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追恨
作者:燕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95

蒙亨见林皮突然间情绪失控,大惑不解,又见他手臂上鲜血不住的淌下,忙道:“五弟先帮你止住伤口!”说完,便伸手抓他手臂。

不料林皮左手一把将他伸来的手臂推开,高声叫道:“一边去!我告诉你蒙亨,命是自己的,便老天想要,也不给他!你这样自杀,你对得起谁!别他妈跟我讲大道理,你就是自杀!”想起往事,心如刀绞,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加上臂上疼痛,险一险晕去。

黯娘虽被巫卓双掌击中,但巫卓只是想将她逼退,因此掌上并未用上多少力道,黯娘只是觉得气血翻涌,一时站不起来,却未曾受伤。她听到林皮这些话,想起刚刚蒙亨的神情,不由想到:“他为什么不还手?他为什么想死?他刚刚那神情……”

商玉铉却觉这丑人越来越吸引他,她虽陪在黯娘身边,目光却自始至终一直关注着他,待见他落下泪来,心中竟莫名其妙的跟着一痛,忍不住道:的伤口……你别……”

蒙亨则是木呆呆的愣在当场,一时间心中百味翻腾:“我的命……早就不属于我了!在她们离开的时候,我本该就也跟着她们。我在这世上每多活一天,只不过是多了一天的煎熬。为了村子,我已经忍受了十年也坚持不下去了!洪夫人要杀我,就让她杀好了。她若能因此解脱,而放弃仇恨,也算是我为村子最后再出一份力。可是五弟他……他怎么如此激动?”

众人中反以巫卓最为繁忙,他既要防备黯娘再施突袭,又关心蒙亨的伤势,现在林皮突然反常作,更让他不知所措,心乱如麻,只想:“这该如何收场?”

那一百多兵士眼见这诡异情形,都有些不知所措,领既不令,只得呆呆的看着。

一时间周围竟无一点声音,安静的可怕。

林皮忽然爆出粗口,大骂两声,喊道:“妈的,老子不管了。什么东桃源,西桃源,你们爱打不打!老子***不管这闲事了!”说完,转身就走。

走了十几步,忽然又转了回来。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之中,走到黯娘面前娘,洪夫人,你还不赶紧去杀他,他早不想活了。十年前你丈夫杀了他三兄弟的妻子和孩子,今天你再杀他,好让他们去地下相见,他感激你还来不及!你恨的是他,他恨的却是自己!”说完,再不理众人,扭头向山下走去。

黯娘本已站起,忽听他说的这些话,刚开始还未明白,再一回思,忽然想起往事,对照蒙亨刚才的表情,只觉耳边好似响了一声炸雷,轰的她目眩神迷,身子抖了两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再也无力起来。

只因十年前那几日的事情她记得太清太楚!那时七笑花开,这百年奇遇她怎能忘记!他给她讲故事,陪她说笑,他回家时那忧郁的眼神,说起杀了那三个女人和孩子时那痛苦的表情,还有他那惨不忍睹的尸身!她早便听说过蒙亨、蒙、蒙困的妻子被东村所杀,却从没有人告诉她是谁杀的!她也从来都漠不关心!她将自己与这世界隔离,只与仇恨相伴!蒙亨那落寞悲伤的眼神,和闭目等死的神情,早让她觉得蹊跷。林皮那几句话,便像大锤一样,重重地砸在她胸口之上,砸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只觉得世事无常,天意弄人。回间,光阴空度,物是人非。自己遗情追恨,真是可笑可悲之极!

那边蒙亨愣在当地,耳边不住回响着林皮走时那句话:“你恨的是他,他恨的却是自己!”想起当年之事,魂伤不已。

“那时候,五弟还只九岁,那一天,我正在教他练功。忽然四弟疯了似的跑了过来,满脸泪痕的说道:“大哥,你快去看看,大嫂他……还有抟儿他……”我虽不知生了什么,却知绝不会是好事,赶忙丢下五弟,跟着四弟去了。一到山上,我登时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老村长和法师已将她们埋了,我知道他们不想让我再看到她们的惨状。可是我怎么也忘不了!姜儿她……半边身子都被砍掉了,两个弟妹也都身异处,抟儿他……他还只有三岁啊!到处都是血啊!看着二弟和三弟哭得死去活来,我恨那凶手,可是我更恨自己!为什么我让她们独自去地里干活,为什么我不陪着她们!

