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章
作者:何华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466

在蕾依丽雅的坚持之下,午餐的地点改在了阳台上。灿烂的阳光照射着大海和马尔堡,丝丝缕缕的暖意令人心情极为愉悦。成群的海鸟从城市上空飞过,白色的身影耀日生辉,清脆的鸣叫和潮汐声此起彼伏,萦绕出了祥和的氛围。见蕾依丽雅吃得香甜,杜邦说:“很难相信,这里就是十字军骑士团的心脏。原本,我以为这是一个邪恶的城市,充满了血腥、杀戮、伪善与黑暗!”蕾依丽雅心下一跳,恍若不经意地说:“或者是因为这里毗邻大海吧。大海拥有最博大的胸怀,它总是能包容一切。任何一座与海相伴的城市、任何一个在海边长大的人,都有着大海一般的胸怀……”杜邦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诚其然也!”蕾依丽雅问:“什么意思呢?”杜邦解释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意思,又说:“光明教会就过于排他,以至于容不下这个世界上有其他的信仰存在,注定他们会走向灭亡!”

蕾依丽雅放下餐叉,用毛巾擦了嘴,喝了口清水后才说:“不,你没有研究过光明信仰。它的排他性是针对黑暗邪恶而言的,对于其他的信仰却具有相当的包容性,要不然它不可能存在数千年而不断绝。这里随便就能找到一部《光明圣典》,你看了之后就会明白,它其实是一部真正关心人类生存、信仰和内心的人性之作。但是,再好的东西落到有野心、被贪欲蒙蔽了理智的人手里,都会变得,变样的!”她似乎想用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杜邦奇怪地哦了一声说:“我第一次听到有人为光明教廷说好话。而且这个人还是你!”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研究一下,我会研究的!”蕾依丽雅浅浅地一笑,正想说点什么,突然眉头一蹙,眉里掠过一丝痛楚之色,接着便捂着肚子一声惨叫,哪知嘴一张,便喷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液,其臭无比。

“蕾雅……”杜邦大骇,掀开餐桌,抱起瘫软在椅子上的蕾依丽雅,闪电般地在她身上连点了数十指,然后才猛地在腹部一击,蕾依丽雅已陷入昏迷当中,嘴一张,一股粘稠的黑色液体从嘴里喷吐了出来。

好猛烈的毒,才下肚没多久,不但融解了食物,连胃肠开始融解。若是普通的剧毒,别说瞒过杜邦,便是蕾依丽雅也瞒不过。但这种毒素极为特别,它被混合在了食物里,看上去也佐料没有任何的区别,一旦进入胃里,与胃液融合,就会变成连巨龙都承受不了的剧毒。

杜邦来不及多想,集中全部精神,将马尔堡附近的天地灵气全部抽取了过来,灌入蕾依丽雅的体内。毒素的漫延的速度无比惊人,若非杜邦动作快,封住了毒素漫延的途径,恐怕几个呼吸之间就会侵入蕾依丽雅所有的内脏器官,摧毁所有的神经以及血管系统,不出五分钟,一个活生生的人儿就会化成一堆又脏又臭的毒水,那时,纵然是神明降世也救不了蕾依丽雅了。

只要站在大地上,他就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面前就是大海,无穷无尽的水之力被摄取而来,与天地灵气融合在一起,将蕾依丽雅的整个身体完完全全地清洗,但要逼出毒素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就在这时,两个几乎淡不可见的虚影出现在了阳台之上,他们悄无声息地接近杜邦,将手里的短剑刺向了杜邦的背心要害。

杜邦哪里不知道有人正在偷袭呢?蕾依丽雅所中的毒委实过于猛烈,只要稍一松懈便会扩散开来,他不得不聚起全部精神和力量将毒素从血液中分离出来,再将它们驱逼到胃里,然后用天地灵气裹着它们,一点一点地通过食道和嘴逼出来。正因为这样,他才无法出手对付这两个悄然潜近的刺客。他的神识将刺客们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两名刺客举起了手里的短剑,慢慢地移动到他的背心,在距离背心不足一寸时,猛地发力,狠狠地扎下。

