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样可以吗？”小东西看着芮芸问道。这个女人给了她很多惊讶，虽然她的知识并不算很多，她的力量也算不上很强，事实上，安琪丽的那个母亲就可以打败她。但是她对很多事情都有着特殊的认知，这种认知通常都和父亲留在自己脑袋里的，那些用来判断人类中的智者的标准没有什么两样。她想不出，究竟是什么让这个绝对不会比安琪丽大多少的女人拥有这样罕见的智慧——这是真正的智慧，而不仅仅是知识的累积。

“恩……还行吧，虽然需要新鲜的血液这点比较麻烦，不过好在这个装置还可以用来对身体的生长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只要能够想办法保存好新鲜的血液，那么即便是身体被破坏也不要紧了吧！”芮芸在一张纸上勾画了半天，涩声说道。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睡觉了，就算拥有妖精的血统，她的身体也快支持不下去了。

安琪丽在一边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人”——姑且将另外一个也称为人吧——她们在研究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懂，但是看着芮芸研究时的疯狂劲头，安琪丽却觉得背后有一点发寒。她直觉地感到，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将要从这两个家伙手中诞生了。

“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吧？”小东西说道。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摇摇欲坠了，这个女人还是坚持着和自己把大致的计划、实验什么琐碎的杂事全都安排完。这些准备工作好象远没有自己的身体来得重要吧？而父亲留给自己的记忆中，对这个女人的这种行为却只有短短的一句评价，“工作狂”。

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一排字，芮芸颤抖着将纸交到了安琪丽的手中。“拜托你一件事情，请将这张纸交给你的母亲，让她为我准备这些东西，并且借给我一个房间用作实验室。我需要做一些实验。”

安琪丽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是很喜欢芮芸，但是人家这么拜托自己的事情，自己不去做好象就太不礼貌了。

见到安琪丽点头答应，芮芸笑了笑，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她必须好好睡一觉了。

……

成达维尔的夜晚已经不象血狐侵袭的那会，安静而充满了压抑的气氛了。没有了血狐的威胁，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愿意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娱乐中去。而白天大家都有工作，显然不是个好时候，于是晚饭后到睡觉前的时间，便成了整个成达维尔最热闹的时段。

在生命女神信徒的医院中，那间露天的戏院被重新装修了一下，显得更加漂亮了。台下的观众很多，大部分是平民，不过也有很多贵族待在一墙之隔的贵宾包房中。事实上，这座矮墙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存在感，有不少年轻、充满激情的小贵族会翻过这堵矮墙，和一些平民混在一起——虽然这些平民几乎都是些比较上层的人物，但是相比起从前，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舞台上正上演着一个传统的爱情剧，对于爱情剧不是特别感兴趣的男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讨论着最近成达维尔发生的事情。而那些多愁善感的女人们，则被这出感人的剧目牢牢地抓住了眼球，她们几乎不愿意眨眼，就好象害怕在眨眼的时候会错过最精彩的一段那样。

在医院的小树林中，贝尔蒂娜正仰躺着，望着璀璨的星空。不远处鼎沸的人声并没有对她造成影响，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今天，一位德高望重的女神信徒在上午出诊的时候，被几个小混混在一条小巷子里袭击了。那位女神信徒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晕，直到下午，才有一位偶尔经过市民发现了那位血流满面昏迷过去的女神信徒。结果，那位女神信徒在这次的袭击中断掉了全身接近一半的骨头，没有一年的调养，是绝对不可能正常活动的。

在女神信徒的地位大大提高的成达维尔发生这样的事件，所造成的影响绝对是惊人的。就在刚才，还有不少女神信徒正激烈地要求重新修订女神教义，希望将“忍让”这一条去掉或者至少放松一些。他们认为这是对女神信徒的保护。事实上，贝尔蒂娜本身也希望将这条教义修改一下，但是一来她并不是女神信徒，不好插手女神教义地修订，二来那些长老级别的信徒强烈地反对修改教义。在他们看来，女神信徒之所以能够在卡敖奇存在这么长时间而没有被卡敖奇的传统教派彻底打压，和他们忍让的教义不无关系。女神信徒多数是最地层的平民，他们希望拥有更好的生活，而且他们往往和贵族之间有着难以化解的矛盾。长久以来，一直是女神教义约束着他们，让他们没有与贵族为敌。但是，一旦教义被修改了，“忍让”被去掉了，女神教与贵族，与卡敖奇传统教派间的对峙将不可避免地发生。到时候，还不够成熟，势力还不够根深蒂固的女神教绝对会被毫不留情地连根拔起。

