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妖兽之心
作者:非水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9232

流风:刻薄商人的养子,在小镇上发生了震惊全大陆的刺杀事件以後,命运发生了重大转折,从此走上一条坎坷之途。性格比较内向,不善多言,对事物有自己独特的看法。武功方面,气的运用技巧高,身形速度极快。

龙:流风的师父,七贤者中最富传奇色彩的一个,传说中拥有最强力量和最渊博的知识的人类,因灵兽是龙而闻名於世,并因此被忘记本名,不过对龙来说,拥有强大的力量未必是幸福。

夜:拥有人类血脉的妖族女孩,是唯一一个自出生起便以人类形态存在的超能力少女。紫色的长发与紫色的眼眸是她最显眼的特徵。这个妖族女孩真正信任的人类只有流风,对他存有极大的依赖感。

龙若:身为焚的妹妹的她,经常为哥哥操心,反对焚的立场,并且跟流风等人站在了一起。生性比较淡漠,对数次与她一同出生入死的流风有著很特别的感情。值得一提的是,夜、穆雪还有纱,她们三个人心里都怀著对母亲的思念,而在时间上,她们母亲的死去也有著某种惊人的巧合……

楔子

当人类第一次拥有智慧的时候

当人类第一次飞上天空的时候

当人类为了力量而日趋疯狂的时候

他们可曾想过

是谁为他们带来的这一切

他们给人类带来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异于人则为妖

可妖通人性,人无善心

到底哪一个更高贵?

贪婪在心中滋生

鲜血把大地染红

无数的战士飞上天空

妖兽的羽翼遮住了阳光

人与妖的传说再一次揭开了序幕……

这片大陆叫做冰川大陆,它四面环海,是这个世界里的唯一大陆。在这上面有着人类世界的两大势力——风都和原天。

传说,早在一万多年前的远古时代,人类和妖族曾经共同创造出一个辉煌灿烂的魔幻文明时代,他们主张自然为本,靠近大自然,伤心时会以脸附地,让大地分担自己的忧伤,高兴时则振臂高飞,把自己投向蔚蓝的天空……

他们寻求一种通过自然途径,达到完善自身的最终目的。

可惜,后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在人类与妖族之间爆发了,长达数千年之久的战争毁灭了曾经盛极一时的魔幻文明。

这场战争共持续了三千多年,战争的原因和过程不得而知,而战争的结果则是妖族从此退出人类生活的世界,躲入了深山大泽之中,甚至还有人说它们躲入了异空间里,至此,人类成为了这片大陆的真正主人。

当然,还是有少数的妖魔留在这世上,它们对人类有着深刻的仇恨,会攻击所遇到的人类……

在之后的岁月里,人类又数经纷争,当他们终于开始着手重建自己的文明时,分歧再一次在人类内部产生:一少部分人自远古以来便继承着妖魔之力,他们依旧信奉自然之力,相信那是人类发展的正途;而大多数没有继承到妖魔之力的人则开始发展属于他们自己的文明——他们深入研究机械文明,致力于以机器代替人工,以自动化代替手工化,以求把人类从不必要的工作劳动中解脱出来,并利用科技来完善人类为最终目标。

久而久之,一种混乱的文明诞生了:科技与魔幻并存的文明。

或许,文明形式不同的最基本原因也只是信仰的不同而已,就像宗教一样,和尚和道士千万不要坐在一起讨论哪个才是大乘之道,结果只能是互相打得头破血流。

当一个人习惯于一种文化并信奉它的时候,他就会怀疑其他一切与之相抵触的文化,甚至会对其产生敌意。如果一个人相信的是科技,他将会把带有神秘色彩的其他文化视为迷信,而信奉魔幻的人则又会视科技为异类……

就这样,处在同一个文明部落里的人类内部分歧越来越大,相信科技的人当权时会极力压制信奉自然之力的人,而信仰自然的人当政时又会大力发展魔幻文明,抑制科技的发展……这种矛盾斗争一直持续了数千年,直到互相无法相容的地步。

于是,四百年前那场非常著名的“天空战争”便爆发了。

天空战争历时十三年,是人类史上一场划时代的战役——当以役魔能力为主的灵将部队“天罚”,最终击败以生化改造人战士为主的“神风”部队时,信奉自然的人们终于成功地摆脱了科技主义者的压迫,以独立的姿态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政权势力。

于是,大陆的势力格局由此形成——以终极战士灵将为代表的信奉自然的原天,与以超级生化人战士为代表的大力发展科技文明的风都,形成了一东一西两大人类文明势力长达数百年的对立。

可以说,持不同观点的人类分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没人知道他们谁对谁错,他们只有等待历史的裁决……

第一章奇遇

这片大陆上,两个人类国家的国土都是标准的圆形—

—他们以各自的首都原天城和风都城为中心向四周发散,形成两个巨大的圆形领地。

在这两个圆中间是一片广阔的荒野,它是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

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便是数百年来人类最伟大的科技发明之一——守护天幕。

数千年来,人类世界的边缘地带经常会受到妖兽的袭击,可是由于国土面积分布过广,人类一直没办法有效地保护周边地区,所以越靠近边区,人类的生命越没保障,这状况一直持续到守护天幕的出现。

天幕是以首都的动力源为中心而散发出去的超大型保护屏。以原天为例,守护天幕以原天城为主心,整整覆盖了直径超过一万公里的土地,而风都的面积则比这还要大得多。

这是一种电子防护网系统,它可以有效地识别进入天幕范围内的一切生物的身分,当有一个不属于自己国家的人从外部进入时,它会马上得到最确切的位置、个数,甚至可以在经过精确的计算后,显示出入侵物的具体形态。

每当外界有妖兽跑入天幕之中时,边境守备军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并消灭它们。

天空战争之后,两国继续沿用了这种技术,现在它的作用不止是防妖兽这么简单了,相对来说,或许同类更可怕。

原天城,纳西镇。

纳西镇地处原天西部边境,再向西便是那片做为缓冲地带存在着的广袤荒野。

四百年前,当风都再也不能压制原天时,他们便采取了隔离措施,以防止原天的“邪异”理念动摇自己的科学根本。

原天是一个崇尚自然的国家,但是由于长时间受到科学理念的影响,再加上国内拥有妖魔之力的人还只是占一小部分,所以它本身也并不排斥高科技的东西。

只是由于风都和原天一直都处于敌对状态,科技的源头又是在风都那边,所以相对来说,原天国内的科技与经济都比不上风都。而纳西镇这种地处边境的小镇,更是不受原天人民青睐了。

可以说,若不是被逼无奈,谁也不会定居于此。严格地说,这里的经济状况顶多相当于原天首府原天城的贫民窟。

流风从记事起就生活在纳西镇,从没离开过。

他的记忆甚至只局限于家附近的几条街区,其中,他最熟悉的便是与自家的小店隔了三条街的武器店……

流风望着货架上形状各异寒光闪闪的佩刀,下意识地,他舔了舔嘴唇,眼中射出执着的光芒,那神情就像数天没有进食的乞丐,看到了肥美的鹅一样。

他很小的时候就想要一把刀,一把拿在手中就能够像传说中三圣王一样所向无敌的刀。可是货架上的刀他都买不起。

汉斯老板说过,买东西就必须有钱,想得到就必须要付出。

汉斯是流风的养父,是个开杂货店的商人,不过他的脾气十分不好,经常对流风又打又骂,平时对流风极为刻薄。

对于流风来说,有汉斯在的日子他永远不能追求自己的理想,也永远不会有自由和幸福,所以他痛恨这个老家伙。

原天武风极盛,绝大多数本身并不拥有妖魔之力的人们,选择在原天定居并支持原天的原因,就是习武修行。

据说,只要修行够高就可以成为灵将,成为灵将就有机会踏上天人之途。

虽然这说法没有活生生的例子,可是传说总是有的,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三圣王。

三圣王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四百年前的天空战争中,据说是数千年来拥有最高修为,并传承了神的力量的灵将,他们是所有武者的崇拜对象。

作为一个十二岁的普通男孩,流风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希望能够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他希望能有机会让他拯救世界,让万人敬仰。

所以,他的理想也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成为一位在原天境内拥有崇高地位的灵将。

自从四百多年前,以灵将为主体的“天罚”部队,击败了风都的王牌军“神风”部队之后,灵将便成为了原天境内最高力量的代表,成为灵将几乎是每一个原天的孩子的梦想。

流风眼望着那一排排明亮夺目的长刀,眼中露出向往,想象着飞翔于蓝天之上的灵将的风姿,不由得呆呆地出神。

良久之后,他才暗自叹息了一声:“算了,回去吧,天已经黑了,回去晚了又会被老汉斯打了。”

一个孩子向往英雄的传说,刀剑对他们来说不是玩具,而是一种憧憬。可是,生活是现实的,这种憧憬对他来说可望而不可及。

正当流风欲转身离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想要一把刀吗?”

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流风一跳。他没想到会有人拥有和自己一样的习惯——喜欢站在没人会注意到的阴暗角落里。

回头看去,借着远处淡淡的月光,流风看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人。

这人身穿深蓝色的军服,外面罩着一件深蓝色披风,头发很短,给人精干耿直的感觉。

他身上有着类似于铠甲的东西,眼睛很有神,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神四下转动,似乎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流风看得出,这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身上有种让人折服的气质。

军人在原天境内有着很高的地位,自从四百多年前爆发的那场天空战争以来,风都和原天的关系便由对峙变为敌对,两方都大力发展军力,积极备战防备着对方的入侵。

纳西镇是一个人口不足一万的小镇,单以规模而言,它是原天境内几个最小的镇子之一,只是由于地处边境地区才会驻有少量的部队。

在原天,成为军人的首要前提是习武,原天的所有军人都是武者,这点与风都的部队有很大的不同。

由于纳西镇地处原天边境,所以这里也有着常驻的部队。平常的时候流风也会经常见到军队的士兵,他们的军服都是绿色的,只有少数的军官身着淡黄色军服,据说那种颜色代表着他们拥有妖化能力,那是战场死神的象征。

可是深蓝色的军服代表什么呢?流风从未见过。

那人似乎看出了流风的心思,可是他并不理会,只是重复地问道:“你想要一把刀吗?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买给你。”

流风楞了一下,可是很快地他摇了摇头。

汉斯说过,这世上没有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想得到就必须付出。

他虽然讨厌汉斯,可他觉得汉斯说的很多话都是对的。

相对于刀来说,流风更想要自由,可是每当他稍稍让自己自由一下的时候,比如靠着墙角打个盹,或是拿着树枝追逐树下的蚂蚁时,老汉斯的鞭子就会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

“你想自由吗?那么离开我这里。”汉斯是个商人,而商人考虑的最多的则是取舍之间的关系。

流风曾经考虑过离开汉斯,可每次考虑的结果总是不了了之,因为他实在不知道一旦离开汉斯他该何去何从。

“你想要一把刀吗?”那人第三次问流风。

流风的眼睛又扫向那个摆满了各种漂亮佩刀的货架,眼中光芒开始慢慢升温。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没能忍受住地点点头,漂亮的刀对他具有致命的诱惑力。

“好吧,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平日里,汉斯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天下没有白拿的东西,就像你不能白吃白喝而不给我干活一样。

流风虽然只有十二岁,可每天听着这句话,有所予必有所求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那人显然是楞了一下,蹲下身子仔细地打量着流风,过了半晌,突然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将来会有非凡的成就。”

那人很肯定的样子,仿佛将来就在眼中。

接着他又说道:“你听好了,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现在,你怀里有一本书,那是我刚刚放进去的,你拿着它,去镇子西面的原天河边等我……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我过去找你的话,你就把它还给我,而我则带一把刀送给你,若是我在一个小时之内没有去找你……那么你就把它藏起来吧,等将来你把它交给一个叫龙的人。

“放心,他很好认的——因为他骑着一条龙。”

流风傻傻地看着他,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话音低沉,眉头深锁,似乎有着什么心事,而且透着焦急。

这人还真是奇怪——为什么他的书自己不拿着,却要偷偷地放在我身上呢?

有人能够骑着龙吗?

听说只有传说中的灵将,才有能力驾驭妖兽高高的飞在蓝天之上。

他所说的人是灵将吗?

如果他认识灵将,他自己会不会是灵将呢?

想到这里,流风突然激动了起来。

如果他真是灵将的话……自己见到了灵将了吗?

小流风赶忙伸手揉了揉眼睛,仔细地打量这人——深蓝色的军服,领口和袖口上绣着蓝天大海的奇异图案……

小流风用激动的声音问道:“你是……灵将吗?”他紧张地捏着小拳头,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人,等待着他的答案。

那人一怔,眼中寒光一闪,吓得流风猛地退了一步。

不过等那人注意到流风的神情之后,似乎马上明白了面前这个小男孩的心意,眼中凌厉的光芒又换成了温柔的笑意,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

“你很崇拜灵将?”

流风仍旧有些怕怕的感觉,可他还是使劲地点了点头:“嗯!可是我从来没见过灵将……这镇上也有军人,可从来都没有穿你这种军服的。”

那人闻言轻轻地抚着流风的头发,突然叹了一口气: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我没有时间,不然一定把你培养成一名灵将。”

流风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么说,你真的是……”

那人笑了笑,却不回答,仰头看了看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的天空,突地站起身子转身向远处走去。

“你不必知道那么多,这对你没什么好处,这事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就当从未遇见过我这个人……在原天河边等我,记着,一小时,我会带一把最好的刀给你。”

流风还来不及问出心中的诸多疑问,那人就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了一个淡淡的背影。

挺直的腰板,虬劲的短发,长长的披风迎风而舞,肩上似乎有千斤的重担,走的却无比的从容。

在那一刻,那人长长的影子印在了流风的身上,脸上,挡住了流风眼中的所有光亮。

他好像有什么很为难的事呢!流风这样想着。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灵将的话,还会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呢?这世上会有让灵将烦恼的事吗?

流风向怀里摸了摸,的确多出了一本书,硬硬的书皮,触上去有凹凸的感觉,似乎有着某种花纹。

这种书似乎很少见了,在现在这种年代,即使像原天这样不崇尚科技的国度里,纸制的书籍也已经快消失不见了,电子书籍查阅方便储存方便,没有理由再用这种原始的东西。

唉!又碰到怪事了呢!流风不禁叹了一口气。

虽然流风的年纪还小,可见过的怪事却着实不少。

有一次,他亲眼看见了一个乞丐,去跟一只壮得像头小牛一样的大狗抢东西吃……

出人意料的是,那瘦骨嶙峋的乞丐竟然在那场食物争夺战中取得了胜利,可惜,还没等他享受到手的“美食”

时,狗的主人放出了一群壮实的大狗,结果胜利的人非但没能饱餐一顿,反倒成支离破碎的尸体。

治安警察赶来后并没有去处罚放狗的人,或许他们的工作只是收拾尸体,又或许这种场面他们见得太多了,不想管也不屑去管。

随后又来了一个古怪的人,他给了那几个员警一人一块钱,买下了那个尸体,然后抱着尸体欢天喜地的跑了。

当时那乞丐身上未干的鲜血顺着买尸人的长袍淌到地上,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流风虽小却也能够感觉得出,这世界的某些地方有些不正常,即使他从未见过或听说过所谓的正常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他总觉得,如果是一个正常的世界的话,自己不应该遇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当流风驾着云车向西朝着原天河出发的时候,他的心里还在担心会被老汉斯骂。

其实如果这时回家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至少不算晚得离谱,而且今天出门的时候,老汉斯的心情似乎不错,或许能够免掉一顿打骂也说不定。

可是……可是,答应了别人的事可以反悔吗?即使像汉斯那样刻薄的人也常说,做商人要讲信用,同样的,做人也一样。

嗯,老汉斯总是拿商人的眼光看世界的,只除了今天。

今天老汉斯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好,他居然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并且知道自己已经满了十二岁。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给自己放了半天的假,并把他心爱的云车借给了自己。这可是自打他记事以来,他在自己身上做的第一件赔本的买卖。

对于老汉斯突然而来的慷慨,流风总觉有些古怪。不过若是相对于那个穿军服的人来说,老汉斯还算比较正常吧,或许他只是想出了什么更卑鄙的剥削手段也未可知。

流风一边胡乱地想着今天发生的怪事,一边驱车向西驶去。

一路之上尽是一些逆向而来的云车呼啸着从他的身边飞过,想来那些都是一些晚归的人们,他们都赶着回家,所以跟流风的方向相反。

现在这个时候向镇处飞去的只有流风一个。

在逆流中行车太过危险,流风便索性提升了行驶高度——由原来的十米提到二十米。

云车是现代通用的交通工具之一,即使是在科技并不十分发达的原天,它也被平民们广泛地使用着。这种车最高时速三百公里,行驶时可离地最高达二十米。

这种设计的好处,是它可以不必在意地面上的细小障碍物,有利于保持行驶速度,也利于交通安全。

在原天境内,除了军队拥有的大型运兵机甲兽外,云车是标准的交通工具。

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那巨大的七彩光幕垂直矗立在夜空之中,映着星光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那便是守护天幕。

仔细看去,隐约可见一条宽阔的大河在天幕下静静地流淌着,映着那七彩的光幕偶尔可分辨出那粼粼的波光。

耳边也可依稀听见水声,平和而缓慢。这便是原天境内最大的一条河流,被誉为“母亲河”的原天河了。

原天河从这里发源,沿途九转,最后汇成气势宏伟的大潮,自西向东横穿原天领地并最终注入大海。这附近桥叫纳西桥,与镇子同名,因为此处水流还不算太疾,所以桥也不大。

倚桥向东而望纳西镇里一片晕黄的灯火,在夜空之中显得静谧而又美丽。

目光越过它再向东远远地望去,天际之处有几点红蓝不一的光亮忽明忽灭,那是导帆塔,以人类的视野范围来说,黑暗中唯一能辨得出的便是它了。可是此刻流风的眼光却远远地越过了它……

听人说,只要沿着河一直走,走到遥远的天之尽头,守护天幕的正下方时,就会看到一座非常大非常繁华的城市。

那就是著名的原天的首府,原天城,那是号称天堂脚下的繁华都市,据说是除了风都城之外人类最大的城市。

有时候流风很想走出这片生活了十二年的天地,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知道那个举世闻名的大都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到了最后他又总会犹豫不决,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离开汉斯后会有本领养活自己,所以到最后就只有放弃。

生活就是这样,为了生存你必须放弃自由。

流风怔怔地憧憬着远方,浑不觉时间已经缓缓地流逝,直到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那人失约了……流风想着,可心中并未感到意外。

这世道,能够守信的又有几个呢?流风认识的人当中,或许只有那个刻薄孤僻的老汉斯才算守信。

又等了几分钟,却连鬼影子也不见,看来他是真的不来了。

流风掉转车头,准备返回小镇。

这时他心中考虑的问题已经换了,嗯……应该想想如何把这本书拿给那个叫做龙的人了。老汉斯说过,自己只有守信这方面符合商人的标准,可是如果一个商人只会守信的话,他就只能赔钱赔到当掉裤子。

流风远远地望向镇子的方向。老汉斯是个标准的商人,所以他会选择用商人的方式来判断自己晚归是对是错吧?

唉……看来被打是难免的了。

他一边往回赶一边想着,不期然地突然发现,在西面纳西镇的那个方向突然爆出了一团强烈的光芒,金黄色的光芒像太阳一样,照得四周有如白昼一般,一瞬间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眼睛有些刺痛。

流风赶紧别过头去,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那光芒暗了下去,最后寂灭,不见。

又过得片刻,一阵隆隆的声响传了过来,甚至可以感觉到那随之而来的气流之中的热度。

“啊!!那是什么?”

流风揉了揉眼睛,再向镇子的方向望去,却发现原本那一片宛若繁星般的灯火中间,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黑暗空白,只余下四周零星的几点光亮闪烁着。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所有的灯都灭了?又受到妖兽的袭击了吗?

