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奴隶团
作者:夜梦飞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212

心空空的,看着随风的叶,猜测着它们的心绪,在抱怨,在忧伤,在哭泣,在无奈还是叹息?

突然羡慕起了那片飘落的叶,如此无声的飘落,随风摆动,顺水而去。而人,想这么安静的随波逐流都成了一种奢望。

囚车里,所有的人都别着头,一切就这么静默着,什么都不想说,看着天边没有一丝云彩,眼里只有灰白,那是绝望的色彩。

对于我们这些亡国的奴隶来说,世界,除了绝望还剩下些什么呢…………

黄昏了,长长的队伍终于在冥月河边驻扎下来。

士兵们开始搭帐篷生火,我们这些女奴则被放下车去河里淘水、洗菜帮忙作饭,顺便漱洗干净自己的身子。

我的名字叫莱维亚,是菲特兰王国北部村庄的一个普通少女。

自从北方的埃赛梅斯帝国与菲特兰开战后,我所生活熟悉的世界一夜间都改变了。

恋人战死,父母双亲惨遭杀害,自己纯洁无垢的处女之身也被玷污,如果不是为了能让唯一的弟弟能活着出去,身心巨创的自己早就自杀身亡,追随父母、恋人而去了。

可怜的欧利克,你才只有十五岁啊,柔弱的你如何经得起折磨,望着前面的囚车里低垂着头的少年,心里痛得在滴血,虽然不知道今后的命运将会怎样,但是无论如何,我发誓一定保护你到底。

“啊——”

一声惊呼,惊动了所有的人,是我的好朋友艾利莎的声音,她在岩石后面出了什么事?

距离最近的我立即赶了过去,一转弯就看见艾莎站在岸上半裸着身体直盯着地面。

在那里,一个人类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犹如死了般。

我大胆移近去查看。地上那个人的头发很短,显得杂乱无章而且是烧焦了的,侧靠着的半边脸上满是狰狞可怖的灼伤,又经过河水的浸泡开始起脓发白,再往下看,发现这样痕迹遍布他的全身,从他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服碎片和伤势来看,这个人仿佛是刚从地狱炼火中逃出来般。

他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受伤躺在这?

不及细究,人群已围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

发问的是一个身穿华服手戴钻戒身裁已有些发福的中年人,他的名字叫德蒙,拥有成千上万家财和几千个奴隶,还有一个私人竞技场。巨额的财富势必引起有心人窥视,因此,他花了大把金钱买了个爵位,同时组建了一支私人军队,在军队的保护下,他的奴隶生意越做越大,财富也越滚越多,已然成为埃赛梅斯帝国中最富有的五人之一。

“子爵大人,这里有个死……厄,是快死的人。”

一个士兵蹲了下去,把地上俯卧着的人扳了过来。

即使已有准备,在场的人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倒抽一口冷气,有的甚至都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因为那实在是太凄惨了…………

“全身上下百分之八十的部分严重烧伤,右手扭曲变形,可说是废了,胸部肋骨断了六根,有一根似乎插入了肺部,伤口浸水…………”

奥巴图团长一边检查一边解说着那让旁人听着都觉得触目惊心的伤势。

“行了行了,”德蒙摆手打断道,“你只要告诉我他死了没有?”

“目前还没有……但也快了……”

奥巴图团长沉吟了下,接着道,“依一般情况来说,这种伤势普通人早死了,而他还能活到现在,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呢…………”

“不管怎么说,他就是个死人咯,死人是毫无价值的,奥巴图,你知道该怎么做咯!”

德蒙大手一挥,决绝的下了命令,然后强搂着半裸的艾利莎转身向搭好的帐篷走去,他早已被艾利莎柔美的躯体搅得欲火腾升,迫不及待了。

奥巴图向一旁的士兵略一点头,接着也一把拽过我,一只手按上了我的胸部,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为那个可怜的陌生人祈祷。

当士兵拔出利剑,对准地上那人的胸膛正欲刺下去。

“慢着!”

一声断喝传来,是德蒙,只听他道,“先留着他。”

“子爵大人,为什么您突然……”奥巴图迷惑地问道。

“我突然想到个绝妙的好主意。”

“哦,是什么?”

奥巴图很识相的接着话。

德蒙得意的道:“帝国的人民早已看厌了角斗士一对一地无聊战斗,他们需要更新鲜、更残酷、更真实的战斗,而他,这个丑陋的家伙,……造型不错,如果不死的话,将是我们未来角斗场上的主角……给我好好看着他!”

