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杨府客卿(中)
作者:明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34

当晚,司马量在府中设宴,邀请亲信好友。

诺大的厅堂,高朋满座。美酒佳肴,更好似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呈上,菜香四溢,端地美味。

不过,这一切都还不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坐在司马量身旁的白衣青年。只见他一身士子白衣,气质出尘脱俗。样貌看去并不算非常出众,可偏偏能让人看一眼后,就再也无法忘怀掉。

这白衣青年,正是燕长亭。

虽然说他容貌改变了很多,可是由于功力和境界之间的冲突,让他很难控制好体内的灵气。

也正是这种灵气的外泄,虽说不上强烈,可是给人的印象却极为深刻。

而他的年纪,也是客人们好奇的地方。

从外表上看去,长亭的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想想他是来历,修道人在平常人眼中如同神仙,谁又会怀疑他司马家小公子的身份?让大家感到好奇的,长亭那神奇无比的驻颜妙术。

燕长亭静静的坐在司马量身边,看着喧闹的酒宴,心如止水般平静。

眼前的这一幕热闹场景,曾经无数次在他梦中出现过。可是,当他今天坐在这酒席上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半点激动。也许是修道的缘故,让他对这种场景,有了一种莫名的厌恶感受。

虽然是第一次和司马量公开出现,但长亭表现的冷漠无比。

好在客人们认为如此冷漠,正是修道人与生俱来的气质,倒也没有太在意。甚至有的人还因此对长亭生出高深莫测的感受,越发的钦佩。司马家族有此人在,又何愁那弘农杨家呢?

酒宴正酣,气氛达到了高潮。

正当长亭因这喧哗而感到有些倦怠,想要起身告辞的时候,大厅外突然传来门官的声音。

“有客到——”

司马量一怔,该请的人,如今都已经坐在酒宴席中。这不过是一顿私下里的宴会,会是谁在这个时候前来?

“老太尉杨秉,前来拜访!”

门官的这句话,让整个大厅一下子好像炸了锅似的热闹起来。司马量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拉着长亭站了起来,朝大厅外走了出去。一干弘农大小官员,也不敢懈怠,随着司马量鱼贯而出。

长亭心中奇怪,轻声问:“杨秉是谁?”

司马量也压低了声音,“杨家人和咱们司马家虽然素有恩怨,可这杨秉,却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一个人。此人乃四朝元老,任三朝太尉,素有威望。而且,杨秉为人刚正不阿,堪称君子。去来,待会儿见到杨老太尉,绝不可失了礼数。这杨秉虽然已经不再任职,可威望依旧。”

长亭撇了一下嘴,心道:这人世间的事情还真的复杂,怪不得魏大哥不愿意出仕,宁可浪迹天涯。

不过,长亭心里虽这样想,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这倒不是他善于掩饰,事实上长亭是最不会掩饰心思的人。一来他有隐身易形阵图护身,喜怒哀乐不太容易看得出来。二来则是他表情冷漠,在很多人的眼中,也就变成了不行于色。

可是,司马量又怎么可能觉察不出?

他轻轻拍了拍长亭的手背,算是一种安慰。这种看似细微的动作,却让长亭心中生出暖流,那点不高兴的情绪,也随之一扫而空。前面说过,长亭功力深厚,道法高深,年纪也大约在四旬上下。可偏偏大多数时候,他更想一个十七八岁的天真孩童,也最是容易受到感动。

杨秉的年龄比司马量还要大上二十来岁,一头花白头发,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看上去比司马量还要年轻几分。俊朗的外表,高大威猛的体魄,让杨秉在行走之间,流露出一股高贵门阀特有的气息。

在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年纪长幼迥异。

看到司马量,杨秉爽朗大笑,一边走,一边说:“老府君,杨秉今日前来,可是要好生责罚于你。”

根在司马量身后的众人闻听都不由得心里面一惊。

长亭更是一蹙眉头。他凝目望去,目光扫了杨秉一眼之后,突然落在了那走在最后的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的打扮,并非如杨秉和其他几人那种华服,也不似普通杂役家丁的打扮。

他身穿一件宽大的青色袍服,大袖宽松,将双手隐藏。腰间也没有腰带,而是用一个金黄色,好似金丝一样扭成一股的绳索缠绕。往脸上看,此人相貌威武,双目微闭,如同睡着一般,形容闲散。从那微闭的眼缝中,长亭看到一抹淡淡而不易察觉的紫色芒影,若隐若现。

长亭心中一动,本能似的在心中暗叫一声:“这家伙是个修道人!”

