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昔年故友(下)
作者:明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938

“……那黑汉子是谁?”

“此人姓张,名飞字翼德,涿郡人。我在四年前带着兴霸游历,遇到此人,见他性情纯朴,所以就收在门下。这小子资质不错,三元也成了二元,和兴霸在伯仲之间,随我来到弘农。”

“张飞,张翼德?”

长亭若有所思,他刚要开口,忽听到典韦大吼一声,“黑炭头,好功夫。不过俺尚有一式绝学,你可敢再和俺较量比试?”

“丑八怪,有手段只管亮出来,你家张爷爷岂会惧怕你?”

典韦闻听,大叫一声,双手招式猛然变化,掌心金芒闪烁,沉雷声隐隐响起。周遭众人,只觉置身大海之中,潮水声隆隆响起,从四面八方扑来。典韦招未出,那势先起,司马量有长亭在一旁守着还好些,其他家丁杂役,早就面如土色。就连那黑汉子,也不禁感到了惊慌。

“搏-浪-槌-!”

典韦三字出口,长亭脸色顿变。

“劫生,住手!”

长亭大吼一声,但为时已晚。只听咔嚓一声焦雷炸响,一道金光呼啸着扑向了那张飞张翼德。

搏浪槌,乃是魏伯阳和阴长生联手所创的一记散手杀招。

别看只有一招,但是威力却大的惊人。魏伯阳和阴长生的修为,又怎是燕离、陆吾等人可以相比?

再加之阴长生长于大海,修炼千年,招式中蕴含着海洋的肃杀。

比起劈山掌,这搏浪槌的威力简直要高出百倍。这也是长亭前往钟山时,魏伯阳和阴长生专门为典韦所创的招数。如今典韦三元齐全,更是把这天下少有的杀招练的出神入化,张翼德虽然勇猛,可是想要对付典韦这搏浪一槌,却显得还有些稚嫩。招一出,连甘宠也觉得不妙。

“翼德闪开!”

张翼德这时候已经被这搏浪一槌的气势所震撼,那有力气躲闪。

眼看着金光就要扑到,忽然间人影闪动,长亭站在了两人中间。他大袖一抖,好似划了一个圈,搏浪一槌顿时被一股无匹巨力吞噬,紧跟着两道暗劲发出,把张飞和典韦同时推开。

风平浪静,似全无变故。

司马量忙不迭走上前,拉着长亭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见长亭没事,悬在嘴边的心才又放回了肚子里去。

“劫生,又非深仇大恨,为何出此狠手?”

“俺,俺——”典韦似也知道做错了事情,低着头说:“公子,俺打得兴起,一时控制不住。”

“你也是,你这汉子既然明知抵挡不住,为何不躲?若是伤了你,岂不是坏了我和你师傅的和气。啊……我想起你是谁了!”

长亭指着张飞,突然大叫一声,把个黑炭头吓了一跳。

甘宠上前,奇道:“长亭,你认得他?”

燕长亭此时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这张飞张翼德,分明是在梦中所见,跟在那刘备刘玄德身边的黑汉子。怪不得,会看着他有些面熟。可是,他为何跟在甘宠身边?难道梦中所见,只是一场梦。

“宠哥,此事我回头再向你解释。”

长亭对张翼德还是颇有好感,这家伙一看就是个心底纯朴,容易上当受骗的家伙。说不定,他也是被那刘玄德欺骗。既然被自己遇到了,怎么也不能让这么一大好孩子再去上当了。

“翼德本领不错,不过也无需羞愧。劫生刚才那一招,就算是入门的修道人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你刚才的反应,也是正常。看你招法,似走偏锋,宠哥,你无量宫的招法,似乎并非这种路子。”

“我早就不在无量宫了-!”

甘宠一句话,让长亭又是一愣。

这时候,司马量说:“我儿,别站在这里说话,我们进屋再聊。来人,传令下去,摆下酒宴。”

司马量话出口,自有家丁仆人忙碌。

先前那门官此时早就不见了踪影,估计他也看出来,他这一次找错了欺负的对象。

跟随司马量的匠人,是欧子山。

这着实让燕长亭吃惊不小。原来,自从鄱阳湖庐江相逢,距今已经有十年的时间。欧子山的容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与从前相比,大不一样。若以前,欧子山给人一种孤桀之气,可如今,这欧治子大师的后人,却流露出一种卓然不群的气质。也正是因为这种改变,让长亭没能一下子认出对方。还是欧子山主动上前搭话,长亭这才把这位匠人的身份认出。

眼前的欧子山,看样子已经进入了小三关退火的境界。

这也是小三关中最后一关,只需要再加努力,他就能进入大三关水准。

闲聊下,长亭这才知道,欧子山当日得了长亭送他的道术之后,就离开了庐江,潜心修炼。

后来,他凭借和火精昧离的多年生活一起而产生的默契,在三元汇聚之际,与昧离融合,一举达到了小三关的境界。此后数年,他一直在山中修行,直到半年前,才凭着流言传说,来到了弘农。他自称是长亭的门人,司马量自然也不会怠慢。这几年长亭因为炼丹没有音讯,他也无法查证欧子山的来历,所以就留在了府上,等待长亭回家之后,再做出别的计较。

故友相逢,长亭自然高兴。可是在酒宴上,他却沉默寡言,心里面却在想着另一桩事情。

如果张飞到了他的身边,是否在预示着,梦中所见到的事情,正在悄然的发生着某些变化?

