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猫论
作者:燕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26

林皮心中一阵激动,待看到那人时,肺差点没气炸了!

只见这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一身掌柜的打扮,趴鼻细眼,三绺短须,长得普普通通,只一双眼睛虽小,却贼亮贼亮。初一看只觉得眼熟,再一看,不正是摩尼教堂主贾财神贾有财吗?

林皮没好气地说道:“你是这里的掌柜的?”心想:“怪不得叫做“佛前倒”,这名字虽是不错,但在这法门镇上,却有些怪异。原来是你们摩尼教开的,那就难怪了!别人只道佛前倒是因为酒好,你们却是暗里讽刺那些和尚不守清规戒律。”

贾有财奉上一副笑脸,道:“小的便是这“佛前倒”酒楼的掌柜的,名叫全世闲,这位大爷仪表堂堂,气味……气质不凡,出手更是豪爽!小人在内堂备下好酒好菜款待大爷,顺便说一说令郎的事情!”他说“气味”两字时,语气怪异,酒楼中的人如何听不出来他是要讽刺林皮“气味不凡”,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林皮听到他说有儿子的消息,虽是不太相信,但纵有一点希望,他也不会放弃,站起身来,哈哈一笑道:“他娘的,全世闲,全是钱,掌柜的果然是好名字!”看了一眼葛从周,葛从周微微点头,冲着贾有财一示意,贾有财当先带路,将两人让进了内堂。

进入内堂,葛从周一进去便道:“堂主,不知你老人家知不知道今天的事!”贾有财先是让林皮入座,接着转过身来,指着葛从周的鼻子道:“你小子,是不是百贪那秃驴让你来跑这讨酒来的,哼,你告诉他,不给酒钱,一滴酒都休想喝到!”

葛从周知道几位堂主之间的恩怨,忙摆手道:“不是,堂主误会了!这次带林大哥来,是……”

贾有财一挥手打断他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臭花子口信早已送到,我已问过看哨的弟兄,都没现这么两个人。”转头对林皮道:“公子,恕我老贾使诈,外面人多眼杂,不好说话!”

林皮已知葛从周是有意带他来此,两人情形都看眼里,早就对儿子的消息不报什么希望,听到贾有财亲口说出来,仍不免一阵失望。又知刘义夫妇没有什么消息,心情更是不好,道:“掌柜的,咱们大喝一场如何!”

贾有财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即摆上一副笑脸,皮笑肉不笑地道:“公子,喝酒也不是不可以,咳,只是……嘿嘿,咱们都是小本经营,这个……”

葛从周不等他说完,忙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道:“堂主,这是大哥的酒钱!”

贾有财毫不客气的一把抓过来,笑道:“公子,照理说不该收你的银子,只不过你老人家现如今还不是我圣教中的人,再加上兵荒马乱的,这生意也不好做,老贾我只能得罪了!当然了,便是我圣教中人,如百贪那秃驴和景无涯那臭花子那样没人品的,老贾我也是一毛不拔,嘿嘿,公子我可不是说你!”说罢,走到房门,冲着外面大喊道:“来人哪,照着十两银子的份,好酒好菜都给我上来!”

不一会酒菜上来,林皮见只有四五个菜和一壶酒,心知被这奸商搜刮去了,他也毫不在乎,让了两人一让,独自一人大吃大喝起来。几杯酒下肚,想起了儿子,这臭小子如今也不知在哪里?我这里好酒好菜吃着,也不知他在吃些什么?几年不见,这小子也不知长高了多少?这半年来,自己风餐露宿,到处寻找,却连个影都没找到!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前怕狼后怕虎的在桃源中停留,还学什么武功,找不到儿子,学武功有什么屁用,还不如死了算了!由儿子想到老妈,由老妈想到柳雪蝉,鼻中一酸,眼眶已是微微湿润。

贾有财和葛从周见他狼吞虎咽,满腹愁肠,到后来更是眼圈红润,都不知如何劝慰。贾有财心想:“娘的,难道是因为老贾我讹了他的酒钱?那娘儿们将他夸得跟一朵花似的,说道我圣教将来之希望,都系于他一身,除了他确实身怀火灵,我老贾怎么就看不出来?”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大堂中一阵骚乱,接着只见开始那小二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推门而入道:“掌柜的,来了兵狗子!”

贾有财不慌不忙道:“贾三你这臭小子,跟了我老贾这么多年,还是不长进,你慌什么慌,又不是没见过这些狗!”

贾三被他一说,顿觉不好意思,挠挠脑袋,定了定神,道:“掌柜的,还照原来那么办?”

贾有财瞪了他一眼,道:“你说呢,还不快滚!”

