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母女相会
作者:宁凡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122

江洛儿呆呆地瞪着绿袍妇人,一时间仿佛停止了思考,久久未回过神来。

反倒是那一直未语的青衣少女急急劝道:“师傅,您不能动气的,小心旧病复发!”

那绿袍妇人却是余怒未消,仍恨声说道:“当年要不是师傅拦着我,我早就将你丢入山涧了,不该留你这孽种在世,到了今日来与我做对!”

震惊过后,江洛儿的心中瞬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先是不相信,确切地说是不肯相信,要说她能够接受江平远,那是因为彼时她的心态完全不同,不过是抱着大梦一场、游戏一番的想法,但这些时日以来,她已经有些接受现状,并真心地将江平远视作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亲人,可是此时突然面对一个自称是她母亲的人那就大不相同了。但要说不相信吧,细看那妇人脸形轮廓,却与自己如今的面貌有些相似,何况这妇人言语间流传出来的对江平远的强烈恨意也确实不象是作假的。

江洛儿飞快地在心中盘算,多了一个生母,也就意味着又多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管教自己的人,况且这妇人对江平远如此痛恨,连带着也迁怒于亲生的女儿,肯定不会似江平远那般对自己宠爱有加,再加上她极力地避过众人耳目来与自己相认,很难说是不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想到这里,江洛儿冷冷地开口道:“即便你真是洛儿的母亲,那又如何?这些年来你身为母亲却一向对洛儿不闻不问,任凭洛儿在峨眉受尽白眼,现在又何苦找来!”

那绿袍妇人闻言,却是阵阵地冷笑,片刻才道:“怎么,你是在埋怨我这个作母亲的啦?不过我上官妍早已再世为人,怎还会在乎这些?今日可不是我想来与你相认,而是你这孽障自作聪明,坏了我的大事,逼得我只好现身。”

江洛儿诧异道:“我在今日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又怎可能坏了你的事?”

上官妍愤愤道:“你还有脸说!我忍辱负重、苦心经营了这许多年,才总算酝酿充足,前来报复江平远那恶贼,却被你硬生生地插入一杠,在最后关头化解了魔教与少林武当的争端,令我好好的计策全化成了泡影。”

江洛儿“呀”的一声叫了出来,不容置信地指着她道:“竟是你在背后捣鬼!”

继而想到上官妍为报复江平远,竟是不顾他人性命,还险些酿成武林动乱,江洛儿只觉心中寒意阵阵,心想这女人实在是心狠手辣,尤其是想到这样的女人竟然还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生母,更是满心不愿,厉声说道:“我虽然不清楚当年你们的恩怨纠葛,但却听闻是有心人刻意拆散了你们,你怎么不将时间和精力用在细心探查上,反倒只知一味地报复?”

上官妍听了,凄声笑道:“你如今可真是与江平远一条心啊!处处为他说话。他当年背信弃义抛下我,娶了别的女人为妻,这可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即便有人破坏,他如果真是对我专情,又怎会如此?”

江洛儿一时语塞,想一想曾偷听到的水月夫人与姚长老的对话,虽然心知事情一定不会如此简单,但毕竟不清楚当年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她们是如何使计的,况且水月夫人作了教主夫人也是不争的事实,一时间也确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但江洛儿心中不忿,仍争辩道:“即便是他不知为何娶了别人,你也不应如此过分,竟因私人恩怨意图挑起江湖的纷争,为何不学学人家卓文君,‘闻君有二意,故来相决绝’,作个女中豪杰,索性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岂不逍遥?”

上官妍闻言,楞了片刻,突然叹道:“你倒真是个怪胎,怪不得连普世大师和武当掌门都对你青睐有加,小小年纪却知‘逍遥’二字!可是说说容易,古往今来还不是只出了一个卓文君,其他人又有谁能真正做到‘相决绝’呢?”

想到自己几年来忍辱负重,只因化不去对曾经的爱人刻骨的仇恨,每每午夜回眸,忆起恋人往昔信誓旦旦的承诺皆是转眼成空,便痛入心脾、辗转反侧,上官妍忽地心头一酸,两行热泪沿着娇好的面颊流将下来。

一直未敢言语、默默立在一旁的青衣少女见此不由惊慌起来,她虽然对师傅的伤心往事略有所知,但却从未曾目睹恩师落过一滴眼泪,只道自己的师傅是女中的丈夫,却不料江洛儿的几句话竟勾出了师傅的泪水来。少女一双忽扇的大眼时而痛心地望望上官妍,时而焦急地盯盯江洛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洛儿眼见上官妍越说越伤心,表情越来越凄苦,心中的不满也渐渐消去,想一想她定是当年感情遭遇突变,一心认定江平远背叛于她,才做出了今日这般疯狂的举动,实是情有可原。进而想到即使在千年后自己的时代中,女人因遭遇情感巨变而导致颓废沉迷,甚至精神崩溃的也大有人在,真正能够拾理心情、投入新生也确是不易。

当下,江洛儿只有在心中感叹:自古多情空余恨!

