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白用力抓住我，利用钢制拳套放出高压电：「让你尝尝十万伏特的电击吧！」
我的身体开始冒烟，再勉强支撑下去，只怕地狱细胞也要消解！
事到如今唯有拚死一搏！我举起双手，抓住秦皇白套住钢铁拳甲的左臂，纵然力量剩下不足五成，加上持续受到电击，但是凭着坚定意志，我还是一点一点扳动他的手臂。
秦皇白见自己角力输了，不禁脸色剧变，咬紧牙关想要力挽狂澜，可是拳甲不胜负荷，关节部位突然炸开，我见机不可失，拚尽最后气力使劲一扳，把秦皇白的一条左臂齐肘折断。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失去手臂和拳甲的秦皇白，已是一败涂地。其实我心里还真佩服他，虽然只是个人类，注定无法跟我这个地狱回来的使者匹敌，却凭着过人的智计，和犹胜五虎将的实力，再动员数百恶流成员，差点可以扭转劣势，保住他辛苦得来的地位……可惜功亏一篑。
我除了得到路西法的力量，不肯放弃、坚持到底的决心也绝不输人，我有我的执着｜｜在面对神和天使之前，我不能被打败，尤其不能败给人类。我放弃人类身分才拥有今日，如果普通一个人类，也可以打倒我，那我变成怪物又是为了什么？
秦皇白双手被废，尤其左臂臂骨完全折断，痛得他冷汗直冒。秦皇白靠两个拳头打出名堂，然而这几年他久疏战阵，早已忘记受伤的滋味，更遑论是如此重创。我不耐烦的道：「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你不觉得羞耻吗？」
剧痛令秦皇白落下两行泪痕，实在是英名尽丧。秦皇白咬着牙，颤声说道：「你……你好狠！我认输了，恶流就交给你，且看你要利用恶流做些什么！」
我冷哼一声：「有这么容易吗？」
秦皇白吃了一惊：「你想……你想要怎样？」
我感觉疲累不堪，全身地狱细胞隐隐作痛，遂冷笑道：「我说过唯独是你不能放过……如果你当初自动交出恶流，我倒可以免你一死，但是事到如今，你还有脸向我乞命？你使出许多诡计要置我于死地，我如何能够放过你不杀？」
秦皇白晃了一晃，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堆起笑脸道：「你跟我说笑吧？以你这种人才，绝不会和手下败将斤斤计较……我比什么五虎将要厉害得多，你肯放过我，我愿意成为你的左右手，以这有用之躯替你打天下！」
我真的呆住了，尽管秦皇白个性鄙劣，没想到他会向我求饶，实在是丢人，我也不用多想，徐徐摇头：「不！」
「什么？」秦皇白惊声说道：「你如此记恨成什么大事？」
「这话由你说出来，难免有点牵强。」我仍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过我不是记恨，惯做首领的人，不会甘心亦不懂得屈居别人之下，留你性命便是一颗计时炸弹，再说，我鄙视你这种人，你死掉还更有尊严！」
大概是我双眼露出凶光，吓得秦皇白连退两步，不小心摔了一跤。
地狱战斗服在我掌中悄悄化成短刃：「秦皇白，我们的战斗终于要结束了！」
「慢着！」一把女声突然在我头顶上响起：「别杀他！」
我抬头望去，看见几条黑影从天而降，不禁大是吃惊，待看清楚了，才发现是大飞、红音和周瑜三人。原来这个鳄鱼池上空架了一道吊桥，让游人居高临下观赏鳄鱼，战斗时秦皇白经常往上望，是因为他知道大家在上面观战，一心要扬威耍帅，在众人面前打倒我，以稳住首领位置。
「是五虎将吗？」我问红音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刚才发话的自然是红音，她吸了一口气，对我说：「请你放过首领吧！」
「啊？」我冷眼望着红音，并不答话。
「只要你放过他，我愿意跟着你！」红音又说。
「这……」我有点意外，脑筋转了一圈，已知道先后轻重：「话说出口，就要能做到！」
「你曾经这样和大飞说过｜｜你说他无法自立门户，而我们全是这种人。」红音顿了一顿，又说：「你显示出领袖的气质，我们都会追随你。」
「所谓『首领气质』，便是放过这种败军之将？如果我不答应呢？」
「如果你要杀死首领，恶流今日就此解散。」红音坚决的道：「最多你把我们全杀了，总之我不会让你得到恶流。」
我想这便是红音的忠心和情义吧！如果让她追随自己，应该可以很安心。我吸了口气，问他们道：「这是你们恶流全体成员的意思？」
大飞代红音回答：「至少你会得到我们三人的忠诚。」
