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炎热秋季
作者:青铜人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69

李克不明白鞠义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看白天时的情形,他好象已同袁绍势成水火。可现在听他话中的意思,好象并不觉得袁绍会对他下手。

鞠义也不问这天晚上李克去甑府遇了什么,或者说,他不屑于了解这件事情。

又同李克说了一阵他以前同袁绍交往时的情形,最后肯定地说,本初性格里虽然没什么常性,可对人却好,不会受小人挑拨的。

听到这话,李克很无奈,都到现在了,他还认为袁绍对他的不满是因为小人的挑唆,这也未免太单纯了些。或者,他只是不愿往那方面想吧。

既然师帅不愿去想这事,作为他的下属,李克却不能不暗自戒备。

好在鞠义对李克的晚归没有说什么,这让李克松了一口气,一想起先登营的军法,他就头皮麻。前几天,蒋义渠将军因为纵容士兵抢劫,被鞠义打了二十军棍,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天理良心,蒋将军可是个老实人,这事他事先并不知道。再说,袁绍那鸟人以前在渤海时不也常常派出军队抢劫以补充军资?怎么大人们抢得,小兵反抢不得了?

本来,李克认为自己这么晚回营,至少会被打得走不动路。可今天晚上的情形看起来有些古怪,鞠义将军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样,倒不这事给忘记了。

李克心中一阵难受,倒宁愿师帅给自己二十军棍。

说起来也是不公平,高干那厮第二天回营却没受到任何处罚。人家是袁绍的侄儿,再说,军中将士也没拿他当先登看,很自然地忽略了他。

按说,高干背着鞠义将军搞鬼,应该没脸再回军营。可这家伙也是脸皮厚实,心理素质也是一流。回营之后跟没事人一样,依旧笑嘻嘻地同众人打招呼,一副厌物样。

李克看见他就来气,碰到高干,也只冷哼一声,头一扭就走,完全不给他的面子。

正值秋收,不管是幽州还是冀州都在抢收田中的谷子。在界桥对峙的两支军队也没心思作战,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如果不趁这段日子抢收完地里的庄稼,到明年可都要挨饿了。

长期在冀州境内骚扰流窜的幽州轻骑也消失了,这让冀州军都松了一口气。人腿跑不过战马,这些燕北人苍蝇一样讨厌,打又打不着,追又追不上,弄得冀州军民都有点神经过敏了。

如果不出意外,两军之间的决战应该在一个月后。

但战前准备已经开始,随着新熟粮食入库,军队也开始不断向前线开拔,粮草辎重也源源不绝运送上去,整个冀州都动了起来。

公孙赞那边大概也是同样的情形。

不日,先登营接到命令,从即日起移营去界桥警戒,作为大军的先锋,占领河滩码头,防止敌人渡河。这个码头是界桥一带唯一的渡口,可惜,大旱了这么长日子,河水都干到见底,占领这个战略要点也变得毫无意义。而且,军队集中在这一点,其他地域的防御就变得空虚。还不如将部队退后十里,把斥候都派出去,扩大警戒范围。可冀州城中的名士们依旧下达了这么一个荒唐的命令,战场刀箭无眼,那些老爷们自然是不肯到实地来看上一眼的,地图就是他们的眼睛。

先登营不是袁绍嫡系,本被排除在战斗序列之外。可不知是谁使坏,建议袁绍让这支军队打头阵,让敌人来消耗鞠义将军的实力。

于是,先登营很不幸地做了大军的先锋,第一个开赴战场。

老爷们既然做出了决策,作为一个普通将领,李克他们也只能遵照执行。

天热得厉害,两军对峙,小规模的战争不少。这段时间,李克的斥候骑兵同敌人也交过几次手,有输有赢。幽州骑兵果然厉害,几仗下来,李克手下的斥候换了两拨。还在最后算起帐来,斥候队也没吃亏,还抢了三匹战马。

看到李克的斥候兵实在有些不好对付,幽州游骑也不再主动挑衅。

最后的结果是,你侦察你的,我侦察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没仗打,李克他们也闲了下来

李克刚跨进上乘武学的门槛,只想找时间消化消化,正好皆这段空闲时间磨练武艺。

吕布的武学不过是一种使用力量的方法,没有固定的招式。李克日常也还得苦练颜良所教授的那一套刀法。

本来,在接触到吕布那毁天灭地的武艺之后,李克无意间就有些看不上颜良的刀法。可练上一段时间,他就知道其中的厉害。

其实,世界上的任何武学都是力量的使用方式。当初颜良传他刀法的时候,口中说这套刀法的特点是稳、准、狠,追求的是度和力量,每一刀出去都不留余地。

可随着李克对这套刀法的熟悉,他突然现,其实,每一招之间的衔接自然流畅,一套刀法从头到尾使来,隐约中蕴涵有一股阴柔之气。而且,因为有张飞的指点,眼界大开,李克对武学的认识更上了一个层次。他预感到,这套刀法并不想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否则也不会每一刀使出去,就需要带动身体上的一处肌肉力量。有的时候是腰力,有的时候是身体旋转时的惯性,有时却是腕力。

只不过,自己的力量还不够,有的招式使起来并不顺畅。若身体的力量再强大到一定程度,定能将这套武艺使到圆熟融通。或许,到那个时候,也能像颜良大哥那样一挥刀,便是一团华丽的刀光。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增强体力。没有强悍的身体,就使不出高明的武艺。

