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大贤良师(下)
作者:明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621

接下来的日子,弘农王府一切平静。

调查奸细的事情,自然有甘宠等人在暗中处理,燕长亭一派甩手掌柜的样子,对此不闻不问。

正如司马量所猜测的一样,八州动荡,太平道起事的消息,最终还是在弘农市井中流传起来。不过,由于司马量和杨秉两个人在幕后的事先安排,让弘农城并没有发生太大的骚乱。

相比较司马量等人的忙碌,燕长亭就清闲了很多。

至少,在弘农王府中的家丁杂役眼里,这位司马家的小老爷,给人一种游手好闲的感觉。只看他整日里带着两个黑铁塔似得汉子在演武场中喊杀不停。除此之外,就再也看不见踪影。

不过,燕长亭越是如此,大家也就越是放心。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随着太平道的声势越来越大,各地的动荡越发的激烈。战事每天不断,从其他州府赶来弘农避难的难民,也源源不断的送来各种各样的消息,但弘农城平静依然。

整个三月就是在这纷纷攘攘的消息中悄然过去。

这一日,长亭操练了典韦三人之后,略带些许疲惫回到了房间。

天色早就暗了下来,房间里也早早有人点上烛火,并且点燃了一炉上等松香,香气缭绕。

一个月来,长亭每天都在忙于操练典韦三人。

如此做法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必须要让这三个人能尽快的强大起来。

他有一种预感,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距离和太平道决战的日子不会太远。这场决战,将会是他和太平道之间的战斗。

从内心而言,长亭对太平道没有太多的仇恨,只不过汉室江山和他有太多的关联,让他无法在一旁坐视。对于这种心情,燕长亭非常困惑。按照仙门道派的说法,结成了道胎,等同于与尘世彻底断绝了关联。可是为什么,他依旧会对尘世里的种种,产生难以割舍的情怀?

不知不觉,夜色深沉。

长亭斜靠在桌案边上,神智变得有些恍惚,眼皮也不自主的开始打架。

也许是太紧张了吧!

长亭在心里解释,起身就要去休息。他扶着桌案,想要站起来,可就在他想要用力的一刹那间,全身的力量一下子消失干净,紧跟着一阵天旋地转,长亭心叫一声不好,扑通摔倒在地。

一个皓首无须的男人,穿着色彩艳丽的衣服走进来。

他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走到长亭身边,用力的推搡了长亭两下,见燕长亭一动不动,这才轻轻嘘出一口气,扭头对门外恭敬的说道:“师尊,这家伙已经昏过去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随着他的话说出口,门外如同鬼魅般走进一个中年道士。

“永,做得不错!”道士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长亭,对无须男子称赞道:“这次为了这家伙,使我不得不放弃各地的事情,专程赶来弘农。不过这样也算是值得,能把燕长亭干掉,等于弘农已经在我手中。由此关中大地尽归于我兄弟手中,千秋大业指日可待,哈哈哈,永,你当记首功。”

道士说完,发出张狂笑声。

也就在这刹那光景,倒地昏迷的长亭突然一动,抬手一掌拍在地上。一道刺眼夺目的光亮在他掌心出现,紧跟着整个房间的地面都好像是在颤抖一样,无匹的灵力弥漫在半空之中。

道士和无须男子都是一愣,还没等他们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长亭已经站立起来。

“二哥,没想到真的是你!”

长亭带着一丝遗憾,摇着头说道。那白面无须的男子,正是燕长亭的兄长,司马永。

司马永这时候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嘴唇不停打着颤。对于长亭,他心里始终都存着一种畏惧,十几年前,燕长亭初至弘农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当初,若不是看在司马量的面子上,恐怕他现在已经成了死人。但从那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阴人。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司马永心里面非常明白,他之所以变成阴人,定然和长亭有关系。

长亭说完,就没有再去理睬司马永。

他把目光注视在道士的身上,片刻后突然一笑,“在下燕长亭,敢问道长是太平道的哪位仙师?”