“但是我们没有多余的囚车了……”

奥巴图皱着眉指出了他们的难处。

“这倒是个问题…………”

德蒙摸了摸他那光滑油腻的下巴,阴寒的双眼正闪着是否要改变他原有的主意。

“大人,”

在身边的艾利莎突然轻轻地道,“我们女囚车上还有一些空位,也许可以……”

“哦,真的吗?嗯,就这么办了,把他包扎一下放到女囚车上,如果他死了,再把他扔出去!小美人,我们走,晚上主人我会好好疼你的,哈哈哈————”

就这样,艾利莎的一句话保住了那个陌生人的性命。

第二天一早,我从奥巴图的帐篷里出来被送上囚车,一眼就看见那个浑身包满绷带的陌生人横躺在车子中央。坐于两旁的女人则紧紧拢靠在一起惊惧地盯着他,戒备异常,看来陌生人可怖的形貌的确吓到了她们。

正当士兵要上锁时,突听一声惨叫由主帐篷那传来,接着一声怒叱:“来人啊!快抓住她——”

我和车里的女孩们无不惊异地向那看去,见艾利莎孱弱的身影迅速由帐篷里窜出来,由两个尚未反应过来的卫兵间穿过,直向前面第四辆囚车奔去。

周遭士兵纷纷觉醒,急忙拔剑前去阻拦,只是都慢上几步。

我的心在不安地跳跃着,囚车里的奴隶们也鼓噪起来,眼看着艾利莎只离囚车两步之遥,突飞来一剑,从背后整个贯穿了艾利莎的心胸,原来是奥巴图眼看士兵追之不及,用力一甩,射出了手中利剑。

“艾利莎——”

一声悲痛虎吼自囚车里发出,艾利莎惨然倒下之际,向囚车抛出了一串钥匙,是她趁德蒙睡觉的时候偷盗出来的,看见钥匙落入自己心爱的人手中,她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牢门打开,车上的人们犹如关押已久的猛虎,赤手空拳狂扑向围上来的士兵,展开了激战,场面一时混乱以及。

由于事出突然,很多士兵尚在睡梦中,奥巴图指挥不及,但他从容审势,当机立断,命令士兵严守各个囚车前。

逃下来的二十多个奴隶,个个悍勇,只可惜各自为战,没有统一指挥,一旦突围就自己逃逸出去,这给了奥巴图宝贵的时间去集结人手。

战斗仍在继续,我担心地转动眼睛搜寻着弟弟所在的囚车,穆地发现那个全身烧灼的陌生人不知在何时醒转坐起,车中竟无一人发现。

只见他冷冷地注视着场中一切的状况,尽管双眼尽显疲惫之色,虽虚弱却锐利得由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闪亮夺目,瞬间眩惑了我的心神。

他也注意到了我。他的目光纯粹而直接,直透入我的眼神深处,刹那间,我知道,他正在观察我,也观察着这里的所有人,而我却看不透他。明明身在这里,却让我觉得他仿佛不存在这世界犹如局外人般,冷冷地、淡淡地看着,我很想问问,他到底在看我们什么……随即,我突然感觉到,自己被看透了,到底被看透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已沉浸在那深黑的瞳眸中。

那双瞳有着迷惑、沉思,随后又似带着一丝自嘲,仰或是苦笑或者无奈,我从没发现,原来一个人的眼睛能表达这么多的情感,似乎意识到我的无危险性,缓缓地、毫不在意地移开了目光,转望向那囚车门,我呼出一口气,紧崩的感觉消失。

但是很快,我又紧张起来,随着他的目光,发现牢门竟没上锁,一定是刚刚士兵被艾利莎的行动吸引了注意力,忘记锁上了。

千头万绪各种念头瞬间涌上心头,可没有一个决定能让我真正下得了决心。那么那个陌生人呢?他此时紧紧盯着刚从主帐篷里爬出来,大腿上插着一把水果刀正向旁边的士兵叫嚣着的德蒙身上。

接着,目光又落在德蒙身前不远处一柄剑上来回穿梭,深邃的眼眸在计算着什么。

真不可思议,他发现了吧,德蒙是这里的掌权人物。那么,他想干什么?

