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悠悠往事
作者:程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398

他们三人这些年来,虽然名义上是他们在教张无忌习文习武,然则实质上他们往往发现自己所教授的东西,张无忌却是早已颇为谙熟,反倒是张无忌看似有意无意间的只字片语,却是直指他们在武学之上的障碍疑难,让他们时觉豁然开朗,明悟在心。

这三人都是天资聪颖之辈,如此一来二去之下,他们心下又哪里会不明白,这两年来自己三人在武学修为之上的突飞猛进,其实均是拜自己的无忌孩儿所赐。

甚至在武学之外,张无忌在其他方面的一些表现,也让他们无不啧啧称奇,惊异不已。

见得多了,他们也便渐渐习惯了张无忌现时的状况,接受了眼下自己的这个无忌孩儿,在武学、医学,甚至对这大海大洋之上的风向水流、物候风华的认识,都要远在自己三人之上。

自然,最让他们三人欢喜的是,那场古怪的经历之后,虽然自己的无忌孩儿看起来稍显成熟,所思所想,往往顾虑周详,不类孩童,但却仍是怀有一颗赤子之心,对于自己三人孝敬孺慕,依恋万端。经历了这两年来的朝夕相处,他们心下却是早已看得明白,那场古怪的经历只是给自己的无忌孩儿平添了一番高深莫测的本事,但却终究未曾改变张无忌的心,眼前这个拥有着莫名潜力的孩子,仍然是自己至亲至爱的无忌孩儿。

哪怕自家逢巨变之后一向视天为贼的谢逊,也不由得第一次对老天爷生出了几分感激。

谢逊却是突然开口说道:“等到风向再转的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就要回转中原,虽然五弟、五妹现下功力大进,无忌孩儿一身奇遇,更是古往今来,世所罕见,但也绝不可太过大意了!”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一家三口”之语,他们四人,在中原大地之上,正邪分明,几为生死仇寇,因缘际会流落以这冰火岛上,刚刚结义之时,也还有着其他的盘算,然则谢逊经过这几年的朝夕相对,却是早已是血浓于水,情逾骨肉了,张翠山夫妇自是认为,无论在冰火岛上也好,回归中土也好,自然是四人一体,同进同退,是以张翠山虽则听在耳中,却是未及为意,殷素素心思细腻,心下微有不安怔忡之感,但也没有再往深处细想。

惟有张无忌明白谢逊的话中之意,心下微叹之际,却不由得在一旁暗暗沉吟了起来。

谢逊仰头,感受着长风拂面,显是想起了中原大地的许多事,许多人,又自开口悠悠说道:“五弟的尊师张三丰真人,自是胜过谢某良多,自然也有其他高手,比谢某要强得多了……强得多了……”

张翠山与殷素素闻得谢逊突发此言,都自不由得一愕。

方才谢逊提及中原大地卧虎藏龙,他们都知道他是在告诫无忌孩儿虽然得逢奇遇,却未可过于自大,是以也都能明白。

然而眼下看谢逊说起此语,却是唏嘘不胜,感触良深,两人心下都是大为困惑。

张翠山不由得皱眉说道:“难道江湖之中,除开师尊之外,当真还有人武学修为比三哥更为深厚么?”

谢逊遥对海之彼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仅仅是顺口答道:“我怎么能跟他相比?差得远了,差得远了!简直就是天差地远!”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与神情之中,竟然不自禁流露出了敬仰钦佩之意,悠然神往。

张翠山大奇,心下微有不信之意,他对于恩师张三丰奉若神明,但自忖张三丰之武学修为虽然举世罕有,若与谢逊相比较,只怕也不过是能稍胜半筹而已,当真高出谢逊甚多,说得上“天差地远”,岂不是将自己恩师也比下去了?但他素知谢逊的名字中虽有一个“逊”字,性子却极是倨傲,倘若那人的武功不是真的强胜于他百倍,他却也是决计不肯服输的,是以不由得一时沉吟不语。

这两年来,他的武学修为,眼界见识,固是大进,自觉一日千里,然而谢逊却也仍自要稳稳地胜过他一筹。

他来至冰火岛上之前,格于年纪所限,武学修为尚且未臻大乘之境,而张三丰深明道家之旨,冲和谦抑,便如同大海之中的礁石海岛一般,露出水面能为人所察觉的,往往却不及其全部之万一,而谢逊那日在王盘山上扬刀立威之时,所显现的武功威势又着实让张翠山刻骨铭心,在心目中已然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是以对于张三丰与谢逊之间的武学差距,有了这样的错觉成见,却也是不足为奇。

谢逊想起往事,却是悠然神往,一时唇边露出微笑,一时却是攥紧拳头,却是未曾顾及张翠山夫妇的心绪变化,良久方自长长一叹,脸上露出惨然之色,咬牙切齿道:“莫说是他,就连……就连他,我此时只怕都尚自抵敌不过!”

张翠山与殷素素面面相觑,都是满肚子的疑惑,不明所以,但看着谢逊语意低廻,神色惨淡,却又不敢发问。

张无忌望着义父殆然若死的神色,心下却也不由得涌过一丝隐隐的疼。

在场众人之中,只有他能明白谢逊方才那句话的话中之一。

前一个“他”,自然是那硬抗了谢逊一十三记七伤拳的空见神僧,而后一个他,却是让谢逊家破人亡的不世大仇-混元霹雳手成昆。

张翠山夫妇对于谢逊的武学修为,素有所知,是以一时之下,难以相信。

以张无忌此时的修为见识,却是心下明白,谢逊所言,确是事实。

他在梦中那一生里,武学大成之后,身任明教教主,先后与中原各大正派耆宿、蒙元所豢养的各路高手先后交手多次,若要说起品谈天下高手,只怕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

而在那一生所见的高手之中,除开自己的太师傅张三丰早已得窥武学至境,而那名自称活死人墓传人的杨姓女子来去如神,都让他感到深不可测之外,便应当以少林寺内以金刚伏魔圈同自己大战数番的三渡老僧为最。

三渡老僧之间虽然功力亦有高下之分,然则其中任何一人的功力,都要尤在玄冥二老之上。

而成昆的武功造诣,则大致与三渡老僧在于伯仲之间。

是以现在的谢逊,虽然经过自己这两年来悉心调治,体内因着强练诸家杂学而积下的内伤隐患已然尽行消除,又自悟出了好几种厉害的拳法,功力之高,纵然对上了玄冥二老中的任何一人,也能占到七分赢面,但要说对上成昆,只怕却还是输的可能居多。

毕竟现在的成昆,幻阴指神功尤在,又由空见神僧处骗学得少林九阳功,正是攻防俱佳,就是三渡老僧之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敢说能稳胜于他。

当世之间,除开太师傅张三丰之外,能制得住成昆的,只怕也只有自己一人了。

张无忌淡淡笑笑,现下他虽然不过七岁孩童,体内经过他改良后的九阳真气,也还未臻于大乘之境,然而他却自信哪怕是现下的自己对上成昆,也必然可以居于不败之地。

只是他也明白,谢逊终日所念兹在兹,无不是要如何报得那血海深仇,纵然明知不敌,都要以死相搏,绝不肯假于他人之手。

谢逊在这个时候,却是收起了心神,回过了头了,似是感觉到了张翠山与殷素素心中的疑惑,强笑道:“五弟,五妹,现下你们不日就要返回中原了,我心中有些故事,也正好说与你们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