自然之力形成的护壁抵消了大部分的伤害,但尖利的短剑仍然扎入了肌肤,钻心的刺痛和随即涌来的麻木感令他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刺客得手之后,竟然不及时退走,见杜邦没有任何反抗,反而再次举起了短剑,对着杜邦的背、颈和头猛扎。短剑都是吹毛立刃的利器,短剑上淬的剧毒虽不若蕾依丽雅所中之毒猛烈,但也是见血封喉,两人似乎生怕不能致杜邦于死地,凶狠地连扎了数十剑之后,这才收手退走。百年的内力修为在体内运转开来,再加上自然之力形成的护壁,令肌肉坚硬如铁,饶是如此,每一剑下去都会在杜邦的身体上割裂出一条寸许的伤口,纵杜邦的身体有着令人瞠目结舌的恢复能力,可怕的毒素却阻止了伤口的癒合。特别是头上的几处伤口,头皮被划开,几乎可以看见白森森的颅骨。每一道伤口都在涌着黑血,看上去极是可怖。

他强忍着心中滔天的杀意,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将已经驱逼到蕾依丽雅胃里的毒素用自然之力裹着,慢慢地从食道里逼了出来。甫地吐到地上,便如硫酸般腐蚀着地面,转眼间,白曜石建成的阳台就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毒素的顽固超乎了杜邦的想像,它们混合在血液里,除非花上大量的时间将蕾依丽雅全身的血液清洗一遍,要不然它们再次与胃液融合,就又会变成可怕的剧毒,腐蚀蕾依丽雅的身体。即使毒素被逼出来也不代表没事了,还必须得将受损的胃肠进行修复,这又是一个艰巨的工作。潜藏在暗处的刺客人一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只要他稍有疏忽,致命的暗杀就会再一次降临到他或者是蕾依丽雅的身上。

阳台很快就被腐蚀穿了,引起了楼下仆人们的警觉。格拉姆带着两名仆人赶上上来,见浑身被黑血浸透和昏迷不醒的蕾依丽雅,他骇然地大叫道:“天呐,这是怎么了?”一名仆人不小心踩到了蕾依丽雅吐出来的黑色液体腐蚀过的地面,鞋底便开始消融,而他浑然不觉,在他感觉到脚底有异样传来之时,已然不可挽救。在他惊恐、绝望的呼叫声中,格拉姆和另一名仆人看着他慢慢地化成又脏又臭的黑水。

格拉姆意识到了不妙,退出阳台,对随后赶来的卫兵道:“快去报告雷切夫先生。天呐,这是怎么了?”

随着别墅的警笛声传来,附近大批骑士和军队都赶了过来,将小小的别墅围得铁桶一般。约乎半个小时之后,杜邦才将蕾依丽雅血液里的毒素控制住,这才大大了松了口气。额上早已布满了豆大的汗滴。蕾依丽雅始终都保持着清醒的知觉,她惨然一笑道:“你,你的伤……”杜邦摇头说:“不要紧,只要你没事!”蕾依丽雅的眼泪顿时涌出,她的身体非常的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很难蓄足,但她还是努力地张嘴说:“你,你的伤,快治……”杜邦抱着她说:“放心,死不了!”

将蕾依丽雅抱回房中后,杜邦对尾随跟来的格拉姆说:“把你的人都叫来,看好她。再出半点意外,你自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话比什么威胁都有用,格拉姆立即命令所有的士兵都围在了卧室的周围,唯恐保护得不够严密。

见杜邦要走,蕾依丽雅问道:“你,你去哪?”杜邦笑道:“去找解药。你先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来!”蕾依丽雅强吸了口气,艰难地说:“杜邦,求你了,不,不要杀……”杜邦嘴角一牵,将涌到嘴边的喝斥吞了回去,柔声道:“放心,我自有分寸!”看着杜邦眼里一闪而过的强烈杀意,蕾依丽雅知道劝也是白劝,长叹一声,再也撑不住了,昏睡了过去。