也难怪流风会吃惊,这些年来风都和原天两国关系虽然不好,却一直没有战事,可以说两国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既然毫无联系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矛盾,所以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

而妖兽的袭击,早在天幕技术出现的几年后便很少发生了,人们根据天幕制定的一系列快速反应计画,已经到达了百无一疏的地步,妖兽跑到城镇里的机率几乎为零。

再者说,就算是妖兽的袭击,前面那无比明亮的光芒又是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流风突然担心了起来。汉斯……虽然他刻薄又孤僻,可是……

想来想去流风也想不出老汉斯有什么优点,可是他真的有些担心了。

于是,他猛地一提速,用上了只有在云车行驶主干线上才允许使用的速度,云车突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呜声,迅速地向镇子冲去……

就在这时,突然有数道流光以极高的速度从镇子方向迎面飞来。好快的速度!流风心中骇然,再想转向已经来不及了,云车达到高速的时候操控上会产生迟钝,这也是为什么会把这种速度限制在主干线上的原因。

眨眼工夫,那几道流光便撞到了流风云车的前方。

从眼角的余光中,流风依稀看到四只自己从未见过的巨大怪兽飞舞着向自己撞来,怪兽上各乘着一人,手中还拿着或长或短的东西。

接着,一股强劲的冲力涌了过来,一下子把他连人带车撞飞出去,在半空中高高地翻了几翻,最后坠向地面……

就在流风快从空中坠落到地面时,耳中隐隐听到远去的流光中传来了低低的话音:

“法尔,我好像撞到了一只小虫子。”

“管他呢,今天将是我们四暗天名留青史的日子……”

“是呀,只可惜没有得到华雷身上的……”

天空历四百三十八年七月十三日,在原天城西部边境的纳西镇上,正在当地进行特殊巡查任务的原天总督军华雷,遭到不名分子刺杀。

据称,当时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强大的破坏力导致大半个纳西镇被摧毁,无数的人死在那场灾难中,督军华雷与他的亲卫队全数遇害。

华雷是当今原天城城主之下的第一号人物,掌管着原天城的整个军队系统,是号称原天守护神的一个存在,他的死使得原天城境内一片震惊。

而恰恰就在华雷遇刺身亡后的第二天,原天军方得到了另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四名刺客在西部边境地区血洗原天边防守军驻地,逃出原天领地,随后穿出天幕,据跟踪调查显示,他们在穿越了荒原地带后进入了风都的天幕之中,从此下落不明。

至此,几乎所有的矛头都直接指向了风都城。

媒体大力报导——有预谋地暗害原天城内威望极高,受万人尊敬的华雷大人,这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阴谋,风都在向全体原天人民挑衅。

一时间,小报满天飞,诸如“风都十万大军压境”,“华雷督军的秘密任务”,“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之类的东西举不胜举。

总之一句话,激烈的主战情绪达到顶点,原天城内示威的人群数次包围了位于胜利广场中心的议事阁。

七月十五日,迫于群众压力,另一方面也的确对风都心存戒意,三天后,原天最高统治者,原天城城主穆铁岩宣布启动临时战争法案,命令原天西部边境地区全部约一百二十万人口撤离该地区,并将原纳西镇的残余人口迁入原天首府原天城以示安抚。

十六日,原天派出专员正式向风都发出交涉。

一周以后,交涉失败,原天以原纳西镇为基地屯以重兵,并最终于天空历四百三十八年的七月二十三日正式向风都宣战。

至此,冰川大陆上的两大势力间长达四百多年的和平终于被打破了,冰川大陆再次陷入纷争战火之中。

第二章转折

不知过了多久,流风终于醒了过来,头还有些昏,身体很沉,似乎很累,又似乎麻木到没有感觉。

一时间,流风还有些迷茫,弄不清现状的他缓缓地睁开了眼,马上,刺眼的阳光直泻下来,灼痛了他的瞳孔,同时也带给他疑惑。

奇怪,自己一直都是睡在地下室里的,怎么可能一大早就有这么明亮的阳光射入呢?

流风诧异着,翻了个身想坐起来,不料这一动却牵动起全身上下无数伤口的疼痛。

“呃……”流风惨哼一声。

顾不得光线的刺眼,流风赶紧睁开眼来检查自己的身体,却见自己衣衫凌乱,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右臂处还给不知哪来的铁板压着,钻心的疼痛似乎无处不在。

“这,这是在哪……”流风缓缓转动麻木僵硬的脖子向四外看去,却是一片荒野。这是……这是,镇外吗?

似乎只有镇子西边靠近边境处才有这样的荒地。

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好半天,他终于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先是遇到了一个领口绣着蓝天大海的军服的人,受他所托自己才来到镇外……

然后……光,镇子里爆出像太阳一样的光芒……再然后……在黑暗中飞舞的怪兽……

虽然都已经记起来了,可感觉上一点都不真实,像梦一样……或许还在梦中呢。可是,可是真的很痛啊!!

对流风来说,这是难忘的一天,这时的他还不知道,他所要接受的远不止身上这些痛,更多的是命运的转折。

而对于全大陆人来说,这也是一个转折,从此人类走向一个无法想象的方向。

在这片大陆上,人类虽然维持了近万年的文明,可是幸福始终没有降临到人们头上。

风都是一个科技发达的国家,高科技的全面应用的确造福了无数的人民,至少可以说这些科技暂时地让一部分人过得更舒适。

可是由于掌握高科技的人仍旧是一少部分,利用高科技成为暴发户的也屈指可数,所以风都的政治层面是极为黑暗的。

钱,技术,权势,这三大要素组合在一起,于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政权渐渐的形成了。

议员是只有富人才可以当的,总统没有钱是万万坐不长的,可是只要方法得当,高官们是完全可以获取暴利的,机械人战士们会为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身家财产。

相对来说,原天还算比较好的,崇尚自然的国度,没有太黑暗的政治,一个像国王一样的原天城城主掌管着一切。可是在崇尚自然的世界里,混乱也是必然的。

自然是什么?

适者生存,强者为王。

我抢了你家的铁锅,你不服?来打打看,只要你的拳头够硬就还你。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比较邪气的东西存在,酷爱玩尸的人,比如炼制不死药的人。

这些虽然被政府视为邪派,可是在一些偏远的地方的确存在着。

实在要比起来,人们在原天生活的要比风都好一些,这也是原天能够日益壮大的缘故。

流风生活在原天,虽然有一个刻薄的养父,终究算是幸运的了,比起那个民主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国度中的人民要强上一些。

在这里,流风吃得饱穿得暖,唯一的缺憾是没自由。

养子?或者可以说是奴隶一般的存在。

可是,真的没办法。流风真的很想要自由,问题是得到了自由之后,会不会马上就失去生存的支柱。

在这种弱肉强食的国度里,贫民们永远无法抬起头来,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去获取更多,充其量不过是在为了生存而拚命。而小孩子……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流风不太记得起到底怎样从那堆破铁中爬出来的了,当时的脑子里一片麻木——疼痛所致。可是他还必须想,想象回到家之后老汉斯会怎样罚他。

汉斯的处罚形式大概上只有两种——打和骂。

轻的骂,重的打。他从不会罚流风不准吃饭,也不会让流风没衣服穿,说来这老头也有些古怪。

打就打吧……这次连他的车都弄坏了,怎么可能会不打呢?

其实流风现在的状态已经有些恍惚了,十里地走了将近一天,直到太阳快下山时才回到了一个似曾熟悉的地方。

是的,只能用似曾熟悉来形容。

原本用青石铺就的平滑路面已经被毁了大半,不少地方都凹成了大坑,有些坑里还有着墨绿色的液体,此时正“嗤嗤”地冒着青烟。

街边的房屋建筑倒塌了大半,残墙之下偶尔会露出半截肢体来……

远处,镇子中心处,除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坑附近数十米处的房屋都不见了。

梦,梦吗?

流风使劲地掐了自己一把……呃,痛!!

为什么从昨晚开始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无法置信?

我迷路了吗?

呆呆地望着眼前凄凉的景象,流风甚至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什么似地,飞快地向自己的家跑去……汉斯……小店……还在吗?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似乎很害怕,可中间又有些兴奋……

他突然发现,很难确定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似乎很害怕失去这个唯一的生活屏障,可是……

一口气跑到家门口,流风看到了依然完整的小店,连脆弱的玻璃都完好如初。他突然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叹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下一刻他呆住了……

店里很是凌乱,屋顶不见了,昏黄的阳光从天上洒下来,把屋中所有的东西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那是一种带着血腥的红。

老汉斯经常躺着的那张卧椅断成了两截。椅子靠着窗子,老汉斯的脸对着窗外,似乎在看着什么,又或者是在等人,他的身体和椅子一样,分别落在两个地方。手中的鞭子还是完整的,那是常常落在流风身上的那条鞭子。可是以后不会了,握鞭的手是凉的,断的。

自由了!

面对这般血腥的场面,流风很镇定,只是想着,自由了!

如果有一天,你的希望突然像树上掉下来的苹果一样砸到你的头上,你会突然地感到开心还是震惊呢?

当时的流风就这样问自己——开心吗?

当然,非常开心!

答案很简单,就像最简单的数学题一样,一加一等于二。

开心吗?开心。

开心吗?当然。

开心吗……

流风一直问着自己,然后再回答给自己听,直到眼泪充满了双眼。

为什么哭?不知道。

只是突然想哭,为一个养了自己十二年的老人莫名其妙地死去时,自己获得的自由而哭。

流风不愿知道老汉斯趴在窗边到底在等谁,可答案是那么的明显。

老汉斯并不是真的那么坏,除了对自己的要求有些严格之外,他并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最起码自己吃的穿的都还好,不会饿到,也不会冷到,不会去跟狗争食物。

他只是一个孤僻的老人,而自己则是他收养的一个孤儿。

两个人在一起时,一个骂人,一个被骂,这是他们之间相处的方式。只有这样两个人才都不会感到孤独。

那一刻,流风明白了,这个世界并不是完美的——想得到就要付出代价,这一次得到的是自由,可同时他的代价是变得孤独。

生活只是略微改变了一下而已,无所谓的好与坏。

那个晚上他第一次不用回到地下室去睡,盖着白布的汉斯跟他睡在一个房间里,透过屋顶的洞可以看到满天的星光。

流风爱看星星,因为它们遥不可及。对十二岁的孩子来说,遥不可及的东西就是梦想。

虽然之前的时候曾经很怕鬼故事,怕死人怕坏人怕鬼,可是这时与死人睡在一起居然没有害怕。

不知为什么,流风就有一种感觉,即使汉斯真的变成鬼也不会害自己,顶多是拿鞭子抽打自己的身体。仅此而已。或许,他还会给自己带来吃的……

不知不觉,流风又哭了起来。

他只是单纯地想再跟老汉斯多相处一会儿,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在一个古老的民族里,这是一种仪式,叫守灵。

那是流风跟汉斯相处的最后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一批新来的官员,士兵便逐家的清查幸存者并收埋尸体。

处理方法有两种:活着的集中到城外的临时广场,而死的运走进行土葬。

土葬是原天境内一种较高级别的葬礼,只有比较有地位的人才有权力进行土葬,说白了就是把尸体埋在土里。

最高级的是棺葬,把死人装在水晶棺里,万世不腐。

最低级的则是火葬,尸身下架上柴,一把火烧掉,灰飞凐灭。

说来好笑,风都的人向来只有火葬一途,按规矩他们在原天都只是下等人。

临时广场布置得很体面,放眼望去满是白色,那是一个巨大的露天灵堂——为了纪念深受原天人民尊敬的总督军华雷大人,以及在这场灾难中无辜死去的原天的优秀子民们。

在那里,流风一眼就看到了那晚遇到的那个怪人的相片——超短的头发,由于相片是黑白的,所以只知道是件深色的军服,从样式上看,正是那天流风所见的那套,领口绣着蓝天白云的图案,依稀可从那紧锁的双眉回忆出他当时的神情……

已经不难知道这人的身分了——今天的主角,原天的总督军华雷大人,原天境内排行第二的灵将高手。

流风并不惊讶,因为令人震惊的已经够多的了。

高官在上面念悼词,下面则哀声遍野。残臂瘸腿的在呻吟,失去亲人的在痛哭,只有少数像流风这样的孩子东张西望,有些不明所以。

小镇的幸存者并不多,纳西镇原有一万多人,能够站到这临时广场上的不到一千,其中还有数百名伤者。

当所有人被告知,他们将被护送到首府原天城,并被给予丰厚的抚恤金时,一阵响亮的欢呼声暂时打破了原有的凄凉场面。

掉转到原天,能够生活在那个繁华的都城里可以说是一种荣耀,而抚恤金对于这些生活在边境区的贫民来说,更是难得。

可是对流风来说,这一切都太过突然,早在前一天的晚上,他还在原天河边望着原天城的方向憧憬着,没想到这么快便可以去到那里生活了。

还有,原本一直梦想着能够一睹灵将的风采,甚至幻想着自己将来能够成为灵将,可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灵将就……

其实流风并不明白,此时此地,政府给予这些幸存者的所有优惠政策,都是做做样子而已。

在轰动全国的事件面前,政府是必须以高姿态现身,并且表现出爱民的精神的模样,如此一来,无论接下来将采取什么手段应对这一事件,政府都会得到所有人的支援。

少数的明眼人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战争,不久即将到来。这是不可避免的,也很容易猜得到的。

这些人真正思考的是华雷为什么会被杀,这幕后到底藏着什么东西?还有,一旦战争爆发,结果会怎样?

以当今的局势来看,自从四百多年前原天作为战胜者而独立于风都之外后,原天的国力一直在上升,在原天国内一直有一种观点,那就是即使再来一次天空战争,他们也依然会赢。

可是事实上,原天的国土面积小风都很多,人口数目差距更远,见过风都的生化人战士的都知道,那绝对是一种噩梦,败于灵将之手不等于不如灵将……总之,四百年前那场战争为何是原天胜出,至今都有一些疑团。

再从战争的时间看,四百年前的天空战争持续了十三年,那么这次呢?十年?二十年?

年少的流风并不知道,作为一名最初受害者,他亲身见证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的爆发过程。

九月。原天境内,北部边境。

在原天境内,越靠近北部地形地貌越趋复杂。

这里有大片的山岭,广袤的原始丛林,数不清的珍奇物种,是真真正正冒险者的天堂,更是避难者的最佳去处。

流风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年了。

若要问流风为何会来到这里,恐怕直到现在他也还没有弄清楚。归根究底都是一个叫梅林的老头惹的祸。

记得刚刚踏进原天城的时候,流风着实被眼前花花绿绿的世界迷了双眼,远远近近高大的建筑群骄傲地挺着胸,向外乡人夸耀着自己的雄伟,小巧灵动的云车则像深海中的鱼群,轻巧地在自己的王国里穿梭游弋。

便如那晚他透过遥远的夜空看到的繁华到令人窒息的大都市一样,完全没有让他失望,它的繁华美丽完全不负于天堂脚下的美誉。

原本他该就此生活在这里的,并跟其他大都市中的少男少女一样纸醉金迷,自大且无知的生活下去,他本可以有一个以高姿态去鄙视外乡人的机会的——在这里生活的人都一样,即使像猪一样地生活着,却也会毫无理由地去鄙视外来人。

只可惜,他遇到了一个不该遇到的人。

梅林,流风一生中最大的痛,一个最适合作为卑鄙无耻的形象代言人出现在各种舞台之上的人。

最初遇见梅林是在原天城里,那时这老头在临时收容所前,打着义演的幌子卖弄着各种神秘离奇的魔术,赢得了诸多未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的好感,并最终骗走了年少无知的流风。

其实流风也并不容易受骗的,虽然他还小,懂的却也不少,只是那句“我是你养父汉斯的生死之交”骗取了流风最后的信任,并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了。

至今为止,流风仍然猜不到这老头“诱拐”自己的理由是什么。在这时代,能够养活自己已经不易,若是带个孩子更是步履维艰。

关于汉斯朋友这回事倒是很好解释,事先向别人打听一下某某孩子的家长是谁,是很容易的。

就这样,流风莫名其妙地跟着这老头,莫名其妙地受到傲债主的追杀,再莫名其妙地跑到这深山大泽之中避难。

不过有一点倒是不错,这梅林老头虽然不会武功,身上却似乎有着数之不尽的古怪玩意——

会射出强烈光线的奇怪铁器,那时的流风还不知道这便是光线枪,在风都军队中广泛使用的东西。在原天境内很少有人使用这东西,在这里,武功取代了机械武器。

一穿上就可以像空气一样透明的大衣,后来流风才知道,这东西作用虽不大,却是幻术界中被视若至宝的东西。

一根拿在手上就可以飘起来的手杖,这是反重力装置,风都境内最高级别的神风武士才拥有的东西,很久以后,流风天天跟这东西打交道。

最后是一本破破烂烂的武道书,这个东西……被这老头免费送给了流风,理由是流风必须学好武功,然后去打猎以维持两人的生计。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很脆弱,可通过修炼过某种神奇的技法之后便能变得强大,尔后便能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要杀兔子便杀兔子,要吃鸡便吃鸡,明明只能喝一碗豆浆却非要端来两碗——喝一碗倒一碗。

得来的太过容易,不知珍惜。

武术便是这神奇技法中的一种,流风亲身体会过它的力量。

刚开始的时候顶多是练练拳踢踢腿,强筋健骨,到了后来便要坐定练气练神,体会生命的本源力量。

那本破书上说,每个生命体都继承着源自远古圣灵的力量,这股力量埋藏于身体的最深处,只有通过某种特定的方法才能体会到它们,并最终激发应用,这股力量会引导人们去体会生命最终的奥秘。

说得十分玄奇的样子,流风不是很懂,只是为了完成打猎的任务,才不断地照本修炼。

到后来,慢慢地体会了个中的奥妙之后,练武反倒成了一种乐趣。从最初感受到身体中微弱的气息,到后来控制这股气息自由流转,流风一步一步地走向一条武者们共通的大道。

老头说得没错,只要把武功练好,打猎根本不是难事。

跑的时候比兔子还快,发起威时比大猩猩还有破坏力。

有了这种的本事,一日三餐不再是愁事,反倒是如何处理多余的食物,成了一大难题。

梅林的食量大得惊人,若是流风只猎到一只兔子,留给流风的便只能是骨头,若是两只,顶多会留给他一个头,三只呢?勉勉强强地留条尾巴让流风充饥吧。

在这样的条件下,流风只得拚命地打猎——要想吃到东西,必须打到更多的食物才行。

渐渐地,书上的工夫练熟了,打猎也变得简单起来,堆在老梅林眼前的食物越来越多,两个人还吃不完的多。

可这时老梅林的眉头反倒皱了起来,开始天天地教训流风,人是爹娘养的,动物也是爹娘养的之类的话,为了生计而打猎不算过分,可如果只为了自己的开心便随意杀生,这便有违天道。

流风不懂这些,他猜想这老头一定是看到自己终于能够吃饱了而心有不甘,所以他毫不在意这些狗屁道理,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继续每天出去捕杀各种各样的动物,体会武学的神奇。

直到有一天……

当流风挥动着粗糙的木棍击向一头被追得筋疲力尽的小鹿时,一头母鹿迎着棒子撞了过来……

那一瞬间,鲜血四溅,染红了流风眼中的世界。

小鹿嗷嗷地悲鸣着,努力用弱小的头颅去顶母鹿的身子,想让它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母鹿还留着最后一口气,却并不理会小鹿的悲鸣,只是用一种乞求的眼神望着流风。

流风明白,请你放过我的孩子,这是母鹿的心意……

他最终默默地扔掉手中的木棍,缓缓地转身离去。

在那一刻,母鹿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

那一天流风再一次翻看那本破书,在上面,他看到最后一页里写着这样一句话:

习武,是为了体验生命,而不是获得力量。

从那以后,老梅林就只能吃到烤鱼了,每餐五条,他四条,流风一条。

不管梅林怎样的抗议,流风也不会多捕一条,他顶多是花大把的时间在如何烤得更好吃上面去,让这贪吃的老头吃得顺心些,就不会再多嘴多舌地烦他了。

这也是日后流风烤鱼的手艺名满天下的根源。

第三章习武

其实在这片神奇的大陆上,并非只有人类这一种智慧生灵,他们型态各异能力莫测,为了与普通的动物加以区分,人类把这种生物统称为妖族。

在遥远的北方,有一座绵延数万里的雄伟山脉,它横亘在冰川大陆中间,把大陆分为一南一北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道山脉就叫做无限山。

在无限山以南的广大土地上,生活着数以亿计的人类,他们占据着绝大多数肥沃的土地。

与之相反,妖族在这里只能凄惨地生活着,它们必须躲藏在深山大泽之中远远地避开人类,因为它们是被人类认定的极为危险的生物。

无限山以北则是一片亘古不化的冰原世界,超低的温度不适合任何生物生存,这片冰原拥有比南部大陆大了将近一倍的面积。

按理说在极北冰原的超低温影响下,即使中间隔了一座无比高大的山脉,南部大陆是不该拥有如此温和的气候的,可事实就是如此,自然界中有着数不清的谜,这就是其中之一。

无法解释这一现象的人,便把这一功劳归于高大的无限山,认定它是守护南大陆的支柱,所以,无限山中最高的主峰天戈山便被人类尊为“圣山”。

据说很多妖族都躲藏在天戈山脚下的茂密丛林之中,那是一个人类势力无法涉足的地域,人类世界中偶尔出现的妖族大都是从那里跑来的。

流风第一次见到妖兽是在他十四岁的那年,那时他和老梅林刚刚踏入原天北部边境的丛林。

当机甲兽从原始丛林的上空飞掠而过的时候,尖锐的呼啸声惊醒了正晒着太阳打着盹的梅林,以及坐在大石上练气的流风。

机甲兽,现代战争中标准的运输工具,以高超的承载力与强大的火力等特点,成为战场上不可替代的主要作战工具。

由于一直以来的对立,原天的军队一直是对照着风都的军队来配置兵种的。在主战场上,步兵与步兵对抗,拥有兽化能力的修罗战士与机械改造战士对抗,而在终极兵种上则是灵将与生化改造战士的对抗。

可是在实际上,风都的军队设置远比原天合理得多,大规模地应用科技力量完善军队力量,这是风都一直以来的原则,而原天在某些方面都只能照着风都的样子原封不动地学过来。机甲兽就是一例。

流风和梅林抬头寻找那机甲兽的踪影,却发现它正降低高度,准备降落在附近的林中。

梅林沉吟片刻,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妖兽!”

“啊?什么?”

