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人如狼群一般游弋不定的轻骑兵是所有农垦民族的噩梦，他们像真正的狼群一样扫荡着大地上的一切，过往之处，寸草不留。

同样道理，比蒙当中最强大的狮人、象人、熊人等等并不能给塞里斯人带来特别大的损失，反而是比蒙眼中脆弱的狼人骑兵最具威胁。

第三代塞里斯公爵曾经总结过，“比蒙拥有远远强于人类的身体，这使得只有精心训练的骑士才能与他们搏斗，但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我们到底能跑多快，速度决定一切。速度决定了我们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对他们发起进攻。”

这句话在大陆上广为传播，也造成了欧尼大陆上的军事改革，即作战主力以速度更快的半身甲的胸甲骑士代替全身铁甲的骑士。但塞里斯公爵的最后一句话没有被塞里斯人流传出来，那就是“若是遇到最顽强的敌人，那么铁甲骑军还是最终的攻击力量。”

虽然灭亡第八王朝的鞑靼人以轻捷的骑兵名震天下，但有一句话说得好，“敌人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塞里斯人对鞑靼骑兵的了解到了一种极其详细的地步，实际上，鞑靼人虽然以轻骑兵作为主要攻击力量，但如果遭遇到在轻骑兵的反复冲击下仍然不崩溃的顽强敌人，那么发起最终一击的，必然是重甲骑兵。

塞里斯人先进军事制度的精髓就在这里——重甲骑兵与轻骑兵的比例搭配和作战模式。在塞里斯骑士团的编制里面，重甲骑兵被称做装甲骑兵，拥有整整一个旗队三千五百人的编制，而半身胸甲骑兵被称做速骑兵，拥有两个旗队共七千人。这是塞里斯最值得信赖的武装力量。

东部荒原的北方是冈第斯高原，高原的余脉在荒原上延伸，留下大大小小的山峰和河谷，这一带被称做比尼丘陵，土地贫瘠。但从塞里斯人的角度看，这片丘陵是最适合种植茶叶的地区。

每年春夏两季，从冈第斯高原上流下来的融化雪水润泽了整个丘陵地区并形成了几条中小河流，被这种雪水灌溉的茶树品质上等。但由于比蒙的持续入侵，这一地区沦为双方的行军区域，塞里斯虽然一直试图控制这一区域，但这一地区地形复杂、难守易攻，很难通过要塞来进行防御，尤其是无法保证生产区的安全。

特遣旗队花了三天时间来绕过这片丘陵，李云若的所在的第一大队一直被安排在最后，李云若几次抗议没有得到允许，只得作罢。

军队在两座矮小山脉中间的山谷中行军，四周都是低矮的树木，看起来倒是苍翠青葱。

“若是此处埋下伏兵，我们这些以马匹作战的骑士恐怕要损失不小呢……”李云若低声对赵瑞道。战争期间的行军过程中不允许士兵说话，但军官除外，不过也要求尽量低声。

“兽人若是也会埋伏作战，我们早就完蛋了。”赵瑞看了一眼，道，“这种地形虽然不方便骑兵行动，但也不是兽人能随便捏的。”

李云若展了展地图，道，“这条路确实是到达战场最近的路，不过还是危险了一点，如果在山区里碰到比蒙，那对我们的战力发挥可没有好处，咱们的指挥官怎么想的？”

“边境军已经通报了，大约有三千名比蒙武士，算起来部落总人口肯定超过一万，这么大的比蒙联盟肯定已经耗光了一路上的所有食物资源，不太可能有新的比蒙加入了……”赵瑞冷静地评估道。

“说是指挥官，其实也不过高我们三届而已，好象才二十二岁的年轻人……”林凌接过李云若的话题，老气横秋地评价道，“说起来也不会比我们高明到哪里去。”

特遣队作为新晋军官的训练营，其军官都是由最近三年的新毕业军官来担当的，职务以毕业时间的长短来安置。这种实战训练对军官和士兵的快速成长很有好处，加上所有的军官都是来自骑士学院或者士官学校的同学，虽然是紧急组建的部队，但在配合上也不成问题。

“叫林伯期，字子玉，好象还是你家的亲戚吧？”李云若想了想，问林凌。林家一向以军人为职业，整个家族目前在役的军人就有三十一名之多。

“这个不是……”林凌摇头道，“我家是襄阳林家，他是淮南林家的。”

豹人比蒙真金坐下的魔豹低声咆哮起来，真金警觉地坐直身体，鼻子快速地翕动着，表情看起来紧张又兴奋。

“怎么了？”李云若注意到了真金的奇怪举动，问道。

“我的魔豹闻到了比蒙的气味……”真金迷惑地道，“但是我却没有看到人。”