难道…………

我开始兴奋。只要能够趁乱挟持住德蒙,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性逃离出去,他的意图是这样的吧。

只是,我马上发现到不对劲。只见他慢慢抬起他的左手,连续握了握手掌,这一简单的动作竟让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接着他又痛苦地望了望他那垂下以至完全不能动弹的右手,额间紧皱,脸部肌肉也扭曲变形变得更加丑陋恐怖,似乎正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显然,他那残破的身躯根本无力移动半分,更别妄想做别的了。

意识到这一状况,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眼光中隐有可惜的神情,然后转首看了看一直注视着他的我,笑了笑,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从烈火烤烧中出来,当真会以为是个只具人类身型的怪物,笑容之丑恶让我心惊肉跳,但却可以感受到笑意中的善意。

他的身体不能动,但是我可以。这是回复自由之身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错过这次,只怕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只要能抓住德蒙…………

我缓缓挪动着身体,一点一滴地向前移动着,尽量做到不引人注目。

看到我眼中跃跃欲试的行动,陌生人抓住了我的肩膀轻轻地对我摇了摇首,眼神坚定地阻止了我的冒险行动。为什么阻止我?是认为我不会成功吗?

如果我的行动失败,后果是掺不忍睹的,最怕的是有可能会连累到那唯一的弟弟,这绝不是自己想见的。一想到这,我就象泻了汽的球,勇气全消,但是双亲和爱人的惨死以及一路上所遭受的屈辱一幕幕涌上心头,那满满的不甘心充斥着全身,难道注定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奴隶没有翻身的一天吗!

陌生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很奇特的,一种安心的感觉笼罩了我,渐渐驱散了我的不安,我的情绪稳定下来,对安抚我的他微微一笑,对于我的迅速平复心情,他露出赞许的眼神,在无声的对视中,我们进行交流达成了某种同盟契定。

接着,陌生人闭上眼安然舒缓地倒下去,就好像他从不曾醒转过一般。

而此时,奥巴图已经把混乱的场面控制住,除了逃掉两个奴隶,只剩下一个还在顽强抵抗,其余的都已被杀死。

看着艾利莎的情人维弗利在层层士兵包围中浴血奋战,我知道他完了,一切也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维弗利很勇猛,原本,以他的能力他应该是最有可能逃脱的人的。也许是受艾利莎惨死的刺激,他完全不理身上的伤势发了疯般的战斗,周围已经有十几个士兵死在他手下,直到奥巴图的剑刺进他的胸膛。

维弗利一剑逼开奥巴图,惨然的怒视着周围,最后目光落到血泊中的艾利莎,眼光渐渐变得温柔。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移到艾利莎身边,倒了下去,死之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抹微笑浮现在脸上。

我不禁黯然神伤,只觉悲从中来。

艾利莎是幸福的,维弗利至死都与她在一起,世间的一切痛苦都已与他们无关了,在另一个世界,想必一定会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吧。

“切,这个混帐奴隶竟然给我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还伤了我的大腿……哎哟!痛死我了,你小心点,你这笨蛋!”

德蒙一边痛斥着一边恨恨地道,“奥巴图,给我把这两个贱种乱刀分尸,抛弃两地喂狼!哼,死在一起,门都没有……”

听了德蒙的话,我愤然地盯着他,一股怒火直冲心头。

“我拒绝!”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奥巴图竟然违抗德蒙的命令。

“虽然他们是奴隶,但他们的勇气令我敬佩,何况他们已经死了,没必要再对死者的尸体做多余的事。”

话说得中肯,但语气里所带的强势是任谁都听得出来的,尽管不愿,德蒙也不想太过开罪这位刚请过来的保镖,毕竟,自己以后的生命安全还得靠他保护,两相一比较,那两个奴隶只是件小事。但是看来自己以前错估了奥巴图这人,对他有重新认识的必要。

这事以后,让他们一时忘记了那个陌生人的存在。德蒙也不敢再随便叫人侍寝,而我对于奥巴图善待艾利莎遗体一事心存感激,陪寝时也因而特别用心。激情过后,我躺在他怀里,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我,那眼神似乎……

我没敢再和他对视,一路上,奥巴图一直对我们姐弟很照顾,在那一刻,我突感到自己有点可耻,因为我只是利用自己的身体讨好他罢了,毕竟,我现在只是个奴隶,没资格去妄想什么…………

随着时间的过去,车里的女孩们也不再畏惧那个陌生人,开始和他接触,但是我们马上发现他竟听不懂我们的语言,教导他的任务自然落到我的身上,也许是因为奥巴图交代过士兵不许骚扰我,士兵们对我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他的学习模拟能力很惊人,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一般基本的语言都已能听得懂了。

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他的名字叫蓝夜,随后,德蒙想起了他,押他出去审问了一下,似乎没问出什么,之后,就把他独自一人关到因为叛乱而空出的囚车中,我们再没交谈过。

七天后,我们到达了埃赛梅斯帝国宏伟的首都——冬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