乘现在得闲,正可好好打熬筋骨。

于是,先登营的士兵很惊讶地现,每天早晨,李克就会饶着军营跑上三圈。然后背着一根长长的圆木,反复下蹲、起立。如此往复,一弄就是一个上午。看得人咋舌不已。

先登营有自己的练兵手段,平时虽然注重士兵体能训练。可上了战场,讲究的是兵种配合和纪律,对于普通士兵的武艺却不怎么看重。因此,大量的队列训练才是常态。至于体能,也不过停留在跑上几步,举举石锁的程度。像李克这种近乎自虐的锻炼方式,却没看到过。

如此练了两天,李克就现有些不对劲。实在是太饿了。

士卒吃住在军营里,每顿都有定量,平时也看不到肉食。

一般来说,因为没有油腥,士兵的食量都大,每餐可食一斤粟米。汉朝的人每天只吃两顿,上午一顿,下午一顿,晚上没有。

李克这段时间运动量实在太大,食量见长,这点粮食自然不够他吃。

为了补充身体所需的能量,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好在军营旁边就是一条大河,加上长时间干旱,水也小。于是,他就带着士兵围堰捕鱼。河中鱼多,捕捉容易,五六斤重的鲤鱼随处可见,十来斤的也不少,味道甚是鲜美。只可惜因为没盐,吃在嘴是很是寡淡。

见李克和斥候队捕了不少河鱼,其他士兵也跟着下了水。

不但冀州军这么干,对岸的幽州人也开了窍。

于是,一条盘河两岸到处都是捕鱼的身影。双方士兵也很自觉地保持着安全距离,以免生不必要的冲突。

托河鱼的福,李克身上的肌肉越来越达,在太阳地里一站,黝黑健壮的皮肤如同生铁铸成一般。

河中的鱼终归是有限的,两军滥捕乱捞,涸泽而渔,很快将河中水族一网打尽了。

这期间还生过一件怪事,李克收到了一封信。

信这种东西在汉朝可是一件奢侈品,需要派出专人送达,成本极高。这年头可没有邮局一说,不是达官贵人豪富人家,根本不可能玩这种小资情调。

至于邮局是什么东西,李克只依稀记得有这么个地方,可怎么想也想不出究竟,头又一阵阵涨,自然不敢再回忆下去。

信是那个叫什么小洛的姑娘写来的,由一个看起来像家丁一样的人送抵盘河。

看来,这个小丫头在甑家地位不低,否则也使不动专门的信使。

李克暗暗吃惊,甑家真是豪富名门啊,一个使女就有如此派头,也不知家中的公子小姐们会牛到何等程度。

“赏伏地再拜请李将军足下:

甑府一别,已逾旬月,不知是否安好。卿尝言欲往军营拜望,奈何大军启程,兵车碌碌,甲胄严明,弓箭在腰,先登军威,一至若斯,以至与君失之交臂。

只遥祝将军再立功勋,平安归来。

……”

字不多,只四片竹简。但这几行字却是异常清秀。

想起那个可爱的小丫头,李克忍不住微微一笑,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温暖。他也知道,小丫头片子估计也是穷极无聊,这才写信消遣。不过,即便如此,也让他有些感动。

倒是送信来的那个家人一张臭脸,看李克的目光中全是愤怒。

对于这个老家人无缘无故的痛恨,李克自然无视。想来也可以理解,这次他顶着烈日大老远跑到战场上来,心中自然不喜。而且,随身还带了不少礼物。其中包括:二十斤腊狗肉,十斤秫米。

这么重的东西压在身上,想必把他被压坏了。

看到这么多狗肉,李克心中欢喜,他正为体能支出太大而烦恼,有了这一堆肉食,也可好好磨练一下所学的刀法。

那个家人放下东西后,却不走,只盯着李克看。

李克毕竟是个军人,心思简单,只挥了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那老家人冷冷一笑:“敢问将军在先登所任何职?”

李克:“刚升了都伯。”虽然同袁二公子翻脸,可冀州的任命书还是很快下达。李克破田楷一战的功绩任何人也抹杀不掉,从此,李克算是一个正式的军官了。

他得意之余,也觉得理所当然。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都伯。”老家人冷笑一声。

李克听他与带不屑,心中有些恼怒,冷冷道:“我军军法严明,闲杂人等不得在军营久留,你快离开。”

老家人:“不知将军什么时候能做到都尉?”

李克终于按耐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快滚!”

老家人突然笑了:“难道将军就这么打我走?”

李克猛地站起来:“老子穷光蛋一个,可没什么打赏给你。”

老家人摇头:“不要钱,你能有多少,再富也富不过我们甑家。老奴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该回一封信。如果你不识字,我可以代笔。”

“我不是文盲。”李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四下寻起笔墨。可找了半天,这东西一时还真找不到。正懊恼,老家人却递过来一个墨盒和一支羊毫笔。

“你却早有准备。”李克这才知道刚才误会这个老家伙了,便撕下一片袖子,将毛笔在口中沾了点唾沫,想了想,这才提笔写道:

“宣伏地拜请幼孙少*妇足下:

我一切都好,东西已经收下了。此战我军必胜,不知道你要些什么东西,我帮你弄。

李克。”

看到李克这封信的上的抬头,老家人面色一变,却不说什么,只珍重地把那袭麻布收进怀中,一拱手,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收了一堆东西,李克也管不了那许多,烂烂地煮了一锅狗肉,同手下士卒大吃特吃了两天。

“呼!”又是一刀砍出,胳膊上的肌肉几乎都快被这股巨力量拉断了。真是一个炎热的初秋,汗水雨点一样落下。

精赤着上身,李克如同一头黑色猎豹站在地上,随着这狂暴的一刀,空气中响起一片爆炸般的轰鸣。头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