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会议开到了日落之后，等到众人推开门出来，早已经是满天繁星的夜晚，李云若在王宫的庭院里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几下酸涨的四肢，抬头望了一眼夜空。突然，一条淡淡的白色带状流星慢慢地滑过天空，在点点稀薄云层的遮挡下，如鬼火一般忽明忽暗——

“蚩尤旗……”李云若惊呼了一声。塞里斯人口中的蚩尤旗，欧尼人叫做扫把星，自古以来，就是主战乱、灾害、瘟疫的大凶之星，蚩尤旗冲天狼星，更是庞大战争的征兆。

“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彗星……”一个人在李云若身后道。

“宰相大人。”李云若回过身，鞠了一躬，才道，“在塞里斯的传说里，每当蚩尤旗出现的时候，地上必定会有巨大的战争和流血，无数的人将被卷入到动乱之中，只是不知道，流血的人到底会是……”李云若说到一半，猛然醒悟自己是在王国宰相的面前发牢骚，才赶紧住嘴，掩饰地笑了几声。

“看来，全世界的人对这种丑陋的拖着尾巴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好感，据说它会降下灾害和瘟疫，属于巫师和亡灵法师的范畴，亡灵法师会借助这种几十年才遇到一次的鬼火一样的东西来增加自己的力量……”宰相公爵也抬头看了看天空，摇头道。

“好吧。”李云若笑道，“公爵阁下应该不是来和我谈论这种令人讨厌的玩意儿的吧。”

“是的。”威严的王国宰相居然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微笑，“男爵，你是莱因哈特的同学和朋友，而我也与你父亲当年有过不少的来往，按照你们塞里斯人的习惯，叫我一声世伯还是当得起的吧……”

当塞里斯人的习俗和德斯兰人的习俗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常常会产生一种奇怪的交际习惯，宰相以世伯自居让李云若有种感到奇特的感觉，但还是立即弯腰道，“当然，世伯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这个，也算不上。”宰相欲言又止，然后用力挥挥手，道，“莱因哈特明天会来找你聊一聊关于商业信贷方面的事情，希望你可以帮帮忙，罗严贝特家族会记住你的友谊的。”

李云若脑子里灵光一闪，笑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宰相好奇道，下意识地在自己的红色绶带上抚摩了一下。

“是的。”李云若低声道，“世伯是想要通过商业手段来融资以筹集军费吧？”

宰相大吃一惊，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点点头，感叹道，“不错，真是个聪明的年轻人，看到你们新一代的年轻人们能够这么快地成长起来，实在是让人感叹时间的流逝啊……”

李云若没有兴趣理会一个中年男子对自己青春流逝的感慨，犹豫了一下，才又道，“德斯兰获胜的机会远大于卡萨斯，应该来说，从商人那里融通资金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我需要安全的、隐秘的资金来源和渠道，毕竟这是战争。要知道，王国从来没有出现过需要向那些低贱贪婪的的商人、爆发户们借贷金钱的状况，因此我希望这次资金融通可以在高贵的绅士们中间进行，许多身份高贵的家族由于缺乏经营的手段，往往只能硬性地储蓄金钱，如果能够有新的投资渠道，相信男爵可以成为王国最受欢迎的人……”

李云若很显然地为宰相所描述的前景动心了，塞里斯把自己的军事力量投入到外国，于是为自己得到了赫赫的威名，如果能同时把自己的金钱力量投向国内，相信绝对能够获得更多德斯兰贵族家族的友谊。低头思考了一阵，李云若道，“世伯为什么找我们塞里斯而不是其他人？比如前财务大臣布拉德隆侯爵？他的家族盛产王国最优秀的理财专家，相信应该是宰相大人最好的助手……”世伯这个称呼李云若怎么叫怎么不对劲，最后还是换成了宰相大人，当然，潜在的意思是，我跟你还没有那么熟，别想着要阴我。

宰相公爵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止塞里斯，我准备邀请男爵你、布拉德隆侯爵、蒙托亚公爵以及荷因兰德的齐洛斯.孙和李.温莎诺威两大家族在内的诸多家族，参与到这个计划中来，共同组织这个资金融通行动。在这些家族当中，相信塞里斯的经济力量是最强的，我希望塞里斯可以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

李云若想了想，觉得宰相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拿出这么一个方案，而且名单里照顾得面面俱到，把所有涉及到利益的势力都拉了进来，操作性很强，心里暗暗佩服，爽快道，“我需要回去与家里商量一下，大约一两天会有结论吧。”

宰相点点头，把挂在手杖上的帽子戴在头上，转身离开。

李云若目送着宰相离开，来到首都的种种经历如潮水一般在眼前流过，年少的心里突然觉得面对这种错综复杂的局面有些不知所措但又雄心勃勃，一时间竟然怔住了。

“男爵大人，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李云若在王宫的庭院里站得久了，一名紫衣宫廷骑士走了过来，礼貌地问，银白色的盔甲在灯光下泛着鱼白的光芒。

“抱歉，正在想一些事情。”李云若回过神来，冲着骑士点点头，离开了宫廷。

王宫外面，绿碧和绯月等得已经有些久了，初秋的天气一到晚上降温得厉害，绿碧把手缩在宽大的袖子里，身上又披了一件半厚的羊毛坎肩，把小狐女笼在怀里，正垫着脚尖望眼欲穿。

“少爷，你的脸色似乎不太正常呢……”绿碧看了李云若一眼，笑道。

“小心着凉了……，哦？你看出什么来了？”李云若一把把绿碧拉进马车里坐下，侍从们开始驾着马车离开。

“好象很兴奋又有些犹豫……”绿碧仔细打量了李云若一阵，迟疑道，“难道真的要打仗了吗？”

“是的。”李云若透过车窗望着灿烂的星空，悠悠道，“王国五十年来最大的战争似乎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