梅林微微摇头不语,示意流风跟他一起去看个究竟,于是两人便循着机甲兽飞行的方向寻去,并在密林深处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树林被毁去了一大片,形成一块比较宽敞的空间,而就在那块空间的正中,两个流风从未见过的怪物在激烈地搏斗着。

周围,一大群身穿原天军服的人把它们团团地包围着。他们左手上都持有一块上宽下尖的光盾,而右手则是清一色的机械状的白色手套。跟流风一样,他们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场中的两个怪物身上。

场中央,一只头顶膝前都长有尖角的类似野狼的怪物,在尽力躲闪着对手的攻击。它的对手是一个全身肌肉纠结,隐隐约约地有着人类形体的怪物,现在,这人形怪物正发动着疯狂的进攻。

只见他双臂至爪尖处都泛着一层淡淡的青光,手臂挥动之间便会带起一道流彩,爆炸性的力量每次击空时都会在地上留下巨大的坑,若是击在树上,那些粗大的树木马上就会枝飞叶散轰然倒地。

相形之下,狼形怪物处境就极为不妙了,它的攻击之中只有那些偶尔从口中吐出光球或光波之类的东西才有些效果,而它自己即使是被对方的攻击余波扫中,也会立刻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眼见形势不好,那狼怪猛地一昂头,连吐数枚青色光球,逼得人形怪物倒退了几步,而它则趁这机会飞身扑向周围的带盾士兵。

那些士兵未料到会有此一招,躲避不及,首当其冲的一个士兵只得举盾格挡。

那狼怪轻摆头顶长角,一道耀眼的青光闪电般射出,只一击便击碎了盾牌,接着巨口一张咬断了那士兵的喉咙。

就在它刚要飞身向外窜去之时,身后的人形怪物追了过来,一双恐怖的利爪紧紧地钳住了它的后腿。

单听那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就知道,这条后腿已经被完全地捏碎了。

那狼怪似乎已经知道逃跑无望了,突地发起狠来,反身咬住了那人形怪的手腕,一甩头,硬生生地把那巨大的手掌连同自己的一条腿撕了下来。

那人形怪物吃痛之下不禁大怒,一甩手把这狼怪狠狠地砸向地面……瞬间碎木枯枝横飞,场中灰影弥漫,接着一阵有如厉鬼般的号叫传了出来。

流风定睛看去,只见那人形怪物正昂首向天发出阵阵刺耳的号叫,他那仅存的一只手高高地举起了一只怪异的狼头,在他的脚下,怪兽的另一半身子还在不停地抽搐着……

隔得片刻,场中那人形怪物身体抽搐了一阵之后竟然变成了一个人类,只是那只断了的恐怖利爪并未恢复成人手……它仍被狼怪死死地叼在嘴里,鲜红的液体一滴滴地落在地上,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望着那血腥的场面,梅林摇头叹息,流风则久久不能回神……

在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梅林在吃足了流风的烤鱼之后,才认真地解答了流风心中的疑惑。

那天所见到的狼形怪兽便是传说中的妖兽,用人类的话说,它们是一种很有灵性的生物,当然,正确说来该称之为智慧生物才对。

据说,大部的妖兽都生活在大陆的中央山脉——无限山附近。它们自成一体,极少主动接触人类,它们一旦遇到人类便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妖族对人类有着刻骨的仇恨,反之亦是如此。

跟那妖兽战斗的是修罗战士,传说中拥有妖族的血脉、继承了妖魔之力的人,他们一旦妖化之后便会拥有无匹的力量,普通的武者和妖兽都难以与其为敌。

“那么像我这样没有妖魔的血脉的人,岂不是永远都无法跟他们相比?”

这是流风最关心的问题。只要是习武之人,不管老人孩子,他们都有一个毛病——希望自己比别人强。

“那倒不是。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灵将吗?他们才是真正的强者,而成为灵将的一个最重要的前提,就是不能拥有妖族的血脉,一旦拥有了妖族的血脉,他们便只能成为修罗战士,而永远无法成为灵将。所以,你比他们幸运,至少你有机会强过他们。”

梅林老头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正在算计着什么。流风突然打了个冷颤——每次梅林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自己便一定会倒楣。

不知为什么,就在那天,梅林突然改变了一直以来四处游荡的生活方式,开始了定居生活。

也正是从那时起,流风才发现了这老头的无耻面目—

—别看他平时一派仙风道骨的,可实际上却龌龊得要命。

定居要有房子,这不难,原始丛里有的是树,随便砍下来用就是了。

开始的时候流风倒是挺兴奋的,可到得后来才体会出梅林这主意的恶毒之处——用什么来砍树?用手吗?他梅老先生吃饱喝足之后倒头便睡,到头来所有的活儿都要流风来干。

不过即使是如此,流风也还是努力地干了下去,因为他有把柄在那老家伙手上——他最喜欢的就是听他讲故事。

梅林那副道貌岸然的学者样儿不是白长的,他的肚子里的确有不少的东西,至少在流风看来那简直是一个百宝箱。

最喜欢听的是远古时代的传说——从混沌中解放出来的天与地,执掌人间法则的两大圣灵龙与凤,以及神秘的妖族与英勇无敌的三圣王……

所有这些故事,都是开启孩子想象力宝库的金钥匙,同时也是诱惑兼威胁孩子的最佳手段。

流风不想追究这些故事到底是真是假,他只是单纯的喜欢,甚至于喜欢到了执着的地步。

于是,这便成了梅林对他进行威逼利诱时的杀手绝招,也是流风乖乖地留在梅林身边的唯一理由。

所以,为了这个理由,即使没有任何工具,他也必须去砍树、去盖房子,只为满足那个老头的变态要求。其实小孩子真的很好骗……

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非常困难的,在这段期间,他试了各种方法——先是用石头打磨,后来用火烧(差点引起森林大火),再后来甚至用牙咬过……最后流风终于开始怀疑了。

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就是靠石头木棍打造出来现在的整个人类文明,可是可能吗?

若是用尖锐的石头打磨的话……流风计算过,磨断一根直径一尺左右的树需要一天半,而把它做成勉强能够称之为木材的东西则需要一周。

若是用这种方法盖房子的话……要多少年呢?流风的算术不大好,他最终选择放弃了这道题。

后来还是梅林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老梅林说——要是让那个修罗怪物来砍大树的话,应该会相当的快吧……

对了,就是这个!

流风的眼前好像突然出现了一条充满了阳光的大道。

从那时起,他开始把目光转向了武道的方面,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他走的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说实话,相对于这个方法,选择用石器打磨也未必慢到哪里去,只是那时流风并不太清楚武道的路有多长,而且那个骗死人不偿命的梅老头还一直在旁边说:“快了,快了……”

就这样,流风为了砍树而练功,为了练功而去砍树。

童年过得太快,一转眼时间就会从眼皮底下溜走……

两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所以说,年轻的时候千万要当心,不要误交匪类。

那么这两年来,流风砍树的成果呢?

最初运气成刀的时候,流风砍树的速度未必就比用石头快,不过若是从长远角度看,这的确是一种极有潜力的方法。

当流风终于能够运气于指形成一道微弱的气刀,并在那棵被流风折磨得满目疮痍的大树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时,他知道,自己已经快成功了。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

书上说,其实所谓的气不过是一种能量而已,所有生命体都拥有能量,也拥有转化能量的能力。

当一个生命掌握了能量的最终极秘密时,他便能够超越自己原本所处的生命层次。

这本书里的很多话流风都看不懂,不过他有一项本事很好——他能够把自己懂的东西最大限度的灵活运用。

书上说了,气是能量,而能量是变幻的……单是根据这句话,流风便悟出了很多运气的方式,比如把气运在掌心形成一个小小的能量球,比如把气布在掌缘上,形成比钢刀还凌厉的光刀,再比如把气均匀地散出来布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光盾抵挡来自周围的攻击。

虽然这些方式从最开始的灵机一动,到后来的实际运用之间都隔了相当长的时间,可事实证明,流风对气的理解是正确的,他的每一个想法都在自己的掌心中实现。

到了这个时候,盖房子的工作终于能落实了。

流风只要运足气,在掌缘上聚起薄如纸片的光刀,然后飞斩出去,一株碗口粗细的小树便会应声而折。之后再以指刀稍做修整,一根上好的木材便出炉了。

当然,要想对更粗一些的树形成一击必杀的效果则不太容易了,那需要长年累月的气息的修炼,而这时的流风还小,他的气还太弱。不过若是论对气息的掌握准确度,流风的程度已经不比成年的武者差了——这功劳又要归于砍大树。

有时候流风会遇到比较特殊的情况——一棵很细的小树,硬是能承受自己的全力一击而不断折。经过研究他发现,原来所有的树木都是有自己特有的纹理的,通常顺着纹理斩去的时候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反之则是事倍功半。

可惜这纹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斩出的气劲也不可能完全顺着纹理走下去,所以,要想省劲就不止要注意纹理,还要精密地操控自己的气。只要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好气劲的走向,他便能够以最小的气力取得最大的成果。

于是,静静地体会自己气息的纹路,并巧妙地控制它沿着树木的纹路前进,成为流风继炼气的强度之后的又一重要课题。

有了这项本事,梅林要求的房子终于动工了——三天,只用了三天,流风便盖好了一座象样的小屋。当然,不可以把之前两年的热身时间算在内的。

相对来说,这段时间以来,梅林的日子过得相当悠闲,吃点小鱼,喝点小酒,再抽空讲两个故事以确定自己的领导地位,然后倒头便睡,日子过得比猪还有福气。

有时候流风真会怀疑这老头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似乎拥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任流风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本领——

比如流风最近才知道的酿酒技术。

自从决定在此定居之后,这老头便采了各种各样的野果酿起酒来,你别说,味道还真不错,有种很……质朴的感觉,中间似乎还夹着点沧桑的味道。

可惜,梅林在流风心中的高大形象在还没完全成型之前,便被他自己的一句话破坏掉了。

那是流风盖好小屋的那个晚上,梅林在与流风撞杯庆祝之后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明天搬家!”

流风的第一反应是一记光刀应手斩出,结果是老梅林的胡须少了大半,而刚建好的小屋的房顶也同时多了一个洞。

最终,他们还是离开了。

出发前,流风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补好被打破了的屋顶……

其实他并不留恋这里,他只是为自己的劳动成果惋惜,为自己误交匪类而后悔。

流风快满十六岁了,他已经隐隐约约地懂得了这世界的生存法则。

这世界,无论走到哪里都一样地活着,区别只是如何活着。

第四章原天学院

很小的时候流风就希望自己成为灵将,那时他生活在汉斯的阴影下,整日里做着苦工,没有自由。

对自由的渴望就像酒鬼面对百年佳酿的感觉,热烈、执着,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传说中灵将拥有着超强的力量,他们役使高级的妖兽上天入海,笑傲长空,谱写下无数的英雄赞歌,最终把力量与自由的信念,深深地印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可是当梅林告诉流风,他能够帮他争取到成为灵将的机会时,流风反倒愕然呆住。

成为灵将是为了自由,可是现在他拥有自由。梅林不是他的枷锁,只要他想走立刻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其实他挺喜欢跟梅林过这样的生活,走南闯北游荡四方,有时他会觉得这更适合他自己。

最终流风还是按照梅林的要求去做了,因为他看得出梅林有甩开他的意思。流风不喜欢强人所难,再者说,梅林想甩开的人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然……

说实话,突然离开梅林,他还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又该做些什么。

所以,听从梅林的安排,进入这个全原天最负盛名的原天学院,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梅林认识这个学院的院长,而且还很熟,这光从他们谈话时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们说话的时候流风站得不算远,梅林每说一句,那个老院长的脸色便红上一分,还不时地伸出手指比来比去,好像算着很久以前的一笔旧帐。

很久以后流风才知道,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梅林把他留在这里根本就没什么为他好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要甩开他,因为他想一个人去寻宝。

是的,寻宝。

这老家伙不知从哪里弄来张藏宝图,贪心一起之下,便决定甩开流风独自一人偷偷地去挖宝。

为了甩开流风,他找到了很久以前被他骗过钱的原天学院院长,让他帮忙留住流风,条件是找到宝藏后不止还钱还有分成。

流风看到他们拿手指比来比去的情景,正是他们讲价刚刚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的时候。

这些话都是流风从那个老院长嘴里套问出来的,那时老院长吃着流风做的鱼,喝着梅林酿的酒,不知不觉就过了量,舌头一歪就把实话露了出来。

远在塞外的梅林还不知道,老院长的几句实话,已经为他无耻形象的最终形成添了最后一块砖。

原天学院地处原天城外,历史悠久占地广阔,是全大陆最著名的学府。

当然,原天学院最被人看重的一点,还是在培养灵将方面的特权。

按照原天政府的规定,它有资格每年推荐五名最合适的学生,前去参加“灵将试炼”。

另外,许多威名远扬的修罗战士,也都曾经在此修习过。

“灵将”这个称号太有诱惑力了,它代表的不仅仅是能力,还有其他一切能够满足人类贪婪心理的东西。

可以说,只要能够成为灵将,金钱权力女人,只要你想要的,都可以大把大把地往怀里塞。

所以,原天学院成为了所有有志青年心目中的梦想学堂,只要能进入这里,他们宁愿把父母兄弟卖掉。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原天学院里也可以说得上是卧虎藏龙之地。所有人都想通过种种的手段,让自己的孩子进入到这个学院,使之有机会成为一名“灵将”。

可以说,只要是原天学院的学生,他们都会有自己鲜为人知的背景。

“……灵将,顾名思义,是通灵之人。我们知道,妖兽一般都具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它们肉体强度大,寿命长,甚至智慧超群,一直以来它们都是影响我们人类生存的重大危机……”

这是一小时以前在课堂上听到的内容,当时流风听到这里不禁撇了撇嘴。其实到底谁威胁谁还不一定呢,至少他看到的唯一一次人兽大战中死去的是妖兽,而且它怎么看都像是被人类迫害而非是迫害人类。

“……我们知道,人类是最具智慧的生物,他们勤劳勇敢真诚无私,数千年来创造出了无比灿烂的文明。可是,人类却也是脆弱的,他们不能像妖兽那样拥有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寿命,被迫害时又没有强大的力量保护自己,这现象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后来,人们开始尝试通过各种方法强化自己,并最终创出了武道与妖武道。

“武道是通过一种固定的修习方法提升自身能力,使自己变得更强大的术法。我们所有人类的体内都存在着一股生命的本源力量,只要能够有意识地去运用它,我们就能够变得强大起来,而武道正是运用并锻炼这种力量的方法。

“可是,一般的人在武功达到一定的程度时就会止步不前,他们只有两条路可走——走上灵将之路,或是唤醒体内沉睡的妖魔之力,这便是妖武道。

“妖魔之力不是人人都有的,只有拥有妖魔的血脉,并且武功达到一定的程度,才有可能唤醒妖魔之力,最终成为拥有妖化能力的修罗战士……”

回想起初次遇见的那个类似妖怪的修罗战士,流风心中不禁一阵反感,半人半妖,妖化之后甚至连性格也变得狂暴。值得吗?

流风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坐在一棵大树上偷偷地观察着树下的一个金发少年。几年离世的生活使得流风性格越来越沉静,虽然不能说是冷漠,但绝对可以称得上我行我素。

其实流风平时很少注意别人的,进入这学院已经一年多了,他还没有一个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伙伴。只是这次他却对这树下的少年产生了兴趣,不为别的,只因这少年所做之事,跟流风刚才正想的问题有很大的关系——他居然在试图进行妖化……

据说,要在武道上有相当的修为时,才能体悟到妖魔之力呢,看这少年的年纪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居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真不简单!

只是能够体悟到妖魔之力和能够运用根本就是两回事,单看那少年身上不住向外涌出的金光,就知道他已经到了紧要的关头,再看他身体微微颤抖的样子,就知道他多半是要失败了。

只可惜流风不知道该如何帮他,这时候,他能靠的只有自己,谁让他勉强去做不该做的事呢?

算了,只要帮他看着点不被别人打扰就算帮他了,流风这样想着。不料这个念头刚起,不远处就偷偷摸摸地走来一个面目英俊,可是眼神却颇为阴沉的少年。

流风一楞,这不是大将军的儿子卡格尔吗?

自从五年前华雷死后,大将军扎姆卡接替了华雷生前所有的工作,其中也包括掌管所有的兵权,由此一来,他的地位猛然上升,成为原天城中风头最劲的权贵。

由于有个有权老爸,卡格尔在学院里也是风头甚劲,据说在学生中间他的武功可以排在第一位,不过这中间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就不清楚了,毕竟在原天城里敢得罪大将军扎姆卡的几乎是没有。

却说那卡格尔偷偷摸摸地来到那金发少年近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确定了他的确是真的在全力运功时,嘴边不禁泛起一丝阴森森的笑意:“别怪我下黑手,要怪就怪你老子反对我老子,毕竟是父子嘛,帮我家老头铲除一大后患也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他向前跨出一步,布满黑气的手掌拍向那金发少年。

眼见那金发少年就要命丧卡格尔之手,突地,“哧”

的一声,一股锐利的淡蓝色光芒从金发少年身后的大树上激射出来,直取卡格尔的胸口。

卡格尔一惊,回掌一挡,一吋多长的淡蓝色光芒瞬间消失在他掌心的黑气之中。

“谁?”卡格尔低喝出声,接着身子一挺便想飞身上树。

“哧哧哧——”一道接一道的蓝色光芒从枝叶的空隙间飞出,分别指向卡格尔周身各处。卡格尔无奈之下腰部一扭,狼狈地倒飞回原地。

这下他可火了,自己怎么说也是这学院里的第一高手啊,居然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逼了回来,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他猛地一运气息,周身上下都泛起了黑色的雾气,待要再次扑上去时,不远处突地传来一声娇喝:“卡格尔,你想对小天做什么?”

一听这声音,卡格尔心头一惊,赶紧收敛了气息,转过身子面对着来人的时候,脸上已经换成了酷酷的笑容:

“啊,雪小姐啊,我也是刚到这里呢,看到金天同学有点不妥才停了下来。”

他说话的同时,流风也透过叶间向来人望去,却见来的是个清秀脱俗的美丽女孩。白衣飘飘肌肤如雪,如云的秀发用一根白发带从中一系,然后写意地搭在胸前,此刻,她明亮如水的眼正若有若无的向自己这个方向瞟来。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就算他有什么事也用不到你来管,你可以走了!”这小丫头还真厉害,面对这个将军之子也半点不给面子。

不过流风却知道她的确有这个资格。即使像流风这样不太关心周围的人,也会认识一些学院里非常出名的人物,比如这个将军之子,再比如这个城主的千金穆雪。

若说这学院里还有一个敢不给卡格尔好脸的,那便是穆雪了。

“呃……”卡格尔眼珠转了转,瞄了一眼大树,又看看穆雪愠怒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才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了,金天同学就交给雪小姐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了。

穆雪来到金天的面前仔细地观察了片刻,眼中不禁露出焦虑之色,旋即抬头向树上喊道:“喂!你快下来帮个忙呀!”

“啊?”流风一呆。下去?不下去?算了,还是下去好了,只不知她到底要自己帮什么忙。

流风飞身跃下大树,在金天身后站定,问道:“帮什么忙?”

穆雪美目在流风脸上转了几转,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流风?”

“咦?你认识我?”见她说出自己的名字,流风不禁一呆。自己平时一向低调,好像很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吧。

穆雪对他浅浅一笑道:“待会再说,我们先帮小天度过难关。”说完也不等流风同意,便解说起解救的方法来。

按照穆雪的说法,金天是想强行进入妖化状态,可是自己本身却没有实力控制被唤起的妖魔之力,以致遭到苏醒的妖魔之力的反噬,如果不及时解决的话,最终会导致他丧失自己的意识,成为一个狂暴的怪物。

帮他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帮助他把这股妖魔之力压下去,让它再次沉睡,直到金天的实力足够才再次唤醒它。

说起来似乎很简单,可真的做起来才知道其中的凶险。

流风的气息刚刚进入他的体内,便差点被一股强横的力量所吞噬,幸好同一时间内,另外一股气息也进入了金天的体内,这才减轻了流风的压力,使流风免除了遭受反噬的危险。

流风终于知道这个金天的体外为何金光大盛了,那根本是被这股力量排出去的,那金光就等同于金天的力量,等到他自身的力量完全被排出体外时,那他就……

想到这里,流风加紧催动气息,与另一边穆雪传来的气息合力抵住那股狂暴的力量,保住了金天体内剩下的最后一丝气息。

金天发觉有人帮忙,体力的压力缓了一缓,知道机不可失,赶紧全力收敛被排斥出去的气息,并与另外两股外力合作对抗体内的妖魔之力。

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流风和穆雪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涌到金天的身体里,并顺利地帮助金天收回了气息,可到得后来情况却又糟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流风和穆雪后援的气息开始变弱,金天的气息被消耗了不少,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三人合力也无法压制那股狂暴的力量,顶多是跟它来个势均力敌的拉锯战,这样下去,时间越长情况越是不利。怎么办呢?

流风突然灵机一动,既然不能压制它,把它逼出体外总可以吧,凭三人现在的力量应该还能办到,不过再过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三人气息相连,心意相通,穆雪和金天微一犹豫就表示了赞同——这的确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其实接下来的工作也并不轻松,那股气息顽强的很,打死也不退,三人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分击合围诱蛇出洞,忙了半天之后终于把那气息推到了周边。

三人互传心意,同时全力吐息,只听到“噗”的一声响,那股狂暴的气息终于在金天的体内消失了……

流风缓缓收回气息,神识回到自己的身体,这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凉风吹来不禁感觉到一阵寒意。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他才睁开眼来,只是这一看之下不禁又是一惊。

却见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正绕着金天的身体游来游去,似乎并不是实体,身体可以任意地扭曲,一双青碜碜的脚也是浮在空中的。

金天和穆雪这时也早睁开了眼睛,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怪物,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幸好那怪物似乎只对金天有兴趣,只在他身前身后缠绕,完全无视其他两人的存在。这状况一直持续了五分钟左右,三人就这样像木雕一样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最后那怪物似乎终于从金天身上找到了什么,高兴地捧起金天的脸,伸出血红的大舌头“唏溜”地一舔,然后化作一股青烟消失在金天体内。

流风和穆雪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盯着金天。

“小天……你没事吧?”穆雪试探地问道。

流风也提心吊胆地等着他的答案。好不容易才把那股气息逼出他的体外,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会不会已经被那怪物控制了?

