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母女对话
作者:宁凡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038

“哎呦!你就不能轻点儿吗!”江洛儿疼得呲呀咧嘴,自然迁怒于身后正在小心给她敷药的上官妍,分外不满地抱怨道。

上官妍一向颐指气使惯了,当即停下手来,气愤地斥责道:“我可是你亲娘,哪有对娘这么说话的女儿!”

江洛儿心中窝火,毫不迟疑地回嘴道:“我可是你亲生女儿,哪有对女儿下这么狠手的娘!”

上官妍一时语塞,楞了半晌,只听江洛儿又在那里大叫:“还不快给我上药,是不是要我的伤口恶化,你才满意!”

上官妍只觉心中一股闷气徒然上升,堵在自己的喉咙里,显些没悖过气去,只是双手却已开始不自觉地在伤口上动作起来。

仍旧是每涂一下,江洛儿便痛苦呻吟几声,叫得上官妍又是心烦又是心疼。

按理她自小离开江洛儿,对这个女儿并无太多感情,在江洛儿小时那唯一的一次会面中,两母女也是闹得不欢而散,若换上她往日的脾气,江洛儿敢这般申斥她,她早就一巴掌甩上去了。可偏偏这一次,江洛儿是因她受伤,晶莹细滑的雪背上两道血淋淋的伤口分外地触目惊心,她一眼看到,心先就不知不觉中软了下去,而长大后的江洛儿,除了一双凤眼继承自江平远之外,脸型、口鼻竟似与她一个摸子刻出来的一般,令这个作母亲的首次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成就与亲切感,自然而然就迁就起她来。

而江洛儿却又是另外一种心态,她初次见上官妍就十分地排斥,一方面是还不习惯自己的身份,勉强接受了江平远作自己爹之后,实难再接受一个陌生的女人作自己的娘,另一方面,她对江平远已产生了些许的依赖与感情,见上官妍铁了心地与江平远作对,自然产生强烈的反感。如今却又不同,几年过去,她已与江洛儿真正地融为了一体,心理上早已接受了上官妍是亲娘的事实,另一方面,她这段时间来处处受制于人,又险些落入魔掌,只觉前所未有地挫败与委屈,见了上官妍,不觉间已急切地将她归入了亲人的行列,既然是亲人,自然无所顾及。

上过了药,江洛儿只能或坐或趴,她一时间无法适应,脾气便不自觉地恶劣许多。

见上官妍半是关切半是好奇地盯住自己的脸庞看个不停,便没好气地叫道:“看什么!没见过?”

上官妍只觉她这时像及了自己年轻时发脾气的模样,不由好笑地应道:“可不是,真没想到,你长这大了,越长越像我!”

江洛儿却是猛然想起自己的处境来,急切地追问道:“你怎么会住在金国的皇宫里?”

不待上官妍回答,江洛儿已想到了最坏的可能,神色紧张又痛苦地叫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作了那狗贼的妃子!”

上官妍嘴角轻轻一撇,异常轻蔑地说道:“他倒想!不过是一条垂死不知的金狗罢了!”

江洛儿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半晌,仍是不免疑惑万分地追问道:“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上官妍眉头微皱,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回答她,不由急起来,厉声斥责道:“你这孩子,对娘这么没大没小,倒审问起娘来了!”

江洛儿微微撅起小嘴,不依道:“谁让你打伤了我!好疼呀!”竟撒起娇来。

上官妍哪里应付得了,顿时便觉愧对女儿,不由得语气软了下来,十分过意不去地说道:“天那么黑,我只看清个人影,怎能想到是你呢!这对飞勾乃是找能工巧匠特制的,我也练得时间不长,分寸上还掌握得不够好,刺深了些,确是要疼上些日子的!”

“啊!还要疼上些日子!你不是刚刚给我上过药了吗?”江洛儿大惊失色地叫道。

“勾上涂过一种乌草,见血扩散,令人疼痛难忍,即便是用了解药,也是一时半会儿去除不干净的!”上官妍满脸羞愧地解释道。

江洛儿狠声斥责道:“你怎么用起这么歹毒的暗器来了!你不是峨眉的弟子吗?婆婆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提到恩师,上官妍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也是见人家用,觉得好玩儿,今天还是头一回使出来,你以后若是见了师傅,可千万别告诉她老人家!”

江洛儿冷哼一声,似是在说:早不学好,现在知道错了!

她对上官妍自然是无法如同对江平远那般尊重,今日好容易抓住把柄,私心里很想报往日那一掌之仇。

只是她猛然想起正事来,不由神色严肃,沉声说道:“你可否将我偷偷送去宫去!”

上官妍马上答道:“过十天我就将离开金国,起程之时可将你于车厢内带出宫去,没人敢查!”

“还需十天?”江洛儿想起与黑影定下的镇京亭之约,只怕他久等自己不到,会生出变故来,思考片刻,她果断说道:“你身边可有心腹?”

“自然,我身边之人均是心腹,可以为我出生入死!”上官妍骄傲地答道。

“好,你现在命人到城南镇京亭去为我传个信儿!”

“什么信儿?什么人在哪里等你?”

“还不快去找人!莫要误了事儿!”江洛儿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道。

上官妍勉强自己千万不要动怒,这是自己的女儿,自己又刚刚伤了她!

