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落的流星(1)
作者:qingmingwind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15

"我回来了。""把鞋换掉,别把地板弄湿了"。一个软绵绵的女声从屋里响起。

"哦",我应声换了双大尺码的拖鞋,拖这步子去自己的房间拿了条干毛巾把头擦了擦。

"家里只有一把伞,不够打."那个声音再次从隔壁响起。

"知道了。"头擦干了,身上还湿漉漉的,不过我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我从不认为淋雨是件坏事,人类自诞生之初就栉风沐雨的环境中生活,男女都留着长穿着真皮大衣举着火炬到处逮野兽,然后去山洞里吃烤肉自助餐.那时候的人身体素质不要太好,免疫力比咱们强多了。

当然,我不怕淋雨并不意味着我有反祖的倾向,我只是认为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来看,人应当多晒晒太阳淋淋雨,因为作为地球生态圈的一个正常物种我们就是在被烈日曝晒被暴雨猛淋的环境中才进化得如此成功的,我们的身体机能已经和大自然达到了完美的协调。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刻意破坏这种协调呢?雨伞和太阳伞其实只是阻碍大自然恩惠的工具,它们的溺爱只能让主人变得更脆弱更不健康.所以虽然我全身湿透了我也不想把衣服换掉,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衣服是妈妈给我买的。这不仅是一种珍惜,更是一种怀念。

虽然我早就预感到那一天的到来,可是当那一天真的来临以后我却不知所措了.我根本没有想到没有妈妈的生活会是如此的落寞,这种落寞散着幽暗的冷光,让我的神经为之颤抖.我可以承受吗?不能!可我必须承受!因为我更不想看到我的妈妈被这个畸形的家庭继续折磨下去.离开妈妈已经十天了,正如妈妈临走时所嘱咐的:"茗茗,你该长大了。"是啊,我该长大了,如此出其不意,如此不拘一格,我开始需要去承受那些我以前所未曾承受或不能承受的东西了。

一切打理就绪,我走进了隔壁的房间.阿姨坐在沙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见她如此专注,我就没去打扰她了,找到沙的另一个角落坐了下去."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想起昨天刚读过的古诗就不禁觉得好笑:善变是人类的本性,连我一个小孩子都知道.那老头一把年纪了才领悟到这一点,还写诗感叹一下,实在让人费解.我家住在二楼,窗外有一棵上了年纪的芭蕉树和一棵更为沧桑的桂花树,据说我还没出世的时候它们就已经那么老了,这两颗树纠缠在同一个花坛里,这个花坛曾是我童年的乐园,我在很小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怡子在雨过天晴的时候去花坛旁边捉蜗牛.蜗牛是一种很有趣且取之不尽的资源,我们捉了蜗牛以后会把它们放到自己的文具盒里,然后跑到一个猥琐的角落里把文具盒打开,选出最强壮的蜗牛放到窗子上进行爬墙比赛.可怜的蜗牛在弄不清楚形势的情况下会慢慢探出脑袋,然后用触角挠挠玻璃,接着便一路向上爬去.它们爬得是如此缓慢,丝毫不顾及我和怡子焦急的呐喊,情急之下我们只好用力地吹气,以便让它们能爬得更快,可是那又呆又可气的蜗牛竟往往因此而缩回了脑袋和触角?!这个让我悲愤的事实让我在以后的学习中对于"欲则不达"和"恨铁不成钢"这两句话的理解有了深刻的帮助.既然是比赛,那就注定了要分个胜负,可我们谁也不希望自己输,因为输的一方要请对方吃冰淇淋,所以这种比赛往往由三局两胜推进至五局三胜,再演化到七局五胜,依次类推.所以这种比赛往往要持续一个下午,直到我们任一方的家长喊我们回家吃饭为止.然而最倒霉的并不是输的一方而是可怜的蜗牛和窗子,蜗牛往往连最后一口气还没咽下去便在我们数小时的蹂躏下翘了,而窗户则在夕阳的照射下因为留下太多蜗牛爬过的痕迹而变得彩光闪闪.当然,老玩一种游戏是一种愚蠢且无聊的举动,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所以当我们玩腻了蜗牛爬窗赛以后便把蜗牛的触角伸到了其它更为有趣的地方这个世界从不缺少创意,缺少的只有流淌着创意的心脏。我从不认为小孩子富有创意地调皮是件坏事,正如好多年以后一位朋友赠送的贺卡上的一句话“我们可以胡闹的只有青春”,我们在没老之前都有着闯祸的权利,只要你得懂得怎样收场就行。这不是对自己的辩解,因为如果你做了一件坏事,而这件事只有两个人知道,那么我相信你是不会向第三个人辩解的。

“怡子,你觉得他们会怀疑你吗?”

“不会。”

“那我呢?”

“就算他们会怀疑到我也不会怀疑你的。”

“那倒也是。”

于是我高兴地拽起了她的小辫子,结果胳膊被她反咬了一口。

随着一道闪电刺破夜空,一声酝酿已久的尖叫准确地从对面的公寓楼上传来。我知道,我的阴谋得逞了,于是软软陶醉在等待已久的窃喜中,笑得灿烂无比。

不一会儿对面的楼上传来了重重的关门声,我知道小染有麻烦了,于是渐渐地从胜利的喜悦中苏醒了过来,赶紧关上了自己房间的灯,注视着对面楼上的动静。只见那阿姨气冲冲地跑到了一楼,使劲推开小染家的门,然后很快且很激动地不知说了些什么话。紧接着一个瘦小的黑影伸着细长的脖子从门里一溜烟窜了出来,边跑边大叫“不是我干的!”一个又高又胖的黑影紧跟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貌似衣架的物体呵斥道:“不要每次都说这句话!给我站住!”于是他们便以大院的中央花坛为圆点,以十米为半径,用4o公里的时画圈圈。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于是背过脸去一头栽到床上,对着昏暗的天花板呆,同时忏悔着自己的过失。

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门被打开,爸爸进来了,屋子里顿时明亮起来。

“你躺在床上干吗?”