等了半天不见金天回答,穆雪的脸上开始冒汗了:

“……小天?”

“……”还是没有回答。

穆雪无助地望向流风,脸上露出恐惧:“你猜他会不会……”

“哇!鬼呀!不要舔我——”还没等穆雪说完,金天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噌地一声跳了起来,没命地向远处跑去。

流风和穆雪目瞪口呆地看着金天远去的身影,一时间实在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金天找上了流风,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穆雪。不过流风显然还没有摸清状况。

“那个……你没事了?”

“哈哈哈!那当然,我金天福大命大造化大,怎么可能有事呢?”

“……”流风听到他第一句话就开始冒汗了——这家伙好像真的出了问题了,而且好像是精神方面的。

金天似乎看出了流风的想法,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我平时玩惯了,你不要介意啊。我叫金天,以后请多多关照。”

什么跟什么呀?转眼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转眼看看金天身后的穆雪,却见她挤了挤明亮的眼睛,似乎在说他就是这样,接着又无奈地笑了一下。

流风安下心来,看来这个家伙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其实人生的路很奇妙,不知不觉中就会结识到对自己的一生有着重大影响的人,然后共同走过很长一段艰难泥泞的道路,直到那时才有可能体会到,得到一个真正的朋友、知心的爱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可惜,世事太过无常,或许直到死的那一天,也没有机会回头去看已经走过了的路……

金天似乎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了。据他自己说,那东西似乎并没有钻回他体内,只是凭空的消失了。

虽然金天也因此而不再能够感应得到妖魔之力,可他也并没有太多惋惜,他是一个纯乐天派的少年,惋惜过去的事一点用也没有,只是昂起头向前走便是了。

流风倒是因为这件事头痛了好久,因为金天从那之后对流风展开死缠烂打之术,非要认流风为老大不可。

最终流风在求助穆雪无效的情况下,无奈地默认了。

穆雪跟金天的关系挺不错的,可能是因为父辈关系良好的原因吧。自那以后穆雪也跟流风走得很近,她经常会跟金天一起出现在流风面前打扰他的清静。

不过说实话,流风其实并不介意他们的打扰。金天的性格极好相处,而穆雪更是善解人意型的女孩,聪慧兼且温婉。

当然,这也是流风跟她相处久了才发现的,在一般人的面前,这女孩多半会保持着高傲冷漠的姿态,而面对卡格尔的时候,她的态度绝对可以说是恶劣。

说起来倾慕穆雪的人相当多,这也难怪,以她那种清丽脱俗的美丽,若是学院里有美女排行榜的话,她一定稳坐第一名。

也正因为如此,穆雪跟流风的亲近给流风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就连上厕所时都要防备偷袭。

幸好,做为老大,他身边始终有一个小弟陪着。流风不爱显示武功,所以多数的时候金天起到了保镖的作用。

第五章灵将测试

天空历四百四十四年九月。

战争一直在原天与风都之间那片广阔无边的大荒原上持续着。

最开始的时候,每传来一次捷报原天城都会举城欢庆,而每当失利的时候,原天城中就会愁云密布,大家那时都还在很用心地关注着战争。

可是现在不会了,时间太长了,胜了、败了、又胜了、又败了……平常的百姓已经对这种消息产生麻木感了,败了再胜胜了再败,很平常的事,你打你的,我活我的,大家两不相干……

然而战局就是在这时开始悄悄地起了变化——前线又失利了,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普通失利,而是在关乎全局的战略层面上处于了劣势。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每年一次的选拨年轻灵将的测试,在某些方面的暗中授意下提前举行了。这时的流风十八岁,他刚刚踏入迈进原天学院的第三年。

说实话,所有的一切都是战争惹的祸,一切的变化都是因战争而起。若是没有这场战争,流风的生活也不可能一变再变,变到无法走回头路的地步。可是战争又是因何而起呢?是不是包括这场战争在内的所有事,都在某些算计之中呢?没人知道。

可是退一步说,其实这场战争早晚都是要发生的。人和人之间离得太远,生活得太不一样,他们就不再把对方当成同根同源的同类了。高贵的血统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所站立的这片天幕下的同胞。

为战争找个理由,太简单……

流风和穆雪背靠着背坐在上次救金天时的那棵大树上,虽然离校区比较远,可僻静是它的最大好处。

“阿风,你为什么总拿着那些稀奇古怪的辞典查来查去的?”穆雪把头靠在流风的肩头,仰望着天空,透过枝叶的空隙望去,湛蓝的天空被割成碎片,有着平常想象不到的美丽。

“我想找一种很古怪的文字,可惜查了很久都没有。”流风无奈地放下最后一本辞典,这已经是原天学院的图书馆中的最后一本古文字辞典了。

要知道,学院图书馆可是原天全境最大的图书馆,也是唯一一个拥有最全面最古老的实体书的图书馆,在这里找不到答案,就代表在整个原天都找不到答案。

可是,华雷交给自己的那本书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呢?

古怪的文字,奇异的花纹,摸上去有不可思议的感觉,如果连梅林都说它是一本怪书的话,那么它就绝对是一本怪书。

“阿风,我又有点困了呢,你也不陪人家说话。”穆雪微微地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困了就睡嘛!真怀疑你,吃了就睡睡了再吃,这样子都不会变胖,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嫉妒你。”

“嘻嘻,你烤的鱼太好吃了嘛!”穆雪的声音也懒洋洋的,看来她又快睡着了。

流风也把头靠在穆雪的肩上望向天空。白云朵朵,轻风悠悠。

穆雪的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不知不觉中,流风也有了困意。安详的气氛,适合午睡。

“阿风……”

“嗯?你没睡?”

“你看,那蓝天白云,多漂亮!”

“嗯!”

“……很久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就跟我讲,将来,有了喜欢的人的话,就天天缠着他,伴着他,让他习惯于你的存在,让他离不开你,然后他就会永远地陪着你,于是,两个人就会在一个有蓝天,有白云,有芬芳的花,有碧绿的草的地方住下来,快乐地生活在一起,那个地方就叫做家……”

流风闭着眼睛听着耳边传来的有若呓语的声音,心中懒洋洋的,恍惚间,自己似乎真的躺在一片无边的草原上,那里有蓝天,有白云,身边还伴着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孩……

“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妈妈呢。”流风嘴里叼了片树叶,轻轻地咀嚼,有着苦涩的味道。

“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穆雪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话还没说完就停了嘴。

流风无言。不该提起她的伤心事。

“嘻嘻,怎么不说话了?我觉得妈妈说得很对呢!”

穆雪声音又变得明快起来,不知她的心是否也一样地欢快。

“啊?什么说得很对?”流风愕然反问。

“哼!傻瓜!”穆雪噘噘嘴不理他。

流风不明所以,只好转移话题:“我记得你似乎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就认得我,为什么?我似乎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吧?”

“怎么没有?很多女生说你平常我行我素的样子很酷呢!可能你平时太低调,别人看你反而会觉得你有种神秘感吧。”

穆雪睁开眼,再次把目光投向那片蓝天里,隐隐约约地,她似乎看见了一个少年的影子——五官棱角鲜明,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看上去有点书卷气,又有点懒散,两种感觉混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质,使人乍看上去觉得很平凡,可细细琢磨却又有些与众不同。

这便是坐在自己身边的阿风吗?总感觉他跟其他人有很大的不同,可到底不同在哪里却又说不出。

“咦?真的这样吗?”

酷?流风摸了摸自己的脸。酷的样子应该是那种刚死了爹娘一脸阶级斗争的那种吧?跟自己有关系吗?

“嘻嘻,少臭美了!”

“啊,呵呵,听人夸自己的感觉是挺不错的嘛。”流风哑然失笑,自己刚才似乎真的有点飘飘然呢。

这时树下响起了脚步声。不用看,一定是金天。

“喂,我来了!有什么亲密的动作赶快停止啊!我上来啦!”金天的声音。这家伙光在树下喊,就是不动步。

穆雪俏脸微微一红,嗔道:“神经!快上来!”

金天几个起落之后,坐在了流风对面的另一根粗枝上。

“我这次来是告诉你们一个大消息的,你们想不想听?”金天一边说一边拿手比画,这是他的习惯。

穆雪斜了他一眼:“别卖关子,快说!”她太了解这家伙了,他下句一定是“这么重要的消息,最起码……”

这家伙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贪财,怪不得会姓金。

“哎?这么不友善,是不是怪我打扰了你们啊?这么重要的消息,最起码值十条鱼哦——”这两个家伙天天缠着流风要烤鱼吃。

穆雪俏脸又是一红,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说没关系,我去告诉纱你又看上了别的漂亮女生。”

“啊!不会吧你,这么卑鄙!?”

“哼哼!谁要你这么过分,连朋友都勒索。”

“就是,阿天,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说我也是你老大呀,老大的钱也敢收?”流风也忍不住插嘴。

“呃……这个……”金天看了看穆雪,又瞅了瞅流风,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穆雪正坏笑着的俏脸上:“这样啊……其实呢,我觉得,嗯,既然是朋友,那就免了吧。”

“嘻嘻,那你快说啊!”穆雪威胁成功,心中一阵得意。

金天赌气地哼了一声,刚想开口把自己刚刚听来的消息说出来,却突然听得树下接连传来两次轻微的破空声。

三人同时探头望去,接着不由得都是一楞。

这不是学院里十小高手榜里的华特和山吗?看他们的架势分明是要打架的样子。

在原天境内,由于大多数人对武道有着共同的信仰,所以谁强谁弱也成了大家共同的话题,时间一长就渐渐形成了一个所谓的十大高手榜。在这十大高手中有九个是灵将,另外一个是修罗战士。

原天学院是大部分高手的成长之地,所以这里也排了一个十小高手榜,能名列其中的人都有着相当的实力,不但有很大的机会成为灵将,更有可能在将来的岁月里取代真正的十大高手。

其实这些事都是在流风结识金天之后才知道的,因为金天就是十小高手之一,他排第十,而穆雪排第二。

再说树下那两人。流风认得,其中那个身材不高,面目英挺的名叫华特,目前排行第三,另一个身躯魁梧却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人叫山,目前在黑榜上名列第六。

现在他们正摆好姿势准备开打了。

树上三人互视了一眼,流风和穆雪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有金天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要知道平日里学院内是很少有人动手的,即使有私人恩怨也会在校外解决,而十小高手中的人更是不会轻易动手。这不仅关系到面子问题,更重要的是他们身后多半都有一定的势力背景,背后势力的平衡,使得他们之间也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可这次是为了什么呢?

正猜测间,那两人已经打了起来。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人好像并不是真打,仿佛只是热热身试试拳脚而已,或者,更多的是在试探对方的实力。这时的局势,显然是华特居于主动,只看他攻得干净俐落,退得有井有条便知道他还留了一手。

反看山那边也是守得极为轻松,举手投足都极为稳重,便真的人如其名,像座山一般,任它风疾何许,我自巍然不动。

转眼间打了近十分钟,热身完毕,两人都开始用出了真工夫。

只见华特手脚起落之间开始慢慢的散出红色的光华,淡淡的红色,一波一波的向山涌去,而山的周围也同样泛出了异样的光芒,那是一种淡青的颜色,缓缓的,绕着他的身躯转动,整个身子都裹在了里面。

蓦地,华特向后一跃,猛地飞起一脚凌空踢向山的胸口,同时身子像陀螺一样的旋转了起来,由于距离较远,刚好利于他蓄力,等踢到山的胸口时,已经分不清他的身影了,看上去只是有一道红彤彤的旋风在高速旋转,而旋风最细小的顶部则直指山的胸口,气势非常的霸道。

山不敢小看,双掌聚力,掌心处隐现出青色的光芒,蓦地在胸前一合,只听得“波”的一声从山的掌心响起,一股淡青色光团以山的手掌为圆心爆了出去,正好击在了华特形成的旋风顶端。

“轰”,场中响起了炸雷般的声音。再看场中却产生了变化——华特不见了。

山的心里一惊,暗想,这下中计了。刚才这一击之后才发觉华特只是虚张声势,在脚踢中自己的手掌时,他已经藉力跃到了自己的上空,可想而见,接下来将是他真正的雷霆一击。

山霍然抬头,想看清楚华特的动作,以做应变。

见到山的这个动作,流风不禁微一摇头,心里暗叹。

这次他才是真正的中计了呢。转头看去,却见穆雪也正望向自己,她似乎跟自己的看法相同呢。

不过说实话,流风的确希望华特能赢,因为他总觉得他的面貌跟华雷很相像。

再向树下看去,果然,就在山抬起头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好了。

这时正值正午,太阳高悬在天空正中,山一抬头不但没看清华特的动作反被阳光晃花了眼,眼前一白之际,华特的凌空一击已经到了头顶。

只见华特双拳抱在一起高举过顶,大喝一声“着”,劲力凝聚处红芒吞吐,大有一击定天下的气势。

山的眼睛被阳光晃花,手却也没闲着,双臂一缩,然后向外一划,口中喊了一声“破”,一道青光冲天而起。

接着又听得“噗”地一声,红光大作。

青红交缠之间,两道人影纷纷跃了开去。

等光芒消失之后,已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老大,他们到底谁赢了呀?”金天没看清楚,满腹狐疑之下就问旁边的流风。

“奇怪,我身边就有一个黑榜上排行第二的美女高手,你不问她问我干嘛?”

“嘻嘻,人家是美女,也的确排第二,可也不一定比你厉害嘛。”说着俏皮地冲流风挤了挤眼,流风回她一个微笑。

“其实呢,我觉得他们之间也没分出什么胜负,只不过那个山看起来经验有些不足,所以在最后一招里占了下风……对了,你还没说你的那个重要消息呢。”

“这样子啊……想听那个消息吗……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金天神秘兮兮的不答反问。

“这个嘛……是挺奇怪的哦,我们十个人之间似乎还从没动过手呢。你一定知道原因,快告诉我!”穆雪话中的十个人指的自然是十小高手。

流风对这些倒是不太关心,所以只是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其实呢,他们是在试探彼此的实力。至于为什么嘛……那当然要从我要告诉你们的那个大消息说起。我刚刚听说的,据说灵将测试会在三天后提前举行……”

“啊!”

“啊?”这消息果然大出流风和穆雪意料之外,而且的确算是个重大消息。

“……据说今天院方采取的是分组方法——院方规定参加测试的学生必须五人合成一组,之后才可以报名参加测试,只要这个五人队能够在指定的测试中获胜,那么队中的五人就被认为是最合适的人,他们将会获得成为灵将的‘资格’。另外,这个五人组是可以根据参测者的意愿自动组合的,所以,你们这下应该能猜出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了吧。”

的确,在这样的一个前提下,猜测华特和山过招的原因就容易多了。既然是随意组合的五人组,那么当然是每个人都想跟有实力的人在一起组队了,而检测是否有实力的最佳方法莫过于过招了。看来华特和山很可能是互相看中了对方才动手过招的。

“怎么会呢?居然提前了半年,而且还采取这种古怪的办法,简直……”穆雪似乎对某些方面有些不满。

接着她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流风,见他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

“阿风……”穆雪轻声呼唤。

“啊?什么?”

“你想不想参加测试?”

“当然,好像挺有意思,而且毕竟是成为灵将的机会啊!”虽然这些年来对灵将的崇拜逐年的减弱,可那毕竟是儿时最大的梦想,机会就在眼前,想要放弃不容易啊!

“那……我跟你一起参加,好不好?”穆雪犹豫着,其实她自己完全可以不必参加这种测试的。毕竟,城主只有一个,城主的女儿也只有一个。

“咦?你也需要参加这种测试吗?”流风怀疑。

“哼!不要你管!我就问你要不要跟我一组!”穆雪有点生气了。这个傻瓜。

“啊?哈!当然,当然!”流风虽然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生气,可有一件事他是很懂的——女孩子生气的时候千万不要硬碰硬,不然……

“喂!你们两个,不要太旁若无人了!难道我没有资格加入你们吗?”金天在一旁气愤不已。

“小天,你不是拥有妖魔血脉的吗?上次你还试图妖化来着,你可以吗?”穆雪表示怀疑。

“唉!”提起这个问题,金天似乎很苦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自从上次之后,我就再也感觉不到体内有半丝妖魔之力,或许,我的妖魔血脉已被你们弄丢了吧……”

“喂喂!阿天,我们可是救了你啊,你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流风发话了。

“哎!不是这个意思!老大,我只是觉得,这样一来我似乎有机会成为灵将了呢!所以,我也想参加来玩玩。”

穆雪和流风面面相觑。这样啊……或许真的如他所说……

最后还是穆雪一锤定音:“好吧好吧,就算上你一份!当然,纱也是跑不掉的,剩下一个我去联络,你们等着就是了。”

话说到这里,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三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然后穆雪先行离开,找寻最后一个伙伴去了。随后没多久金天也表情暧昧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不用问,准是找纱去了。

流风再次仰卧在粗大的树枝上。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去,那零落的蓝色碎片显得异常的悠远。

灵将……

第六章妖兽之心

静夜无眠,流风回忆着课堂上老学者所讲的关于灵将的东西。

“……灵将是一种特殊的修炼方式,具体来说就是把一颗妖兽之心植入人的身体,并在体内唤醒这个妖兽,最终使之成长为强大的灵兽,并受孵化之人的役使。

“但是这一过程要求你们必须拥有纯净的人类血统,若是身体里已经拥有了妖魔的血脉,将来这力量苏醒后,势必会与来自妖兽之心的力量产生抵触,并最终产生可怕的后果。也就是说,继承了妖魔血脉的修罗战士永远都无法成为灵将。

“妖兽之心是高阶妖兽特有的传承子代的方式。较之寻常的妖兽来说,高阶妖兽比较少见,它们的繁衍方式也自然不同。它们能够把自己的力量精华集中传给下一代,但是这样做的后果是,它们自身将丧失大部分的力量,所以,它们通常会在寿命将近时,才会集中精力生出一颗妖兽之心。

“据说有些上古圣兽可以在自己快要灭亡的时候,把自己包括记忆在内的所有精华全部注入妖兽之心中,然后自己马上消亡。这种妖兽之心拥有强大的力量,或者说它本身就是圣兽的重生,所以也可以说,这种圣兽拥有永恒不灭的生命。

“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努力地寻找妖兽之心,在原天政府成立之后,甚至成立了专门的探索队,为的便是收集妖兽之心,给大家提供更多成为灵将的机会。可是实际上,这种妖兽之心是十分珍贵的,平均算来,每年也只能收集到不足十颗,而为此牺牲的战士却高达百人以上。

“想当年,我们原天的穆城主,大督军华雷,以及城主大人的亲卫队长瓦林大人,都曾经带领过探索队,他们的足迹踏遍了深山大泽……所以,你们应该珍惜每一个成为灵将的机会,你们要明白这些妖兽之心的珍贵……”

原来身为十大高手之一的华雷也曾做过这行啊!不过说实话,他觉得这种浪迹天涯,四处探险的生活最适合灵将来做。只是现在的灵将大都跟战争脱不开关系的吧。

在原天,灵将的地位绝对是无比的尊贵。这不只是因为灵将数量的稀少,更多的还是因为灵将的实力。

四百多年前风都和原天的那场战争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单是那十三年的战争时间,就能让人联想到当时战争的惨烈。据说那时原天的实力还远不如风都,能够坚持如此之久,并最终取得胜利全靠了灵将的力量——只因为原天有一支由“灵将”组成的无敌部队“天罚”。

据说“天罚”部队的人数一直维持在不到五百人的数量,可自它上到战场以来,无论是面对数百倍于它的敌人,还是面对与其数量相仿的生化部队“神风”,它都没有败过。

据说,那时它还只是一支被临时组建起来的“杂牌军”,因为大多数人的说法是,“天罚”是原天城马上就要陷落的时候,原天城主紧急召调原天全境的灵将高手组成的部队。就是靠着这支部队,原天步步反攻,最终在风都与原天之间的大荒原上,展开了最后一场大决战。

所以说,无论从哪方面讲,成为灵将都是极其不易的,若是有机会成为灵将就实在不该放弃。

“唉!为什么睡不着呢?”流风在床上翻来覆去。

有时候很希望自己成为灵将,有时候又觉得成为灵将也没什么意义。成为灵将又怎么样呢?像华雷那样的高手,还不是莫名其妙地死在纳西镇上!

静谧的月光洒满大地,世间万物都显得自然平和。四周静悄悄的,头上偶尔有轻微的翅膀拍打声,那是晚归的飞鸟在回巢。信步走在图书馆前的小广场上,流风深深地呼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

流风经常会在夜里睡不着,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来到这个图书馆前面散步。

这个地方很静,在这里他可以不受打扰地想着心事,想着自己心里的难题。自从两年前进入到原天学院之后,流风白天待的最多的地方是靠近学院边儿上的大树,晚上待的最多的便是这图书馆前的小广场。

这些年来,每天晚上流风都会翻看两本书。

第一本是梅林给他的那本破书。这书他已看得很熟了,书皮没有名字,里面讲的是武道,流风的武功就是照着那上面练的。以流风现在的眼光来看,书中的内容很有独到之处,从身体一直讲到灵魂,从体内的气讲到这世界里的各种能量。它不教人具体的武功内容,只是教人如果去探索、学习,最重要的是,它讲解的范围甚至不局限于人类。

看这本书很容易知道一件事,写书的人有着万物平等的信念。越看这本书就越觉得它所要表达的都是最后一页上的那句话——习武,是为了体验生命,而不是获得力量。

只是看得多了,生命体悟得多了,心中的疑问也就越来越多。为什么要战争,为什么执着于力量,人与妖为什么对立到如此程度?

