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七笑
作者:燕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79

“休息!”黯娘一摆手,冷冷道。说完,独自坐在一块方石上,漠然不语。众兵士听到领命令,都就地歇息。

“黯娘啊,我们去**好不好?”商玉铉拉着黯娘的手臂央求道。

黯娘心中暗叹,她终究拗不过这小丫头,谁让她那可爱的模样和从前的自己一般无二!看她哀求自己时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头一软去吧,我要养好精神!”

商玉铉知道劝也无益,噘着小嘴,独自走开。

黯娘看着她的背影,暗忖:“这丫头心高气傲,吃了那蒙童的亏,那是一定要找回来的!到时定要保护她,怎也不忍心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这时探子来报,前方未有任何现。黯娘暗松了一口气。在这之前西村的那些招式幼稚之极,可她却说什么也不想再碰到。与其说是怕军心受到干扰,毋宁说是她不想看到两村的和平吞噬了她十年,这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杀了蒙亨!杀了蒙亨!

娘啊!黯娘啊!”树丛后传来商玉铉撕心裂肺的娇呼声。

黯娘猛然一惊,一跃而起,同时双剑早已在手,莲足轻点,身子如飞燕一般,异常轻盈敏捷的跃了过去。眨眼之间便到了商玉铉身边,四下环视么了?”

却见商玉铉小脸涨得通红,显是激动异常,有些语无伦次的道:笑花呀!好漂亮啊!天哪,我终于看到七笑花啦!”

花!”黯娘顿觉一阵眩晕,随即心中像被针扎一样,隐隐一痛,双剑险些落在地上。

“好美啊!真的是七个花瓣,七种颜色!白的,黄的,绿的……好黯娘,亲亲黯娘,你说过的,要是再看到七笑花,就给我讲那个故事!”商玉铉兴奋地数着,抬起头来,看着黯娘,目光满是期待。

大树下,草丛里,青石边,一朵七色小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它悄然而立,不带一丝尘世的俗气,似是欲向人诉说什么!七种颜色,由白而起,由红而终。白的纯洁如水,黄的生机盎然,绿的清新舒展,红的……绚烂多姿!它傲视孤标,卓然而立,百草为之起舞,群芳为之掩目,清风为之伴奏,鸾鸟为之歌唱,天地为之失色!

一滴晶莹的露珠轻轻地从花瓣上滚落,滴在花叶上,落在泥土里,也轻轻地落在黯娘久已封闭的心扉里。

“好吧!”黯娘冰冷的玉颜终于软化,柔声道:“七笑花一日一色,一色一笑,十年一开,七日而终,可遇而不可及。你既想听便……”忽觉喉头哽,再也说不下去了。

商玉铉缓缓的走到黯娘身边,双臂环抱,轻轻的搂住黯娘的纤腰,腻声道:“黯娘……”小脸慢慢的贴在黯娘的胸前。

黯娘剑交左手,右臂轻揽,爱怜的搂住商玉铉的蛮腰。两人缓缓坐下,黯娘清雅的声音柔声道:“你既想听,我便给你讲!”顿了一顿,语音忽转虚迷,似是喃喃自语:

“传说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大战,共工不敌,被围困在不周山,并且身受重伤。祝融念他有功于万民,不忍杀他,便率众离去。可是有一个人却没有走。在与共工的战斗中,她被共工不屈的斗志,为万民着想的胸怀和奇异的风采折服,深深地爱上了他。可是造物弄人,她叫女魃,是旱神,天生与共工水火不能相容。而且,共工也不会接受她,只因她在与共工的战斗中,杀了很多他的部下。

她终不忍见他伤重死去。

女魃变幻成一个白衣女子,轻轻走到共工面前,冲着他微微一笑。身受重伤的共工恍惚间见一个美貌的女子,白衣如雪,温柔如水,霎时间觉得天地间一片宁静祥和。白衣女子俯下身来,细心地为他疗伤。共工舒服得昏昏睡去。却不知女魃已无数次的想要逃离,只是看到共工那安详的面容,而强自忍住。

你知道吗?女魃是旱神,她的生命里只有焦土、黑地和烈火的颜色,她本一身红衣,那代表着毁灭。可是如今她却穿着不属于自己的颜色,那对她本身便是一种煎熬。更何况水神和旱神是永远不能相见的。水神孕育生命,而旱神摧毁生命。

现在共工受伤了,生命的力量完全抵不过女魃毁灭的力量,但是为了他,她强压住所有的气息,任由生命的力量蚕食着她。

第二天,共工的精神有了好转,但他的生命依旧脆弱,心中也充满了绝望。还是那个时候,一个身披绿衫的美貌女子轻轻地来到他的身边,冲着他微微一笑。那一瞬间,共工觉得天地间充满了生命的力量。他喜欢绿色!他感觉到了生命的跳动,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他生命的力量更强了!女魃微笑着,强忍着蚀心的痛苦,温柔地为他疗伤。

第三天,共工已经好了许多。但战败的阴云依然笼罩着他。他心情沮丧,闷闷不乐。那个时候,身披黄衫的女子悄悄地到来,像往常一样,微笑着为他疗伤。在昏暗的不周山下,那黄色像阳光一样照亮了整个不周山,也照亮了共工伤感的心。他心满意足的接受着女魃温柔细心的照料,心中充满了振奋之情。

一连六天,女魃每天都变幻成一个不同的女子,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细心地照料着共工的身体,挥去他心中的愁云。她陪他说话,为他疗伤,为他舒卷云袖,轻歌曼舞。共工痊愈了,而她——女魃,这个可怜的女子,却知道已是离开的时候了。因她再也抵受不住共工那旺盛的生命力的侵袭,她容颜憔悴,法力殆尽。然而,心爱的人已经痊愈了,并且像从前一样无所不能,充满力量!她已心满意足!