道士此刻已经从先前的慌乱中冷静下来,嘴角流露出一抹倨傲的冷笑,“某乃太平道人公将军张梁。燕长亭,某听说过你的名字,也算是修道人中的一号人物。不过,如今我太平大军即将兵临弘农,我家主公挂帅亲征,如果你聪明的话,还是立刻乖乖的投降,我保你今生荣华富贵。”

长亭不由得心中一惊:张梁?那可是太平道三大道宗之一,更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兄弟。据说这张梁和张角同时拜在散仙南华门下,乃是当今修道界中少有的好手。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他口中的主公,莫非就是张角?若是如此,恐怕弘农城外少不得要有一场恶战。

想到这里,长亭神色一冷,说:“没想到堂堂太平道的道宗,竟然行如此偷鸡摸狗的事情,真丢了天下修道人的脸面。荣华富贵……嘿嘿,长亭倒是很想听听你能给我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我弘农司马,世代受皇室恩宠,官拜三公之上,甚至连当今的圣上都要叫我一声兄长。莫不成,你们张家兄弟要一起认我干爹吗?若真是如此,嘿嘿,燕某人倒也可以考虑一下。”

张梁听了这番话,面皮青一阵,白一阵,怒意盎然。

“好狂妄的小儿,莫以为你有几个老东西在后面给你撑腰,你就敢在爷的面前放肆。小儿,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休怪道爷手下无情了。永,退到一旁,看为师如何教训这无知小儿。”

张梁说着,大袖轻轻摆动,一道金光自袖中呼啸扑出。

金色光芒,带着强大无铸的剑气,发出刺耳的历啸声音。长亭眉头轻轻一蹙,冷笑一声,对那金光视若不见。剑气带起的气流,吹拂长亭发丝猎猎,眼见金芒将至,司马永露出喜色。

看样子,这小杂种也是徒有虚名,碰见真正的得道高人,只有束手待毙的本事。

司马永这个念头刚才升起,就见长亭突然抬手,指尖锵的一声弹出一缕剑气。明明是血肉之躯,却能够发出金铁声响。那昧离剑气发出,就如同神剑出鞘一般,端的是声势惊人。剑啸声起,司马永只觉得心惊肉跳,而张梁发出的金光,与剑气一碰触,只觉恢弘巨力骤然传来,心头好似一柄大槌砸了一下,哇的喷出鲜血。

犀利剑气,在房间中回旋,眨眼却消失无踪。

张梁惊骇的看着长亭,嘴唇动了两下,似有话要说。

长亭笑道:“很奇怪,对不对?你的七虫断魂香明明烧着了,为什么我会没事?人公将军,你应该去打听一下,我燕某人出身何人门下。太乙门善用百草救人,同样也能役使天下毒物。七虫断魂香虽然厉害,可是怎躲得过我的六识?而我太乙门中的化毒大法,想要破解七虫断魂香,更是易如反掌。我等你已经足足二十天,这房间里早就设下了易门阵法,只等你前来送命。嘿嘿,只不过我没想到,原以为只钓个小卒子,没成想却钓来了你这位人公将军张大仙师,真是让我惊喜非常。”

张梁被长亭这番话说得气急攻心,一口逆血再次喷出。

“好个刁滑的燕长亭,道爷今天和你拼了!”