当然,最让流风不解的还是第二本书。

那是一本用奇怪的文字写成的书,从外表看,似乎年代久远,厚重的封面上画有着精美的图案,里面尽是些古怪的文字,没人能看得懂。真不知华雷是从哪里得到这本书,这书又有什么用……

“呼!”流风长舒了一口气。

唉!想太多事情总会很累的,如果能像这个石像一样活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什么都不想了。流风望着眼前高大的石像心中一阵感叹。

原天学院的图书馆在整个原天境内都是极为出名的,这不仅是因为它的藏书数量是当世之冠,还因为在它前面的小广场上矗立着一尊举世闻名的雕像——裁决者之像。

这是一座高达百米的巨大青黑色雕像,通体光滑如玉形态逼真。雕像刻的是一个手握巨剑昂首向天的巨人,在他胯下骑着一只背生双翼的三头怪兽,手中长长的巨剑斜斜地指向天边,仿佛正在从天空滑下,大有一剑决人世间善恶,断天地间是非的恢弘气度。

这便是举世闻名的三圣王雕像之一的“裁决者”了。

而三圣王中的另外两个则分别是“执法者”和“审判者”,据传,他们三个是所向无敌的王者,代表着力量的顶峰。

正当流风对着“裁决者”这块没有思想的大石头暗自感叹着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流风心头一楞,这么晚了还会有人?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自己还是躲一躲的好,被人撞见总是不好的。可是,藏在哪里呢?左右望了望均无可躲之处。突然,他灵机一动,双足一点,几个起落之后便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三头怪兽正中间的那个头上。

嗯,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赏月、看景、避人耳目的最佳去处。

此时正值黑夜,如果是在白天,明目张胆的站在雕像上想不被发现都难,可现在不同,一般的人都不会太在意头顶上有什么,他们更在意的是四周。

流风轻轻的俯下身子,半个身子趴在那个怪兽的大头上,希望那人只是路过,能快点离开。可万没想到那人走到雕像下左右望了望后竟然停了下来,看样子是要等什么人。

不是吧!我怎么这么倒楣!流风心中暗叹自己命苦的同时,开始祈祷他等的那人能够像自己一样的守时。想到这里却不禁又想起了老汉斯,其实自己的守时都是他训练出来的。他对自己的影响太深了……

过了一会儿,流风见那人等的人还没来,心中不耐起来,于是偷偷的探出头向下望去。

借着星月之辉,流风一看之下心中一动,这不是院方那个卡格尔吗?

按照穆雪的说法是,这家伙见到漂亮女孩就摆酷,走到没人的地方就原形毕露,满肚子的坏水,满肚子的男盗女娼。说实话,流风还真没见过穆雪对什么人有过这么大的意见呢。只不知他这么晚到这里来做什么勾当。

就在流风狐疑之际,细微几不可寻的破空之声响起,一道黑影迅如闪电地落在了卡格尔的身旁。流风心中一凛——这是个可怕的高手,只从他的身法上看就远远地超过自己,或者说,自己跟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当下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少爷,小人来晚了。”那是一把刚劲的声音。

“没关系,烈,我父亲就派了你一个人来吗?”卡格尔问道。

“是的,少爷,您认为我一个人不够吗?”烈的声音中隐隐有些不满。

“当然不是,凭你在十大高手之一的地位,区区学院里的小毛孩子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呢?那些人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我反倒是担心来的人太多会被人发现呢。”

“呵呵,少爷过奖了!”低沉地笑了两声,可以感觉得出他心里很是受用,“少爷不用担心,三天后,我一定帮你摆平那些碍事的人。”

“这就好,去年已经被那小丫头弄得失去了一次机会,我不想自己成为灵将的愿望再次成空。”

“我明白,这次有我帮忙,少爷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哦,对了,测试地点也已经选出来了,是在原天北部边境的迷茫森林附近,你马上出发赶到那里,看一下地形,等我到了那里再跟你联系。”

流风心中一动,他开始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

三天后正是举行测试的日子,而这个正宗的高手显然是卡格尔请来的,听起来应该是想利用他把一些对卡格尔有威胁的对手除掉。

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事,看来历年来的测试也未必公平。

“记着别伤着穆雪那小丫头。”

“她自己有机会不用,却来搅少爷的局,真是过分!不过既然少爷要放她一马,我自然不会动她。”烈说完还低低地笑了两声,笑声里明显地透着暧昧,看来这个卡格尔也是穆雪的仰慕者之一了。

“哼哼,就算我不说,你也未必敢动她吧!”

接下来,两人又低声地说了些细节的问题,然后便纷纷纵身离去。

流风侧耳仔细地听了一阵,确定他们都走远了,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正宗的灵将高手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他发现,自己的下场绝对好不了。

流风舒展了一下身子,便想从雕像上跳下来。偏偏这时周围又传来了细微的声音。流风心头一惊,再次把身子伏了下来。难道他们又回来了?

细看之下他不禁一呆,穆雪?!

穆雪跟流风的关系相当好,尤其是最近,几乎天天跟他混在一起,她那美好身形流风一眼就认得出。细看之下,陪在穆雪身边的还有一个人,只是天色太暗看不清长相。

却见他们两人也是走到雕像底下便停了下来,接着就听到了穆雪清脆悦耳的声音。

“阿丹大叔,你也听到了,那个卡格尔真不是东西,居然耍这种手段,这样的话,三天后参加测试的人可就都危险了,您可不能不管哦!”

“哈哈,小姐放心,你阿丹大叔我怎么会看着他们胡来呢?再说你父亲也绝对不会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的。到时候那个烈就交给我好了,年轻后辈,不成什么气候!”

这个阿丹大叔的声音苍老有力,说起话来隐隐透着威严,而且……还挺能吹的。十大高手之一的烈都不放在眼里,他又是什么人物呢?

“嘻嘻,我就知道阿丹大叔不会不管的。”

“你个鬼灵精,你父亲托我照顾你,我要是照顾不好你,你父亲会饶了我吗?对了,你真的要参加这个测试吗?你本可以不用参加的,毕竟你父亲还有这个权力。那个卡格尔手下还是有两下子的,而且听说他也拉了不少你们学院的高手,真的没问题?”

“这个您就不用管啦,我已经找好人了,其中一个可是很不错的哦,一年前我见他跟人动过手,工夫可能比我还强,另外,小天和纱都会跟我一起的,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两个小家伙啊?这话倒也不错!金家出来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瓦林的女儿呀,也该是将门虎女吧?”

“嘻嘻,所以呢,我可是很有把握的哦!另外,最后一个也很不简单呢,我告诉你哦,他是……”说到这里穆雪亲昵地凑到那人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老头似乎很惊讶的样子:“真的?没想到你们这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呀!好啦,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烈的事就交给我了,不过你自己可要小心点儿。”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

穆雪转身离去,可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

“阿丹大叔!”

“怎么?还有什么事?”

“嗯……我父亲他……现在还好吧。”

“……挺好的!不早了,你回去吧。”

穆雪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去了。而后那个叫阿丹大叔的人也飞速离去。

这次流风可学乖了,在那个大怪兽脑袋上趴了好一会儿,直到真的确定了没动静才爬了起来。仔细地侧耳听了听——没动静了。

哎!总算是没人了!我就不信他还能再来!

就在这时……轻微的响声又一次地传了过来……

天啊!有没有天理啊!流风心中暗叫,马上又伏下了身子,定睛一看,却没发现任何人影……再找……还是没有……难道……

突听得“喵”地一声,一只大猫从不远处的树后窜了出来。

“扑通”一声,流风从石像上摔了下来。

……

看来外界所说的公平并不足信,自己遇到的第一次测试就有这么多的内幕,那以前的就更不用说了。再一细想才察觉出,这次以分组的形式进行,本身就是一种手段。

试想,如果一个实力极弱的参加到一个极强的队伍里,他就有可能通过测试,得到成为“灵将”的机会。

在原天学院里,不乏老子势力大而自身却实力差的学生,在这样的情况下,利用背景优势,强迫实力强而背后势力弱的学生加入自己的队伍的现象,应该无法避免的吧。

这样一来,最后胜出的小组中,就很可能存在着即使不出手也能获得“资格”的家伙。

这样的话……原来是这样,分组的形式选的只是“适合”的人啊!这“适合”二字还真是意义深远啊!

嗯,那个卡格尔,看来阿雪说的没错,这家伙还真是不怎么样,既然如此,那就认认真真地跟他玩一玩吧!

流风仰起头,望着茫茫的夜空,三年来心中第一次涌起了斗志……

第七章迷茫森林

清晨,阳光,晴朗的天空,让人忘记过去的阴霾。

早上一起床,流风和金天这些参加测试的学生,就被通知在学院的大广场上集中,并被告之测试地点选在了原天北部边境外,大陆上最长的山脉——无限山山脚下的迷茫森林进行。由于路途遥远必须提前启程,所以每位参测的学生都被给了一上午的时间去整理行装,只要下午一点正在广场上集合即可。

这个消息对于流风来说已经不算是新闻了,毕竟,昨晚在那个怪兽的大头上可不是白趴了就算的,在那上面着实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呢。不过,他心里也有些许的担忧,那就是昨晚所见的那个烈,不知道那个叫阿丹大叔的是何许人也,他真的能对付得了十大高手之一的烈吗?

金天与流风的反应大是不同——他可是兴奋得很。他本来就不是很重视这测试,只不过是抱着试试、玩玩的想法去的,所以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净是向着自己所熟识的女孩子吹口哨,惹来一阵白眼。流风倒是觉得他更像是去参加一个免费去无限山旅游的旅游团。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穆雪,在她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个是金天的克星美少女纱,另一个则是他们的新伙伴。

纱今天的打扮很亮丽,乌黑的秀发扎成了一根长长的辫子摆在了胸前,衬着白净的肌肤,虽然不似穆雪那般清丽脱俗却另有一种青春气息。她也是学院里的名人,十小高手中的美少女,在学院里的人气非常的旺,是穆雪的好朋友,同时也是金天最怕的人。流风没见她动过手,不过听说学的是家传拳法。

流风跟纱说不上太熟悉,不过也见到不少次,都是因为金天的关系。只是今天纱看流风的眼神好像不太一样,先是别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把穆雪拉到了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一阵悄悄话,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说到某处的时候,穆雪的脸似乎红了起来,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三个男孩只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两个,却不敢插嘴——幸好他们三个都是聪明人。

新队友是个拥有很长的姓氏的人,他的名字叫乔维尔特?加格纳?焚。这家伙很冷淡,绝对称得上酷字,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只是说了一句:“叫我焚吧,请多指教!”之后就不再言语了。

对于这个面色黝黑,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奇特气质的少年,流风非常的注意。

首先是他的静——那种静和流风的静不同,流风的静给人一种懒散随意的感觉,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让人感到尴尬。而这个焚给人的感觉则是冷,孤冷,不喜欢说话也不屑于跟人讲话的那种,让人感觉根本无法与他亲近。

不过对于他的能力流风却一点也不怀疑,以穆雪这小丫头的神通广大,她找的人也绝对不一般,虽然流风以前从未见过或是听说过他。

还有一点就是流风的直觉,他总是感觉这个少年身上有某些可怕之处,可具体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焚的目光也是多半集中在流风身上,闪亮的双眼时不时射出犀利的光芒,似乎隐隐有着敌意。可当流风看他的时候,他的眼光又会收敛回去,让流风怀疑那敌意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回到住处之后,流风找了半天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想来想去,最后只是把那本他藏了六年之久的古怪图书放进了怀里,其他的时间他都是在帮金天收拾东西。这家伙,感觉像是要搬家一样,硕大的包包放在背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长腿的小山呢。

瞎忙的时候时间过得最快,喝口水,扯两句闲话,吃点饭,时间一眨眼就过去,又到了下午集合的时候。

来到集合地点才发现,其实这次参加测试的人并不多,一共有二十三队,换算一下也就一百多人。大概是自己觉得有希望的都来了吧。

金天兴奋得连窜带跳的,在他的观念里以为,队数越少自己的对手就越少,获胜的机会也就会越大。对这种看法流风却不以为然。

测试办法已经公布出来了:在测试前,每个五人队都会领到一张卡片,这张卡片是每支测试队伍的争夺物件,在被选中的测试地点里,每支队伍从出了起点开始,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得到尽可能多的卡片,然后在到达终点的时候,把自己获得的所有卡片交给裁判。

卡片最多的为获胜队伍,将猎取成为灵将的资格。

也就是说,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你不能确保自己的卡片比别人多,就必须攻击你遇到的所有队伍。所有的队伍都是你的目标,而你也是所有其他队伍的目标。

由于有了昨晚的经历,流风猜测,没来参加的一定是家里有不错的背景,事先得到了消息,知道这次测试的危险,或是已经直接被警告不要来参加了。所以,可说现在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极具实力的队伍,从这个意义上讲,混水摸鱼,拣弱的下手的机会没有了,自己的胜率反而小了。

反观穆雪对此似乎是早有所知的态度,流风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就随它去吧,自己的本意就不是来投机取巧的。无事可做之下,流风便陪着穆雪和几位队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就当增进友谊好了。

金天在说话聊天这种事上永远都是活跃分子,绝对的活宝一个,而纱则是跟他不相上下。用穆雪的话说,他们是“绝配”。在他们的带动下,气氛异常的活跃,焚虽然并不说话,可看上去似乎心情也是不错的。

说话间,天空西南方向快速地飞来了一只硕大无比的机甲兽,银白色的机体,扁平的躯体,前端突出,背上有数条金属制成的鳞甲,机体四周边缘处时不时的有针状的尖刺突出体外,却半点不影响整体上流畅的曲线,像是一条飞在天空的穿山甲,只不过是脚多了不少。

机甲兽是只有军方才能装备的战斗用具,是极具战略意义的战斗工具,在重要战场上,它能够起到快速运兵的作用。据说在科技远远超过原天的风都那里,机甲兽还拥有超强的作战能力。像眼前这只体积如此庞大的机甲兽,据说全原天城总共才有八架,它的标准载人数是一千人,可以说是小型的空中城堡。从它的出动能够看出这次测试的重要。当然,也可以理解成是这次参加测试的人的重要。

“哇,这么大的机甲兽!第一次见到哎!”

不用看,在流风的心里面认为,只有金天那样的性格才会这么没品的喊出来。可居然……恰恰就不只他一个这么喊,站在穆雪身边的纱居然也一蹦多高,大喊大叫,兴奋的不得了,看得周围其他参加测试的队伍都对着她指指点点。

这女孩的个性跟阿天的性子真的很像呢!流风心中琢磨着。

机甲兽落地后,从它的背上走下了一行人,在离流风他们远远的地方和院方的人说着什么。不一会儿,院方开始组织学生们有秩序的登上机甲兽——全体一百一十五名参试者,加上数名原天学院的老师和机甲兽上原有的一行十几个人,一起站在硕大的机甲兽的背上,快速地向无限山方向飞去。其场景也是颇为壮观的。

直到流风站在机甲兽的背上才知道,原来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飞翔在天空之上,强风烈烈地扯起衣衫,望着眼前开阔无比的视野,流风心底深处涌出一股莫名的兴奋,一种叫做自由的感觉在全身上下奔放游走,像是重回到了久别的家园,轻松畅快,不会有半丝的忧虑。

放眼四望,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云山云海,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透过那片朦胧的白影,隐约可以看到那片没有半分杂质的,清净的仿佛刚刚洗过的蓝宝石一样的湛蓝天空。明亮的蓝,能透过眼睛直接把心照亮的色彩。

闭上眼睛,敞开双臂,全神地感受着强劲的风夹着千钧的力道从前方涌来,心中并不会感到畏惧,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那是迎风而上一望无际的豪情。

俯身四望,无边无际的原野在脚下慵懒地舒展着身躯,如玉的湖泊沉醉在绿色的怀抱中,微风一过便笑得波光灿烂,秀丽的山川延绵不绝,欢快地向天际之处伸展它强劲的手臂……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原本所看到的世界不同,异于平常的美丽,充满了无限生机……

流风突然羡慕起那些鸟来了,原来它们展翅高飞的时候,所看到的是这样一个美丽的世界,原来飞翔在天空中会有一个如此明朗的心情。

听说所有的灵将都可以借着灵兽自由自在地在天空飞翔呢!这时的流风再次羡慕起灵将来。

这时候,如果让流风说出一个愿望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说,有朝一日,我想自由地飞翔在这片蓝天之中……

站在流风身侧的穆雪轻轻地靠了过来,柔软的身子似是受不住那强劲气流,轻轻地偎在流风身上,美目微微地闭着,面容很恬静,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地抖动着,脸上有一抹令人心动的淡红。

流风心生怜意,微微转了下身子,让自己挡在穆雪的身前,然后轻轻地扶着她的肩……

没有喧闹,没有烦恼,余下的只是豪气柔情。身处如此美景之中,即便是一颗庸俗的心也会被净化。

如果做一个“灵将”真的能够自由地在天空中飞翔的话,那么我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

这一刻,流风终于对“灵将”测试产生兴趣了。

无限山位于冰川大陆中部略南,地处原天城和风都城的最北部边界,整个山脉长达两万七千多公里,是世界上最长的山脉。与此同时,世界上最高的山峰天戈山也位于其中,那是被称为传说的故乡的神秘山峰。

这次的测试地点正是选在了天戈山的山脚下,那片被称为迷茫森林的神秘土地上。参加测试的队伍只要能够在一周之内穿过那片终年烟雾弥漫的森林,并最终取得最多的卡片,便是最后的胜利者。

两天前,所有的二十三支队伍已经进入了这片神秘的森林里。

“啊!!这里很难走啊!你们等等我啊!我真的很累啊!”

也真难为金天了,倒不是说他背负着硕大的包裹,走在这种潮湿阴暗荆棘丛生的森林中格外的费力,而是指他居然能够连续一天地高声大喊自己很累,换作是流风的话,估计这样喊一天早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喂,小天,你不要喊啦!你不怕被别的队伍发现埋伏我们啊!”穆雪对于金天这个噪音制造器也是颇为不满。

“哈,笑话,我们都在这里绕了两天了,现在我可以肯定的宣布,我们迷路了,如果能碰上别的队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金天嘟囔着。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他说得对,我们好像真的迷路了,而且是很累嘛!”纱出声支持金天。一路相处下来,流风越来越觉得纱和金天的思维方式相似。

也难怪,对于初次涉足原始丛林的新手来说,不迷路是不可能的,甚至连到底有没有迷路都搞不清楚。

这迷茫森林之名果然不是唬人的,放眼看去,尽是无边的原始丛林,茂盛枝叶完全遮盖了天空,长满青苔树干上常有古藤缠绕。在这种环境里,森林内部是极为阴暗潮湿的,阳光根本几乎无法直接射到地面,最多是所剩无几的细小金线,零零落落地洒在地面上。

在这种情况下,雾气的产生就极为正常了,这也是名为迷茫森林的根本原因。大片大片灰蒙蒙的雾气围在身边,所有东西都看不清楚。有时候隐隐约约地看见前面树上垂下细长的一条,等你以为它是树藤毫不介意地走过去时,它却一口咬来,原始丛林中的毒蛇实在是太可怕了。

森林的夜晚气温非常低,即使是白天也好不到哪去,若不运功抵挡马上就能打起寒颤。最不能忍受的是晚上睡觉时,突然从林中深处传来几声凄厉的鸟鸣,会让睡梦中的人一惊而起,并且胆怯地望着四周,不敢再次睡去。林中的地面异常的潮湿,腐叶长年累月的堆积,形成烂泥一样的东西,想找个睡觉的地方真不容易。当然,最重要的问题还是那腐叶下面,是否藏有能夺人性命的毒物。

“阿风,我们真的迷路了吗?”这一路走来,带队的一直是流风,几人都乖乖的跟在他后面一切听他安排。这也难怪,自从到了这里,流风的一举一动都说明他对这种环境太熟悉了。

“没有,我想我们大概已经到了森林的中心地带了,前面可能会有水源,我们就到那里休息一会儿吧。”一直走在前面的流风答道。

整天都听着金天大声嚷着:“迷路迷路……”大家不知不觉中便真的以为自己迷路了,这时听到流风的肯定答案心中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听流风的准没错。

刚开始进入森林的时候,大家都讨厌这里无处不在的蚊虫,可想尽办法都驱之不尽。后来也不知流风在哪里弄来了几根野草,煮成浆汁,让每人都涂在身上,结果这个问题就被轻松地搞定了。

还有一次,大家正走得好好的,流风非要所有人都跳到树上去,结果刚上去树下就冲过了一大批猴怪。后来他才告诉大家,这种猴怪并不是动物,而是一种低级的妖兽,能力不强却动作灵活并且成群活动。这是一种很聪明的妖兽,会记仇,惹上它们极为麻烦。

经过了这两件事,即使是冷冰冰的焚,也开始乖乖地听从流风的指挥了,从那时起,流风便俨然成了队长。

“老大,你怎么知道前面有水源啊?”金天这一问,其他几个人也支起了耳朵,连一向冰冷的焚都不例外。虽然进入这片森林才一天,可他们着实从流风身上学到了不少野外生活的常识。

“哦,我闻到的……”流风顺口答道。

众人皆倒。

几人抽动着鼻子猛吸了几口气,却只闻出了一股晦涩霉烂的气息。自从进到这森林中,他们所能闻到的只有这个。

“你们不信?这可真是我闻到的。越靠近水源空气越潮湿,这是最简单的道理。水源附近通常会有一些特殊的动植物,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一股特别的味道。其实不用闻也是可以知道的,若是仔细观察,单从周围的环境中就可以看出不同,有些生物是只有在水源附近才能发现的,你们慢慢观察就会知道了。”

“哦!”除了焚以外,其他三人都受教地点了点头,而焚则开始注意起脚下、身边的植物来,他在验证流风所说的话。这人很傲气,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又走了一段路后,前面果然传来潺潺的水声,绕过几株参天的古树后,一条宽阔的河流便出现在眼前。河床很宽,上面零落地布着不少圆润光滑的大小石块,最高的足有两米多,看来这河流也有着相当长的历史了。

几人沿河向上游走去,在一排高高的大石前停了下来。这个位置比较隐秘,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由于水流的冲击,河床上鲜有高大树木,阳光比较充足,地面也较林中干燥一些。

流风先是跳上大石向四周望了望,然后跃下,对几人说道:“看来这里还不错,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阿天,你去帮忙找点干柴来,焚,你在这里弄个简单的灶,阿雪,你和纱一起去找点食物,我去前面看看这里的水有没有问题。”

流风分派起任务井井有条,包括焚在内的几个人早就习惯了听他指挥,听得流风分配完了任务,几人应了一声便散了开去。

流风径自绕过大石走向河边。河水清澈见底,隐约可见鱼儿在下面游来游去,甚是欢快。他伸手蘸了一点水,放在唇边尝了一下,嗯,不错,水味甘美,一点问题都没有。于是,他放下心来,弯下腰来便要掬一捧水来喝……

就在手指刚刚沾到水面时,流风心中警兆突生——周围的世界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只见一波波的水纹顺着流风触水的手指荡了开去,转眼间便扩到了岸边,可那半透明的纹路居然丝毫不停,迅速地漫过河岸,漫过流风的脚,漫过流风身后的大石,漫过周围的整个世界……

世界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刚才还不时在耳边响起的鸟鸣转眼就消失不见,四周的温度也明显地降了下来,身子莫名地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阳光虽然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半分的温暖。

感觉上,这世界似乎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流风身子一僵,迅速后退戒备。

“出来吧,什么人?”

