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孔健已认定这个奇怪的老女人头脑有问题。一个正常人不应该和一个有问题的老人较真，他的口气缓和下来：“大妈，那不是一个大活人，是一张和真人大小一样的画。你看她的头是黄色的，她不是咱们中国人，是外国女人！”

“外国女人？！怎么可能呢？你知道我女儿从小就是最听话的好女孩，她非常漂亮，村里的老色鬼队长想打她的主意，让我拿根破扫把追得满场跑。虽然她学习不太好，漂亮的女孩大都学习不好？你说是不是？”老女人嘴里嘟嘟着。

孔健疑惑地看着老女人，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

“你不认识她？！不和你说这些了。你可以住在这屋里，可是你不能睡这张床，因为这张床是她睡过的。你瞧，这床沿儿上还有她留下的痕迹，你知道是什么吗？她的血――血，他们打她，用刀子割破她仙女一样的脸，还要割破她的血管。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女人突然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孔健。

孔健禁不住后退一步：“对不起，我不知道。”

老女人咬着牙：“你当然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你知道是谁杀了你女儿？”孔健问。

老女人一脸盲然。“我会知道的，只要我看到他，我就能认出他，抓住他。把他送进十八层地狱，用油锅炸成黄黄的油条。”

孔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说你知道他是谁？”

“三个男人，一个白脸的，一个黑脸的，还有一个红脸的。三个可耻该千刀万刮的臭男人。”疯老婆喘着粗气说。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呢？你看到了？”孔健疑惑不解。

老女人嘿嘿狡黠地笑了：“是我――女儿告诉我的。”

孔健感到后脊背根儿直冒凉气。“你女儿？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你当然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叫巧巧！我惟一的女儿，是我那死鬼男人留下的惟一的种儿，现在，她出门了，她很快就会回来！”老女人漫不经心地说。

孔健认定老女人头脑不清，他走进卫生间，用毛巾沾些水拿出来，递给老女人说：“大妈，你的脸上落了滴苍蝇屎，你把它擦掉吧。”

老女人警惕地接过湿毛巾，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湿毛巾蒙在脸上。凉丝丝的毛巾让老女人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从脸下取下毛巾时，老女人的眼神似乎恢复了许多灵气。

老女人愣了愣，忽然清醒了：“我，我怎么又进到这间屋了。我是怎么闯进来的？小伙子，对不起。我闯进你的家了。”

孔健笑了笑说：“大妈，没关系。如果你想多呆一会也可以。”

老女人连连摇头：“不行，我不可以进来。给，还你的毛巾。”

孔健说：“大妈，送给你吧，这是一条新毛巾，你用得着的。”

“谢谢，我那条毛巾已经丢了很久了。”老女人慢慢转过身，走到门口时，扭回头说：“你是第一个在我疯癫时没有赶我走的人，你是一个好人。老天爷会保估你的。”

孔健微笑着说：“大妈，其实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很多的。你女儿巧巧原来在这里住过吗？她现在在哪里？“

老女人忽地又变了脸色，痛苦地低下头，“小伙子，对不起你了。”说罢匆匆离去。孔健看着老女人削瘦的背影，忽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想起自己住在小城的母亲，她们的背影何其像啊！

孔健转回身走进卧室，眼睛盯在床沿上那朵朵梅花状的血痕上，蹲下身用手去擦拭，那血渍好像融进木质里一般，根本无法擦掉。

“巧巧，巧巧到底是谁？”孔健摇着头喃喃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