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傻子不傻
作者:宁凡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706

有了喜来随行,一路上给众人平添了不少乐趣,往往一遇到城镇,喜来就会拼了命地想要往人家酒楼或客栈的厨房里钻,好在众人打赏的银两倒也丰厚,掌柜的也大多是一心赚钱之人,十之八九都能随了他的心意,只有那么几家比较出名的酒楼毫不买帐,不论怎么说也硬是不许外人靠近厨房半步,憨厚的喜来也就只剩频频摸头着急的份儿了,看在众人眼里常常觉得好笑。

一个月转眼过去,眼看着已是接近临安了,众人都有些兴奋,尤其是江洛儿,这一路上的车马劳顿早已令她苦不堪言,再看江平远等人却仍是神采奕奕,就连也同样是初次远行的辛三娘也丝毫不露倦容,心中不由感慨,一时寻思着自己也应该抓紧习武了,一时又想起习武时的艰辛,开始万分怀念起自己熟知的飞机火车来。

正在胡思乱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江洛儿探头看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少年正恭敬地立在路边与江平远说话,除了那已多时未见的杨萧还能有谁?

江洛儿顿时心中喜悦无比,欢呼一声,不待辛三娘来扶,已是利落地爬出车厢,跳下马车,飞快地跑了过去。

杨萧怜惜地盯着江洛儿有些消瘦的小脸,含笑听着江洛儿为他讲述喜来的来历,待她一气说完,才温声道:“待进了临安城,我带着你各处去找好吃的,好不好?”

江洛儿闻言喜得是心花怒放,只知一个劲儿地重重点头。

要知道她的心智毕竟不是一个六岁的小童儿,能够得到如此出色俊雅的少年喜爱,自是欢心。

倒是一旁的穆长老见状,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杨萧一到,我们洛儿的精神劲儿就全来了呢?看杨萧这小子平时对一般人总是不理不睬的,也只对洛儿才会这么好,要我老穆来说,不如待洛儿长大了,你们两人凑成一对,岂不是美事一桩!”

说者虽无心,听者偏有意。众人只觉待江洛儿长大还是很遥远的事,连江洛儿自己都觉得只是个玩笑,但却没人注意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杨萧那近似江平远一般平静如水的眼眸中已是泛起了点点涟漪。

待到一行人来到临安城下,却是天色已晚,江平远不愿夜色中进城,便命众人在城外的村中借宿一晚。

村子因紧邻诺大的临安城,沾了不少光,也是颇具规模,倒也有几家前院留客后院自住的人家。

待众人安顿进一王姓人家后,已是或多或少都有些倦意了。

江平远自是命大家都早些安歇,明天一早好起身进城,穆长老见附近也找不到什么酒家消遣,也只好闷闷地回房睡大觉去了,喜来更是心无旁想,让他去睡觉就十分听话地去找床了,只有江平远的那四个贴身护卫仍是如往常一般轮流守护在院子的阴影之中。

江洛儿数了好几遍绵羊,却仍旧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只好盯着窗外射进来的月光出神,心想可能是因为明天终于要进临安城了,自己才如此兴奋吧。想起一路上心中不时跳出的那个想法,更是雀跃,原来她已下定决心,既然能够来到临安,就要想办法去会一会那个年底便会登上龙椅的平民皇帝宋理宗赵昀,倒不是抱着什么改写历史的目的,仅是好奇那史料上记载的大智若愚、极善隐忍的皇帝此时会是个什么样子。

叹了一口气,江洛儿索性披衣起身,想到院中去数星星,这可一直是她莫名其妙地进入这个时代以来最喜欢做的事了,比较起来,江洛儿目前所能看到的天空只可用壮观来形容,没有后世的污染破坏,那满天的繁星直会令人看得目不暇接、心叹不止。

不料,院中早已立有一人了。

杨萧孤寂的身影在院中的石板上拖得好长,他正独自扬头望天出神。江洛儿轻手轻脚走到他近前,他也只是低下头来冲她微微一笑,清澈的双眸中浮现出片片温情。

一大一小两个人均是不愿打破静寂,只各自抬头望向星空。

到是那暗中值班的护卫心中连连称奇,想不明白教主的爱徒与爱女怎么都喜欢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跑到外面来看星星。

那护卫心中正百思不得其解呢,突然间,他那一向训练有素的耳朵扑捉到了一阵轻微的声响,他立时收起杂念,警惕四望。

院中的杨萧也同时察觉,不动声色地将江洛儿轻轻护住。

声响渐渐清晰起来,听得出是一个人正在摸近众人所住的院落。

杨萧不由微微皱眉,他已听出来人脚步杂乱、呼吸厚重,不似习武之人,便向暗处的护卫做了个手势,不让他妄自行动打饶旁人。

护卫自是明白,有这个教内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在场,实在也不必紧张。

敏感的江洛儿也感觉有异,来人近了,她也自然听得出声响,只是抬头见杨萧一副平静神色,此时看来竟酷似江平远,见自己看去,也投回爱护的目光,心中便没来由地感到喜悦,只觉得有江平远或杨萧在自己身旁,不论发生何事,自己都会被细心保护。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通向后院的窄门内晃了出来。

借着皎洁的月光却也能看得分明,只见来人看上去似乎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头发胡须纷乱纠缠,身材魁梧,一身农家打扮,只是低头在专心地找寻着什么,进到院中,连看也不看杨江二人。待走得近了,还可听见他口中开始了喃喃自语,“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江洛儿心中奇怪,不由出声询问到:“你掉了什么东西吗?”