“嘿嘿嘿!没想到居然会被你发现……不过可惜,你发现得还是晚了一点儿!”

傲气的声音,似乎流风已经是他口中的大餐了。伴着那话音,河中间慢慢的冒出了一个人头,然后是身子、脚……整个过程中,河水居然没有任何波纹,仿佛那冒出来的人与河水根本毫不相干一样。

更奇怪的是,这冒出来的居然是一个全身透明的人,隐隐可以从眉目间的几道模糊的扭曲看出整张脸的轮廓。

透过他的身子,可以看见对岸青翠的树木。

流风微一沉吟道:“原来是水镜幻术!你是术者?”

跟老梅林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流风虽然没有正式拜他为师,他的本领却也着实学了不少,这其中就包括了那老头最拿手的幻术。

幻术,简言之就是一种利用各种环境以及道具,使对手产生不正常的感官效果的一种手段。梅林说过,这世上会幻术的并不多,修炼它的大多是一些想偷懒的家伙。这东西唬唬人还行,真正拿来对敌是没多大作用的,它只有跟武道结合起来才会产生比较好的效果。

水镜幻术便是一种还算成型的武术和幻术相结合的技法,它的缺点就是受到条件限制——一定要在水边进行,并且一定要在白天。

那透明的人影明显地僵了一下,“你居然知道水镜幻术!!不过没关系,没人能破得了我的幻术,你就认命吧!”

“怎么认命?”流风说话不疾不徐,意态悠闲。

“哼哼,交出卡片,或者让我杀死你!”透明人的声音有些阴森,不过嗓音有些嫩,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哦,可是卡片不在我身上,放我出去可以吗?”

“哼哼,那就别走了!”

说着,透明人手一扬,顺着他的手势,一股水箭从河里激射出来,射向流风的胸口。流风不慌不忙,微微地退了一步,水箭便射在了地上,“噗”的一声,化成一道青烟消失不见了。

“不错!居然知道我的水箭接不得。”透明人完全是一副猫戏老鼠的语气,“那么,再看看这个你还躲不躲得过!”说完透明人双臂同时一扬,随着他的手势,透明人身后的河水像突然被扔进了颗炸弹,无数的水花同时激射出来,铺天盖地的朝流风射去。

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击,站在岸边的流风却依然从容。

眼见那些水箭快到身前时,他才一晃身开始高速地移动起来——那激射的水箭与他的速度相比,便好像慢速爬行的蜗牛,而流风则像是穿梭在蜗牛群中的流萤。淡淡的蓝影迅捷地闪动着,每一道水箭都射在流风身后的残像上,水光的映射下便给人一种错觉,仿佛流风幻化出了无数个分身一般,所有的水箭都射中了他的分身,而他的本体却安然无恙。

透明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好惊人的速度。他的心里开始没底了。

蓦地,他一狠心,双掌再次狠狠地推出。剎那间,所有的河水都卷了起来,形成一股巨大无比的水浪,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同时听他嘴里恨恨地喊道:“你的速度再快还能躲过这个吗?”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流风却不动了,只见流风先是双手合十在胸前,然后双双推向身前,同时嘴里低喝了一声:“御壁!”

伴着流风的声音,一张淡蓝色的圆形光幕出现在流风身周,把他整个身躯严严实实地包在当中,滔天的巨浪拍打在光幕上就像海水撞上了礁石一样,碎成漫天水花,飞舞,散去……

透明人心中一惊,终于开始害怕了。

“你,你……哼哼,就算我奈何不了你,那又怎么样?在我的水镜幻术中,你不可能走得出去,而你也永远不可能在这里面找到我的真身。你就等着你外面的同伴被我的朋友干掉吧。哈哈哈……”说到这里,他又得意地笑了起来,自己给自己打气的效果真不错。怕什么?自己根本早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看着那个脸形不停抽动的透明人,流风的嘴角一弯,也慢慢笑起来。“你真以为我破不了你这个东西吗?这只不过是一种幻术而已啊!看来你已没什么招数了,那么,该我了吧?”说着,他向前走了两步,又来到刚才取水的地方,蹲下身子低头望向前方。

河水是依然清澈,可在那水的深处却是一片深深的黑色,望不见底,流风的影子就倒映在那里——长长的黑发用一根蓝色带子随意地束着,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头发也跟着垂了下来,最长的发梢刚好触到水面,棱角分明的五官映在深暗的水影里异常模糊,唯一能看得清楚的,便是那双此刻闪着妖异光彩的眼睛。

只听得流风似若自言自语的声音轻轻地传了出来:

“水镜幻术不过是通过水的折光反光的特性遮掩真实的感官,一切真相就在那吞噬倒影的黑暗中,我说的对吗?我见过的幻术比你会的还多呢!”说到这里,流风右手一张,一个淡蓝色光球浮现在掌心处。

“去吧,还我真实!”

手一抖,光球瞬间没入了漆黑的水底。紧接着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水中的倒影仿佛玻璃被打碎了一样,分崩离析,碎成一片一片的细小图像,然后,一波波的涟漪迅速地从周围缩了回来,到了光影零落的地方人全数缩了进去,并渐渐地聚成了一个光亮的小点,紧接着突地炸了开来……

波光粼粼下,阳光闪闪刺眼,消失了好一阵子的鸟叫虫鸣又回来了。流风身上又有了沐浴着阳光的温暖感觉。

在流风的身边不远处则出现了一个横躺在地上失去知觉的人,细看之下,身上有着原天学院的标志。

流风轻轻舒了一口气——真轻松!上前搜了搜他的身上,没有卡片……

坏了!这里只有一个人,那么其他四个……

想到此处,流风急忙向大石后面奔去。

第八章遇袭

转过大石后,流风并没见到留在这里搭灶的焚,地上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想来是刚才偷袭焚,反而被他打倒的。不过这个焚也真够厉害的了,居然能这么快就收拾掉一个人。

流风坐了下来,把刚才的全部过程回忆了一遍:那个偷袭他的人显然是在那里埋伏多时了,他们的确很聪明,能够猜到多数的人都会选择在水源附近休息,并且能够选择正确的伏击地点,看来在自己这个队伍之前,可能还有受过他们袭击的队伍。

一个埋伏在水源,另一个埋伏在大石附近,那么其他三个一定是藏在林中,等待拾柴和找寻食物的人。穆雪的本领流风是见过,他很放心,尤其是还有纱陪在她身边,那小丫头应该也不弱吧?毕竟是十小高手中的啊!

焚受到伏击并打倒了那人,以他的聪明也一定能猜得到敌人的伏击计画,而自己这个队伍中落单的只有自己和金天了,想来焚一定是接应金天去了。

或许是直觉吧,流风知道,就算是再有十次这样的事,焚也绝对不会去帮自己,或许……他对我的能力有信心?

思来想去,流风最终站了起来朝着金天离开时的那个方向走去。虽然焚已经去接应了,可是能不能接应到却是另一回事。

流风迅速地在林子里移动着,以他的速度,不一会儿就把方圆一公里范围内找遍了,可不但金天没找到,就连焚、穆雪和纱都没见到。

难道他们都回去了?要是这样的话倒不用担心什么了,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再到远点儿的地方找找看,反正他们真的回去了也会等自己的。

心念及此,流风开始往更深的树林走去……

一开始的时候,流风心中担心着众人的安危还并不觉得什么,可找到后来越来越放心的时候,他开始感觉到了另一种危险——似乎有一双无所不在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无论走到哪里这双眼睛都监视着他,并传达着不友好的资讯。

流风定了定心神,静静的感受着这种气息,并判断着位置。他并不害怕,对熟悉森林环境的他来说,一个人可能比五个人更安全。

渐渐地,他靠近了那资讯的来源。

转过几株高树,前面出现了一块开阔地,面积大约在方圆五百米以上。在一个原始森林里,这样大的一块空地是极为罕见的。

然而更为罕见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那株矗立在那片空地中央的高大古树。那是一棵独一无二的树,流风第一眼看到它就有了这种感觉。即使是流风这种曾在森林中生活过的人也不敢想象,世上竟有如此之大的树。

从外表上看,这棵树至少有数千年的树龄,虬劲的枝干,斑驳的树皮,茂盛的枝叶覆盖了整个空地上方的空间。仰头上望,完全看不到天空的颜色。只一闭上眼便会有一种感觉——这片场地上的一切都在这株树的控制之下,这片空间就是一个王国,而这株古树则是这个王国的主人。所有周围的树木都不敢向内越雷池一步,他们只能像卫士一样环抱簇拥着它以示对它的尊重。

好半天,流风才把略带痴迷的目光从那古树上挪开—

—他不仅是为这棵古树的高大繁茂吃惊,更多的则是为这棵树的风采折服。

如果树也有王国的话,那么它无疑便是这里的王者。

定了定神,流风的目光再次搜索起来,片刻之后他的目光终于锁定了自己要找的目标——那是一个紧靠着大树站着的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紫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睛,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身后还有一条毛茸茸的紫色大尾巴。漂亮的小女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妖异气息。此刻,小女孩正睁大着眼睛看着他,眼里明显地有着戒备和不友善。

嗯,看来好像不是敌人嘛。最起码这个女孩跟自己之间应该没什么仇恨吧。流风这样想着。

“呃,那个……你……”面对着一个身后长着尾巴,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小女孩,流风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嗯,是这样的,我是……路过,对,我是路过的。”开场白有点逊,不过总比没有好。流风怕女孩听不清,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间,流风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妖嫩却带有煞气的声音:“站住!别过来!”

流风的心突地一跳,迈出的步子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他一直都在注视着女孩,他敢肯定女孩并没张嘴,话也并不是由她口中发出的。然而自己脑中却直接听到了她的话,难道?难道她是……

“不关你的事!!”流风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了女孩的声音。

流风一呆——自己在想什么她都知道吗?这算是读心术?那么……她真的是超能力者!?

流风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被监视的感觉了。一定是这个女孩发现了徘徊在附近的自己,以为自己是她的敌人,或是心怀不轨的人,所以才一直戒备、监视着自己。

对于一个超能力者来说,这种事是真正的小菜一碟。

据流风所知,超能者是极其罕见的,比术者更少。可以这么说,若世上只有五百个灵将,那么术者便可能只有五六个,而超能者则只有一两个。

自己今天是撞了鬼了吧?先是遇到一个术者,接下来又遇到一个超能者……唉!实在该去买六合彩呀!

流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退后。

“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欢迎我,那我走好了。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再监视我了哦,我不是你的敌人,这样做似乎不太礼貌!”

流风不想惹下过多的麻烦。对他来说超能力者比术者更难应付,至少他还跟一个会幻术的骗子老头生活过好几年,还了解一些术者的能力,可对于超能力,他一点都不懂,那简直可以说是无处下手。

而眼前这个女孩更特殊,光看她身后那条漂亮的小尾巴就知道了。虽然流风也有着一定程度的好奇心,可现在不是惹麻烦的时候,他还要寻找队友呢。

沉默了一会儿,流风见女孩没有反应,迟疑了一下,便继续退向来时的方向。

蓦地,脑中又响起了女孩的话:“等等!”流风闻言止步,疑惑地望着她。她不会是不想放自己走,想找自己的麻烦吧。

“才不是,人家只是想说对不起的,人家才没那么不讲理呢!”

流风这里疑念刚起,女孩那边就已经知道了。这让流风觉得浑身很不自在。如果在一个人面前赤裸裸地心中毫无秘密可言,那种不自在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没关系,我想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自在归不自在,礼貌还是要讲的。流风一边应付着女孩,一边继续向外退去。

见流风还是想要离开,女孩眼睛眨了眨,小嘴微微张了张却又闭上了没再说话。

流风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身来,对着女孩说:“小妹妹,这几天这里可能会有很多人经过,我不敢保证他们每个都是好人,所以,你要小心点,知道吗?”

流风看得出,她还是对自己充满了怀疑,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如此戒备别人,可能吃了不少苦吧。

不知怎么,流风第一眼看到女孩的时候就有种亲切感。他不禁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的自己还在汉斯的店里,以汉斯的养子身分卑贱地生活着。那时的自己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怀疑,为什么生活,为什么存在,为什么自己没有亲人,为什么自己这么寂寞……可是,就在那一年,汉斯死了。

直到那时流风才发现,如果身边有一个人,即使对自己并不好,只要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让他感觉到自己并不是真的只是一个人,让他知道这个世界还不算陌生,那也是好的。

这女孩有一种很孤苦的样子。流风怜爱地看着女孩,看着她破旧的衣服,看着她凌乱的头发,然后又想想自己的往事。说实话,他真的有股要照顾她的冲动。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一瞬间他心头掠过的诸多情绪再次被这女孩偷偷的读了去。

女孩的眼圈突然红了起来。在这个世界上,她从来都没有过亲人,她一生下来妈妈就死了,所有族人都诅咒她唾骂她,说她是天生的异种,是不祥之兆,是族里不容许存在的生命。

在她的记忆中没有谁真正关心过她,直到前一段时间,自己逃到了这片森林里,逃到这棵树下,那时她才第一次有了安全感。她知道,那是这棵古树爷爷传达过来的对她的关爱。她感觉,只要待在这株大树下,自己就有种被疼爱被照顾的感觉,于是她不想逃了。真的不想逃了,活着好累啊!如果他们追来的话,就让他们杀了自己好了,最少在死前的这段日子里,自己心里感到过温暖……

泪水悄悄地滑过女孩稚嫩的脸庞,“啪”地一声碎成数瓣,遗失在大地上。

流风根本不曾想过,自己眼中流露出来的关爱对女孩来说是多么的珍贵。只是当他看到女孩突然没来由的眼圈一红然后悄然落泪的时候,心中不可抑制地一阵抽痛。

流风这十几年来的生活可以说是一个人看着天,读着自己的心情过来的,他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有其必须背负的命运。艰难,困苦,必须自己去承受。所以他通常并不会管太多的闲事,可今天,他不由自主地关心,不可抑制地心痛,只是刚刚相识的第一眼,他就有放不下这女孩的感觉。

下意识地,流风一闪身,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女孩面前。他轻轻的弯下腰,单腿跪在地上,一手扶着女孩的肩头一手拭去女孩的眼泪。

可是,等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流风突然醒了过来——自己到底怎么了?怎么可以这么大意地来到离这个危险的女孩这么近的地方呢?如果她对自己还有敌意的话,自己就……

抬头看看女孩,见她正怔怔地看着自己,眼中一片迷茫……突地,迷雾消散,那漂亮的紫色眼眸中又现出了惊恐,戒备。

完了!流风心中暗叹。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不能动了,接着就高高的飘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唉!何苦呢!

当流风从空中落下来并跌了个七荤八素的时候,他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自己偏偏就这么倒楣地遇上了一个这么不知好歹的小丫头呢!

流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在面前摆了摆,晃荡着脑袋驱赶眼前飞舞的金星。

“你,你……”流风从来没这么气闷过,好不容易发一次善心却收到这样的回报。

这时女孩也明白了流风并没有恶意,小脸腾地一红,手指不安地揪着身上的脏衣服,垂着脑袋低低向流风说道:“对…对不起,我以为你……人家不是故意的!”

流风哭笑不得之下,只得把指着女孩的手缩了回来。

这时他开始羡慕女孩了——做一个女孩真好,当她做错了什么事的时候大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一声:人家不是故意的!男孩子这时候千万不要发脾气,她都不是故意的了,你再发脾气就是小气了。

这是女孩逃避责罚的法宝之一,看来这小女孩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这项本领了。

等等,她这次是用…用嘴说话!?

流风怀疑地看着女孩。女孩见流风这副神情,微一凝神,就知道流风在想什么了,马上解释道:“嗯,因为刚才跟坏人打了一架,力气已经剩的不多了,用心念是很累的,而且我平时也是正常说话的,只是刚才想把你吓跑才用心念术。”

流风看了看女孩身上,怪不得衣服脏兮兮的,眼光转到她的手臂上的时候赫然发现,女孩白嫩的手臂上还有个不短的伤口,血似乎刚刚止住。心里突地又是一痛。

“把手伸过来!”流风语气很温柔,却容不得女孩反对。

女孩楞了一下,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把小手伸出来。

看得出来,女孩对流风已经没有敌意了。

女孩的小手软软的,却触手冰凉,再看之下,小脸也略显苍白,仿佛终年不见阳光的样子。

流风轻轻地撩开女孩那被撕裂了的衣袖,拿出随身带着的药品,干净的白布,温柔地帮她处理着伤口。出乎意料的是,在这段时间里女孩居然异常的乖巧,半句话也没说,只是任由流风帮她包扎。

流风心中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这个女孩,对着她的时候心里会有一种亲切感,就像……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有时候流风会很奇怪,自己的脑子里经常会不经意地冒出一个念头,觉得某种东西或某个地方特别的熟悉,仿佛,仿佛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经见过,曾经来过。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种缘吧。

突然,流风面向女孩,看着女孩的眼睛柔声道:“如果你没有亲人的话,跟我走吧!”

女孩一呆,瞬间便明白了流风的心意,眼圈又一红,楞楞地看着流风,眼中现出迷茫……

人类……族人都说人类是最阴险的……

突然,女孩猛地把手抽了出来,一闪身,消失在古树后不见了。

流风楞在了当场,望着眼前这株参天古树心中百感交集。看来女孩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也包括自己。算了,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生活,大家各安其位也就是了,而且女孩跟着他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流风霍然转身离去。只是没走几步,流风再次回过头来。

“小妹妹,照顾好自己……”说完不再回头,径自向同伴的方位走去。

这时的流风心中还在想,还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叫什么呢,可能以后都见不到她了吧!想到这里心中真的有些舍不得。好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刚刚认识的,却有着如此的眷恋。

突然流风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了女孩娇嫩的声音。

“我叫龙若。大哥哥保重!”

第九章会合

当流风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河边时,天色已经大暗,远远的便望见一团明亮的火焰在黑暗中闪动跳跃。依稀可以分得清火边有四个人影,此时他们似乎正在低低地说着什么。

流风终于放下心来,他们都没事。不过他们也真是粗心,刚刚被偷袭过还不知道吸取教训,难道他们不知道晚上生火会引起敌人的注意吗?

