把大飞怎样便怎样，我们从此河水不犯井水！」秦皇白竟然伸手拍我肩膊。
我先不发作，淡然说道：「我见识过恶流，觉得这个现成的组织很不错，接管它就好了，不用我花费心神另外搞个队伍。刚才你说的世界……我真的向往世界，不只是黑道，而是真正的世界！利用恶流的主意很好，所以我要当老大。经验什么的我不需要，在这里打败你就是最好的证明。」
秦皇白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会后悔的。」
「听你说才后悔！你只是争取时间研究怎样对付我，我不认为你真心和我合作。」
「那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没错，恶流我要定了！」
秦皇白眼神变得冰冷，过了好一会，他举起双手用力拍了两下，数人从走廊末端跑过来。这几人比一般恶流成员年长，大概有二、三十岁，其中两人各自托着一个盘子。
其中一人向秦皇白躬身说道：「首领，有什么吩咐？」
秦皇白吸了口气，说：「我要和这个阿肇对战，你们带着五虎将前来观战，胜负将会决定谁是恶流首领。」
「首领！这怎么能够……我们和五虎将也不会答应！」
「这件事我对五虎将说了，他们似乎没有异议，反对的都挂了。」我笑道。
「放肆！你凭什么和我老哥说话！」
「稍安勿躁！这是我答应阿肇的！」秦皇白一阵呼喝，余人立即噤声。秦皇白转头对我说：
「看见吧！不是所有人也可以做老大，武力并不代表一切。」
「刚才你自己说的，我打倒五虎将显示实力，便有资格坐第二把交椅；我在这里把你打倒也是实力的证明，你的位子我坐得起。」
「第一把交椅和第二把交椅不同，要当老大，除了武力还有其他。」秦皇白又说：「坐第二把交椅其实更好，可以随意决定做什么事，又不用花费精神管理大小事务……让我来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你自得其乐不就得了？」
「废话少说！你要是不肯交出恶流，就把性命留在这里！」我不屑和秦皇白争辩。我觉得自己休息够了，拖延下去反而让他们想出什么诡计对付我。
大家望着秦皇白，秦皇白微微一笑，向我招了招手，转身说道：「跟我来吧！」
那些人跟着秦皇白便行，我走在最后面。
「当年能够创建恶流，就是凭我两个拳头打出名堂。」秦王声音镇静的说：「我不会轻易投降。」
我们来到走廊尽头，秦皇白又看了鲨鱼一眼，只见鲨鱼咬掉一条游过旁边的大鱼。
「老哥……真要这样做吗？」一个和秦皇白年纪相若，唇上长着胡子的男人低声唤道。
「这次战斗虽然不简单，然而过去我们经历过更艰险的事情。」秦王回头望着我，伸出双手：「到底谁是鲨鱼，谁是被咬的鱼，自有分晓！」
托着盘子的男人把盖在上面的红布拿掉，两个盘子上面各有一个金属拳甲。他们把金属拳甲套在秦皇白的两条手臂之上，然后垂手退开。
「我在十年前凭双拳闯江湖，其余三大势力的打手无一能够接过十拳，数年下来终于建立了恶流。我岂会把我的心血结晶轻易送人？」秦皇白双拳一碰，发出响亮的金属撞击声：「我在这里有半分退缩的话，以后在江湖要如何立足？」
「说得真动听。」我微笑道。其实秦皇白早已退缩了，只是不肯承认，还要胡弄别人。如果我答应和秦皇白携手打天下，才真是被吃掉的鱼。
秦皇白似乎看穿我的心思：「我无意骗你，以我的经验和智计，再加上你的力量，必定无往不利，四大势力中居首也不为过。现在只怪你无知，白白错失机会，不过我一个人也能做到。」
我说：「你有自信是当然的，否则不可能创立恶流。但是你刚才的表现太差劲，令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甚至你的人生蒙上污点。」
秦皇白昂首说道：「你想说权力使人腐败的说话？」
我直视着他，说：「我敢打赌你有许多年没打架。」
秦皇白在没有退路之下，似乎回复了昔日霸气，指着身后的旋转门道：「我们就进去里面打个痛快，你可别太快败阵，让我失望！」
我望了望走廊两旁的玻璃，的确不适合开战。
秦皇白和他的手下先后推动旋转门走过去。我吸了一口气，在后面跟着。
重生以来我经过几场战斗，除了宁格鲁外均轻松取胜。今晚和实力不弱的五虎将对战，接着又被两百多人围攻，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的身体已开始疲累，比宁格鲁一战更甚。
另一方面，我更怕麻木了我的心。
我杀了不少人……我不害怕杀人，但是害怕变成杀人魔。这世上尽有死不足惜的家伙，阻碍我的也应该被清洗，但是我不想在杀戮中感受到快意。杀人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我不希望自己变得嗜血。
我推着旋转门向前走，门后却是一片漆黑。我因为想得太入神，一时间反应不来，然后才感到不妥。
只不过是一秒间的事，我已被不知什么东西连环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