张梁说完,身上的道袍嘶的一声四分五裂,浓浓的红雾自他毛孔中散发出来,越来越浓,将他的身体完全笼罩起来,形成了一团巨大的血色烟障。烟障中,散发出刺鼻的血腥气息,长亭一皱眉头,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当初从太平道教徒身上得来玉碟,上面似乎有一种道法,施展出来正是张梁此时这般的景象。

“太平血障-!”长亭失声叫喊。

这太平血障,说起来和当初阴长生所修炼的桃花血幛颇有些相似,唯一不同处在于桃花血幛是坏他人性命,而太平血障,则是由自身修炼。据说,太平血障乃是去天下至毒激发潜能,在这一方面,太平血障和化毒大法又有异曲同工之妙。当初潘老人也曾对这太平血障赞赏有加,但他曾说过太平血障若是贸然施展,定然会坏了自家的道基。太平道的人,或许修炼这种道法做防身最后一击,可若不到关键时候,绝不会轻易施展出太平血障,毕竟,这种道法的危害远远大过好处。

漂浮在张梁身周的血障分出一团,如潮水一般急速扑向长亭。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长亭手中飞出了一道晶亮银光,龙须剑无铸的龙息散发,血障好似有了生命似的躲闪。但银光速度极快,狠狠的站在那团血雾上面,轰的巨响夹杂细密钉钉声音,血雾立刻被搅得粉碎。

地面上,散落着一圈银白色的粉末。

长亭倒吸一口冷气,若不是他认出太平血障不敢托大使出龙须剑,恐怕就要被血雾中的暗器所伤。

张梁嘿嘿冷笑,“燕长亭,你仗着仙器以为就能取胜?让道爷来告诉你,修道人可不是靠着法器就能横行无阻,道行才最重要!”

血障随着张梁的声音,突然抖动起来。

鲜红的血雾,突然间变得好似晶莹血珠,漂浮在张梁的周围。血雾化作血雨,血雨带着红光。与先前相比,血雨之中不但夹杂了浓浓的血腥气息,还有一种令人昏沉欲睡的味道。

“燕长亭,试试我太平道的至高道法,太平风暴!”

长亭这才再也不敢轻敌,他知道,这悬浮半空的万千血珠,每一滴都是张梁精血所成的利器。

太平风暴终于掀起,房间中气浪翻滚,狂风大作。血珠在半空中急速旋转,发出嗡嗡的声音。随着张梁全力施展,那血珠渐渐的在空中凝聚起来,旋转破空的声响,也越发刺耳起来。

长亭连忙轻哼一声,龙须剑再次喷出。

这一次,双剑齐出,化作漫天银龙景象。

那鲜红的血珠越来越大,和银龙碰触,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狂乱的气流瞬息间把长亭设下的阵法完全摧毁。

司马永被那如刀锋一样的气流撞的全身伤痕累累,但是他却不觉得痛,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的景象,脑子里一片空白。房屋倒塌了,连带着周围的房舍也成了废墟。半空中,银芒在炸裂开来的血雨中翻腾,好似两条行云布雨的神龙,在展示神威。这种景象,岂是他这一辈子能够见到?司马永呆了,傻了,甚至忘记了逃跑。

由能量幻化的银龙和血雨碰撞,银色和血色照亮夜空。

张梁此刻已经是有口难言,长亭的龙须双剑看似和他的太平风暴斗的半斤八两,可他清楚,那不过是暂时而已。

他已经使出了全部的本事,甚至拼着道基受损。可银龙看上去,似乎还留有余地,难道说,燕长亭九功山炼丹,已经达到了仙人的境界不成?若是如此,兄长危险。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天而降。

“小弟莫要慌张,我来了!”

清朗话语声中,夺目剑光呼啸劈来,砍在了银龙身上。

嘎巴——

剑光和银龙碰撞,好似霹雳炸开一样,巨大的劲流在长亭身前形成了一个无与伦比的漩涡,猛然向四周扩散而去。

长亭猝不及防,被来人一剑劈的连连后退,心脉颤抖不停,一口鲜血险些喷了出来。他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收回龙须双剑凝神看去。只见来人扶着摇摇欲坠的张梁,正凝立在他身前三丈开外。

这人一身白色鹤氅,气度非凡。

不过,从他苍白脸色看去,就知道刚才那一下,他也没有讨得太大的便宜。

长亭心中一动,张口问道:“来者何人?”

来人深吸一口气,平稳心头气血,淡淡笑道:“在下巨鹿张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