贝尔蒂娜承认那些长老的话一点都没有错，但是从内心来将，她也希望女神教徒能够有保护自己的权利，而不是像教义中写的那样，要忍让。那对于女神信徒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但是，贝尔蒂娜很清楚，那些女神信徒都被压抑很久了，一旦让他们找到了发泄的机会，那是绝对会爆发一场平民与贵族、女神教与传统教派间的超级大骚乱的。这是贝尔蒂娜绝对不希望看到的，突然她想起了那个据说在草原上挖掘财宝的伙伴，她这个时候是多么想借助恩莱科的智慧，让他替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些难以取舍的事情啊！

第二天，女神信徒被袭击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成达维尔，那些信奉女神教的平民统统义愤填膺，那几个袭击者也很快被拖了出来。但是人们从他们的口中得不到任何确切的消息，他们只知道，有人正要向女神信徒下手。

这个消息让大多数女神信徒极为恐慌，甚至连那几位长老也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同意对女神教义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不过修改的尺度仍旧掌握在他们的手里。即便是这样，对于整个女神教来说，这也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件了。当下，整个卡敖奇王国八成以上的女神信徒都集中在斯催尔郡，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更是一个不落的待在成达维尔。这个时候进行女神教义地修改与补充，绝对没有人能够说教义不够权威。因此，现在无疑是修改教义的最好时机。

贝尔蒂娜本来一直以外人自居，不愿意加入女神信徒教义的修改中去。但是很快她就被说服了，那些长老都认为，他们之间都没有办法充分地信服任何一个人，因此惟有这位请公认的“圣女”小姐来担任评审和监督才比较公正。

事实上，贝尔蒂娜也对女神教的现有教义相当不满，她曾经鼓动过恩莱科对女神教的教义重新修改一下，但是很快就发生了“生命圣水制取装置”的研究事件，几乎所有的女神信徒都认为这位同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渎神者。在这种情况下再让恩莱科来制订女神教的新教义显然是不合适的。

而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加入对于教义的修改中去了，这实在让她相当兴奋，昨天夜里的茫然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

远在蒙提塔的芮芸对于成达维尔发生的一切茫然不知，她正沉浸在实验中。小东西所拥有的知识实在是太庞大了，芮芸可以肯定自己的脑袋绝对装不下那些知识的十分之一，在脑容量方面能够与小东西相比的的，在这一界恐怕也就只有克丽丝那个疯狂的女人了。

对于芮芸来说，她感觉自己现在正在研究的东西和原本世界中的克隆十分相象。同样是取一部分人的组织，然后经由特殊的培育手段创造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身体。只不过在原来的世界中，克隆生成的身体是有自我意识的，而在这里，重新创造的身体是不具备灵魂和生命印记的——虽然从本质上来说这个身体是活的，但是没有生命印记的身体即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如果放在特殊的保存容器里，这具身体就应该像童话故事中沉睡不醒的美丽公主一样了。只不过在这里，能够让公主苏醒过来的绝对不会是王子或者英雄的吻，而是一个能够与身体契合的生命印记。

希茜莉亚并没有阻止芮芸的实验，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说，芮芸的实验是邪恶的，是反人类的，但是魔法修为能够达到大魔导士的境界，希茜莉亚对于魔法的看法已经不再是肤浅地去区分正邪了。而对于反人类这一条，事实上，也只有芮芸自己这么认为而已，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个词汇。

对于小东西来说，与芮芸待在一起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艰难——她曾经认为，与一个工作狂相处将会变得与记忆中父亲描述得那样困难。但是，芮芸的表现却让他第一次对父亲的知识或者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那个女人后来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工作狂的特征，而且她相当好说话，只要自己愿意认真地提出要求，她总回尽量满足自己。更让小东西高兴的是，女个女人偶尔好会教给自己一些奇怪但是很使用的小方法，让自己讨安琪丽的欢心，让自己能够从安琪丽那里得到更多的奖赏。有的时候，小东西甚至想，也许安琪丽真的成为那个女人的丈夫的第二位妻子也会很不错。