他有些忐忑,看着酒席宴上正在和典韦大吃大喝的张飞,心里面默默的思忖着后面的事情。

甘宠和司马量都看出了长亭似有心事,不过两人都不急着追问。

甘宠把当日夔门之后发生的变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当说得他拜在了于吉门下时,长亭颇有些惊奇。不过,能得到三大散仙之一的于吉教诲,长亭还是为昔日的好友感到莫名高兴。

而司马量不时说一些家长里短,长亭这才明白,这弘农王,原来是刘宏册封他的官职。但是他这个王爷比起其他的王爷,要威风很多。不需要上朝,不需要参政,若有建议,可以直接向刘宏上表。任何人如果阻挡长亭的表章,一经发现,斩立绝。

这可是天大的权力,等同于长亭和刘宏之间,产生了一条通畅的交流途径。

长亭闻听这些,当下只是一笑,并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

酒宴过后,欧子山因为和典韦、张飞、甘宁三人拼酒,落得一个酩酊大醉的凄凉下场。

燕长亭无奈,让人把这四个酒气熏天的家伙扔去休息,他和甘宠、司马量两人,走进了一间隐秘的房间。

长亭说:“父亲,为什么没有看见防?”

司马量脸色顿时黯淡下来,沉默片刻,他叹口气,道:“防接任他父亲,也就是你大哥的职位,镇守张掖,现在任职征西将军。”

“大哥呢?”

“走了-!”

长亭心里面咯噔一下,骇然看着司马量,久久不说话。

司马量又沉默了很久,接着说:“这事情我一直在想着是否要告诉你。你在洛阳击败了盘龙王,但是羌兵大军和鲜卑大军并没有退兵的迹象。皇上任命你大哥为征西大帅,镇守雍凉,统兵三十万。可是,你也知道,军务繁琐,你大哥是自小身体不好,任职的第三年,就病倒在床上,熹平六年开春,就走了……你防侄如今已经接替了你大哥的位子,整天也忙碌的很。”

长亭从没有见过这位家族中的族兄,除了知道他叫做司马隽之外,甚至连他的字都不清楚。

但是司马隽对他的爱护,他可以体会到。

当初家中许多人反对他归宗认祖,正是司马隽一封信,决定了他从此又有了家。

前往孝敬里,司马隽甚至派出了亲生儿子来做他的护卫,不管这位兄长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可这份情,长亭却牢记在心。几年来,他忙来忙去,没有和司马隽有过一言半纸的沟通,但长亭知道,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一直都在关注他,为他解决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事。

司马量忽地一笑,“去来莫要为你大哥难过,他曾说过,马革裹尸,方才是大丈夫所为。再说,他走之后,皇上亲自写了悼词,由杨彪送来。这份荣耀,我司马家几代为曾有过,你大哥,值了!”

长亭点点头,心里面依然有些难过。

片刻后,他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将他这几年在九功山炼丹的事情说了一遍。

特别是当他提及那化蝶镜中所见的事情,司马量和甘宠都不由得大吃一惊,看着他久久不语。

“去来,那也许只是一场梦。”

“我也希望那只是梦境,可我也担心,那真的是事实。现在是光和元年正月末,再过几天就是光和二月。如果我梦中出现的兵祸没有发生,那就说明我所见到的,只不过是一场梦。可是,如果发生了……”

如果发生了,又如何?

长亭虽然没有把话说出来,可是司马量和甘宠却一清二楚。

司马量在屋中来回走动,不时发出为难的啧啧声。而甘宠,此时则看着长亭,许久之后,他说:“长亭,仙门有规矩,修道人不得参与凡尘中事。你可知如果你一旦纠缠其中,后果如何?”

长亭冷冷一笑:“唯死耳-!”

司马量猛然站住,瞪着燕长亭,突然间大笑道:“我儿说的不错,唯死耳!既然我儿能舍了仙途大业,为父又岂能甘于落后。这样,我司马一族从今日起,为你所用。任何人违抗,唯死耳!”

那最后一句话,说得阴恻恻,令人心惊肉跳。

在这一刻,司马量不再是一个老迈的慈父,而是一名执掌生杀的族长。

只这一句话,等同于司马量把司马家族的未来都交在了长亭手中。是生是死,唯长亭定夺。

燕长亭只觉热血沸腾,起身一疑。

甘宠见此,也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宠也来参上一脚吧。”

“宠哥,你大可不必……”

“长亭,当年燕子坞,我本是要助你一臂之力,却不想把你打下无难河。此事我心里一直难受,如今能帮你一把,也算是补偿我昔日的过错。长亭,咱们两兄弟不说两家话,你若觉得宠还资格随你,那就不要再拒绝。除非你是觉得我修为浅薄,比不得你这位弘农王,大门主。”

长亭连忙摆手,“哥哥这是哪里话?”

“既然如此,那就别客气了。不过以后,还请你多多指点,不仅仅是我,还有我那两个徒弟。”

说罢,甘宠看着长亭大笑起来。

毫无疑问,他可是已经盯住了长亭身上的七绝丹。

长亭又怎能不知道,不过面对这位老朋友,老哥哥,七绝丹又算得了什么。他点点头,朝着甘宠一揖,“既然哥哥这样说,长亭就不再客套。至于你那两个徒弟,嘿嘿,小弟自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