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长生者作恶，总比两个长生者发动战争造成的破坏小。”一笺桓的声音里有些无奈，他看着任潜悠，然后道：“你以后就了解了，归根结底，你我也不过是人类而已，其他的长生者，就算有些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类，也是地球上的生物，和整个地球上的生物比起来，个人的利益，甚至有些时候，人类的利益，都是可以牺牲的。”

任潜悠默然，他无法反驳。

“当然，就算我们不去管他，长生者也不可能一直都作恶的，一个人不可能作好事作一辈子，也不可能作恶作一辈子。真正的聪明人，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而长生者无一例外都是聪明人，就算他一开始不聪明，也总会聪明起来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很多，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恶人，也没有真正的好人，他们总是为了利益驱使，更重要的是，长生者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拿到太多的利益，他们太强大了，只要他们发展到一定程度，他们的目光都会从人类的社会中脱离出来，看向更加广阔的世界，太阳系，整个银河，甚至整个宇宙……

“其实，每个长生者，都曾经做过坏事，或者说……破坏这个世界的事情，当然，历史是不可能记得这些事情的，改变历史，对长生者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笺桓他自己也是历史中的一个名人，但是，并不是现在的人所知道的历史。

历史，总是由少数人书写地。

“我也会吗？”任潜悠想了半天。然后问道。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例外，当人生变得无比的漫长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自己会怎么走下去。”就算是长生者。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强大如长生者，也不过是这个庞大世界地一分子而已。

任潜悠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沉甸甸的，笺桓的话，让他想了好多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不论是自己，是长生者，还是其他的什么人，所有的人，都在这个世界上努力的挣扎着。

苍生皆苦。

看任潜悠的情绪波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大，笺桓继续道：

“我之所以叫你来。你打算取得你地友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在某些时候。尽我的可能地引导你……我不知道我自己能做到多少，但是我每次想起我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就……就无比的后悔，我不知道这种后悔可以纠缠我多少年，至少现在已经纠缠了我几百年了。我不希望你以后也和我一样……”

笺桓的声音慢慢降低，最后终于低不可闻。

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的煎熬，就算能够忘记，也不会让自己忘记，因为只有一直记得往昔地一切，才能确实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是一个生物，还是一个人类……那种近乎自虐的生活，就是长生者地未来吗？

所有的长生者。都是伤心人。

不要说长生者，现在的任潜悠，都要时常回忆其自己的过去，让自己不要迷失在现在的一切里面，特别是往昔的痛苦……刻骨铭心的痛苦。

“我宁愿不做长生者。”任潜悠道。

“以后你便知道了，对长生者来说，就算是想死，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仅仅是寿命长的话，又怎么可能叫做长生者呢？

不要说真正地长生者，就连现在的任潜悠自己受了伤，都可以用长生印修补，某种方面来说，长生印更像是潜恒的“读写者”的能力，不过这种能力只能对自己起作用。

就算是只剩下了骷髅，潜恒也能够活蹦乱跳，长生者想要死亡，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吧。

想要非自然的死亡很难，但是想要自然死亡，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这便是长生者，时间与生命的囚徒。

任潜悠默然不语，笺桓笑道：“其实，我还是有着私心的，如果有一个同为长生者的同伴，未来的生活一定可以更加的容易一些，不是吗？所以，这次来，我本来是打了和你结拜的主义。”

“结拜？”任潜悠的眼睛瞪得老大，他看看头发全白的笺桓，再看看自己虽然不洁白，但是纤细而充满了活力的手指，有些无奈。

你可是千年的那个啥，有点觉悟好不好。

“结拜有什么奇怪的？我听说颛姬打算把你拉过去做老公……难道你宁愿去做那个老妖怪的丈夫？”

“颛姬？”

“就是秦炯的主子。”