而对于安琪丽，她完全推翻了原先自己对于芮芸的看法。虽然芮芸有的时候仍旧会很不友好，但是大多数的时候，特别是她刚刚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她总是会带着温和的微笑。安琪丽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这个研究着古怪魔法装置的女人同自己一样，掌握着生命女神赐予的力量。也正因为这样，虽然与芮芸见面的次数并不是很多，一个月以来，安琪丽已经在心底将芮芸当作一个能够成为朋友的人了。

蒙提塔人在交友的时候通常没有什么防备，这从安琪丽轻易地将自己的情敌视作能够成为朋友的人这点上，就可以很容易地看出来。

芮芸对于安琪丽态度地改变也不是没有看出来，只不过她现在的心思完全在实验上，实在没有办法分出心来对付这个未来的情敌而已。不过，她的心中其实正在挣扎着。原来看书的时候，她是相当喜欢安琪丽这个角色的。在恩莱科的众多妻子中，只有安琪丽与菲安娜是真心爱着恩莱科的，而菲安娜的爱情中有魔法失败的成分在里面，比起安琪丽纯真的情感又要差了一个档次。但是在原作中有克丽丝这个魔女高高在上的压着，安琪丽即便想有什么表示，也要小心克丽丝的反应，这让她在原作中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

而在自己来到的现在，克丽丝基本上已经出局了，以克丽丝的脾气，她绝对不会和自己抢老公，而莫斯特也被自己牵制着，暂时不会对恩莱科做什么。只要到时候破坏恩莱科与克丽丝的会面，那个魔物就算想要找人出气也绝对不会想到将克丽丝抓来的。这么一来，没有了压力的安琪丽恐怕会将自己的爱意彻底表达出来吧——当然，前提是恩莱科还会来到蒙提塔，不过这没有什么难度，只要自己做点小手脚，恩莱科绝对会乖乖地来到蒙提塔的。

但是身为一个现代女性，同时继承了身为索菲恩人的原本的芮芸的记忆，她真的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丈夫的感觉。对于她来说，爱情应该是一种自私的感情，是不允许第三者插足的。无法决断的芮芸感觉自己就像那个陷入是否要让朋友永生的抉择中的金属生命体一样，混乱而迷茫。

实验的进度很快，这多多少少冲淡了芮芸心中的迷茫与混乱，她几乎将自己的全部经理都放在了实验上，仅仅是希望能够忘记这个该死的问题。

……

草原上，恩莱科与特罗德还在继续着他们庞大的土木工程。整个草原现在已经被翻弄地坑坑洼洼，很多地方甚至边成了一巨大的坑洞。两位超级死灵法师已经将离地表比较近的地方彻底检查过了，现在他们正把目标对准地下的更深处。

“喂，特罗德，你说我们在这里挖了多久了？”恩莱科摆弄着那把用黄水晶制作的匕首，不经意地问道。

“恩？大概快有一个月了吧。”特罗德默默地计算了一下，回答道。

“一个月？”恩莱科从草地——或者说泥地比较妥当——上跳了起来，他紧紧盯着特罗德问道：“你确定是一个月吗？”

特罗德愣了一下，他不明白这个小法师为什么这么激动。回过头看了恩莱科一眼，特罗德很容易就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难以掩盖的兴奋神色。略微思考了一下，特罗德就大概明白了原因。看来恩莱科的小情人和他约定好了，一个月后再见面。想到这里，特罗德点了点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对于自己的记忆还是一很有信心的。”

恩莱科现在别提有多兴奋了，他真实恨不得时间过得在快些，将剩下来的几天统统跳掉，这样他就可以与妹妹见面了。这个时候他甚至完全忘记了特罗德正在旁边看着他的表现，就这么飞上高空，做出了各种奇怪的庆祝动作——他想好好发泄一下自己的兴奋，不然恩莱科怀疑自己会被无边的兴奋给撑爆的。

地面上，特罗德摇了摇头。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虽然拥有几乎无边的智慧，但是说到底这个小魔法师仍旧只是个孩子，仅仅一点还没有成为现实的小消息就能够让他兴奋成这样——不过话说回来，当年自己和塞丽在一起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在恩莱科的精神深处，那个魔物也摇了摇头，虽然他很欣赏芮芸与恩莱科之间那叛逆的、违反伦理的感情，但是这个契约人幼稚的表现仍旧让他感到丢脸。莫斯特在心里好好地策划起来，他得让这个契约人不再那么幼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