「得到五虎将，等于得到恶流。」我不再思索，一口答应：「丧家之犬我没有兴趣，我越来越喜欢你们三个了。」
秦皇白肯定自己不用死在这里，这时候才知道羞耻，低头不敢望人。三十岁的男人露出如此神态，实在令人恶心，就连一直效忠他的红音也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五虎将的其中三人跟随我，余下两个又不成气候，恶流已经落入我手，到了这种地步，我没必要羞辱秦皇白，倒不如撇脱一点，于是转身便行。
「喂！你要去哪里？」红音在后面喊道。
「现在几点钟了？」我回头笑道：「当然是回家睡觉！」
「那……那我们怎么办？」红音大概觉得难以想象，我经过一轮苦战才得到恶流，竟然什么也不做便回家，让他们这些刚刚「投诚」的人好尴尬。
「照平常那样，恶流的运作没需要改变……至于我这个新首领有什么新动作，也不急在一时。」我摆了摆手，补充道：「你们见识过我的力量，甚至比整个恶流还要强大……即使没有你们，我也可以做到许多事情，但我还是需要恶流，相信以后有许多事情，要拜托你们帮忙。」
最后的几句「补充」是故弄玄虚，让大飞他们无从捉摸，更不敢轻举妄动。尽管我觉得大飞、红音等人可以相信，毕竟才见过几面而已，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万事要小心为上。
我独个儿绕到海洋馆的另一边，见无人在侧，张开地狱战斗服便飞上半空。我在上面俯视鳄鱼池，但见秦皇白像是想对红音他们说些什么，不过三人没理会他，各自离开，其余恶流成员也就各自四散。作为高高在上的首领，战败还能说得过去，刻求苟活的态度才教人反感，使人羞于记起曾经尊敬过他。
对于红音他们来说，为秦皇白求情已是仁至义尽，从此再无任何瓜葛。
秦皇白无计可施，最后悻悻然的走出游乐园。我在半空中追踪他，一直走到无人的公路上，从他那落寞、沮丧的身影，可以猜到他有多潦倒。
现在距离日出尚有三、四个小时，公车和铁路都停驶了，秦皇白只好沿着行车道走，他渐行渐远，走进距离游乐园好远的一个停车场里，附近再无恶流成员的影子，我收起巨翼，无声无息落到他后面，战斗服变成连帽长袍模样覆盖全身。
尽管失去勇气和尊严，战士的经验似乎并未远离秦皇白，他霍然转身，盯着我的眼神里充满惊慌。
我尝试贯彻自己的形象，我和影魅、影魉不同，但是猎物要把我当死神，我并不抗拒。
「你什么时候……不！你说过的话不算数吗？」
「我说过的话？」我想起路西法在魔鬼交易里，经常使用的手段，失笑道：「嗯嗯，我答应红音放你走，不代表不会把你追回，然后杀死。」
「可恶！」秦皇白退后几步，背脊抵住一辆大货车，失去双臂的他无法反击，堂堂一个黑帮老大，竟有变成待宰羔羊的时候，世事实在难料。
「我想通了一点，我是邪恶的。」我将双手拢在袖中：「我还没搞清楚，自己真实的一面，不过我会坚决去走自己的路。刚开始的时候，可能已经走错了，我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我坚信殊途同归的道理，只要不放弃，最终也能走到理想的终点……如果路西法要建立永恒国度，我会帮助完成它，就像恶流在我手里会发展得更好，也许路西法的永恒国度不比天堂差。」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没有倾诉的对象，你就充当我的听众，算是临死前做点善事。」我情不自禁的笑了笑，踏前一步说：「信念坚定的话，我就可以放手大干。秦皇白，换成你是我，也会这样做吧！放虎归山终成祸患，哪怕是一只没牙的老虎。」
秦皇白仰天狂笑，不再乞求免死，在笑声中被地狱战斗服贯穿了身体，创立恶流的一代枭雄，临终时候总算挽回面子，尽管没人知道，那笑声包含了什么意思。
我吁了一口气，总算下定决心，要收拾秦皇白不难，但我毕竟答应红音放过他不杀，要理直气壮去扭曲是非并不容易，我从地狱回来后，杀了不少人，不过我总有个理由，可算是问心无愧，我最大的「罪」，大抵是答应魔鬼交易吧！我的内心也因此未停止过竞争。
世事并没有绝对的答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是谁说了算数？譬如「忠信」二字，忠有「愚忠」，信亦有「愚信」。没错，我是答应了红音，然而秦皇白性格卑鄙、行事狠辣，留在世上是个祸胎｜｜不知哪天无牙的老虎，一旦再次长出獠牙，便会扑上来反咬一口。
地狱战斗服一伸一缩，离开秦皇白的胸膛，变回长袍的一支袖子。
「你应该妥善处理好尸体，被红音知道就麻烦了。」