江洛儿动笔,唰唰唰,飞快地写好一张纸条,封好,交给上官妍唤进来的一个身量颇高、体态健壮的少女,嘱咐道:“你速速赶去城南的镇京亭,只说‘江洛儿让我送信来!’,如有不愿现身的青年男子询问,你只需将信放置于地上,就可以离开了!”

那少女不及青青的美貌,但显然与青青一样,对上官妍极为臣服,听了江洛儿的交代,先用目光征询了一下上官妍,见其点头,才毕恭毕敬地接过信。

上官妍叮嘱道:“现在这皇宫必定被严密封锁起来,你行事小心,只说我派你出去办事!”

少女施礼离开后,江洛儿无不担心地问道:“你这么晚派人出去,金人会生疑的!”

上官妍冷笑道:“借他们个胆子,都不敢怀疑我!”

江洛儿忧心忡忡地追问道:“你现如今倒底是什么身份?”

上官妍狡猾地反问道:“你怎么被当作美人给送进金国皇宫里来了?”

一提这事,江洛儿顿时火冒三丈,愤愤然地将前后因果叙说了一番,她倒是不再提防上官妍,因为她已敏锐觉察到上官妍对自己的那份感情,恐怕连上官妍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呢!

上官妍听后反倒笑出声来,用一种颇为讥讽地口吻说道:“你跟着江平远那贼子才学得这般愚腐,看起来满聪明伶俐的一个人,竟被人家的小伎俩支使的团团转,亏你还是我生的,换作我……”

江洛儿知道她素来心狠手辣,又不愿听她诋毁江平远,忙打断她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的女儿都被人家欺负到这地步了,你这么能干,还不快想想办法帮帮我!”

上官妍不屑道:“你说的那王爷不就是完颜轩嘛,金贼里面也就他这个人还有些头脑,只可惜不得狗皇帝的欢心,为娘稍稍使个手腕,准保让他再也逍遥不起来!”

江洛儿顾不得问她的打算,倒是被她说话的口气给吓了一跳,不禁皱眉道:“你现在倒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连金国的皇帝都会听你的?”

但上官妍就是不肯说,江洛儿随即发现她们栖身的这处地方也颇为不一般,不但宽敞华丽,而且服侍之人全部是上官妍的人,江洛儿在这里根本不需避讳,用上官妍的话儿来说,金人要想进来,先得通报才行。

江洛儿因此对上官妍的身份愈发好奇起来,接下来的几日,总是拐弯末角地询问她,但每次都被上官妍借故给转移开话题,若是逼急了,上官妍干脆责骂她道:“你这孩子,真是烦人,到了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江洛儿有一次不小心回嘴道:“你别是身份见不得人,才一直不肯告诉我吧!”

上官妍听了,立刻对她怒目而视,看架式仿佛要冲上来再煽她一巴掌,吓得江洛儿连忙叫背痛,至此再不敢追问半句。其实,她也是心里明白,上官妍背后定有什么秘密,既然她死活不肯说,还是少惹她为妙,总会有办法弄清楚的!

除此之外,两母女倒也相安无事,渐渐也能闲聊起家常来,上官妍很快发现这个女儿不但聪慧异常,而且想法独到,自然欢喜得不得了,只是两人都刻意回避着提及江平远这个人。江洛儿虽仍有心相劝,但一想到上次的经历就不免退缩。

直至一日中午,用过午餐,上官妍给江洛儿换药时,突然有意无意地再次提到那幅悬挂在江平远书房中的画卷,江洛儿心中好笑,自从上次上官妍要她留意那幅画后,她就曾打定主意,如果上官妍一定要她去偷出来的话,她就想办法复制一幅,了却烦恼。

果然上官妍说道:“你以后有机会,找到那幅画,一定要想办法给我取回来!”

江洛儿不奈道:“不就是一幅画吗!你何苦这么久还挂在心上!”

上官妍申斥道:“你知道什么!那画里藏着大秘密,都说是一大笔宝藏呢!”

江洛儿不屑道:“我看你的样子也不象缺钱用,何苦呢?”

上官妍振振有词道:“那里有我该得的一半,我凭什么不能拿?”

江洛儿懒洋洋地回道:“算了,反正你们两人的财产终究都是我的,何必分那么清楚呢?除非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私生子!”她笑着眨了眨眼。

上官妍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头,恨声道:“我这辈子生下你这么一个私生女,就已落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哪还敢再生一个!”

想一想,又不甘心地加上一句道:“哪像那个混蛋,与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将来定会与你争权夺利,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你着想!”

江洛儿心中暗笑,我可就等你这句话呢!忙装出迷惑的神情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吗?莺莺不是我爹爹的亲生女儿!”

上官妍闻言,涂药的手顿时停住,半晌也不出一声,江洛儿正在暗中猜测她的心境,却突闻她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末了,才恨意十足地说道:“好!好!这世上竟有人让他戴绿帽子,可见苍天有眼!”

江洛儿忙顺势接道:“不要胡说!那女人先是乘机灌醉了爹爹,又用假怀孕的手段骗得爹爹娶了她,婚后,爹爹根本不理睬她,她怕穿帮儿,才找了人怀上孩子的!”

话音刚落,上官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顾不得她直叫疼,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厉声喝道:“你在骗我!”

江洛儿叫屈道:“我没有,我亲耳听到那女人与她的同伙这样说的!”

“你何时知道的!”

“上次见面之前刚刚得知!”

“为什么那时不告诉我?”

“你根本不容我说话,我一提爹爹,你就气得像要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