过了几天,我终于将凶手杀死,我将他的头击碎,还不解恨,又将他四肢折断,浑身骨骼都打碎。我报了仇,可是心里却空荡荡的。姜儿和我那孩儿却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答应保护她一生一世,可是我连她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老村长和法师总是劝慰我,可是我原谅不了我自己,从那一天起,我便如行尸走肉一般。可是我那时还不能走,村子需要我,弟弟们也太小了。现在,弟弟们都长大**,二弟医术通神,三弟沉稳老练,四弟武功高强,五弟更是忽然间像变了一个人,充满了智慧和仁爱之心。我求老村长将职位传给五弟,他怎么也不答应。可是我不能再等了,我早在十年前那一天就该走了。恰好东村来犯,又是那人的妻子,我知道她恨我,恨了我十年。五弟的计谋很好,只要我死了,便能化解两村的仇恨,真是再好不过了!五弟,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利用你,难怪你会生气!可是,你也该体谅大哥啊,大哥看着你们长大**,早已心满意足,再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他这边正在心神恍惚之时,迷迷糊糊中见地上的黯娘举起剩下的那柄短剑,向着自己颈中抹去。他只是在想:“好啊,你先走了,我马上也该走了!”却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虽一时意乱情迷,魂不守舍,毕竟是心志刚强之人,那一声惊呼让他忽然清醒过来,暗道:“我这是怎么了能让她死!”但此时黯娘的利剑已在颈中抹下,他不及思考,忙伸出右臂,往空一抓,口中暴喝:“不能死!”

黯娘只觉一股大力迎面而来,手中的短剑再也抓捏不住,脱手而出,向着旁边的大树疾飞而去,一声,牢牢地钉在上面,直没至柄!

那声惨叫正是商玉铉出的,他本注视着下山的林皮,偶一回顾,却见黯娘举起短剑便向自己脖子上抹去,顿时吓得她心胆俱裂,大声惨叫。也幸亏她这一喊,只因巫卓此时正感左右为难,他关心蒙亨和林皮,全没注意要黯娘的动静。而一众兵士,却离得几人还有些距离,便有的看到了,却也未想到领会突然自杀。而事突然,若无蒙亨那般出神入化的武功,别人但得现,也已无法相救。

原来黯娘越想越觉得生之无趣,便起寻死之心。不料蒙亨武功实在太高,那一手隔空取物的“锁龙手”一出,短剑顿时被击飞。只是毕竟有些晚了,短剑已在她颈上划了一条长长的伤痕,虽不致命,却也着实吓人。

商玉铉一把抱住黯娘,恸哭道:“黯娘啊,你怎么舍得丢下我呢?你可再不要这样了!”

黯娘寻死不得,久已压抑的感情终于爆,忍不住伏在地上,放声恸哭。

蒙亨一旦清醒,便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沉稳,游目一望,场中情形便已了然,知这边大事已定,登时担心起林皮来,向着商玉铉和黯娘一抱拳小姐,洪夫人,还请转告丘长,我西村无意再战,只想两村和睦,使桃源恢复平静!告辞了!”说着,看了一眼巫卓,向着林皮离开的方向而去。

巫卓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走至黯娘身边夫人,这包灵药**刀伤,效果颇佳,初时一日二次,此后二日一次,涂抹时需将伤口清洗干净。”说着,叫药包递到商玉铉手中,说了声“保重”,随着蒙亨而去。

巫卓在这桃源中威名赫赫,比之商鼎蒙亨两人亦不遑多让。他给的药自是灵丹妙药,商玉铉连谢谢也来不及说,忙吩咐兵士取水来,给黯娘敷药。众兵士眼见蒙亨露了一手神功,心中只有佩服,哪还敢有人拦阻。

两人顺着血迹寻找,转了个弯,便见到林皮倒在路旁。却见他已然昏倒,显是因失血过多,再加上疼痛难忍。却见短剑已被拔出,放在一旁。伤口处竟也被包扎完好。巫卓凑过鼻子,在他伤口处闻了闻,吃惊道:“竟然已经敷好了伤药,而且药里面还有三香草!而且药份颇多!”这三香草乃是桃源中一种奇草,极不易采集,却对刀伤等外伤有奇效。巫卓送给商玉铉那包里也只掺有极少部分,还是采集了几年,方才偶然采到。只林皮这伤口上,恐怕便比他所有的药里,含量还多,如何不让他惊异不已。蒙亨一听,也是吃惊。

林皮离开不过片刻,在这点功夫,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包扎好伤口,再自行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人医术武功委实可敬可怖。

蒙亨见五弟无碍,在周围看了一下师你看!”

巫卓过来一看,却见地上依稀有马蹄的印记,那马蹄印与寻常蹄印也不太一样,却是新月形的,两人对望一眼,各自点头,心道:“原来是她!怪不得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