“比蒙？在山区？”李云若和赵瑞对视了一眼，犹豫地开口道，“不过这么巧吧？”

行军的长龙突然猛地一滞，大声的叫喊，马匹的嘶叫，兵器的碰撞以及一阵阵的咆哮声音穿到了后面。

林凌站到马鞍上观望了一下，兴奋道，“阿若你个乌鸦嘴，果然让你说中了，前锋遭遇到了一只比蒙部落。”

李云若目瞪口呆地张大嘴，又敲敲林凌的大腿，“前面怎么样了？”

“不知道，到处都是人，队长阁下，我们冲上去吧？”

李云若连忙拉住林凌，“笨蛋，你想被军法处置吗？指挥官怎么样了？有什么旗令指示？”

“看到了。”林凌用手搭个望棚，道，“前锋营正在就地阻击，第二、第三旗队分别占领两边的山头，我们第一旗队就地搭建拒马和栅栏，防备后方。”

“防备后方？”李云若下意识地望了望身后，二百米外，一只小鹿在鹿妈妈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穿过草丛，一群麻雀在天空中盘旋，又很快落到地面上，快乐地啄食着草籽。一头黑色的公野猪朝这边的大群人马看了看，迅速消失在灌木下面。一里多以外的喧闹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它们愉快生活的好兴致。

“你确定后方需要防备？”李云若一把把林凌从马鞍上拉了下来。

林凌哭丧着脸道，“队长，我也没有办法啊……”

按照塞里斯的军制，在进入战斗之前，任何下级军官都可以对自己的上级的作战部署提出异议，但这异议若是被驳回，则需要无条件执行。而当部队进入战斗状态之后，任何质疑、违抗军令的行为都会导致死罪。哪怕李云若身为公爵继承人，也没有胆量挑战塞里斯的军事传统。

军令被迅速地执行，周边山坡上的树木立即倒了大霉，被迅速地锯断堆放在路口，一个小队从辎重车上取出大量的油，点燃了一道火墙。比蒙虽然战力非凡，但却相当怕火，在战场上布置火墙是塞里斯人的常用方法。

等到李云若所在的第一大队将后方的防御布置好，前面的战斗也基本上结束了。两个大队对两旁高地的迅速占领决定了战斗的胜利。上千把弓弩居高临下的压制使得比蒙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等到第一大队经过山口的时候，只剩下一些散乱的尸体和几十个押在一边哭哭啼啼的比蒙女子和小孩。

李云若上一次的冒险并没有和比蒙发生冲突，这是第一次见到血肉模糊的尸体，李云若死命盯了两眼，觉得有些想吐，连忙别过头去。

正在这时，第一旗队的指挥官沈长右骑马经过，李云若跟了过去，问，“队长，这些是哪个种族的比蒙？”

“这是熊人的一支，才从山区里出来，准备到下面的荒原上汇合，然后抢掠塞里斯的……”

“原来如此，不愧是师兄……”李云若小小地拍了拍马屁，道，“这些俘虏怎么办？”

“一般来说，只要他们不胡乱反抗，回到波那斯要塞的时候会有奴隶贩子来购买。”看上去比李云若大不了几岁的大队长笑嘻嘻地道，“不过说起奴隶，去年倒是大有收获啊……”

“怎么说？”李云若好奇道。

“去年的兽人联盟里，有一支狐族啊。”

“狐族？是那种传说中女子妖媚无比的比蒙吗？”十七八岁的少年们对这个话题异常地感兴趣，立即围了上来。

“哈哈，”沈长右显然是个人来疯，见到这么多人围过来，激动得哈哈直笑，眉飞色舞地道，“你们是没有见到啊，狐族是比蒙当中最聪明的种族，因为有狐族在，去年那只比蒙军实在相当的难缠，但最后还是被我们干掉了。后来我们捉到了十几个狐族女子，长得那个水灵啊，皮肤白白嫩嫩的，腰支像柳条一样摇曳，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听奴隶贩子们说，在大陆上的大贵族们最喜欢这种长得美丽无比的狐族女子了，能卖好多钱的……”

“你得了一个？”人群中有人插嘴。

沈长右垂头丧气道，“没有。我当时还是中队长，而且也不是我首先抓到的，大家都围着看，我就趁乱抓了一下其中一个的尾巴。”

人群哄堂大笑起来——

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比蒙小孩，李云若略有些不忍，对身边真金道，“我记得老萨满说你们部落曾经兼并了好几个部落，你们收养熊人小孩吗？”

“我们和熊人的生活习惯完全不同，当然只收豹人。”真金愣愣地道。

“把他们给你的话，你们怎么处理？”

“做奴隶啊……”真金理所当然地道，“战败的比蒙当然要给胜利的勇士做奴隶。”

“靠。原来如此……”李云若踢了踢马，撇嘴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