如今的燕长亭已经快要到达大三关的最后一个境界,对于修道人有着敏锐的灵觉。别的不说,修道人身上总会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这种波动若非高过对方,绝难察觉到。长亭从那灵气波动中判断出这中年人的修行恐怕也已经进入了大三关的境界,不过还比不得他。

司马量惶恐无比,“老太尉此话怎讲,莫非量有那里做错了不成,竟然要老太尉登门责罚?”

杨秉笑道:“老府君,你有麟儿归宗认祖,在这里大摆酒席,满城官员都有邀请,为何单单没有请我?难不成是害怕我这糟老头子来找麻烦?嘿嘿,你说,老夫是不是应该责罚于你。”

司马量心道:就算我请你,你会来吗?我看你根本就是来找事。

不过,表面上司马量还是一副愧疚之色,连声说:“该罚,该罚……去来,我来为你介绍,去来——”

司马量连叫两声,长亭却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紧盯着那中年修道人,而那修道人也在打量着他,两人目光紧锁一起,如同两块石像,捕捉着对方的气机灵能波动。在外人看去,长亭和那中年人,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停止。

杨秉扭头看了一眼中年人,不禁心头一惊。

这中年人双目圆睁,精芒爆射。杨秉和中年人已经有甲子的交情,深知这位老友道法高深莫测。从二十年前,老友就不曾如此睁开双眼,其含意无外是说,天底下没人值得他去观瞧。

可是,如今他竟然睁开眼睛!

杨秉深觉今天没有来错。他听说司马量的幼子学道归来,一时间还没有在意。他所留心的是魏翱的举动。可一个月来,魏翱深居简出,很难接触。所以,杨秉抱着撞运气的想法,登门前来拜访。事实上,他并非是为了长亭,在杨秉的心中,司马家族得长亭并无关系,关键是魏翱。

可现在看来,司马量这个小儿子,恐怕非常人。

杨秉曾经听中年人说过,天底下能值得他睁开双眼的,除了登榜的仙人之外,人世间绝不超过七人。三大散仙德高望重,自然要算在里面。会稽人云牙子魏伯阳、天师道道祖张道陵、空桑痴剑仙子,除此之外还有茅山上清宫当代宫主齐东道人。这四个人,杨秉大都没有听说过,可张道陵的名号他却知道,那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修道真人。没想到,司马幼子竟然能让中年人睁眼。

杨秉深感庆幸,司马量有此麟儿,恐怕要改变对司马家族的态度了!

杨秉心里的想法,司马量自然不可能知道。

他唤醒长亭,恭敬的说:“老太尉,这就是量失散多年的幼子,他随母姓,名叫燕去来。去来,还不拜见老太尉。”

长亭心知司马量难处,虽不太情愿,可还是上前拱手。

就在这时候,一个低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什么幼子,不过是和村野贱妇野合所生的小杂种罢了。”

这声音虽低,可是所有人却听得格外清楚。

不仅仅是司马量的脸色难看,连杨秉的表情也顿时大变。扭头看去,站在他身后的一名中年男子,一脸不屑之色。那番话语,正是出自于他的口中。忽然间,和谐的气氛紧张起来。

长亭眼角抽搐一下,脸色铁青。

双眸中隐隐现出骇人精芒,一股杀气自他的身上募地散发出来。那杀气好似有形,数十米范围中的人都感到了莫名的寒意。杨秉心里紧张无比,刚要开口责骂身边的中年男子,燕长亭却在这时候开口说话。

“你再说一遍!”

森冷的语气,令庭院上空的气温骤然降低,一时间,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坠入冰窟一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