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文轩难得起了个大早——确实很早。

天还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6文轩就爬了起来。

安舞阳昨晚上被心中的那团火折磨的直到凌晨三点才睡着，尽管如此，仍旧还是被6文轩吵醒了。他睡觉太轻。歪着头艰难的睁开眼，愣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伸手使劲揉了揉，再度睁开。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眼前这人，确实是6文轩。大张着嘴巴坐起来，伸手指着6文轩，安舞阳张口结舌。“你……你……”脸上表情渐渐苦涩而痛苦，“兄弟！咱就算再不济，也不能装成叫花子讨饭去吧？你要是急用钱，哥哥我存折里还有五千呢，你先拿去用，不够我再给你借点。”

安舞阳有种想落泪的感觉，曾经的大学同窗兼室友，四年的好兄弟，如今竟然一身褴褛的站在自己面前，活脱脱一个讨饭的花子。

6文轩啐了一口，道：“你懂个屁，本人好歹也是大学本科，至于去讨饭吗？！”说着又从放在地上的包中拿出一个假，往头上一套，又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我这是要去做生意。”

“做生意？”安舞阳痛心疾的说道，“兄弟！你把乞讨也当成生意吗？”看看6文轩的打扮，要说他不是去乞讨，安舞阳坚决不信。又看到6文轩粘上了假胡子，安舞阳苦笑起来。“怕人认出来吗？为了钱连人格都不要了，你还在乎脸面？”

“我懒得理你。”在事成之前，还是不要吹牛的好。免得万一事实与计划不符，那就要丢人了。6文轩又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总觉得有哪里不妥，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打了个响指，“原来如此。”说着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把烟灰倒在手心上，搓了一下，便把手上的黑灰抹在了脸上和头胡须上。走到卫生间，沾点水，又从阳台上摸了一些土。捣鼓了好大一会儿，再回到房间，在安舞阳面前转了个圈，笑问：“咱这化妆技术，比之那些电影电视里化的妆，又如何？”

安舞阳不说话，坐在床头抽着闷烟。吐出一口烟，抬头看着6文轩，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切。我回来再跟你说。”6文轩没时间跟安舞阳解释，提起地上的另一个包，道：“我出去啦，顺利的话，晚上请你吃饭。”说罢哼着小曲儿出去了。

眼看着6文轩走出去，安舞阳连连叹气。

另一个房间的房门被人拉开，孟洁披着一件小棉袄走了出来。看到坐在床头抽烟满面愁容的安舞阳，心下疑惑，“舞阳？怎么了？”她本来睡的正香，却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这才出来看看。

安舞阳抬头看了看孟洁，又叹了一口气。

孟洁走过来，在安舞阳身边坐下，扶着安舞阳的肩膀，柔声道：“怎么了？”四下看看，问道：“文轩呢？”

安舞阳丢掉烟头，看着孟洁道：“我的银行卡不是在你那吗？你帮我把里面的钱都取出来。”看到孟洁询问的眼神，安舞阳又不禁叹气，“文轩估计没什么钱了。这小子，死要面子又眼高手低，还不愿意老是跟我们混吃混喝。弄了一身乞丐服……刚才出去了……唉……”

“啊？”孟洁有些难以置信，“不会吧？他……他怎么可能去做叫花子啊？”转**一想，也如安舞阳一样，叹气道：“今天叫他出去吃饭，老是推辞，说什么吃过了。桌上又多了两个泡面袋子。唉，没有工作，早晚坐吃山空啊。”

“他呀，性格有问题。”安舞阳苦笑。四年来，他对6文轩再了解不过了。他6文轩生不逢辰，若是生在封建社会，又学得一身武艺，肯定会成为一代大侠。但在当下，一个身无所长、凡是讲公平又愤世嫉俗还冲动的要命的家伙，只怕连饭都吃不上。“像他这样的，想在这个社会混下去，谈何容易啊。”摇摇头，又道：“不管怎么样，多年兄弟，我不能眼看着他学那些假乞丐去骗钱。他要是不想上班，咱就资助他做个小生意吧。”

“可……他那么心高气傲的家伙，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骗钱？”孟洁不敢相信。

“呵，物欲横流的社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孟洁默然点头，道：“唉，我那里还有几千块，也取出来吧。”

安舞阳揽着孟洁的肩膀，说道：“别，你家里要用钱，我那些也差不多了。”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又道：“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去上班。”

孟洁笑着站起来，摸着安舞阳的脑袋，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笑道：“我怎么感觉你对他比对我还好啊？”

安舞阳无奈的笑笑，“我银行卡都放你那了，你还这么说，我伤心死了。”

“切，卡是在我这没错，可我什么时候取你一分钱了？”

“那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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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街道，行人车辆犹如过江之鲫，原本宽敞的道路显得拥挤不堪，全然看不出计划生育的实际效果。