秦炯？任潜悠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秦炯是谁，那应该就是秦先生吧。

那么说，颛姬，就是秦先生侍奉的那个长生者？她……是女的？

长生者是女的？不过……长生者是女的，又有什么奇怪？

没有女长生者，才算是奇怪吧。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有多老，不过任潜悠从秦先生提供给他的那些资料上可以知道，颛姬一定比笺桓拥有更多的知识，和更多的技术，那么，她比笺桓年龄大的概率……

任潜悠吓得从那厚厚的垫子上直接滑了下来，好在他身后有人稳稳地接住了他，这个人正是曾经在任潜悠的房间门口守了一夜的人，他和火拳差不多年纪，任潜悠记得，清虹曾经叫他不剔，是个很奇怪的名字。

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任潜悠心里如同惊涛骇浪，原来秦先生打的是这个主义，如果自己当初答应了……天哪，连笺桓都称呼对方为老妖怪的存在……

“若是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难以接受的话……”笺桓微微一笑，额头如同岩浆一般流动的力量突然涌出，浓烈的绿色光芒突然包裹了笺桓的全身，光芒退却之后，袍服还是那深袍服，笑容还是那笑容，只是笺桓已经变成了一个英气勃发的年轻人。

之前的笺桓看起来如同一位慈祥的老人，而现在那英气勃发的年轻笺桓，却给人一种“行动派”的感觉，若是放在古代，他定然是一个大将军。

任潜悠惊讶的张大了自己的嘴巴，他也感觉到，那把自己扶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挪开的双手，一瞬间僵硬如铁。

那可是真正的长生者返老还童，这可比在路边看到金蝉脱壳的几率小了几百亿倍！

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面颊，笺桓微笑道：“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自己如此光洁的面孔了，不过，潜悠……这样依然不可以吗？不如我再变小一点？”

“不……不用了……,任潜悠慌忙道：“不过，我要先考虑一下，这个……这个……”

“我知道你很为难，我也不逼迫你，你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的考虑，这么长时间都已经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么一次。”

其实，不论是笺桓还是颛姬，他们都是在进行感情投资，因为几乎所有的长生者都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同样为长生者的同伴，野心退去，生命漫长，他们所要求的，真的很少。

可惜长生者之间的关系及其复杂，鲜有两个以上的长生者走在一起，如果想要成为同伴，就只有争取这样的还没有真正成为长生者的“长生者预备生，了。

其实，颛姬也不见得一定要让任潜悠当她的“丈夫”，他们已经对肉欲没有了什么想法，就算有，以他们的身份，什么样的享受没有？

只要能够彼此一直相伴，就可以了，不过老奸巨滑的笺桓当然知道这种说法对任潜悠的杀伤力之大，说不定可以让任潜悠直接断绝和颛姬接触的念头。

“不过，除了这个之外，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笺桓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任潜悠，道：“其实，这事情我应该跟你保密的，因为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我可没有一点的好处，说不定你还会恨我，不过既然我想要和你结拜，便不能在这一点上隐瞒你……”

笺桓早就已经打算告诉任潜悠这件事情，颛姬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想不透这一点，也是正常的，但是笺桓是一个男人，而他对任潜悠的了解，定然比颛姬对任潜悠的了解更多。

“什么事情？”看笺桓说得郑重，任潜悠心里不由打鼓，如果对笺桓来说，都是非常大的事情的话，对自己来说，那岂非和天塌下来一般巨大。

“我听闻潜悠你和幽谷关系密切……”笺桓沉吟了一下，才道：“不过，我觉得潜悠你……最好还是和他们撇清关系比较好。”

“为什么？”任潜悠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明显就是在针对任潜悠和黑衣的关系嘛！

“因为……”笺桓微微一挥手，任潜悠感觉到那几个巨大的力量慢慢远离了自己，显然回避了。

“潜悠，你可知道，幽谷为什么叫做幽谷？”笺桓慢慢道，他的面容格外的凝重，任潜悠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名字，会包含什么样的重大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