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抉择(下)
作者:修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77

记忆中找不到相关的答案,貌似前主人从未关心过这个,心中想着想着,张昊不知不觉眼皮沉,在窗外呼啸的松涛地籁陪伴下沉沉睡去。

这注定将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寂静的山寨之中,还有一个人迟迟没有安歇。在东头独居于一畔的徐家宅院内,大头领徐庸独坐书房之内,在闪烁不定的烛光下,面色肃穆的看着书桌,桌上摊开一张写着两行字的白纸,正是张昊此前的手书笔。

在徐庸眼中,这幅字的书法水准只能勉强及格,一个学字三年的十岁蒙童不会比这个差,但字里行间表露出来的一些可以意会的东西就不那么简单了!

当时他随口说出让张昊写字的话,而对方则几乎毫无迟疑的写下这十二个字,足见其心目中华夷之辨的分明。而那字体的起转勾画之间,透着一股越其年龄和阅历的洒脱、不羁,一股含而待的蓬勃向上之锐气,显示出的是一个有想法有野心有信心的人的真实思想,更透露出一种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木匠所不应该有的气魄、精神!

若再加上今天其言谈举止中表露出来的异样,和那种透体而出的自然气质,乃至眼神表情,这种种异状结合到一起,组成的人物肖像跟此前简直判若两人!

“难道以前的他都是在作伪?因为此次后脑受伤才表现出真实的一面?”徐庸不得不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过于惊悚。毕竟徐家营的人多半来自五湖四海,每个人的底蕴都不可能打探的清楚,但凡乱世之中能够辗转千里还存活下来的,绝非平庸之辈,藏龙卧虎不在话下。

以前的张昊在少年之中表现的中规中矩,却还谈不上出色二字,其父母又死得早,似乎也没表露出多少过人的东西,抑或是没来得及吧!而张昊幼年失怙,仅靠当木匠的叔叔拉扯长大,或许其才具就此埋没了也说不定。

“看来自己让他跟随读书是对的,只有就近观察,通过文章谈吐举止应对才能摸清他的底细,到底是祸端,还是值得培养的后备力量!”

徐庸用右手食指顺着字体笔画脉络起转承合模拟一番,脑海中自然显现书写时的心力气势动静收放,愈肯定了自己的当时判断。又蹙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轻轻一拍桌案站起身来,将字纸卷好小心塞入书柜某个角落。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刚放亮,张昊早早从床上爬起来,费劲的穿上尚不习惯的短衣,拖着被春寒冻得有点僵硬的身体来到院子里,深深的吸了几口湿漉漉的清新空气,精神登时为之一振,因为后脑伤势未复而仍在隐隐作痛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早起是他以前保持二十多年的生活习惯,现在却不仅仅是生物钟召唤,还有冻饿的因素在里面。想想看,从昨天下午四点多钟吃了饭一直撑到现在,中间还经过了劈刺训练消耗,又没有什么蛋白质和肉食垫底,作为一个青少年的身体哪里受的了?这又为张昊的改变想法多了一个理由,哪怕是为了让自己吃的好一点,也得努力啊!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副好身板做底子,才能让人做更多的事。

伸胳膊蹬腿感觉骨节肌肉都活动开了,他开始按照以前自己学的广播体操动作舒展有些僵硬的肢体。一套体操做下来,只觉呼吸微微急促,体表热,夜间攻入体内的寒气也消乏的差不多了。

大概是他弄出的动静影响,正休息的空档,张昊耳听得身后房门“吱呀”一声响,今世的叔叔张留安带着一脸没睡足的倦意从堂屋中出来,见他穿的不太厚实,连忙将身上披的破羊皮褂子盖在他肩头,嘴里嗔怪的说:“怎么不多躺一会子?早晨寒气重,当心受凉!”