那来人却仍是不理不睬,只顾低头自语。江洛儿连问了三声,仍是不奏效,不由抬头对杨萧苦笑。

杨萧见状冷哼一声,抬手抓向那人肩膀,却见那人仿佛浑然不觉,任由杨萧抓住,看都不看向他,仍是挣扎着继续向地面上四处扫视。

这一下,连杨萧都有些奇怪了,手下也就暗暗使了些劲儿,那人似乎这才感觉到痛,也不知为何,突然大叫起来:“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夜里顿时传出了好远……

江平远等人的身影只片刻工夫便出现在了院子里。

众人只见杨萧已是拉着江洛儿避出好远,两人,不,应该说是三人,连那躲在暗处的当值护卫也已从阴影中出来,三人均是表情鄂然地盯着那正在院中独自抱头哀号的陌生人,显得手足无措。

脾气一向暴燥的穆长老衣衫不整地跨前一步,伸出粗大厚实的巴掌就要煽向那人,谁知,还不待他手掌落下,那陌生人突然之间又停止了哀号,仿佛没事发生一般,又开始低头寻起东西来,嘴里也继续喃喃自语起来。

穆长老惊愕地停在当场,看看自己停在空中的手掌,又看看那个低头四处察看的陌生人,突然回头冲江平远道:“教主,难道是我老穆在做梦吗?我碰都没碰到他呀!”

江平远摇头苦笑,挥手召来杨萧与江洛儿,听他们将先前所见讲述一番。

此时,这户人家王姓主人也已披着衣衫,慌慌张张地从后院跑了过来。只一见那仍在院中妄自寻找的身影便连声叫苦,跌声地道歉。

经他一番解释,众人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个突然摸进来的怪人是前些天寄居在这户人家里的一个外乡人。只因他原本寄宿在这家时,不知为何与人半夜争斗,被打伤了头,醒来就变成了傻子,既不记得自己是何人,也不记得自己家住哪里。幸好这家主人十分善心,不愿将人就这样赶了出去,留他下来,只盼着他的家人能够快些寻来带他回去。只是傻小子自此便总是嚷着要找东西,今夜没被看住,竟摸到前院来,令众人莫名地虚惊了一场。

大家闻言均是放下心来,只有穆长老连声抱怨傻小子扰了他的好梦,真正该打。

这家主人连声道歉之余,也不住地试图劝那傻子离开。

众人便打算散了,继续回去睡觉。

只有江洛儿深思片刻,并未抬脚回房,却是径直来到那正与主人拉扯不休的傻子面前,仔细打量着他。

其他人见了,也都纷纷停步,不知江洛儿用意。

却见江洛儿打量那人半响,转向江平远,表情极为认真地对他说道:“爹爹,我们帮帮他吧,你看他这么可怜,说不定他家里的人也在四处寻他,着急万分呢!”

江平远闻言摇头道:“这人伤了头,便是找寻得到这世上的名医,怕也是无法治愈的。”

江洛儿心中思虑,这人恐怕是被打后脑部受创,也许有淤血压迫神经,要在后世确有治愈的可能,但在这个时代确是棘手。但又不忍心一个大好青年就这样疯傻下去。眼珠传了传,恳求道:“爹爹,让我试试好不好?”

这下,众人都吃惊起来,不知小小的江洛儿能够有什么办法救人。但随即想起她往日的怪异,也有些动摇。

江平远沉思片刻,道:“好吧,爹爹虽不知你能有什么法子,也知道你并不懂医术,但此人已然如此,恐怕你也不能把他治得更坏了,你就试上一试又有何防呢?”

那此家的主人闻言实在心惊,心想一个小女童儿怎么可能有办法,她的父亲竟也跟着荒唐,可转念一想,自己留下这人也实在是个麻烦,不如让他们试试也好。

第二日清晨,这家主人早早就侯在了院中,原来昨晚他被江洛儿详细询问过那人受伤部位后,便被赶回到后宅休息,只告诉他早上再来,他一晚上都留心听着前院动静,生怕那怪异的小女童治出人命来,因此天刚蒙蒙亮就忙不跌地跑了来。

只见众人已是纷纷起床,江洛儿更是心情愉悦地步出房门,一眼看到立在院中央的这家主人,便满面喜悦地招手,将他带进一间偏房。

那主人进房一看,他收留的年轻人正躺在床上昏睡着,不由着急道:“他可是要死了?”

江洛儿笑道:“不要着急,他清醒后又昏睡了过去,需要好生休息调养,应该很快便会醒来,恢复如初。我们会多留下些银两给你,为他买些补品。”

众人用过简单的早餐后,便上马离开了。只留下那家主人站在大门前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久久发呆。

车厢内,辛三娘不依不饶地追问着江洛儿,“大小姐,为什么你让大家轮流向那人头上运功,他就清醒了呢?”

江洛儿不由苦笑,心想:我不过是试试让你们用气功疏导他的脑内血管,将淤血消散,没想到还真误打误中了,可我又怎能向你解释清楚这大脑的构造以及血液流通的原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