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内有玄机

赵旉却很快就意识到，弘吉剌部的逐渐兴盛，恐怕与这个神秘的“哈伦圣泉”有着莫大的关系，即使那些传说中的奇效言过其实，光是每天数百吨流量的稳定水源，以及冬暖夏凉的气候，对于深受旱灾和“白máo天”（草原牧民对于暴风雪的称呼。）之苦的草原部族来说，也算得上是巨大的福音......

当然，有得必有失，山地丘陵相对草原来说较为匮乏的食物产出，客观上限制了这个部落人口的增长，据诃额仑所说，弘吉剌部现在的人口约有三千多人，在大漠诸蕃中只能算是中等规模（注1），就很说明问题。不过，若是弘吉剌人足够聪明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只将阿尔山作为避暑防寒、抵御大敌的后方，而将主要力量用于争夺山下的草场，那样一来他们的人口就可以突破瓶颈迅速增长了。但草原部族现在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历史上是成吉思汗统一大漠以后，创造了méng古文字，草原各部才有了统一使用的文字，之前契丹语虽然曾经长期作为草原上的通用语言，但由于文字设计得不太合理，契丹人汉化的速度又非常快，因此连契丹人自己都没多少人学写所谓的契丹文字，更别说是文化落后的大漠诸蕃了。），根本无法普及教育，除了极少数的天才之外，普遍缺乏宏观思维能力，指望他们想到这样的规划布局，几乎是绝无可能。但是如果情势能像赵旉期望的那样发展下去，他将来或许倒是可以为这个部落指点一下mí津......

赵旉更关心相对弱xiǎo的弘吉剌部，而不是更加强大的蔑儿乞部，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蔑儿乞部本身已经相当强大，除非大宋能够助其一统大漠，不然根本得不到他们的感恩，可要是他们真的统一了大漠，却无疑会对大宋构成威胁，赵旉才不会干这样的蠢事。而弘吉剌部实力较弱，能够帮他们将势力拓展到现在五大兀鲁思的档次，就足以令他们对大宋感恩戴德，而这种程度的强大是大宋可以容忍的。同时，弘吉剌部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部落（山地民族普遍剽悍好斗，但扩张的野心却大都不强，与生活在草原上的部族根本无法相比，估计是因为地形阻碍对他们的心理产生了影响，正如浩瀚无边的草原与大海容易jī发人们的探索与征服的yù望一样。），扶植他们自然要比扶植五大兀鲁思之一的蔑儿乞部更令赵旉放心。

正因为人口太少，弘吉剌部虽然男人彪悍、nv人漂亮，却不可能称雄于大漠，就如同历史上盛极一时却最终衰败下去的“海上马车夫”荷兰人一样。当然，对于野心不太大的弘吉剌人来说，只能游离在大漠群雄争霸的格局之外，也并不是怎么难以接受。而且在目前大漠上hún沌不明的局势下，置身局外、耐心等待胜利者的出现，对于实力不强的弘吉剌部来说，也许恰恰是最理智的选择。但是，随着草原上弱ròu强食的剧目不断上演，即使是无心争霸的部族也迟早会面临站队的问题，一直当鸵鸟可是不行的。也许诃额仑的父亲将其嫁给蔑儿乞部未来的首领，其实就是在未雨绸缪？

想到这里，赵旉突然心中一动，对沉浸在回忆中的诃额仑问道，“你的丈夫既然是一个大部落首领的儿子，又怎么会只带区区几个人过来迎亲呢？”

“我们两个部落都有不少仇敌，如果人数太多，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被人截杀就麻烦了，人带多了也未必打得赢，反而不好逃脱。可没想到，只是几个人一起前往蔑儿乞部完婚，居然也遇到这种事情......”，说到这里诃额仑又忍不住一阵悲泣。

而赵旉却面sè凝重地继续追问其一路上的各项细节，尤其听到当时是也速该先一个人跑来、无礼地钻进马车看到了诃额仑的美貌，这才回去找两个兄弟过来帮忙“抢亲”的这个细节后，赵旉不禁眉头一挑，当即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揣测，“其中果然有古怪也速该怎么说也是现在méng古人名义上的首领，并直接控制其中最强大的两个部落乞颜部与泰赤乌部，纵然xìng情鲁莽，也不至于整天没事做到处找新娘子看。但若他只是偶然为之，那就未免太过巧合了，赤列都为了避免路上遭遇不测，特意选了一条较为偏僻的路线，而也速该却无巧不巧地也等在那里，还极为少见地做出了强看新娘子容貌这种无礼的举动，同时他的两个兄弟也正好就在附近，这种情节即使是在xiǎo说里也未免太假了。不过，若非我通过当事人的叙述，了解到这诸多细节，是根本不能发现其中微妙之处的，也难怪这一事实在历史上一直都被湮没了......”

诃额仑一听赵旉的分析，也不由娇容变sè，确实，只有假设某个知道迎亲队伍返回路线的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méng古的首领也速该，围绕着这次事件的诸多巧合才不难解释。理由也很容易想到，无非是有人希望藉着这次“抢亲”，促成弘吉剌部与méng古人的联盟。至于也速该为什么要特意跑过来看看新娘的容貌，大概是因为这个当了三十多年光棍的勇士眼界太高，所以特来看看货，如果诃额仑并不像报信人说的那样美丽，他可能就放弃了......

注1：关于草原部族的人口，史学界一直有着较大的争议，因为各部一般都只统计“丁口”或是“帐”数，也即是可以参战的兵员，但无论兵民比例如何，草原上的五大兀鲁思中的每一个部落，兵力都在万人（历史上铁木真统一méng古诸部以后与札木合决战，有兵三万余人，这还是长年自相残杀之后的结果，五大兀鲁思的实力之强可见一斑。）以上，人口至少也都有好几万。弘吉剌部三千的总人口与他们相比，是根本不够看的......