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游
作者:燕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17

林皮出得地道,见自己正处在群山之中。一眼望去,群峦叠翠,无边无际。又向回看,只见一座大山巍然耸立,直插云霄,山脚下那地道口扑朔迷离,影影绰绰,心想:“怪道数千年来这桃源得以悠然世外。当真若在万山之中现这一个小小的地道,着实的难上加难。”又想:“当初建造这地道之人真有远见卓识,不光如此,还须得有极大的勇气和毅力方可。”他走的那条地道横穿大山,交叉纵横,绵延数里,绝非一人一日之功。

他了一通感慨,照巫卓所说,辨明方向,一路行去。一路上餐风饮露,捕兽射鸟,倒也逍遥自在。错非他在桃源中修习了几年武功,便走出这群山,恐怕也难以办到。

如此行了月余,终于见到平地,林皮既感兴奋,又觉前路渺茫。如何在这不知的世界寻得儿子,真是无从下手,况且林小皮多半和他一样,不知附着到何人身上,长相到底如何?林皮一叹,暗道:“多想无益!纵是浪里淘沙,也要将龟儿子找出来!况且有人询问,总好过无人可问。”

因此上林皮一路行走,一路打听。只是所过之处,皆是沃野千里,人丁稀少,偶尔遇得小村,村民们也是久居于此,对外界更是一问三不知。林皮心中苦恼:从前总说人口太多,诸事不便,原来人太少,更是麻烦。如此的讯息隔绝,消息闭塞,真要到何时才能寻到?从前总说手机辐射大,这不好那不好,可是这时若是有手机电话,那该多好啊!

最让林皮郁闷的,便是巫卓为他准备的许多金银,竟然毫无用处。林皮并非不想找一座大的市镇,只是一来人少,二来遇到的尽是些村人野夫,竟然毫不知情。林皮气得直骂娘。终是皇天开眼,这一日到了一处大一点的市镇,见到人流熙熙攘攘,林皮激动地险些掉下泪来。他在市镇中休整了数日,这一日正在酒店里吃饭,忽听旁边一人道:“听说天子将于四月八日去法门寺奉迎佛骨,到时候遍撒金银,普天同乐,这可是天大的盛事!”

林皮见这人一身商人打扮,忙凑过去搭讪,询问之下,才知就里。心想:“我这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时代,哪有比长安城更热闹的地方,那里人多耳杂,说不定便能打听到什么,总好过我这么毫无目的的乱走一气。”当下便向那人打听长安的去处。他一路行来艰辛,衣服早已破破烂烂,他本有换洗衣服,却是衣着随便之人,竟一直不曾换洗过。那人见他穿得邋遢,仿佛个乞丐一般,又是面目丑陋,便从心里鄙夷起来,与他说了几句,已是强忍,见他还问,便撇了撇嘴,扭过头去再不理他。

林皮心中暗骂,忽然嘿嘿一笑,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到那人桌上,手却按在上面不曾离开。那人一见,顿时眉舒眼开,改颜相向,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林皮问完,将银子又收回怀中。那人怒道:“你……”林皮道:“你,你什么你,跟你打听个道儿,哪用得了这许多银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到那人眼前,道:“这个足够了吧!”那人同来的有三四个人,见林皮一个乞丐,却有大锭的银子,欺他人少,一拍桌子,怒道:“你打要饭的?”一说完,旁边几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将林皮围在中间。林皮挠挠脑袋,道:“你不说我还忘了,我是要饭的,怎能给你这许多!”说着双手用力,将那块碎银子掰为两半,道:“这钱可是好东西,上下五千年,神鬼两界,天堂地狱,中西合璧,就它是通行无阻,到哪都吃得开,我可得多留着点!”那几人不过是久在江湖上行走的贩夫走卒,虽然见过些世面,也会些防身的拳脚,却怎见过如此的神功,顿时全都脸色一变,面露惧色。

林皮一笑,将银子丢在桌上,又返回自己的位子继续吃饭。眼见那几人饭也不吃了,收拾东西,灰溜溜的走了,临走终是不忘带走那块碎银子。林皮暗道:“蜜枣加大棒,这招果然管用,巫卓这老东西到底有两下子!”

此后,林皮辨明方向,向法门寺寻来。一路晓行夜宿,自不待言。入得关中地界以后,行人便逐渐多了起来。林皮本想先到长安,又一算日期,还是先到法门寺为好,这一日傍晚,便到了借宿的这户人家。

这叫刘义的老者和那叫玉儿的老妪为人和善,待客殷勤,毫不以他一身破烂行头为意,将林皮让进了西厢房。林皮自免不了与两人攀谈,那老妪也甚是健谈,交谈之中才知距离迎佛骨还有一月左右时间,而且皇帝也不会亲至法门寺,而是派遣高僧将佛骨迎至长安附近,到那时皇帝才亲自出城奉迎。

林皮自出得桃源,总共也没睡过几日床榻,这时一路劳顿,吃过饭后,便躺在榻上,悍然大睡。后面来的两人,他都不知道。他住的这西厢房有两间,最后来的那年轻人便住在他旁边那间。