迎上青衣少女频频投来的焦虑目光,江洛儿只有连连苦笑,默默摇头,心知这时如何规劝也是无用,倒不如任她发泄一番。

良久,上官妍终是止住了泪痕,复又换上一副冰冷面孔道:“无论如何,我上官妍早已对天发过誓,今生定要报仇雪恨,决不放过那恶贼!”

江洛儿忍不住道:“爱之深则恨之切,你至今还对他如此地耿耿于怀,怕是仍深爱着他吧!”

话音刚落,一道绿影瞬间贴近,手袖高扬,只听“啪”地一声,江洛儿站立不稳,倒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两只小手紧紧捂住一侧脸颊,只觉滚烫发热,疼痛难忍。

一旁的青衣少女突见师傅出手,心知不妙,无暇顾及师傅责骂,忙上前察看江洛儿伤势,只见小女童粉嫩的左颊已是红肿鼓起,一道血迹正顺着嘴角流出,一双乌溜溜的凤眼满含了泪水,正在强行忍住,甚是可怜。

少女叫道:“师傅,你怎下手这般地重!”

上官妍却是嘶声狂笑起来,半响止住笑声,狠声说道:“我要你记住,任何时候都不可冒犯我!你们谁都不可以!”见自己的徒弟正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药粉敷在江洛儿面颊上,又接着说道:“你是我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却时时心向那恶贼,我便是今日取了你的性命也无不可!你给我听清楚了,从今往后,你必须服从于我,若敢再惹我生气,我随时都可取你小命!”

江洛儿强忍泪水,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妇人,突觉荒唐之极,自己无论置身哪里,都受尽亲人呵呼,从未被人打过耳光,而且下手又是如此之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竟因自己一语道中心事便恼羞成怒,下了狠手,言语间更是豪无怜惜之情,口口声声视自己为私物,手握生杀去留之权,尽管心知她是极度伤心导致心性扭曲,但现在却也无论如何没法同情原谅她啦!转念又想到自己一向颇为不喜习武,才导致了暗夜遇刺和今日受欺,当下便痛下决心,从今日起定要发愤练功,再也不容许任何人伤到自己!

却听上官妍继续狠声说道:“今后你仍旧留在那恶贼身边,依我吩咐行事!”

江洛儿狠狠盯了她一眼,心道:“你想要我帮你害人,休想!”

上官妍见江洛儿虽不言语,但以目光回敬自己,心中更气,怒气冲冲地指着江洛儿道:“你若敢不听话,我决不饶你!”

此时,江洛儿已被青衣少女拉起,脸上敷上药粉之处冰凉一片,疼痛渐消,心知这药粉定是疗伤佳品,不由感激地望了那少女一眼,才用手背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咽下一口血水,不屑地盯了上官妍一眼,冷笑道:“即便你是洛儿生母,却也无法令洛儿听你摆布!”

上官妍见小小的江洛儿挨了打,却不似其他小孩儿一般哭闹,反而露出一副成人才会有的冷峻神情,不由心中吃了一惊,盯着江洛儿冷冷的目光,反觉心虚。

房中静了片刻,上官妍平复了心情,语气稍稍缓和道:“我来问你,你日日在那恶贼身边,可曾见过一副白描山水画?”

江洛儿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径直侧过头去,干脆对她不予理睬。

这下又惹怒了上官妍,她双目中凶光闪闪,正欲再出手教训江洛儿,一旁的青衣少女却是急忙上前挡住,大声道:“师傅,您不能再动手啦,若留下伤痕,魔教的人会发觉的!”

上官妍闻言一楞,心知有理,只好强收不满,接着说道:“你若没有见到,日后也要多加留意,一看到了,就要设法告知我。”

江洛儿心中纳闷,这凶妇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字画来了呢?当下抬头问身边的青衣少女道:“什么画,很重要吗?”

上官妍见江洛儿如此,知她定是恨上了自己,竟不肯再与自己对话,心中不免黯然,也知道自己刚刚是在气头上有些过分,但却无论如何不肯认错,只没好气道:“你气我也没用,我终究还是你母亲。那副山水关系重大,蕴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当年我与那恶贼一起取了来,至今却仍是被他独占,我一定要取回来!”

江洛儿听了,心中不住叹息,想起确是在江平远书房内见过一副山水画,事实上,那房内也只挂着那一副画,自己腻在书房时,常常见江平远望画出神,当时曾十分奇怪,只觉那画线条粗俗悔涩,并不见高明,怎会令江平远如此着迷,问过他,他只说这画是江洛儿的母亲留下的唯一物品,想来是睹物思人了。却没想到,今日看来,江平远心中所爱的女人非但恨他入骨,还借此物如此中伤于他,看来古话说得没错,女人心海底针,女人一旦伤透了心,怕真是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