「谁？」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十分震惊，无论是战斗服，还是我身体的地狱细胞，竟然没有发觉有人接近，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是我，首领。」一个男人从另一辆货车后面走出来：「我是周瑜。」
我冷冷盯着他，估量他何时来到停车场。
外表文质彬彬的周瑜微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是红音，对秦皇白的生死，没有什么执着，老实说，大飞提起你的时候，我还不太肯定，但当我在摩天轮旁边看见你，便知道首领要换人了。」
我哼了一声：「为什么？」
周瑜双手放在裤袋里，胸有成竹的说：「真正的强者，除了拥有实力，更需要有自知之明和知人之明，如果不能看出你的厉害，而妄想跟你战斗，阿炮和米奇的下场便是榜样。」
我盯着周瑜，想要猜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和他们不同。」周瑜扶了扶眼镜：「米奇只是个流氓罢了，好不容易爬上五虎将的位子；阿炮和大飞一样，受到秦皇白的肯定和赏识；红音遭遇比较惨，对秦皇白的关照十分感恩……秦皇白亲自邀请我加入恶流，这两年里我替他办了不少事，可说是互惠互利。」
「那么你对我也是一样？」
周瑜摇了摇头：「你的实力震慑了所有人，包括我在内……我认为你比秦皇白出色，所以决定跟随你，我不认同红音的感情用事，为了恶流、为了首领、为了我自己，秦皇白绝不能留，就算首领不出手，我也打算干掉他。」
我啊的一声问：「这就是你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红音实在太单纯了，以秦皇白的个性，不会感激红音替他求情，他日若是能够卷土重来，秦皇白必先杀我们然后甘心。幸好你除了实力之外，还具备首领必备的心计和手段。」
「你倒是很了解他的样子。」说到这里，我声色俱厉的喝道：「你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停车场？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周瑜望着我，半晌才说：「由你从天而降开始，过程我全部看到了，至于你突如其来出现在游乐场里面的原因，也可以解释得到。」
我握紧拳头，冷笑道：「你应该否认的……知道了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我想向你表示忠诚而已。」周瑜微微躬身，说：「你拥有的不是普通超能力，我早就知道你是怪物……五虎将也不是普通人，然而和你相比，压根儿就不值一提，大飞无法查到你的身分，真相更是呼之欲出。」
我仍然冷笑不断，心里盘算要如何对付周瑜。
「以我们的情报网，没有找不到的人，除非你根本不存在……你是什么东西？是神？还是魔鬼？别这样望着我，我没兴趣知道答案。」
「啊？你不想知道？」我感到有些意外。
「我只是发现一个事实。」周瑜望着我说：「值得我追随的，只有你这种怪物……普通人类没资格当我的首领，你不这么以为吗？」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瞥了周瑜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作为唯一知道秘密的人，你应该懂得如何保住性命吧？替我把秦皇白处理掉，我再出现的时候，恶流必须回复的跟往常一样。」
我向周瑜发出的指令并非易事，恶流易手虽无惊动旁人，然而各种小道消息，还是传遍整个江湖。秦皇白的下台，固然对恶流的喽啰们造成震撼，其余三大势力更是蠢蠢欲动，想要趁火打劫。不过得到五虎将的其中三人全力维持，在两次大规模械斗中，顺利击退敌对派系，证实恶流主力并没有崩溃瓦解，大家又再次静观其变，谋定而后动。
秦皇白突然销声匿迹，接管恶流的却非五虎将之一，似乎不是权力斗争。除了那些黑道势力，警方亦是高度关注，想要查出谁是新首领，只可惜徒劳无功。
那是当然，因为连五虎将也没搞清楚我的身分。
不知不觉又是暮春三月，距离南湾游乐园一战，已经有两个星期，我有心从旁观察，要查证众人是否听从我的命令，于是迟迟不肯现身，尽管大家十分疑惑，但是以周瑜为首，仍把恶流管理得井井有条。
