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日都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叹息,嘶喊,彷徨。
我终日都在等待一个人,一个能够把我从这里解脱出去的人。
不论那个人是谁,也不论我出去之后会怎样,我都不后悔。
只要可以再让我见到你,只要能见到你就好。
哪怕这是最后一面我都心甘情愿。
为了你,我情愿在彻底的绝望里寻找那个永远都不会出现的希望。
你可知,这所有的一切,我都只为你。
你可知?可知?
你,不知。
七月底,溢零彻底失踪,如果不是因为那条手链还真真切切的套在手腕上,我有的时候甚至会开始怀疑,究竟溢零这个人是在我身边真实出现过的,还是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由我自己幻想出来的人。
低头看了看手链,自从溢零变得痴呆之后,它也再没有生过什么变化。哪怕现在给我这条手链的人已经从我身边消失了,它也依然是这幅让我捉摸不透的诡异图案。
只是偶尔的,看它看得久点,脑子里似乎就会产生什么幻觉,一些很模糊混乱的印象。
八月初,温度高得能把外面的人给晒**干。
而玄漠就在这个时候和我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
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窝在沙里兴致勃勃地看着电视上那两个情侣卿卿我我,就在他们俩嘴巴快碰在一起的时候,玄漠突然幽灵般的出现在我身边,还一脸的严肃表情。结果刚听完他说的话,我没来由的身子一抖,直接从沙上一翻身就滚到了地上。
“一段时间是多久?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揉着**从地上站起来,我忍住痛问道。
玄漠看着我回答:“怎么,难道是舍不得我?”仍旧是和往常一样戏谑的口气,可是他的神情看上去却那样严肃,甚至可以说是……沉重?
我心里隐隐的闪过一丝不安。
恶心了行不行!?我会舍不得你?别开玩笑!”
玄漠深深地看向我,眼里那片淡紫色出微微的光。
蓦地转头,一手点在我眉心,把我向一旁的沙推开。
“既然不是舍不得,那你又何必问?这与你有多大关系。”
一句话不紧不慢地对我丢过来,弄得我心里莫名地憋火。
“不说拉倒,我还不稀罕知道。”
边说边走进自己房间,门在身后被狠狠地关上,我倒在床上生着闷气,过了很久,突然听见客厅房门出碰的一声响。
愣了愣,站起身打开门向外瞟了一眼,厅里已经空空如也。
夜里躺在床上不停地翻来覆去,就像是在烙烧饼。客厅里面电视还开着,也不知是哪个台仍然意犹未尽地播着韩剧,剧里面的人物对白让我听得心烦。
可是我现在宁愿处在这样一个嘈杂的环境里,也不愿让家里安静下来。
因为只要周围一静下来,埋在心底最原始的情绪就会在身体里四处奔突,而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像病毒一样,慢慢地侵入大脑。
这个情绪的名字就叫孤独。
此刻,它似乎又多了个名字。
叫恐惧。
犹豫了半晌,我从床上爬起来,在衣柜里随便拿出件T恤和牛仔裤套在身上,打开门走出去,在经过玄漠房间门口时停下脚步。
房门紧紧关着,看不见里面究竟是一副什么景象。
背上猛地一寒,就像是背了一块体积巨大的冰块在身后一样。我伸手在背后抓了抓,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暗暗的在心里嘲笑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点,头顶的灯却在这时忽闪了下,然后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
我站在玄漠房门前呆了下,过一会儿才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去拿手机准备照下明,现在这样黑不隆冬的环境实在是让人不适应。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都没摸到手机,它竟然会不在里面。
猛然间反应过来,一定是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扔在床上忘记带了,又只得再回房去拿。转身,我像个瞎子似的慢慢往前挪了几步,倏然就觉得脚尖似乎缠到了什么东西。
那些东西一根根极细长,仔细点去感觉好像还有些毛毛躁躁的。
我低下头。
一些比黑暗更加漆黑的细长物体正在我脚趾上移动,就像是蛇在地表上爬行一般,还带着一阵微痒的感觉。
抖了抖脚,眼看着那些奇怪的东西从我脚趾上轻飘飘地滑下去。接着就在极短的时间内,它居然倏地一下就不见了,在我眼皮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晃了下神,我狐疑地蹲下身。周围很黑,窗外的月光斜撒进房内,我的影子在一小片月色里阴暗的突兀。伸手在地上摸了摸,地板上平滑如镜,哪里有什么怪东西。
是幻觉吗?