想到这儿,流风心里一动,既然这样,不如就藉这个机会试试他们反应能力。殊不知,他这一试探却试出了一个改变了他今后生活的对手来。

流风把脚步放轻放慢,悄悄地向河边潜去……

靠近了许多……依稀可以看清几人的动作了,只见金天抱着肩绕着篝火走来走去,穆雪低着头,双臂抱肩坐在地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纱望着火光静静地发着呆,偶尔转过头跟金天争论两句什么。而焚则盘着腿坐在地上……

等靠得更近时,已经可以听到几人的谈话声了。

“小天,阿风真的不会有问题吗?”这是穆雪的声音,话音里透着担忧。

“当然,当然不会,你也见过老大的工夫的,他还能有什么问题?”金天答道,不过听起来似乎是他自己口气有点不确定。

流风心中一暖,听得出那是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那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穆雪还是担心。

“那……可能是他迷路吧。”这个金天真够笨的。大家是都见识过流风认路的本领的,现在居然拿这个当借口安慰人,不知他有没有脑子。

再稍稍靠近些,流风轻轻地拨开挡在眼前的枝叶,在这个距离下,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个人的表情。

穆雪轻锁着眉头,嘴唇微微地抿着,脸上有明显的担忧。金天一会儿揪揪头发一会儿皱着脸,在火边走来走去的,显得异常烦躁。纱手里拿着一串坠子吊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似乎很无聊的样子。而焚则仍是面无表情地坐着,似乎是在练功。

不过焚的这个姿势看起来和刚才有点不一样,似乎,似乎随时都要站起来的样子。莫非……

就在流风心念刚动的时候,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流风的视线中——果然已经被他发现了。

几乎同一时间,流风的身形也消失在原地,然后一团金色光芒在他原来立身之处炸了开来。一瞬间,草屑飞溅,烟尘弥漫。流风刚想开口说话,眼前又是一道金芒扫来,流风无奈之下再次闪身……

那一剎那,流风依稀看到一个淡金的身影如影随形的跟在自己身后,淡金的光芒再次袭来。这次流风不敢再分神说话了,一凝神,速度骤然加快,淡淡的身影化做一道蓝色的流光,眨眼间便挪换了十几个位置,只在身后留下一串模糊的残像。然而流风知道,自己并没有甩开他——

因为身后每一个淡蓝色的身影旁都伴着一个金色的影子。

流风倒吸了一口气,好可怕的速度。不能再躲了,这样只能永远地陷于被动。心念及此流风蓦然腾空,同时扭身,抬臂,蓝莹莹的障壁瞬间便散于身前。

“御!!”随着流风的一声低喝,淡金的光芒撞在了光壁上。可下一刻流风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这一次不是一道金芒,而是两道。

两道互相缠绕的金光上下翻飞,在撞上光壁的剎那却又分展开来,在第一道金芒撞开光壁的同时,另一道已经悄悄的没入了光壁。

那一刻,流风只觉得有一只淡金色的燕子轻巧地穿过了自己的障壁……

以最强的矛去戳最坚固的盾,到底孰胜孰负?

许多年以后,当人们评论起人类武学中最有特色的招式时,焚的“金燕双飞”总是被评为最快捷,最刁钻的攻击招数,而流风的“绝对御壁”则属于最强的防御工夫,对于这一点,几乎没有人会反对,然而另一个很大的争议也由此产生,那便是焚的“金燕双飞”到底有没有能力突破“绝对御壁”?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早在流风与焚的第一次意外的对决中,流风尚不成形的“御壁”就已经输给了焚的“金燕双飞”。

迷茫森林深处,离流风五人所在的河流三公里远的一个地方,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向面前身材挺拔,气势非凡的人禀报着什么。

“烈大人,我已经成功地袭击了三个参测的队伍,取得了三张卡片,另外,吉娜那里也取得了三张卡片。”从那话中来看,这个人便是那晚流风遇到的那个黑榜高手—

—烈。

“嗯,不错,你们好好干,事后将军大人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多谢大人提拔。对了,大人,你那边怎么样,要不要小人帮忙?”

“不用了,你不是那老头子的对手。你去做自己的事吧,我估计再过一会儿,他又会追来了,快走吧!”

烈提到的老头子大概就是那晚陪在穆雪身边的阿丹大叔,连烈这样的高手也会头疼的人物看来也是大有来头。

那老头果然不是牛。

“那好,属下这就走了,刚才在前面离河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有人路过的足迹,等我去把这一批收拾掉之后,再一并把卡片交给少爷。”说完向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烈等那人走了之后,抬头看了看天,自言自语道:

“这老头子来得真快!真是令人头疼啊!”

待了片刻之后,他纵身而去,瞬间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流风的武功绝大部分都源于一本不明来历的破书。可虽是破书,在流风看来那上面所记载的东西比当世大部分的武道书都高了一层次,每一次翻开那本书他都会体会到一些新东西。他还记得书上曾有这么一句话:

“如果速度不能压住对手,而你的防御又挡不住对手的攻击,那么你已经输了,这时可能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了——那便是以攻对攻,当然,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是同归于尽……”

现在,流风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涵义了。当那道金芒轻巧地穿过了自己的障壁时,流风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身在空中的流风在无奈之下,只有趁着气势未泄的时候再一提气,身子一甩一偏,强行地在空中移出了半尺远的距离。

金芒一闪,擦着流风的胸口急掠而过,转眼便没入了那片黑暗的天空中。

这时焚已经辨清了对方的身形,没再发起进攻,只是眯着眼睛看着流风从空中飘落下来,站稳,这才开口:

“对不起,刚才速度太快了,看不清是你,没事吧?”他一边道歉,一边细细地打量流风,眼中闪动着炽热的光芒,混和着兴奋和喜悦。

流风摸了摸胸口处衣襟上半尺长的大裂口,苦笑了两声:“还好,刚才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最起码也要丢掉半条小命。”流风知道,刚才自己那一躲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果焚再跟上一击自己绝对不可能躲过去。

焚“嗯”了一声后不再说话,转身走回到火边坐了下来,只是偶尔转头若有所思地向流风望上一眼。

直到这时,穆雪和金天才从火边跑了过来,看见流风衣襟上的裂痕都吓了一跳,直到确定了他真的没有受伤两人才放下心。

穆雪嗔怪地白了流风一眼说:“阿风,你没事吧?”

顿了顿又说:“不过,你们的速度真的好快,直到你们停下来我才看清是你。阿风,你好厉害,居然能跟焚比速度。”

流风心中一动,“焚的来历你很清楚吗?”说话间不觉向火边的焚望了一眼。

穆雪嘻嘻一笑,不答流风的话,却轻巧地转了个话题:“你也真是的,干嘛偷偷摸摸的,我们还以为又有人偷袭来了呢……咦?你这里有根草,别动哦,我帮你拿下来。”穆雪一手扶着肩头,一手轻轻理顺流风的头发,并从上面摘下刚才不小心沾在上面的枯草。

流风轻轻一理穆雪额前垂下的长发,笑了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呢!这么黑的天,你们大张旗鼓地点着篝火聊着天,怕别人发现不了你们,还是怕没人偷袭你们?”

穆雪一呆,“是啊,我们怎么没……”顿了顿,她突又想起什么似的皱了皱鼻子说道,“……那还不是为了等你,怕你看不见嘛!”

这小丫头,又把错推到了流风身上,流风真是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流风也知道,对于穆雪这些从未有过在野外过夜经历的人来说,在一个阴暗的森林里过夜,身边没有火会失眠的。他第一次处在这种情况下的时候就是一夜没睡。

“算了,如果你们非生火不可,我们还是换个隐蔽点的地方吧。”流风说道。

穆雪无奈点头,转身招呼其他人去了。

“对了,阿天,”流风想起了白天的袭击,忍不住问尚在旁边的金天:“你今天去拾柴没有被袭击吗?”

被流风这么一问,金天突然想起了什么喜事一样,他喜孜孜的说道:“老大,我告诉你哦,我今天拣了个宝哦!”

流风倒是真的被他唬住了:“啊?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嘿嘿,现在可不行,下次遇到敌人时你就知道了。现在嘛,保密!”

金天神秘兮兮的,不管流风怎么追问就是不说,害得流风心下狐疑不已。

这时,那边的几人已经把火灭了,于是一行人为了寻找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向着森林更深处走去。

遇袭之后再次聚到一起,大家心里面都很高兴,一边走一边互相讲着白天遇袭的经历,当讲到穆雪和纱从袭击她们两个的那个人身上发现了三张卡片时,众人心情更是大好。看来那几个家伙已经成功地偷袭了两支队伍了,不过他们显然是白忙了,他们收集的卡片都落到了自己队伍的手上,倒为自己省了不少事。

现在穆雪的怀里已经有四张卡片了,真是大丰收!

一路走去,几人有说有笑,一时间倒忘记了夜间森林的阴暗恐怖,大家都是踏着轻快的步子跟在流风身后。只是流风却从来都不会忽略森林之中潜在的危险……

“你们有没有听见一些特别的声音?”流风神色古怪地问向身后几人。

几人一楞,侧耳细听——四周静悄悄的,一片阴暗,偶尔传来夜鹰凄厉的叫声,让人心底生起毛骨悚然的感觉。晚风拂过树梢,沙沙响声一波压过一波在周围响成一片……不听还好,一听之下突然感觉到了夜晚森林的可怕之处。穆雪甚至还想起了游魂鬼怪之类的传说……

纱颤着声音道:“听,听什么?”

是啊,几人都有相同的疑问。就在几人纳闷的向流风递出询问的眼神时,一阵轻轻的“喀嚓”声传了过来,似乎是树木折断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含混的“唏溜”

声,很奇怪的声音。

“阿风,那,那是什么?”穆雪拉着流风的手把身子缩在他身后。

“别怕!不是你想象的那些东西。不过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流风冲穆雪古怪的笑了笑。

穆雪俏脸一红——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呀?

“别的队伍?去看看?”焚猜测着,并向众人提议。

他说话一向比较简单。

三个男孩的目光望向两个女孩。

“看就看,谁怕谁呀!金天同学,你来保护我!”纱嘴上说得豪迈,可手却紧紧地拉着金天的衣角悄声说道:

“金天,要是有危险的时候你敢扔下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金天苦着脸不敢反驳。

于是几人转了个方向,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寻去。渐渐地,声音越来越清晰,前面清楚地传来树木断折的声音,中间还伴着巨大的“唏溜”声。五人互望了一眼,心中暗惊——这好像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不会是妖兽吧?

两个女孩子怕得更厉害了,穆雪紧紧地握着流风的手,小手冰凉,手心里全是冷汗,纱则是躲在了金天的后面,瑟瑟地不敢露头。流风和金天互望一眼——唉!女孩子……

可是,既然都来到这里了,还是看个究竟吧。怀着这种心态,几人继续小心地向前面潜去。

绕过几株古树,前面又现出一片开阔地来——这已经是流风在这片森林里见过的第二片了。所不同的是,这片开阔地明显地是人为的,树木清一色地被从根部折断,断碎的枝叶撒了一地,有的地方还留下一滩滩绿色的液体,像口水一样地沾在树枝上。断口处都是刚刚折断的,有些地方还流着汁水。

不过奇怪的是,从断口看来,这些树好像是被硬生生地咬断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咬断这些参天的大树。再说了,这显然是刚刚发生的事,可除了这些之外,几人再没发现其他东西。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地疑惑不已。

蓦地,半空中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不用猜了,我在这里,出来吧,我等候你们多时了。”

顺着声音望去,月光下,依稀可见一只巨大的怪兽在半空中停着,四只透明的翅膀不停地搧动着,却不发出半点的声音。怪兽巨大的嘴不停的张合着,嘴边密密麻麻地布着青黑色的茸毛,腭下还沾着绿绿的口水,两边嘴角处还长着一对黑色钳牙。

细看之下,它的身上共有六个爪子,每个爪子上都有黑碜碜的倒勾,爪尖锋利,而且泛着青蓝色的光芒。怪兽的头部很大,腰身细小,肚腹扁长,有点像甲虫,苍蝇之类的东西。

再看那怪兽的颈部坐着一个人,身材矮小,面目看不太清,手中提着一把奇形的大刀,此刻,正阴森森地看着众人。

流风身后的穆雪突然地扯了扯流风的衣服,“阿风,小心点,他是灵将。”

第十章再遇灵将

流风心中一惊,心中暗叫不妙。单从这人的气势上看,明显的感觉出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阵阵危险气息,还没见他有什么动作,自己便感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那是真正的高手气息,最令流风心惊的是,这气息中隐隐地含着杀伐之意。

在历史上,灵将一直是高手的代名词,从天空历元年开始,几乎所有的名人都有着灵将的身分,在这时代,没有实力的人想成名?太难!力量太重要了。而灵将正是力量的象征,强者的代名词。

据说,在为时十三年的第一次天空战争中,最后的决战是灵将与生化战士之间的,那时候,其他的一切兵种都被忽略不计了。

眼见面前这个灵将来势不善,流风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很明显,他是冲着自己几人来的,而自己几人偏偏就这么傻傻地被他吸引了来。

就在流风盘算对策的时候,穆雪突然站了出来,挡在众人前面,高声向那人说道:“你是烈的手下?”

这时的穆雪与平时文静而又带点调皮的她又有不同,话音中带着尊贵的气质,让人隐隐地感到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那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

流风楞了楞,之后才想起来,她可是城主的女儿啊!

这些灵将大多数是她父亲的手下呢。

空中那人见穆雪这么一问明显地楞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所措的样子:“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语气甚是慌乱。

他知道如果这件事传出去,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这事若是被军部知道,即使是烈也护不了他。再说了,就算军方不处置自己,烈也绝不会轻饶自己的。

“哼!我是谁用不着你管,我只知道在灵将测试期间,灵将是不准进入测试地点的,这个难道你不知道吗?”穆雪的语气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正在训斥一个犯了错的下属。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阴森森地盯着穆雪,眼神一变再变,蓦地,他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诡异的笑声在这座古老静谧的森林上空飘荡着,远处无数夜栖的飞鸟受到这笑声的惊吓,拚命地拍打着翅膀向森林深处逃去。

良久,那人的笑声才停止,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穆雪身上时,眼中已布满杀机。

“我的确用不着知道你是谁,你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伴着他阴森的语气,浓浓的杀意从他身上扩散开来,无形的压力排山倒海般地压了下来,受压力所迫地上的落叶枯草纷纷扬扬地向场外飞去。与此同时,他身下的怪兽口中也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嘶吼…嘶吼……”

怪兽背上透明的羽翼在半空中轻轻地拍打,黑色的钳牙伴着布满茸毛的大嘴一张一合,眼中散发出嗜血的欲望……

以穆雪武功竟然受不住那气势的压迫,刺骨的寒意直透心底。穆雪骇然地退了两步,下意识地抓紧了离她最近的纱的手,却发觉纱的手也是一片冰凉,手心内一样的沾满了冷汗。再看旁边,流风和焚的额头上也都见了汗。

面对如此气势,几个人还没动手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你……你想杀我灭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穆雪突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对于一个不是很清楚自己身分的人来说,杀了她是最好的保密方法。若是面前的是烈,他当然不会这么做,因为烈知道自己的身分,他绝不敢对自己有半分冒犯。可面前的不是烈,这人只是烈的手下,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分的重要。

穆雪并不知道,那晚在雕像下,烈早就知道穆雪在旁边偷听,所以才故意说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实际上,他还另外带了两个手下来,其中一个叫吉娜,另一个便是眼前这人,他的名字叫格林特。

烈本来是要叮嘱两人避开穆雪的,可没料到穆雪的帮手阿丹会那么难缠,为了拖住阿丹,他费尽了脑筋,结果反而忘记了向两个手下叮嘱穆雪的事。

空中那人嘿嘿地笑了两声,并不追问穆雪的身分:

“你是谁都不重要……现在我要做的只是取——你——性——命!?”

说着,他突地暴喝一声:“塞林姆!”闻得那声呼唤,那怪兽猛地一昂头“嘶吼”一声长鸣,两对透明的翅膀奋力一振,夹着万钧的力道从半空中猛冲下来,同一时间,格林特右手奇形长刀带起青黑色的气劲直取穆雪。

战斗瞬间拉开了序幕。

首当其冲的穆雪迅速抽出长剑,迎着奇形长刀一格,“锵”的一声,刀剑撞在一起,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排山倒海的顺着长剑倾泻了下来,穆雪心中一惊,想要抽剑卸劲,突然发觉一股吸力将自己的长剑紧紧的吸在了格林特的长刀上,身边温度也仿佛骤然降了下来。

穆雪知道这时绝不能退,只得运气奋力格挡。只是她手中的长剑竟受不住那无比的力道,只一瞬间便弯了回去。刺骨的寒意中,巨大的力量瞬间击溃了穆雪的防守力量,被压弯的长剑连同奇形长刀一起地击向她的胸口。

就在这时,离穆雪最近的纱突然前跨一步,双手幻起无数奇怪的手势,同一时间印在了即将反压上穆雪胸口的长剑。一阵“劈啪”的清脆声音紧密地响起,反压回来的长剑顿了一顿,猛地一弹,终于从奇形长刀上滑脱出来。

只是剑虽脱了出来,那力量却并未被完全卸开,强劲的反弹力道带着穆雪和纱双双横飞了出去,斜斜地撞在身后的一株大树上。

“砰”一声,枝叶摇散,两个女孩的身子软软的从树干上滑了下来,接着“喀嚓”一声,粗大的树干折为两段,重重地落在地上。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后面的三人只看到格林特飞击而下,然后纱和穆雪便同时飞了出去,想救也已经是来不及。一瞬间,三人都被深深的震撼住了……

深为熟悉穆雪的流风心中已经不止是震撼了,穆雪的工夫他非常清楚,虽说硬碰硬并不是穆雪的强项,可是她在剑术上的造诣绝对不浅,从她挥剑的角度,力道,气势上看,即使是力量比她高出两倍的攻击也无法在瞬间把她击飞,更何况最后又加上了纱的力道。

难道灵将就真的如此可怕?

面对这种强悍,流风心神突然剧烈地一震,突然觉得心中某处似乎有些东西在逐渐的觉醒,一股股的热流激荡在身体各处,仿佛就要冲出体外,身体像要燃烧起来一样的火热,一种莫名的渴望在心底滋生,似乎自远古时代便存在的召唤在耳边响起……战斗,战斗!?

蓦地,低微的呻吟声把流风惊醒,只见穆雪和纱互相扶持着跪坐了起来,嘴角都挂着鲜红的血迹,而格林特则不知何时又飞上了半空,长刀挥舞中,再次向半跪在地上的穆雪俯冲了下来……

流风心神再次一震,奇怪的感觉潮水般地退去,仿佛从未有过一般。

这时,那边金芒连闪之下,焚已经替穆雪挡下了索命的一击。明显地,焚接得并不轻松,嘴角处渗出的鲜血,证明即使是焚也没有能力硬接格林特的飞空一击。

怪兽长鸣声中,格林特再次高高的飞上了天空,萧瑟的杀气弥漫了整个空间,微风轻拂树叶传来沙沙的声响,除此之外便是静,死一般的沉寂……

流风知道,绝不能再让他蓄满气势,不然自己几人的死期就真的到了。转头看向焚,却见他也正在望着自己,两人瞬间心意相通,同时微一点头,开始行动。

流风双手一摊,掌心凝力,两个淡蓝色的光球现在身前。接着,他身子斜斜地一跃,噌地一声窜上了身旁一株大树,脚尖再一点,身子藉力上扬,几个反弹起落之后,人已来到离格林特身下不远的半空。直到这时,他才把右手一扬,一个光球划循着一道螺旋形的弧线向格林特射去。

格林特眼见蓄势不成,攻击已到身前,只得长刀一挥向光球击去,同时左手轻轻地一拍身下的巨兽,示意它进行攻击。

流风眼见得格林特长刀挥起,知道时机已到,左手一扬,另一个光球以直线的方式闪电般的追向前边的光球,在长刀夹着青黑色的光芒击中前一个光球的同时,后一个光球也追了上来。那个被夹在中间的光球突地古怪地一明一灭,紧接着爆起极为耀眼的光芒,一瞬间刺眼的光芒让格林特再无法看清几人的身形。

“焚!”流风发出了攻击信号。

随着流风的呼声,两道极为光亮的金芒突地腾空而起,盘绕纠缠着向格林特飞去。两人的第一次配合就相当的有默契。可是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

尚未完全消散的光芒中,依稀可见那巨大的甲虫怪兽猛地昂起了头,粗大的喉咙间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黑色的巨大钳牙蓦地向两边一分,嘴边的青黑茸毛突然像被劲风扯动着一样剧烈地摇摆着……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怪叫自它嘴中响起,一个青黑色,直径一米多巨大光球从它口中激射出来,直取身在半空的流风。那绝对是一种毁灭性的能量炮。

“御壁!”

流风虽然明知无法与其相抗,却还是运起全身功力,做出最后一搏。他右手平伸,食指向前点出,这一次光盾以半个弧面的形状集中地布在了身前。

“轰!!”青黑能量球转瞬间便撞上了光盾。

蓝莹莹的光盾上泛起无数细小的电花,电花逐渐扩散,渐次连成线四处游走,细小的裂痕布满了整个盾面…

终于“砰”地一声,化成光雨,彻底碎裂。

流风缓缓地闭上眼睛……

死亡的感觉是什么?流风不知道,可是等死的经历流风却有过不止一次。

记得十三岁那年,有一次流风离开梅林单独出去打猎,当他一个飞扑把一只追了三里地的兔子压在身下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由天空上急扑而来。那一刻,流风觉得这个世界是黑的,所有的光线都离开了自己的世界,没有蓝天,没有绿树,只有满眼的黑色……他知道,凌空压来的不是黑色巨鹰,而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曾经,他触摸过死亡之门。

流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见到梅林,他不懂那巨鹰为什么放过他。难道是在自己转头的一剎那眼中的乞求打动了它?他真的不懂。可是他知道,自己的的确确触摸过那道黑色的大门。那时黑色的巨爪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厘米。

梅林说那鹰叫怒鹰,是一种高级妖兽,它愤怒的时候只要一展翅便能冲破那脆弱的蓝天。他还对流风说:“你的命很大,不会轻易死去,可死不了未必是件好事……”

光盾碎了,能量球压在了指尖上,恍惚间,流风触到了一道暗黑的大门……

“通……”流风心里突然一跳,耳边仿佛听见一阵似远还近的战鼓声,“通…通……”紧密的鼓点仿佛有奇特的魔力,每响一下,他的身心就突地一跳,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刚才那种莫名的感觉再次袭来……

恍惚间,流风似乎看到自己身处在一片空旷的天地间——阴霾的天空,密布的云层,巨大的闪电不时地在身边划过,狂风吹过,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哪里??