这日放学后，我留在学校和周芹讨论功课｜｜名义上是讨论，实际上周芹一个人在做，我的成绩远不及杨伟，即使功课能够蒙混过关，到测验时便露馅了，就算杨伟父母身故，老师们也不好应付，一定咬着我不放。
「是时候放弃杨伟的身分了吗？」我咬着笔杆，心里盘算道：「反正我已有了容身之所，即使失去身分，反正恶流首领本来就在黑暗中行事，儆恶惩奸的黑侠，亦用不着社会认同。」
这两个星期我没和恶流接触，却以黑侠的身分干掉四个坏人，包括两个强暴犯、一个小偷和一个醉酒驾驶者，不过吸收了先前的教训，我选择在深夜行动，没再引起什么混乱。
我并不享受行侠仗义的乐趣，亦非钟情于扮演超级英雄，只是路西法交托下来的任务，以此事最容易完成，而且名正言顺，于良心全无不安。路西法要的是邪恶亡灵，我把犯罪者杀死，既能满足路西法，人类又会千谢万谢，岂不美哉？
周芹用尺敲了我的额角一记：「你在想什么？功课我做完了，你连碰都没有碰过。」
我把功课推到周芹面前：「妳替我做完它，我要先走。」
周芹叹了一声，说：「你的成绩一落千丈，到底……」
我正在收拾书包，抬头向她说：「你喜欢的杨伟要是变了，你会怎样？」
「变了？变成怎样？」
「如果我不读书，随便找工作打发日子？」
「你父母留下的遗产足够你生活，但要到老的话，只怕……」
我知道周芹想太多了，摇头说：「如果我只是个没出息的家伙，你还会喜欢我吗？」
周芹又是一呆，半晌才说：「伟，你没事吧？怎么老问些希奇古怪的问题？」
我哈哈大笑，不再理会周芹，提起书包走出课室。
拥有路西法的能力，加上得到恶流，尽管我没有详细的计划，但要开始行动已不成问题，我透过猎杀罪犯，满足路西法的要求来争取时间，总不能永无止境的拖延下去，我决定今晚便去南湾游乐园，和周瑜参详一下。
大飞、红音只能够按命令行事，周瑜是个聪明人，应该可以成为我的智囊。
从地狱回来后，我扛了一担子的任务，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始，本来影魅可以给我提供意见，却因此而遭受处刑；影魉怪里怪气，我本就不想跟他接触，何况影魅之覆辙可鉴，他不敢跟我说得太多。
路西法要重临大地，必须倚靠自己的力量，我的任务是让世道败坏、道德沦亡，当天神的力量开始减弱，相反的路西法就日益茁壮。至于如何败坏这个世界，最有效的方法，正是利用黑帮｜｜我知道恶流主要控制色情事业，和迷幻药的生意，这两方面也是十分有意思的。
我不能就此满足，恶流荼毒青少年，即便他们成长后，愿意为我效力，路西法未必会等十年八载，然而针对成年人的各种生意，掌握在其他帮派手里，我必须争夺过来，由自己操控。
黑帮势力百花齐放，员警也无可奈何，成为社会的阴暗面。那只是黑白的一种微妙「平衡」，但要把黑盖过白，令社会倾向邪恶，现在并不足够，我必须更有效的运用黑帮资源，而Ｈ市只是第一步｜｜路西法要的不是一个城市，而是整个世界！
至于更宏大的计划，譬如政治、经济、教育等等，不是我现在能够想象的。
「杨伟！」
突然被打乱了思绪，使我没由来的一阵愤怒，回头看去，原来是陈珂珂，只好把怒气强压下去，其实这阵子，陈珂珂没那么惹我烦厌，她倒是十分自制，过去两星期才烦了我两次，我不知道她为何有此改变，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件好事。
陈珂珂走到我身旁，打量前后环境，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事情找你。」
「有什么事吗？」
「我想你和周芹玩够了，该感觉闷吧！所以来陪陪你。」
我瞥了陈珂珂一眼，见她神情妩媚，没了霸道和恶女模样，倒是个骚到骨子里的女人，换了以前，我如何把持得住？但是见识过陈珂珂真实的一面，我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去随便相信她。
「你要陪我干什么？」我转身边走边问。
「今天我不用回家吃饭，你想干什么也可以。」陈珂珂狡黠的笑道：「我不会帮你做功课，别的事情或许我能代劳……代替周芹给你体力劳动。」
我咽了一口唾沫，低头看看腕表，才四点钟而已，就算要去南湾游乐园找周瑜他们，也不急在一时，反正周芹忙着替我做功课，今天也没空陪我，何不跟陈珂珂消磨时间，顺便看看她要玩什么把戏？
「好吧！要玩便来我家玩……你别搞错什么，我们只是玩玩而已。」
「我知道啦！」陈珂珂勾住我的手臂：「杨伟想要玩女人？我和你劈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