“我在思考。”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思考吗?”

“我不知道,但我的胃知道,它在思考晚上该吃点什么。”

“不必费劲思考了,吃方便面”,说着就把一桶“康大娘”仍向了床上。当“康大娘”在空中翻滚的那一刹那,我的思绪便由对小染的忏悔彻底转变成了对自己胃的忏悔,当“康大娘”笨拙的身躯着6在床上的时候我应了一声“哦”。

“我和你阿姨晚上出去吃饭,你在家呆着别乱跑”,说罢关上了门,屋子里再次陷入了黑暗。

我打开门走进厨房撕开方便面的塑封袋,和包装上熟悉而阴险的“康大娘”的眼睛对视了两秒后便开始用开水烫它。等待泡面长大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所以我拨通了怡子的电话。

“喂,是我。”

“恩”怡子的语调里带点哭腔。

“怎么,她找你麻烦了?”

“没有,我只是后悔。”

“那你哭什么呀?小染还没哭呢。”

“是我害了他!”怡子在电话里大声哭了起来。

我这个人最受不了女孩子哭了,所以赶忙安慰道:“好了好了,让小染牺牲得有点价值好不好?小染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哭成这样啊。”怡子哭得更厉害,我有些招架不住了,赶紧补充道:“好啦好啦,怕你了,我们一起去慰问一下他吧。”

“恩”怡子吸了一口鼻涕说。我在电话的那头吐了口吐沫。

小染还在和他爸爸画圈圈,我们赶忙冲上前去拦他们,大喊“叔叔,不要打他!”不过可惜的是我们没能拦到他爸爸却把小染给拦住了,小染睁大了眼睛喘着气指着我们说:“你们!”。他爸爸趁机抡起衣架就砸他的pp,然后又是一顿暴扁~~~因为打得太凶,所以我们不敢去阻止,等他打停了我们才一起说:“叔叔,不要打他!”

“你们已经说过了”,小染哭着说,“我们到底是来干吗的?”

“来救你啊”怡子说。

“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们了!”说完,哭得更厉害了。(一般说完“谢谢”后再大哭的情节都是喜悦而感人的,可这个世界总是充满着意外~)

小染的爸爸在一旁喘了会儿气以后走了过来,揪着小染耳朵说:“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茗茗怡子多懂事,怎么就你长不大呢?呵,三天不抽你皮就痒痒了,你没事儿把蜗牛塞人家马桶里干吗?多大人了就这点出息啊?!”

“我没放!”

“嘿,你还嘴硬哈,不是你放的难道还是怡子放的不成?!”

“不不不,不是我,我哪知道大院的花坛里有那么多蜗牛啊?”怡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捂住了嘴。还好小染他一家智商都不高。

“其实这事儿真不一定是小染做的,蜗牛是一种喜欢潮湿的动物,有些喜欢爬高的蜗牛说不定就会爬到二楼去住呢,马桶里多好啊,既营养又潮湿还没天敌。当然,也有可能是阿姨自己拉出来的哩.”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赶紧插话说。

“可是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蜗牛啊?”

“这很简单啊,假如你找到了一个冰淇淋做的房子,你会不会把阿姨和小染叫上去一起吃啊?”

叔叔被我说得有些恶心,显然不想再听下去了,于是转过头对小染说:“今天的事就这样过去了,你小子以后再敢给我惹祸,小心老子用铁丝抽你!”说完便朝家走去。

“怡子,那东西是不是你放的?”

“怎么可能是她放的呢,一个小女孩,这种事恐怕只有我们俩才能做出来吧?”

“可是你不在场啊。”

“那就是你干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相信你。”

“真是好哥们儿。”

“我请你吃热狗吧。”怡子站了起来对小染说。

“我不要。”说完咽下一口口水,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怡子朝街上走去,边走还说道“怡子真好啊~”我呢,则回到家吃自己已经福的泡面去了。

许多年以后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很多情节仍历历在目,其实那场闹剧都是由我策划怡子执行的。当我们玩腻了“蜗牛爬窗赛”以后便展开了新的思路。当时看过的一部恐怖片里有这样的情节:一个女人在上厕所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从马桶里伸了出来。我由此产生了灵感,认为要是一个女人在上厕所时突然有几只蜗牛爬到她**上,那一定很刺激!于是我们便着手此项工作。搞到一盒蜗牛后我就让怡子去“色诱”小染,假装说王阿姨家有好看的电影,星期天咱们一起去看,小染当然欣然答应了。让小染陪怡子去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当替死鬼。正如前文所说,我们在没老之前都有着闯祸的权利,只要你得懂得怎样收场就行。让怡子送蜗牛就保全了我,而让小染陪她去则保全了她,因为生这种事所有人都只会想到调皮捣蛋的小染,没人会怀疑怡子的。

这件事从此也让我更深刻地认识了那些外表美丽性格天真的女孩子,对于这种人我们绝不能毫无戒心,因为每个女人都有着鲜为人知的一面,这个世界上没有简单的女人,只有粗糙的眼光。不过这次合作的成功也大大促进了我和怡子的友谊,虽然我继续拽她辫子她继续咬我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