睡至半夜之时,忽然惊醒,这也是他一路养成的习惯,你想那山野蛮荒之处,若是睡得沉死,恐怕早被野兽吃掉了。他于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听到一个极好听的女子声音低声吟诗,于静夜之中,说不出的哀怨缠绵。自别明荑等人之后,他已久不闻如此曼妙的声音,一时兴起,再加上本就有些不清醒,便出声接了下去。

两人说话声音其实都是极低,那年轻人身怀绝妙武功,自是听得清楚。林皮则因修炼“文王八卦诀”有成,再加上他吸收了那火神圜的异力,耳力目力极佳,也听得清清楚楚。

林皮说过之后,也便醒了,心想这可有点鲁莽了!人家女子在房中吟诗,我却横插一下做什么,况且这本就是一情诗,更加的难以说清楚。却听旁边房中静了一静,随后听到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道:“枕上潜垂泪……”

林皮一阵糊涂,刚才的声音分明是个女子,怎么又变成一个男子的声音,却听那人吟了一句,便停住不说,似是在等他说下一句。林皮接着道:“花间暗断肠。”那人又道:“自能窥宋玉……”林皮接道:“何必恨王昌。”他说“花间暗断肠”时,从榻上起身,说“何必恨王昌”时,已是到了门口。林皮说完,推门而出,走到旁边厢房的门口,低声道:“不好意思,打搅你了!嘿嘿,我起夜!”说着,径直去寻找院中的茅厕。

林皮解手完毕,见满天星斗黯淡,想到:“我这时回去,恐怕也是睡不着了。再说打搅了人家,也有点不好意思。听那老妪说,法门寺离此不过几里,还不如去那里看看。”想到此,便不回厢房,径自走向大门。路过厢房时,心想:“这人到底是男是女,怎么我好像听到个女子声音,难道里面有两个人吗?”

他轻轻推开大门,走了出去,又将院门轻轻掩上,辨明了方向,施展轻功,向法门寺奔去。

不一时便到了法门寺外,只见山门紧闭,里面却是***通明。林皮心想:“你这些和尚在搞什么,不知道节约用电?错了,是节约用油!难道你里面在开又一想:“来都来了,总不能在这外面呆一晚上!还不如溜进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到那个和尚骨头,哈哈,幸亏老子有先见之明,修炼了几年武功,否则这高门大院的,就是想进去怕也难。”

他一想到这,全身便都兴奋起来,暗道:我也做一回武侠小说里的飞天大盗吧!他想着想着,便乐出声来。绕着法门寺走了半圈,找了一处***昏暗,寺墙低矮的地方,双足用力,一提气,便跃到了墙头之上。他站在墙头上,四处一望,只见楼台殿阁,层层叠叠,砖瓦房舍,鳞次栉比,林皮自穿越到这时代,几时见过这般光景,不由一乍舌,嘟囔道:“这些和尚真他妈有钱,搞不好你还要上市了!老子一定要弄个和尚当当,过下大财主的瘾!”

忽听身后有个女子的声音噗哧一笑,林皮一惊回头,却不见半个人影。林皮满腹狐疑,站在墙头上左右张望了半天,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喃喃道:“难道我幻听了?刚才在屋子里就听到女人的声音,这会儿也是,妈的,敢情是想女人想疯了!刘寡妇啊刘寡妇,我可真是想你……”口中说着,双手抬起来,如鸡爪子般,望空不住抓捏。

他这里胡思乱想,东望西顾了半天,还是没现什么异常。远远的见一座高塔拔地而起,高出四周楼阁甚多,心想:“这莫非就是那什么“护国真身宝塔”?塔里面就是那骨头,我可要去看一看!”想着,便跃下墙头,向那高塔走去。

此时法门寺中虽是***如白昼,寺中却没有什么僧侣,想是都已熟睡。林皮一路并无什么阻碍,便到了那高塔附近。远远望去,但见塔下人影晃动,林皮停下细看,原来都是光头的和尚,正围坐在塔下打坐参禅,约莫足有百人之多。林皮不由一阵沮丧,原来这寺里不是没人,而是都集中在了这塔下。看这阵势,若想接近,必是被现。

他伏在暗处看了半晌,终于一叹气,只得放弃。既然这高塔被人守护着,别的地方他也便再没兴趣探看,只得泱泱然的返了回去。

到了那村子,回至住宿的那户人家,来至大门口,将手轻轻一推大门,见院门虚掩,正是自己出去时留的。林皮悄悄地走了进去,见院内漆黑,一片安静,显是大家酣睡正熟,他蹑手蹑脚的来到自己所住的西厢房的门口,轻轻推开房门。手刚一触到房门,没来由的便感觉到一阵异样,待到房门打开,进到里面,只见屋中黑黢黢的一条人影正坐在榻上。

林皮一惊,只听榻上那黑影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兄台漏夜独游,好生悠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