张昊赶紧用手接住,冲他呵呵一笑说:“不要紧,我身体壮实着呢,早起活动活动好的快些。倒是这些天来让叔操心了。”

几天相处下来,对于这个记忆中极为善良忠厚的叔叔,张昊颇有好感,想想看就知道,他一个单身青年十年如一日的把侄子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妈,不离不弃爱同己出,那份艰难真的没法言表,足见其人性之好。这样的人放在哪个年代都是令人敬佩和感动的。

见张昊神色如常,张留安才三十多岁就爬满了皱纹的脸上现出宽慰的笑意,随后乐呵呵的特地多做了一顿早饭,尽管只是稀粥,这已经是很难得了。要知道,家里的稻米都是按照两顿饭配比的,只有农忙时或者上大工出大力的时候才能吃三顿呢!多吃一点,就很可能有一天会面临没得吃的窘境!

简单的糙米粥外加自己做的咸盐河鱼干糊弄完了肚子,张昊负责收拾干净碗筷,张留安则从腰里掏出一管竹管旱烟,小心的从烟包里抠出一小捏掺杂了草叶子的碎烟丝塞进去点着,吧嗒吧嗒一气抽完,直到彻底没有火星了,才在鞋底上磕干净。

张昊可是一个老烟民,再次闻到烟草的气味时下意识的抽*动鼻子,随即皱眉摇头道:“这烟的质量也太差了!”

“不差呢,这还是上回西屋你老锤叔给的唻!好的要卖三两银子一斤,咱们哪里抽得起!”张留安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将烟袋塞进腰里。

“三两银子?!这简直是抢钱嘛!”张昊惊得差点把下巴掉地上,这年代三两银子什么概**?一两银子能买三担36o斤稻米(每斤59o克),一担铁才1.5两,这烟草的价格怕是赶得上后世的毒品了!

张昊却不知道,这时代的烟草绝不仅仅是这个价格,在明末清初交战的九边地区,上好的烟丝甚至可以卖到十二两一斤,直接能换一匹马!更有甚者,当时的后金为了限制抽烟耗费银钱而下了禁烟令,私贩烟草过一斤者斩!

想起自己那年头在老家时,最好的烤烟也不过时三四块钱一斤的收购价,张昊觉得这简直跟做梦一样!张留安哪里留意的到他的反应,丢下他自己在那里神驰想象,自顾自的挽起袖子进了旁边的木工房。

琢磨了足有半刻钟,张昊终于清醒过来,心里面已是下了决定,一旦有机会,肯定要把这玩意当作第一赚钱农作物来搞!使劲搓了搓脸皮,他转头来到木工房,见叔叔正脚踩着一根两米来长、脸盆粗的枣木,挥动着大木锛不紧不慢的往下刨。

从记忆中张昊了解到,这根木头是准备给水车换上的主轴,原来的因为疏于维护断掉了,这次为了保险起见,特地找了一根足有三四十年生的枣木,若不是因为他摔伤了张留安无心干活,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才对,毕竟再过十几天就该种早稻了,没有水车,整个徐家营几百亩地要靠人手提灌,那不是一般的大麻烦。

“叔,让我来吧!”张昊看他已经额头见汗,连忙出声招呼。

张留安也不推辞,“嗯”了一声把木锛递过去,随即操起一把框锯和一块预备做榫头的木条,“呲棱呲棱”不紧不慢的干起来。

木锛的形状比较怪异,形似镐头的前端一边为斧头,一边像头,因为主要作用是削平木料,所以做得比较锋利,且用得时候每一下都是劈在踩在木头上的脚底板下,稍不留神用错了力道都有可能把自己半个脚掌剁掉。

张昊以前在农村跟着爷爷过的时候倒是摸过这家伙,但绝不敢说熟练,此刻因为融合了原主木匠记忆的缘故,握住木锛的时候总算有些熟悉感。

深吸了一口气,他把左脚踩在枣木桩子上,两手扬起锛来顺势往下一劈,刃口“咄”的一下准确嵌入裂开的缝隙中。张昊心中暗喜,拔出的时候稍微急躁了些,用了点上别的劲,就听脚底下“哒”的一声脆响,锛头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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