就在她将要悄悄离去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共工!一袭白衣,洒然不群!他站在不周山下,翘企盼,神情落落寡欢。为何他还如此伤心?女魃心碎了!她不忍离去,不忍看着他悲伤的神情。她奋起最后一点法力,变幻成第一天那个白衣女子……

只因她喜欢白色,因为那是属于他的色彩!

共工的伤完全好了,可是他的心却依然伤感。因他已深深地爱上了那个女子,他知道她们是一个人,只为了他能鼓起生存的勇气,才不停的变幻。他不知道她是谁,却感受到了她充满爱意的心。他想再一次见到她,他想跟她说话,他想对她笑一笑,因这六天来,他都没有对她笑过。她还会来吗?他痴痴地伫立在不周山下,久久不肯离去,乞求上天让她再一次的出现。

女魃出现了!便如雾中仙子一般,静静地向他走来。共工心中充满了喜悦,飞快的向她奔去,他有太多的话对她倾诉。但是,女魃此时再也无力抵抗住共工强大的生命力,颓然跌倒在地,回复了本来的面貌,那一袭白衣,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那是她本来的颜色!

共工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那一瞬间,他已明白了一切。他疯狂的奔到女魃的面前,将她轻轻抱起,痛苦的哀号着。

女魃品尝着共工心底的爱意,她没有一丝悔意,冲着他温柔的一笑,悄然逝去。悲伤充塞了共工的胸膛,他悲声恸哭,疯狂地追逐着女魃那一缕香魂,痛苦之极的他一头撞向不周山。霎时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风云失色,鬼神惊号。香魂消逝处,一朵美丽的七色小花悄悄地绽放……

“黯娘啊,你讲得……呜呜,你要让人家哭死吗?”商玉铉不知何时已伏在黯娘的怀里,轻轻地沮泣着。

“好了,该走了!”黯娘冷冷道,不知何时,她已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夫人的爱情故事讲的真好听,我蒙童受教了!”林皮不知何时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两人附近。

黯娘心中暗惊,知是刚刚情迷意乱之时,被这人钻了空子。若是这人突然起攻击,自己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大仇岂不难报。一念及此,深自悔恨。刚要答话,商玉铉却已从她怀中跳了起来,指着林皮骂道:“好啊,丑八怪,我正要找你呢!”脸上兀自挂着泪水。

林皮洒然一笑,身子微微一欠,鞠躬道:“商小姐还好么?此前多有得罪,我这不是来给你赔罪了吗?”

商玉铉嗔道:“被你那又脏又臭的大**压在…好得了吗?上”二字,太也羞人,她哪里出得了口。

林皮笑道:“那个纯属意外,商小姐不必在意。若是再来一次,那被压在底下的肯定是我啦!”话一说完,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满脸歉然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臭嘴!”着又是一下。

商玉铉挂着泪滴的小脸上顿时一片绯红,这人话中之意,实在有些猥琐。可是却又让人觉得自然之极,不带一丝邪念。她一个千娇百媚,娇生惯养的商三小姐,连番受这人的奇耻大辱,竟然就恨不起来,可真让她有些窝火,偏偏又没处说理!

黯娘细细打量林皮,暗暗吃惊。这人嬉笑怒骂,挥洒自如,举手投足间,随性而至。孤身处在敌人之中,竟无一丝惊慌之色。可气的是,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后,竟然又挠挠脑袋,掏了掏耳朵了一下肩膀!而满脸的五颜六色,竟让人不觉其丑,反倒衬托出其气质的卓尔不凡。

不远处的士兵见有人来了,但见对方只有一人,领又没有下令,都站起身来,不住的观望。有的此前攻打过西村的,认识林皮,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眼见这之前嚷嚷报仇,嚷嚷得挺凶的商三小姐,大仇人在前,没说上两句话,居然小嘴一撇,泪珠泫然欲滴。若是让她哭出来,真是成什么样子,这仗还打不打了!

当下冷冷一笑童,你可是来送死的!我便如了你的意!”

话音一落,林皮只觉一股阴森森的杀气透体袭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吓得一哆嗦,心道:“妈呀,原来杀气就是这么回事!可不能动手,那我不是白忙乎了!”忙不迭的道:“等等……等等而不往非礼也,我都听了夫人一段好听的故事了,怎么也得回敬一个啊!是不是三小姐,怎么也让我给你陪个罪吧!”

黯娘杀念既起,岂容他多说,寒光一闪,剑已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