贾三用力点了下头,看了林皮和葛从周一眼,转身出去了。

葛从周道:“堂主,这些兵狗子是不是常来闹事?”

贾有财道:“可不是嘛!就跟那些绿豆蝇一样,赶又赶不走,打死他又落得一身恶心!”

葛从周道:“如今太子驻扎在法门寺,这些神策军更是无法无天,你老的日子恐怕更难过了!”

贾有财叹道:“如今这生意可是越做越难,你们也看到了!林公子,你可也不能怪我老贾太过抠门,家大业大,不抠怎么行哪!”说着,连连叹息。

两人正说着,外面喊声更大了,接着听到一阵噪杂的脚步声,只听贾三的声音道:“各位兵爷,我们掌柜的一向礼敬各位大爷,专门备了上等的房间,好酒好菜款待各位,请,请!这里!”只听一人得意道:“你们掌柜的还算识相!老子在京城就听说你们佛前倒生意兴隆,这回是专门来试试你们手艺的!”另一人道:“有漂亮的花妞也一并弄上来,大爷们要消遣消遣!”贾三道:“这个小店可真没有!”又有一人道:“我就说了,到底是个小地方,跟京城怎么比!”前面那人又道:“***,没有花妞,老板娘有没有,叫他来陪我们弟兄!也好给你们掌柜的光宗耀祖!哈哈哈!”接着听到几人一阵狂笑。

葛从周忍无可忍,拍案而起道:“娘的,我这就去作了这帮狗崽子!”说罢就要出去。

贾有财低声喝道:“站住!我老贾在这,有你这小子说话的份么?”葛从周见他目光一瞬间变得异常凌厉,被他气势所迫,只得泱泱的坐了下来。

这时外面那几个人已经进了屋子,却正是在林皮这间的隔壁。只听贾三道:“各位兵爷且坐,小的这就去准备酒菜!”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贾三推门而入,进来便张口骂道:“**他姥姥,掌柜的,这帮王八蛋太可恶了,要不要作了他们?”

贾有财不动声色道:“去好生准备酒菜,别让他们挑出话头!”贾三道:“掌柜的,这太便宜他们了!掌柜的……”看了看贾有财的神情,气馁道:“是!”转身出去了。

贾有财看了看独自喝着闷酒,仿佛对身外之事毫不知晓的林皮,又看了看满脸怒气的葛从周,忽然嘿嘿一阵奸笑,道:“我老贾掌管威力堂二十年,是这威力堂第一任堂主,教外消息,多是我威力堂打探到的,若连这点耐性都没有,早死了千百次了!葛从周,你从小修习兵法,当知道这消息的重要性!”

他这一番话,葛从周一听即明,脸色顿时缓和下来,点头道:“堂主教训的是!”贾有财见他受教,顿时得意起来,道:“别人只道给几个钱打了他们就行了,却不知这些人就是猫,天下间哪有不吃腥的猫,你好大一块肉放在他眼前,他饿了自然要来吃,你赶了一次,下回他还会来。”

见葛从周点头,更是得意,道:“我老贾才不会这么蠢,我老贾的办法与众不同,就是要将这些猫养起来,与其他次次来抢食,不如你天天喂他,跟他交朋友。天下间无父无母的人有,这一个朋友没有的人,恐怕没有!这人就和猫一样,你好好对他,每天吃饱喝足,天长日久,他就会把这块肉当成自己的,别的猫要来抢,他可就不愿意了。他就会去跟别的猫打架,这是其一。他吃惯了好食,你偶尔饿他三两顿,他也不会一爪子把食盆子打翻,转头他还会跑别的猫那,把他的肉抢来,放在这食盆子里。这是其二。这其三么,他再怎么折腾,也就是一只猫,我老贾一只手就能将他掐死!嘿嘿,我老贾这佛前倒数十年不倒,岂是儿戏!”

葛从周由衷赞道:“堂主,你这猫论着实高明之极,属下真是闻所未闻。”

贾有财见他一脸佩服之情,知道这葛从周是百贪和尚手下第一得力的助手,他都如此佩服自己,可见自己这猫论确是大为不凡,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见林皮将手中酒杯举在半空,眉头紧皱,似是在思索什么,笑道:“公子也觉得老贾这番话有道理吗?老贾不光有猫论,还有狗论,猪论!公子要不要听听!”

哪知林皮忽然站起身来,二话不说的推门走出房间。屋中两人见他行为异常,正在不明所以之时,只听“铛”地一声,隔壁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接着只听“你……啊!”“混……噢!”“来人……哇!”接着便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两人连忙走到隔壁,只见三个士兵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林皮转头看到两人进来,打了个酒嗝,道:“娘的,真不禁打!贾猫王,对不住你了,把你的小猫打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