杜邦出了房间,带上门。他对格拉姆说:“立即叫人准备热水,一会儿我要用!”卧室外是过道,过头的尽头就是下楼的楼梯。他迈开步子朝着楼下走去,口中淡淡地说:“我不管是谁主使的,只要在五分钟内把解药送过来,我可以不牵怒他人。如果忽视我的警告,那我就只能说声抱歉了!”声音从他口里出来虽轻,却如滚雷般在马尔堡的天空中响起,一字一句,数十万正沉浸在欢乐中的马尔堡人没有听不见的,一时之间,他们都怔住了,不明白这句话是从哪来的,代表了什么意思。

广场上的雷切夫听出了是杜邦的声音,他问侍从官:“发生了什么事情?”侍从官也是愕然,答道:“不,阁下,不知道。我立即派人去查!”主持仪式的吉可理德不得不暂时中断,他走到雷切夫的身边,问道:“他到底在干什么?”雷切夫耸了耸肩说:“我也想知道。解药?难道谁中毒了吗?在我的别墅里向我的客人下毒?这不可能!”他的话声还没有落下,侍从官就带来了纵马从别墅赶来的仆人,看着双眼里尽是恐惧之色的仆人,雷切夫意识到了不浸透,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仆人就差一点哭了出来,说:“先生,神呐,真不敢想像,杜邦先生和蕾依丽雅小姐遭到了暗杀,有人中了毒,是的,多么可怕的毒呀,安奈克都化成了一滩黑水……”

雷切夫傻住了,就算此刻他得知贝宁的‘红色松骑兵’打到了马尔堡城下也不会如此的惊讶。吉可理德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问道:“万能的主呀,卓尔,你都在说什么?到底是谁中了毒?”卓尔说:“是的,大主教阁下,蕾依丽雅小姐中了毒,快死了。杜邦先生浑身都是伤口,每个伤口都流淌着黑色的血液。安奈克就是不小心踩到了那些黑色的血液被化成了一滩黑水。这,神呐,这难道是魔鬼干的吗?”吉可理德大声斥道:“胡说!”雷切夫站了起来说:“好吧,今天就到这里。”他的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黑色云团,双眼里迸射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吉可理德说:“不,阁下,仪式必须得继续。好吧,这件事情您去处理,请您指派一个可以代表您的人就行了!”雷切夫叫道:“好吧,伊曼达骑士,就由你代表我继续完成这场仪式吧!”他一起身,另有五名大骑士也随他而去。贵宾席上的北冥秀和卡鲁马对望了一眼,也欲跟去,吉可理德忙说:“好了,两位,没什么大事,大团长阁下已经去处理了!”北冥秀耸了耸肩说:“希望一切都好!”

吉可理德看着雷切夫一行的身影,轻声诅咒道:“天呐,这是谁干的?这简直就是一场天大的外交灾难,恐怕将会引发教廷和魔法师公会的战争。这是谁干的?”助理主教们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中一人道:“大主教阁下,您是不是太多虑了?”吉可理德差点破口大骂,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这里是马尔堡,是光明的世界,蕾依丽雅小姐又极有可能是魔法师公会未来的继承人,她如果在我们这里出了任何意外,你认为魔法师公会的人会怎么想?”那名助理主教有些不屑地说:“以万能的神的名义,我们怎么会怕了一群巫师呢?”吉可理德怒火大作,骂道:“笨蛋,难道你还希望引发战争吗?该死的,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想法。”又道:“好了,好了,你的心灵已被魔鬼占据。圣殿骑士何在?”四名红披风应声而出,吉可理德指着那名惊恐的助理主教说:“他的心灵需要净化,带他下去!神呐,请您用纯洁的光照亮……”所有人都跟着他祈祷了起来。

杜邦站在别墅的门口。五分钟过得很快。他当然不会认为敌人真的会怕了他,会在五分钟之内就把解药送过来,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做个姿态,向马尔堡的主人雷切夫告知他们的遭遇,然后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若不是昨夜的那场深谈已经让他和雷切夫建立起了相当的交情,这五分钟都会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