流风想高声大喊,却无法发出声音,拚命地想挪动身体,才发觉自己竟然身处半空中,正当他惶恐不安之际……蓦地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天际处传来,转眼间半个天空便染成了红色,毁灭性的力量充斥着整个世界。

放眼望去,远远的,一片无边无际的血红漫天扑来……天与地开始高速地旋转,眼前的世界一阵晃动,周围的世界又变得漆黑一片,怪异的感觉又一次潮水般的退去。

再睁开眼睛,怪兽喷射的青黑色能量炮还压在自己施放“御壁”的手指上,时间似乎在刚才的一瞬间停顿在了那里。只是不知何时,碎裂了的光盾化成点点莹光,向指尖汇集,淡蓝色的光丝一道道地纳入指尖,汇成一点,晶莹的光华在指尖闪动着……

接着,仿佛时间突然又启动了一般,巨大的青黑球体与指尖的光芒瞬间撞在了一起,蓝色的光华闪了几下,倏地没入了黑球,紧接着无数道光芒从黑球内部透体而出,黑球“砰”地一声爆成一团。

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流风突然莫名其妙地用出了奇怪招式破除了危机。然而,能量弹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即使被破去,在它爆炸的那一瞬间,流风也受到了极为巨大的冲击,身子被残余的能量击中,口中喷出鲜血,被从空中远远的抛了出去,向地面摔落。

“翼魔!!”就在这时,金天的声音高高的响起,一只通体赤红青面獠牙,背生双翼的恶魔凭空地出现,双翅一展,准确地驮住了流风下落的身子。

只一瞬间,怪事接连地发生,先是流风大难不死,然后金天唤出了一只恶魔。怪不得金天神秘兮兮的。那恶魔该就是金天身上原本的妖魔之力吧,只是它是怎样再次出现的,又怎么会以这种型态出现呢?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完全无法细细思索。另一边,又有变化发生。

就在怪兽昂首咆哮射出能量弹的时候,两股翻飞的金光轻巧快捷地自下而上,悄悄地没入了怪兽腹部。

“嘶嗷!”甲虫怪兽突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青绿色的内脏体液从体内狂喷而出,撒满整个天空。

在地上几人纷纷躲避的同时,怪兽带着它身上的格林特轰然落地。附近的几株大树被怪兽的巨大身体压得枝叶纷飞。

这一切都发生在光芒爆发,格林特双眼暂时失去视觉的一瞬间……

几人戒备着后退,眼睛紧盯着怪兽坠落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动静。

“他,他们……都死了吗?”纱捂着胸口颤声问着,在她手下压着那条她一直抚弄着的挂坠。

还没等众人回答,突见怪兽的身体一阵剧烈抖动,然后身材瘦小的格林特双手空空的从下面爬了出来。

只是他并不理会众人,而是径自走到怪兽头边,低声呼唤着:“塞林姆……塞林姆……你没事吧?”原来却是在跟怪兽说话。只是等了一会儿却仍不见怪兽有丝毫动静,他紧张地轻轻拍打着怪兽巨大的头颅:“塞林姆——起来!不要吓我……”

终于,怪兽动了一下,巨大的头颅微微一侧,口中发出低微的“嘶嘶”声,六只黑长的巨爪挣扎地撑了两下,却没能站起来,只是翻动了几下双眼,又缓缓地闭上。

“起来,塞林姆,不要睡,起来——来,吃点东西,没事的,马上会好的……”

格林特颤着手抓了一把树叶递向怪兽的口中,话音中竟隐隐地带着哭腔。

怪兽嘴边巨钳微微地张合着,嘴角处流出带有浓重腥臭的绿水,巨大的头颅努力地朝着格林特手仰起着,快要沾到嘴边的时候突又轰然落回原地,再也不动了。

“塞……塞林姆?”格林特突然疯狂似地拍打着怪兽的头颅,“不准睡,起来啦,快起来!”可是任他怎样拍打,怪兽再也没动半分。

大风慢慢地扬起,乌云渐渐地遮住了月光,远远近近的树木摇摆不定着,枝叶“哗啦啦”地响成一片,空气中传来潮湿的气息,那是暴风雨的前奏……

流风几人默不作声地站在空地边缘,而在空地中央,一个失声痛哭的人在疯狂地拍打着寂静不动的巨大怪兽。

任谁也无法想到,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人和那个可怕的巨大怪兽之间,居然有这么深的感情。或许,不管任何人,只要他还活着,内心深处就还有柔弱的地方,即使不被所有人理解,他也终究会有一个自己真心对待的伙伴。

渐渐地,格林特平静了下来,默默地站了起来,转身面向流风五人。

“你们——”格林特手指着五人,“你们都是参加灵将测试的年轻人,在不久的将来,你们都有可能成为新一代的灵将,拥有自己的伙伴……或许你们现在还不明白,伙伴这个词对于灵将有多重要的意义,那么,现在我来告诉你们——”说到这里,他的语音突地转高,浓浓的杀机从赤红的目中狂涌而出。

“伙伴,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杀了灵将的伙伴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话到最后已变得凄厉无比,高亢的声音在夜晚的森林上空回荡不绝,仿佛回应他的声音,远处传来滚滚沉闷的雷声……

右手突地凌空一抓,奇形长刀又回到了他的手上,格林特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的向几人逼去。

当面对面的战斗再次展开的时候,众人陷入了一个更深的危机中。

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失去了伙伴的灵将,会比拥有灵兽时的他更可怕。赤红的双目闪着骇人的光芒,身上还染着怪兽流下的绿色体液,散乱的头发随风乱舞,手中的长刀诡异凶狠,这时的格林特根本是一只疯狂了的野兽,一只即使被猎人射中了也要咬下猎人一块肉的,没有理性的野兽。

面对格林特的疯狂进攻,几人招架的也越来越困难,这当中压力最大的还是流风和焚。穆雪和纱在最初格林特出其不意的一击中受了不轻的伤,这时面对他拚命的进攻显得力不从心,若不是流风和焚以超人的速度牵制住格林特大部分进攻,她们早就被那把奇形长刀砍中数十次了,即使如此,她们的身上伤口也是越来越多,渐渐的撑不住了。

流风和焚的情况也不比她们好,甚至可以说是更差,流风一方面要维持高速的运动,全力牵制对方,一方面又要在紧要关头使出光盾护住穆雪和纱两人。

焚则必须全力维持高速率的攻击,只要他一停下来,穆雪和纱就会受到致命的攻击,即使是流风也没办法护住她们。

金天的表现比较奇怪,他只是远远地躲在一边操纵着他召唤出来的恶魔在旁助战。可惜,这恶魔的能力似乎并不怎么强,只能起牵制作用,顶多是在穆雪二人面临危险的时候挡上一挡。幸好现在格林特的神智似乎已经有些不清,并没有趁机攻击离队的金天,不然他可就危险了。

随着战斗的继续,众人越来越难以支持了。就连离场最远的金天胸口上都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可想而知正面抵挡着格林特的其他众人的情况。

反观格林特,身上也是伤口无数,嘴角淌着血,狰狞的脸上满是血污,现在的他更趋于疯狂了,长刀幻化出千百刀影,带着一波波的青黑色气劲带着旋打着转,只是往最致命的地方攻去。

“嚓”一声,奇形长刀划过翼魔的腰际,将之斩为两段,一阵轻烟中,翼魔消失不见。失去了翼魔的掩护,穆雪马上就进入了格林特的攻击范围内。格林特长刀霍地一圈,青黑色气流瞬间逼退了纱和焚,接着一刀直斩穆雪。

流风心中一急,猛地一把推开穆雪,再次勉强地撑开“御壁”。不料格林特这一刀突然转斩为刺,刀尖极速的旋转起来,黑色气劲旋成一个锥形毫不费力的突入了眼下已经极为脆弱的光盾。

“噗”的一声,长刀深深地刺入流风的胸膛——又是一阵晕眩的感觉,流风的意识又一次脱离了现实,可是马上,胸口处传来的剧痛感觉又把他拉了回来,然后头晕的感觉再次传来,想把他拉走,而痛疼则让他停留在现实。

就这样,流风恍恍惚惚地呆在原地,手掌下意识地握着长刀的刀锋,阻止它继续长进,鲜血沿着刀锋一起流入胸口……

痛!胸口好痛!中间还夹杂烈火焚烧的灼热感,一阵阵热流顺着伤口传入体内……为什么?为什么那种奇异的感觉是从伤口处传来呢?为什么……

突然,一个怪异的念头在流风脑中闪过——那本书,是那本书,自己一直放在怀里的那本看不懂的书……

“阿风!”穆雪被流风一把推开,再回头时,就看见流风被格林特长刀刺中,心中一痛,手中长剑蓦地一抖,千般幻化,向格林特刺去。格林特见长剑刺来,长刀一抖想要格挡,却不料一抽之下长刀竟然纹丝不动,再想出掌招架却是已经晚了。

“噗”的一声,长剑没入了心口。

格林特大怒,不再理会胸口的长剑,挥起一掌将穆雪击得飞了出去。刚想拨出胸上插着的长剑,身后金芒一闪,焚的攻击实实地印在了他背心上。

“哇”一声,格林特鲜血喷出来的同时飞起一腿踢在焚的胸口,焚也倒飞了出去。

连受两次重创的格林特身子晃了一晃,眼前发黑,气息紊乱。他深吸一口气,刚想退后,却不料眼前人影再闪,无数的怪异的手势迅速地按向他的胸口。他胡乱地手掌一挥,一片黑气再次圈出,黑气击飞那人的同时,那人的手掌也实实地按上了他胸口长剑的剑柄……

“噗”的一声,长剑透心而过,透背而出。

“呃…”格林特低头看了看心口上的长剑,再抬头,目光迷散地看着几个年轻人。

“好…你们好…”格林特语无伦次地低语着,突地一仰头,“塞林姆……我来了……”说完,颓然倒地。

“嚓”,一道亮红的闪电从天边划过,压抑了许久的暴雨终于疯狂地洒了下来。

流风跪坐在地上,想用力地拨出胸口的长刀,手上却软软地使不出半分力道。转头看了看穆雪,见她正痴痴地望着自己,目光中尽是柔情。

焚静静地靠坐在一株大树上,眼睛楞楞地望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纱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晕了过去……

唯一没受重伤的金天远远地站在一棵树下,傻傻地望着浑身血迹的众人,似乎被刚才血腥的场面惊呆了。

“嚓”,又是一道闪电划破沉闷的天空,流风仰头望了望……

“……灵将吗?!”

第十一章放弃

森林深处。

在烈的身前,一个身披战甲容颜秀丽的女子单腿跪地,向他禀报着:“大人,已经一天没有格林特的消息了,会不会……”

烈负手而立,默不作声地望着远处的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少爷那边怎么样了?”

“我已经把劫获的三张卡片送到少爷手中,现在少爷手中已经有七张卡片了,另外,据领地内传来的消息说,有三支队伍在森林中迷了路,现已弃权,回到了原天学院……不过同时也传来了另一个消息,据传由于最近前方战事吃紧,城主大人似乎有意增加灵将的名额,不知消息是否……”

还没等她说完,烈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吉娜……”

吉娜愣了愣:“大人请吩咐!”

“你跟我说实话,你心中……真的希望少爷胜利吗?”

“这……既然大人问起,属下也就直说了——少爷为人太过狡诈,如果日后被他掌握了原天的军队,我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人你……”话到最后,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似乎还微微地发颤。

烈心中一热,伸手轻抚吉娜的秀发,眼睛却望向天际。

“格林特……值得吗……”

清晨,迷茫森林北出口附近。

暴雨过后的森林焕发着一派清新的景象,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到处洋溢着生命的律动,让人一眼望去便能体会到生命之可贵,生命之清新,生命之自然。

流风几人现在便心情愉快地在这片生意盎然的林间穿行着。

“阿风,你真的没事吗?看你累得满头是汗的!”穆雪伴在流风身旁,边走边给他擦汗。

流风微微一笑,“我真的没事,你自己受的伤也不轻,就不用再管我了……”说着还伸了伸手臂,做了一个扩胸运动示意自己已无大碍,却不料动作太大,扯动了胸前的伤口,痛得他深深地皱了下眉。

穆雪看在眼里,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活该!”嘴上如此,手却伸到流风臂下,轻轻的扶住了他。流风苦笑。

“哎哟,人家的伤口好痛哦,为什么没人理我呀?呜呜呜……”纱在后面突然出声,一边说着还一边冲金天挤了挤眼睛。

金天马上会意地走了上去,捏着嗓子道:“看你走得满头是汗的,我来帮你擦擦。”

“我真的没事……哎哟!胸口好痛——”纱学着刚才流风的样子,装出捂住胸口,似是疼痛难忍。

“哪里痛……哪里?让我看看……”

“哇!你干嘛打我?”

“你往哪摸呢?流氓!去死!”

“啊!”迷茫森林的上空,远远地传出一个凄惨的叫声……

打败格林特后,五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几乎完全地失去了战斗力,无奈之下,只好找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休息了两天。

另外,为了躲避敌人,几人只能拣最偏僻的地方走,所以一路行来,速度相当的缓慢。等走到森林边缘时已经是第七天了。

幸好有金天和纱这两个家伙一路嘻笑打闹,倒也不会觉得闷。经历过那场险死还生的恶斗之后,几人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彼此间的感情也增进了不少,互相之间多出了一种亲密感和信任感。远远地望着他们的嬉戏,连焚的嘴边都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意。

战斗过后,金天老实交代了自己的问题。

原来那天他在林中突然遇袭,本来是万分危险的,可谁知在关键时候,那个消失了很久的恶魔不知怎的又出现在他面前,并且还击倒了出手偷袭的人。据金天说,他对这恶魔有种怪怪的感觉,仿佛……仿佛就像他自己一样。

只是这恶魔一出现,他自身便有脱力的现象。

几人从来没听过这种事,自然也不明白其原因,所以也就不再讨论此事了。

再向前行,前面的树木始变为矮小的灌木丛了,穿过丛林越过一条小河,前方出现一座高大巍峨的山峰。

那是一种极为突兀的拔地而起的山峰,山脚处是一片极茂密的树木,再往上则怪石林立,杂木丛生,越向上岩石越多,到了最后已经完全变成一片陡峭的山崖,仰头望去,山崖笔直直插天际,山峰的上半部全部没入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之中,完全无法知道那山到底有多高。

众人心中油然生起一种望之弥高,不可侵犯的感觉。

那就是世上最高的山峰,举世闻名的天戈山。

山脚下,一座孤伶伶的小房子立在山脚森林外侧的边缘,房前插着一面红色的小旗子,那就是终点了。

到了这里,几人开始紧张起来,虽说加上从格林特身上找到的三张卡片,他们已经有七张之多了,可心中还是忐忑不安。对于灵将的实力,他们是有切身的体会的,所以心中对于成为灵将不禁多了许多期待,期待之余不由得患得患失起来。不过,马上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快到房前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几个人向他们迎来,仔细一看,居然是那天在学院中动手比武的华特和山,他们身边还跟着三个人,也是院方黑榜上比较靠前的学生,看来是一队的。那天他们两人大打出手,可今天看来两人的关系似乎相当的不错,看来金天之前所做的猜测基本是正确的。

“嗨,你们辛苦了,还好你们及时赶到,不然就失去这个宝贵的机会了。”华特老远地就亲热地向众人打着招呼。

什么乱七八糟的?机会?什么东东?

华特一见几人的神情马上明白了众人的意思。

“啊,是这样的,院长刚刚得到了消息,因为前方战事吃紧,城主特许放宽测试通过的条件,只要在一周内成功地穿过迷茫森林,就可以获得参加灵将试炼的机会。”

“……”几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用比卡片吗??

白忙了?!

“那……你们是第一个到的?”

“不是,卡格尔他们比我们还早。”说着华特手向后一指。

流风和穆雪心中一动,顺着华特所指的方向望去,刚好捕捉到卡格尔一闪而过的阴冷目光……穆雪想起他指使人在途中埋伏,自己差点就死在这片森林里,若不是他处心积虑地想赢得这场测试,格林特也不会攻击自己的队伍。

说实话,对于格林特的死,她心中总有种不安,虽然打败了他并拣回了一条小命,可心中殊无半点喜悦之情。

这时看到卡格尔,心中的怨气全挪到了他的身上,甩开众人就直奔他走去。

“阿雪,别冲动……嗯——”流风想阻拦穆雪,一把没抓住反而扯动了伤口,不禁闷哼出声。

“你没事吧?”穆雪听到流风声音有异,心中一紧,赶紧跑回来扶住了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流风微微摇头,示意没事。

正在这时,两人耳边传来酸酸的声音,“嘿嘿——你们还真是亲热啊!不过这家伙还真是没用,走路也要让人扶,让他当灵将还真是对灵将的一种辱没呢!”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卡格尔已经走近身前。

“哼!滚开!见到你就讨厌!”说着,穆雪伸手推向卡格尔的胸口。

卡格尔手一翻笑嘻嘻地握住了穆雪的小手,放在鼻前嗅了嗅,“好香啊!”

穆雪大怒,手一翻就脱出了卡格尔的手掌,飞快掴向他的脸颊。

卡格尔回手一格,另一只手轻薄地拍向穆雪的胸前。

“啪”的一声,流风出手勾住了他的手腕,一圈一带,把他的手掌挡了回去,接着手腕一散,漫天的手影向卡格尔胸前攻去。

卡格尔心中一惊,双手齐出堪堪挡住流风的攻击,却不料眼前掌影一晃,穆雪一掌倒在了他的脸上。

这下卡格尔的脸可挂不住了,被当众搧了一个耳光,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平时在人前高高在上的他怎能受得了这个,猛地,他双掌齐推,一团黑气撞向二人。

流风和穆雪双双出掌迎了上去,闷哼中,两人飞退开来……有伤在身两人硬接了卡格尔的一招,牵动了伤势,胸中都是一阵气血翻腾。

“住手!”一个宏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三人应声住手,抬头望去。不知何时,众人头上又飞来一只机甲兽,不过这只较载他们来的那只小了很多。

机身上站着的正是刚才喊话的原天学院院长,在他身旁还有一个身着蓝色军服的军人。

这院长老头跟流风的关系也算不错,他有事没事的就叫流风烤鱼给他吃,当然,流风在他那里捞到的诸如免考之类的好处也不少。所以这时院长有意无意间瞥来的眼神别有意味——那是说:小子,干得不错!

院长再次扫了一眼眼前的十几个年轻人,只听他说道:“现在测试已经正式结束,在测试中,只有你们三支队伍能够顺利穿过这片森林,成功的来到这里,所以……根据城主的最新指示,你们都将获得一次参加灵将试炼的机会——这个灵将试炼为期一年,如果你们能够成功地通过孵化出妖兽之心,你们便将获得灵将的称号……现在,你们还有疑问吗?”

流风几人无奈地苦笑,早知道这么简单,何必在路上那么拚命呢,想到这里,几人心中满不是滋味的。心里有些不平衡,可事已至此却又无可奈何。

“好,看来你们都没有什么问题了。首先,我必须说明一点,灵将的试炼也是万分的辛苦的,甚至是有生命危险的,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参加或是不参加……现在,请愿意参加试炼的走到机甲兽上来……”伴着他的话音,机甲兽缓缓地降到地面。

“哼,放屁!谁会这么白痴,放弃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啊!”金天在旁小声地嘀咕。

流风悄悄地捅了捅他,刚想训他几句,心中突地一动,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迷茫森林深处,那个妖异的紫色女孩藏身的那棵大树的方向。错觉吗?好像听到她求救的声音。流风晃了晃头,再望了望,什么都看不出。或许……是错觉。

穆雪轻轻推了推他,柔声问道:“怎么了?伤口又痛了?”

“没,没事!”流风心不在焉地答着,并转身继续向机甲兽走去……嗯?又是一阵强烈的不安。

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幅清楚的画面——紫眸的小女孩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跑着,身后几团朦胧的雾影紧紧地追着她……

流风霍然止步。他可以肯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一定是紫发小女孩发给自己的求救资讯。虽然流风无法理解女孩是如何做到的,可是他知道,对于一个超能者来说这并非难事。

“老大,你怎么了?犹犹豫豫的,你不是想放弃吧?”

流风呆了一呆,向机甲兽上望去,其他人都已经登了上去,只有自己一脚搭在上面,摆出个要上不上的样子。

穆雪投来的眼光也是满含诧异:“阿风?”

转头看去,卡格尔眼中满含鄙夷,甚至还不屑地哼了一声:“孬种!”

其他的人有的疑惑,有的不屑,有的交头接耳:“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过来的,一听说有危险便吓得不敢去了,真没用!”

再看焚,却见他的目光里似乎有不解,可更多的是一股灼热的神采,似乎对他满怀期望。放弃吗?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古怪小女孩而放弃成为灵将的机会吗?

成为灵将就可以高高地在天上飞翔,成为灵将就可以拥有超强的力量,站在世人敬仰的位置上,为什么要放弃?

成为灵将,然后,就可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流风最后一只脚离开了地面……

回头望去,远远地,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紫发的小女孩,无助地倚着一棵苍老的古树,神情寂寞地流着泪,泪水悄悄地滑过女孩稚嫩的脸庞,“啪”地一声碎成数瓣,遗失在大地上……

“对不起,我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