甩甩头从地上站起来,我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推开门,手机如我所想的那样被丢在床上。
走到床边,伸手拿起手机随便摁了下键盘,眼睛一直看着屏幕等待那片熟悉的亮光,可是过了许久屏幕上却还是一片黑色。又重新摁了下键盘,结果仍和刚才一样。
难道是摔坏了?我挠挠后脑勺。可是这怎么可能,我是把它扔在床上又不是掉在地上。
郁闷地用力拍了拍手机的一声在我手里震动了下,我欣喜地把手机凑到眼前,谁知它这时又没了反应,漆黑的屏幕同无边无际的黑暗混合在一起,像是要吞并一切。
看着手机叹口气,我把它塞进口袋。
走进客厅,视线不经意地从窗户上瞟过,却一下子再也无法从上面移动分毫。
窗外的树影交错散布在窗户上,时不时被微风吹动着摇摆。
怔怔地望着窗子,我的耳边突然雷似的一声炸响,一瞬间心里重的像是灌满了铅。
窗玻璃上显现出我现在的样子。一头从床上爬起来还未打理的如鸡窝一般的头,一双瞪得奇大的眼睛,一张圆圆张开的嘴巴,里面甚至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我看着窗上的影子,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头顶的地方。在那里有一双腿正在轻轻摇晃,死灰色的皮肤如布一般的紧贴着裹在小腿上,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出皮下那根被包着的骨头纤细的形状。脖子后一阵接着一阵细微的冰凉传遍全身,我似乎可以想象出那双脚剥啄着我脖子的情景。
周围莫名的寒冷刺骨。
转过头,我的视线沿着不远处的双脚慢慢地向上蔓延,在经过了两条皮包骨似的小腿后,白色的裙子这时忽然轻飘飘地被风吹得掀起来,挡住了我继续朝上的视线。
手指不由自主地一抖。
屋子里哪里来的风……我根本就没有开窗。
还在恐慌着,脚背上那种酸痒的感觉又一次传来。
心里一激灵,机械般的低头朝脚背看过去。心脏猛地一缩。
一个女人在我脚边。
更确切的说来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头颅正静静地待在我脚边。她的脖颈处像是被刀砍断的一般,边缘平滑的贴着地面。大睁着双眼看着我的方向,眼中的两个眼珠一个劲向上翻,在两个眼球翻得就快只能隐约看见剩下的一丁点黑色时猛地顿住,眼球像是失了重一般直落下来在眼眶里滚了滚,眼皮轻轻合上。然而没过多久,她的眼睛再次张开,突然就正对上我的目光。
我惊恐地看着她,在黑暗中,她的脸色显得十分的白,和我头顶那双腿一样,死灰色的惨白。迎着我看向她的目光,她朝我缓缓地咧开嘴,一些暗黄色的液体从她嘴边潺潺流出,顿时一股腥酸的臭味钻入鼻内。
心里又是一紧,我转身想跑,脚却像被什么缠住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猝不及防间,膝盖处突然有种微痒的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沿着我的脚背向上移动。
僵硬地低下头,一根根细长的黑色物体像藤蔓一般,自脚背开始往上一圈圈环绕过膝,并且越缠越紧。
回过神,拼命地出一声尖叫。
尖叫过后猛然想起,玄漠已经不在这里了。
努力地在心中安抚下自己的恐慌,我紧咬住嘴唇微微弯下腰,伸出手一把抓住那些黑色细长的东西。毛躁的触感,一根根细长柔软的感觉……这些东西竟然全部都是头。
女人依然咧开着嘴,似乎是在嘲笑我,她头顶的长卷曲着散开,一部分像是手掌一样紧紧地扒在墙角,另一部分又像是某种植物,沿着任何可以攀爬的东西不停地往上移动。
抓着头的手猛地用力一扯,缠绕在腿上的头不堪重力地断开,女人在地上出一声刺耳的哀嚎。
我不管不顾地继续拉扯着那些缠在身上的头,头顶的脚在我脖子后轻轻地来回拨动,让我背脊一阵凉。好不容易将绕在身上的头全部扯开,我拔腿向门跑过去。
身后蓦地一声响起。
回过头,之前吊在空中的身体现在已经摔在了地上,我这才现这个身体竟然是没有头的。直愣愣地盯着那个身体看了好一会儿,就在我刚准备迈出步子,那个身体居然又动了起来。两侧的双手一震一震地支起上半身,颤悠悠地向着女人头颅的方向爬过去,在即将接触到那颗头颅的时候,双手笔直的向前一伸,抓住女人散开的长快收回来,将头与脖子拼接在一起。
拼好后,女人站起身扭头看向我。脖子上那条猩红色的细线格外显眼。
我想也没想的直接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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