6文轩打扮的像个乞丐一样，背着一个大包穿梭于人群中。本来他想坐车的，奈何公交车不让他坐，拦出租车又没有车停下，无奈只好徒步而行。

6文轩决定抄近路去目的地，绕了几条街，终于在一条堵的水泄不通的街道上停下来。看着前面望不到头的拥堵，6文轩想骂人。他有些想不通，像中国这样人口泛滥的国家，计划生育有什么错？偏偏还有人强烈反对计划生育。

作为一个“心理学家”，6文轩忍不住又开始分析起来。思付良久，终究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像是蜗牛爬行一样，磨叽了二十多分钟，终于走出了这片“包围区”。

眼看着即将到达目的地，6文轩又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原来走这样的路段的时候，总是拥挤的喘气都难，今天似乎没有那种感觉。四下看看，顿时明了。他现在是个乞丐，浑身脏兮兮的，没人愿意来阻碍他呼吸新鲜空气。

再往前不远，就是6文轩今天要做生意的地方了——xx大学校区，他曾经的母校。

调节了一下心理状态，6文轩决定开始做生意。

锁定一个戴着眼镜的看似大学生的男人，6文轩迎头走上去。道：“小子，我看你骨骼惊奇，必是练武奇才，将来维护宇宙正义与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这有本《如来神掌》，原价13块8，算你1o块钱一本。”

眼镜兄看看6文轩，又看看6文轩手里拿着的那本赫然写着《如来神掌》的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再看看6文轩，愣了好大一会儿。

今天的气温似乎有点高，在眼镜兄的注视下，6文轩的额头渐渐浸出了汗水，混合着脸上的烟灰和泥土，搞的像个唱戏的大花脸。

6文轩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第一单生意，要是能成，就是开门红。要是被臭骂一顿……多少有点打击创业积极性。

眼镜兄自己的额头也冒出了汗珠，接过6文轩的《如来神掌》翻开看了看，只见里面图文并茂，还真像一本武林秘籍。再看看后面的定价，竟然真是13块8。“嘿！嘿嘿！”眼镜兄乐了，“哥们儿，你真有才。”说着伸手入口袋，摸出了十块钱，递给6文轩，道：“我就捧捧场吧。”说罢大笑着走了。

6文轩心里更可乐，这可是开门红。说不定今天能小赚一笔。

抖擞了一下精神，6文轩终于放下了一直有些提心吊胆的心情，从背后的包里又拿出了一本《如来神掌》，继续揽生意。

有路过时听到6文轩说的话的，都驻足停下，好奇又好笑的朝着6文轩看来。6文轩倒也不觉得难堪。反正戴了假假胡子化了妆，没人认识。哪怕自己现在在大街上裸奔，回到家一卸妆，再出门也没人认识。

6文轩昨晚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周星驰的影迷为数不少，倒是有不少财主愿意捧捧6文轩的场子；还有些以为6文轩真是个乞丐。乞丐创业，难能可贵，心一软，资助了十块钱；有些则是多少有些侥幸心理，想着搞不好自己真能像《功夫》主角一样买到一本武林秘籍……要是有只是笑笑而不愿掏钱买的，6文轩会来上一句：“不喜欢？我这还有。”说着便从背上的包里掏出七八本书。有《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葵花宝典》……

看着五花八门的武林秘籍，有些人会觉得6文轩很敬业，值得尊敬，便会捧捧场。有些则不舍得十块钱或是不想明知会被骗还去搭钱，这样的人，为数还是很多的。

让6文轩有些诧异的是，除了《如来神掌》，就属《葵花宝典》销量最好。现在的人，心理还真是奇怪……

眼看着收入越来越多，背上的包越来越轻，6文轩正得意非常，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喊：“文轩？”

6文轩心头嗡的一声，没敢回头，快步朝前走去。没走几步，却被那喊话人冲过来拦下。一个带着黑边眼镜的看似大学生模样的男人窜到6文轩面前，喜道：“真的是你啊！”

6文轩脸都绿了。“**！我都化妆了你还认得出我？”

男人扶了扶黑边眼镜，憨厚的一笑。“咱住一个宿舍四年，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啊。”

这位是谁？卧龙岗八虎之一，卧龙岗中唯一仍然在上学的在读研究生——张栤枧。

张栤枧是卧龙岗八虎中唯一能够称得上“为人憨厚”的一位，不过他却不怎么招其他人待见。主要是因为他常常以自己的名字中的两个字没几个人认识而引以为豪。

初相识时，6文轩问张栤枧，“你觉得每当老师点名的时候，总以‘那个张什么’来称呼你，会不会很尴尬啊？”

张栤枧憨厚一笑，“不会的，自打我上学那会儿起，很少有老师点我名。他们大概是因为怕不认得我的名字而先尴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